第37章 傷感回憶
蕭珩尋着蘇梨,便拉着她去了正廳後面的一個小套院。
套院沒有獨立的門,那個通石板路的月洞門便算作套院的外門了。
院內設施簡單,最起眼的便是院中的花園。一棵梨樹挺立園中央,四周擺放着各種盆栽,垂枝碧桃,瑤臺玉鳳,洛陽錦,白鷺蘭花,全是名貴品種。
這些品種都不易養活,但這裏的盆栽全都照養的非常好,盆盆花卉都嬌豔欲滴。
“這裏是?”他家的私有花園?這些名品培養好,廣泛繁殖也是一項不菲收益。
“這是小時候我住的地方。”蕭珩看着眼前熟悉景色,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你的院子?”他不是京城長大的?
“我自小長在京城,但卻在這裏陪我娘度過了一整年。”蕭珩看着遠處那些盆栽,目光深邃如炬,仿佛能把眼前的一切吸進去。
“那一年,我爹不在家。祖母看不上我娘,趁着我爹不在便給我娘立規矩,導致她小産抑郁,整個人瘦弱如紙片,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感覺她就要消失了一樣。直到我哭着求她,我求她不要離開我,我需要她。那是她才轉了心态,決定離開那個讓她壓抑的府邸。之後她便帶我回了臨淵城,這裏是她生長的地方,有很多幼時美好的回憶。慢慢的她不再抑郁,身體逐漸好轉,就這樣我們在這裏一住就是一年。”
又是婆婆欺負媳婦,這古代的婆媳關系中,媳婦根本就只能是受害者啊。不管對錯,都不能反駁,只要開口便是忤逆。
“那你爹呢?他不管你們嗎?”妻子被欺負,不得已帶着兒子回娘家,額,既然是陪嫁莊子,也算是娘家吧。這種情況,丈夫都不在身邊?他爹不會是個渣男吧。
“我爹?”蕭珩眼神裏流露出一種敬愛,還有一種夾雜着痛苦的思念。
“當時我爹在外面受傷了,一年後回京才知道我們母子早已離京。”
“他來尋你們了嗎?”應該來吧,否則他不會出現這種複雜的神情。
“他必然會來的。其實他很愛我娘,我娘也不想離開他,所以我們跟他回去了。本以為之後的生活有他在,便可以風平浪靜,誰知波瀾再起,我娘她……”
蕭珩眼睛一下子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都在顫抖,雙手緊握成拳,仿佛用盡力氣般擠出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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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想過,如果我爹沒有來尋我們,我娘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她才二十幾歲就去了……”
兩輩子的記憶拼湊,讓蕭珩了解了母親為何會早逝,可做盡惡事那人畢竟是……,自己怎能報複,遠離京城何嘗不是想遠離那顆猶豫不決的複仇之心。
“你怎麽了?”看到他如此激動,整個人有些癫狂,蘇梨暗恨自己為何要問,這不是戳人傷疤麽。
“別回憶了,不好的都過去了,你要好好的。”蘇梨走近他身邊,緩緩伸出手環住他,慢慢的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
“過去了,你現在好好的,你娘才能安心……”
感覺到她環着自己,蕭珩心裏好像注入了一股熱流一般,慢慢的溫着自己冰冷的內心。
自己還有她,有她在,自己就有動力。如此想法,讓他反抱住蘇梨,雙臂緊了再緊,企圖用自己的臂力将她揉·進身體裏。
“都過去了,愛你的人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在痛苦的回憶裏,逝者已矣,你痛苦,又怎能讓她安心呢!”雖然他沒有言明內情,但以自己對他的了解,這個事實對他打擊太大,才會讓他放逐自己,遠離京城。
蘇梨從他懷裏退出,雙手撫上他的雙肩,水眸直視他那深淵般的眼睛,
“蕭珩,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這句話仿佛一把鑰匙,一把解開多年郁結的枷鎖。
對,母親已逝,但自己已經找到梨兒了,未來的世界他還有梨兒,為了她,自己也不能沉湎于過去。
“慕城!”蕭珩突然反握住她的雙肩,說出兩個字。
“什麽?”什麽成?他不是傻了吧。
“蕭慕城。”他又沉穩的吐出三個字,蕭慕城。
“你是說,你不叫蕭珩,而是蕭慕城?”
“是,我叫蕭慕城。”
這人太氣人了!相識這麽久,彼此談得來,怎麽也算知己好友吧,他竟然連名字都是騙自己的。
“你騙我!”蘇梨很生氣,柳眉一翹,睜大了雙眸瞪着他。
“唉,我沒騙你,真沒有,你聽我解釋好嗎?”見她如此生氣,蕭慕城心中開始打鼓,萬一她太較真不肯原諒自己怎麽辦,好不容易讓她放下些戒心,為自己争取點好感,還沒點成果,就因為這件事,再也不理自己怎麽辦!
“我是叫蕭慕城,也叫蕭珩,珩其實是我的表字。”蕭珩這個名字,實則是一種對外的身份,一個能便于游走江湖的名號。但是,此刻蕭慕城還不能全盤托出,可又擔心自己的隐瞞會讓她更生氣,失去她的後果,他,承受不起。
“姑且相信你。”蘇梨見他急于解釋,便了解他并非故意隐瞞,而且自己對他的隐瞞也不少,哪好意思單方面去埋怨他呢。
“但是!不能有下次!”背書一定要有,欺騙這件小事,可是容易習慣成自然的。
“你放心,我的身份不會隐瞞與你,但是目前有些事還不方便讓你知曉,并非不信任你,這麽做是為了你的安全。”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你到底有什麽麻煩啊?”保護自己?他這是惹了什麽麻煩啊,還有可能連累自己?
“不算太棘手,很快就能處理好了。”
“我向你保證,事情辦好,就都告訴你。”看到她欲言又止,蕭慕城大概知曉它的想法,便趕緊做好保證,免得惹她擔心。畢竟這女孩的關心,總是表現為口是心非。
看着滿園的生機,蘇梨心情也随着放松下來。
“這裏應該有你很多回憶吧。”而且是最單純美好的童年回憶。
“是,這裏是屬于我娘和我最快樂的回憶。”蕭慕城仰頭望向天空,那正對着自己的白雲,好像是母親的笑臉一樣,純潔、慈愛。
“既然不容易走出來,那就多想想未來,而不是一味的縱容自己沉湎于過去。”平時開朗的人,遇上喪母之痛亦是如此
“平時不會這樣的,只是突然看見這些熟悉的場景,記憶便沖出來,竟有些抑制不住。”不知是因內心世界突然敞開,還是将不成熟的自己,毫無遮掩的袒露于她,蕭慕城的俊臉突然有些發熱。
“人之常情,我理解的。”趕快換話題吧,面對傷感的他,蘇梨也覺得心裏難受。
“小花園很美啊,這些花可都是名品,不易伺候的。尋常人養起來,大多會枯萎。可你看這裏,枝繁葉茂,鮮花朵朵的,這裏的花匠手藝真是了得啊。”蘇梨指向院中的盆栽鮮花,贊美着花匠的精湛技藝。
“這裏的花原本是我母親種的,她很喜歡。後來,我們離開便交給楊爺爺了。他是楊叔的父親,地地道道的老花匠,很高超的手藝。這麽多年了,當年的那些花估計都凋零了,現在這些都是仿照當年的布置而已。”
“阿梨,你看那梨樹。”蕭慕城飛手指向小花園中央的那一株梨樹。
“那棵梨樹是我剛到這裏時,我娘親手幫我移栽的。”蕭慕城似乎對這棵樹格外感觸,看到這樹就像是看到多年珍愛的寶貝似的。如此眼神,竟然是只為着一棵樹?
“你為什麽要種梨樹?”那麽多好看的樹不種,偏偏種梨樹,難道他愛吃梨?“外面院子裏的桃花就很好看啊。”言外就是,只種一棵梨樹未免太單調了,何不将院外的桃花一并植入,姹紫嫣紅,更顯生命的絢麗。
“不,我只親手種梨樹。”這輩子也只種梨樹,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雖然你現在不記得,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的。
“也是,梨花也是很漂亮的。雖不似牡丹富貴,不如蓮花高潔,但滿園梨花盛開不也如白雪一般純淨自然嗎!”
還記得小時候,師傅告訴自己之所以叫蘇梨,就是因為自己是在梨花盛開的時候被師傅抱回的。
為這非同尋常的意義,蘇梨從小就很喜歡梨花,還有小時候常常聽着師傅哼的歌。
以至後來外出求學,每每看到梨樹都會想起的那首歌:“忘不了故鄉,年年梨花放,染白了山岡,我的小村莊……”
“你在唱什麽?”
蘇梨心道,天啊,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唱出來了。
“一首歌,一首關于梨花的歌。”既然唱了,就不能隐瞞,不過就是一首歌而已。
“調子很好聽,你能唱下去嗎?”帶着點乞求的語調,讓蘇梨不得不答應。
這歌很好聽,蘇梨哼着是不錯的,但五音可不全可是先天缺陷啊,萬一跑調兒,那太丢臉了。
“真你想聽?”還是再确認一下吧,萬一自己聽錯了呢。耳盲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唱給我聽吧,我想聽。”
蘇梨惱道,這人就是咬準了自己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才會裝可憐求同情的。可偏偏自己有拒絕不了,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轉念一想,他又沒聽過原版,自己怎麽唱都算原唱,跑就跑吧。
“那好吧,唱得不好,可不許笑我哦。”既然如此豁出去了,反正跑了你也不知道。蘇梨心一橫,便開始唱:
“忘不了故鄉,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岡,我的小村莊;
媽媽坐在梨樹下,紡車嗡嗡響;
我爬上梨樹枝,聞那梨花香……”
“蕭珩!”
“蕭慕城。醒醒!”
他怎麽一直看着自己,傻了?
“額!你唱完啦。”被打斷了思緒,蕭慕城才反應過來,已經唱完了。
“你怎麽了?”傻愣愣的,難道是自己跑得沒邊兒,所以他選擇封閉感覺器官了?
“是你讓我唱的,不好聽你也忍着!”哼,叫唱的是你,聽完不說話的還是你。反正自己又不是銀子,做不到人人喜愛。
“不是不是!我是覺得你唱的好聽,入迷了。”不是歌聲,而是感情,她唱歌的感情,讓人感動。
“真的?”蘇梨壓根兒就不太相信這話的真實性,正準備上前追問,便被人打斷了。
“公子!”走進一位幹練大方的男子,年紀看起來比蕭慕城要小上兩歲,感覺上更爽朗、活潑些。
“是你!你怎麽回來了?”蕭慕城看到他很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