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尤詩坐上浮空公交車。

往常即便人再少, 浮空公交車上也會有幾個人,尤詩上車時公交車內只有開車的司機。

他坐到前排靠窗的位置,按照過去的習慣想開窗。

司機師傅說道:“年輕人, 別開窗, 危險啊。”

尤詩的手頓住,他乖乖将手收了回來。

司機師傅輕聲嘆氣,“現在外面的世道亂得很,你可以打開網絡查一查, 昨天A城各地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呦。”

尤詩沒有說話。

可能每一個司機師傅在漫長的開車路上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道:“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可怕了, 每日高峰期都人滿為患, 但是今天就沒幾個人, 唉。”

尤詩:“……”

司機師傅:“唉, 如果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房貸車貸壓着,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樣找個理由請假,真的太難了。”

司機師傅說起了他認識的一些人,因為那些仿佛無處不在的褐色飛蟲, 許多人都躲在封閉的角落不敢出去, 唯恐下一個便會成為被攻擊的目标。

尤詩時不時應一聲。

車子每到一個站點便會停下,之後又從地路緩緩升入空軌, 不過直到尤詩下車時都沒有碰到第二個上車的人。

想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褐色飛蟲的可怕,但是, 褐色飛蟲并不是他們躲在封閉的地方就能剁掉的。

尤詩下車時,喜歡操心的司機師傅說道:“年輕人,最近亂,少出門比較好。”

尤詩微微一笑, 乖乖應了一聲好,他一直都是這樣,別人說什麽總會應一聲好,心裏是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尤詩下車,邁開腳步回到酒店。

打開酒店玻璃門,一樓大廳有許多人,壓低的哭泣聲傳入耳中。

尤詩從一樓大廳一些人壓低的交流聲中得知,這一間酒樓目前共有十位戰鬥師,但是,在八位戰鬥師來到這裏後,就好像是褐色飛蟲對人類的挑釁,一位戰鬥師死在了一樓大廳。

理智告訴衆人,這間酒樓非常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離開這裏,但是,至少這裏還有戰鬥師,走到外界就連可以保護他們的戰鬥師都沒有了。

不是不可以請更多的戰鬥師,但是現在所有的戰鬥師就好像瘋了一樣朝着裂縫處湧去,除了一開始全員逃課去裂縫處的藏鋒學院的學生外,其他學院的學生們也争相效仿,現如今想要找到戰鬥師的保護只能尋求官方的保護了。

尤詩回到酒店,直接上了樓。

在他進入電梯前,他聽到人群中有人說,就是他。

就是他,昨天徒手捏死褐色飛蟲的人就是他。

此言一出,尤詩發現許多人用仰慕的目光朝着自己看了過來。

人群中有一位女子說道:“先生,比起樓上大廳比較安全,不如您也留在這裏吧?”

尤詩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拒絕對方,邁步走進了電梯。

回到室內,尤詩打前臺通訊請酒店的工作人員幫忙清洗一下衣服,不久後一位工作人員敲門,尤詩打開門将兩套衣服送到工作人員手上,工作人員拿着衣服戰戰兢兢地離開。

危險無處不在,無論任何時刻酒店內絕大多數人的精神都崩到了極點。

尤詩拉開一張椅子坐到窗前,打開窗戶,微涼的吹風吹入室內,天空一片湛藍。

一望無際的藍天中,總感覺有一股陰霾籠罩大地。

尤詩輕聲嘆了一口氣,他背靠在椅背上打開了個人終端。

他收到了古玉樹發來的私信。

打開私信欄,入眼的便是被殘忍拍得不成形的魔蟲屍體,連續不同角度的幾張照片後,古玉樹發出文字信息:我打死的!

尤詩愣了下,立刻回複:有點厲害。

關掉和古玉樹的私信欄,尤詩給宮黎發信息,詢問他有沒有特殊感覺?

宮黎反問他,什麽是特殊感覺?

尤詩回,異能覺醒的感覺。

宮黎回複,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大概需要測試才知道。

尤詩思考了下,讓宮黎在那裏待到10月7日的中午,中午後他會過去接他,帶着他一起去百川。

宮黎應好。

與此同時,尤詩又聽說了關于尤深的消息,因城市內出現了大量的褐色飛蟲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戰鬥師數量緊缺,異能戰隊被派遣進行除魔任務。

尤詩有些不高興,卻也不可能去阻止。

一轉眼,一天悄悄過去。

3020年,10月6日。

相對比10月4日、10月5日時的深淵魔蟲的狂歡,經歷地毯式的搜尋許多魔蟲被獵殺。

10月6日死傷比例明顯下降,但是存活下來的魔蟲毫無疑問實力是非常強大的,這已經不再是可以單純靠着蠻力來殺死的魔蟲了。

3020年,10月7日。

早上11點,尤詩換上一身衣服,簡單吃過早飯打算乘浮空公交車去見宮黎。

走出酒店,和5日那一天一樣,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天空的空軌上幾輛浮空車規律地行駛。

尤詩在公交車站點等了二十分鐘都沒有等到公交車,他網上搜尋了一下才發現四五天兩天死亡人數過多,10月6日開始所有公交車、空軌車停運,只有不怕死的私家車才會行駛,整個城市的交通半癱瘓。

尤詩打開個人終端試着滴滴打車,結果客戶端一直提示“為您尋找最近的車輛,請稍後……”然後,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

尤詩大概懂了。

現如今江北街這一片區域被稱之為深淵魔蟲最活躍的地帶,進入這片區域死亡概率加重,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尤詩原本想租車,前世的他有駕照,然而這一世的他沒有駕照,在去附近的租車行無果後,他只能租一輛二輪車吭哧吭哧踩着踏板走過一段段上下坡道進入江北街。

尤詩趕到江北街時,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了,距離古玉樹在百川商城将舉辦的簽售會還剩下兩個小時。

更準确一點的說法是,距離第二次黑暗裂縫開啓時間還剩下兩個小時。

幾天不見,宮黎的氣色明顯憔悴了許多,看來他這幾天過得都不大好。

尤詩将二輪車放回租放點,憑借宮黎的駕照,兩人租了一輛車。

宮黎坐上駕駛座,尤詩坐上副駕駛座,車子緩緩升入空軌,朝着百川的方向行駛而去。

尤詩詢問:“阿黎,宮叔叔那邊還好嗎?”

宮黎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道:“我爸還好,他請了四位六級戰鬥師,五十多位五級戰鬥師。”

尤詩愣了下,認真說道:“……宮叔叔牛逼。”他想了想,總感覺哪裏不對,但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來是哪裏不對。

和昨天不一樣,車上一個人都沒有。

尤詩忽然想,按照原始軌跡,10月4日從裂縫中湧出的深淵魔蟲并沒有帶來多大的傷害,但是和前世不一樣,這一次因為他的插入許多深淵魔蟲被戰鬥師們保護四散而逃,也是因為這些成功逃亡的深淵魔蟲人心惶惶,公交車停運,許多人躲在家裏不敢外出,也就是說……

哪怕古玉樹的粉絲再愛他,在攸關生死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像前世一樣瘋了一般聚集在百川。

不過,從一開始就和前世不一樣。

前世,10月7日的第二次黑暗裂縫日A城戰鬥師傷亡慘重,許多天才死在這一日,但是今日只要有他在,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從江北街到百川,如果是過去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不過今日空軌上車輛稀少,仗着有錢任性宮黎一路超速,直到浮空車距離百川越來越近,原本空曠的空軌忽然擁擠了起來。

尤詩腦海中忽然有了一種想法,這些人不會是因古玉樹而來的吧?

粉色這麽瘋狂的嗎?

本着一絲疑問,尤詩打開附近頻道,那是普遍而來就能腦補的狂熱粉的尖叫。

附近頻道:

——啊啊啊啊啊玉樹哥哥不是讓你們不要來的嗎?你們為什麽還要來?

——你們真的瘋了瘋了瘋了,為了見哥哥連命都不要了嗎?

——樓上的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你來這裏不就是為見玉樹哥哥嗎?

…………

……

尤詩想,古玉樹的這些粉絲似乎真的是瘋了。

越是靠近百川,路越堵,終于,在2.40分的時候車子成功抵達百川。

宮黎将浮空車停在百川商城的停車場,兩人從車裏走出去。

相對比其他地方,百川商城人流量鼎沸,兩人在地下停車場看到了許多人,很多都是一位少女少年身後跟着一群人。

尤詩終于知道他看到宮黎時感覺不對的地方在哪裏了。

尤詩看向宮黎,詢問:“你的保镖呢?”他肯定,按照宮父的性格不可能不給宮黎安排保镖。

宮黎:“……還在江北街。”

尤詩疑惑:“他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你走?”職業道德也不允許他們這樣放任宮黎吧?

宮黎:“我逃掉的。”

尤詩:“以宮叔叔的性格,在你身旁負責保護的只會比宮叔叔身旁的人更多,你怎麽逃掉的?”他疑惑,理論上憑借絕對的實力差距宮黎不可能逃得掉。

宮黎道:“憑借直覺。”

尤詩想,除了絕對的直覺外還要逆天的運氣,才能達到這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尤詩疑惑詢問:“宮叔叔找了多少人保護你呀?”

宮黎輕聲嘆氣:“5位6級戰鬥師,65位5級戰鬥師,300位4級戰鬥師。”他沒說的是宮父猶是不放心,還打算繼續雇傭團隊,被他給制止了。

尤詩一臉驚呆了的表情看着宮黎,內心複雜,真的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尤詩心裏計算了一下,認真認為請這麽多戰鬥師絕對要好多好多的錢,一貧如洗財務赤字的尤詩化身檸檬精,他道:“好可惜啊,宮叔叔請這麽多戰鬥師肯定要好多好多錢,就這樣甩掉了好浪費。”

宮黎輕笑出聲:“還好,”頓了下,他與尤詩目光相對,道:“因為你會保護好我的,對嗎?”

尤詩與宮黎雙瞳對視,表情嚴肅,他認真道:“我會保護好你的。”

宮黎唇角笑容加深。

宮黎詢問尤詩:“你知道地點在哪裏?”

尤詩點頭。

想了想,尤詩道:“就在百川商城的正上方,去天臺比較好。”

宮黎:“那我們過去。”

正常來說,客戶是不可能被允許去天臺的,不過在宮黎拿出礦場小王子的拿錢開路後,兩人成功上了頂樓。

在直達頂樓的過程中,兩人感慨,現在的人追星追得瘋狂,命都不要了。

不過,說到底還是褐色飛蟲表面上展現出的實力太弱,即便它的殺傷力再強,也給人普通人都能獵殺它的錯覺。

兩人平安抵達頂樓。

讓兩人意外的是,除了他們外頂樓還有一位男子,他站立于防護欄內側,穿着材質普通的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纖細的食指與中指夾着一根煙,袅袅白霧從他的嘴中吐出,風一吹,白色煙霧被吹散。

尤詩和宮黎萬萬沒想到,普通人無法上來的天臺竟然會有人。

男子聽到聲響,偏轉過身,目光淡漠地看向兩人。

與男子對視的那一剎那,尤詩有種被深淵凝視的錯覺,就好像他既是無助絕望的深淵,在尤深想要細究時他便收回了目光,回過身繼續遙望遠方。

尤詩感覺男子有些眼熟,但是他看了男子半晌也想不到他前世,又或者這一世見過他。

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他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皮膚是病态的白皙,一雙寬大的雙眼皮,左眼下有一顆淚痣,唇色微白,身材纖細,尤其是握着煙的手腕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斷,他給人的感覺性感脆弱,仿佛菟絲花又像是易碎的瓷器。

無論在任何地方,男子應是人群中的焦點。

本着一抹熟悉感,尤詩下意識地一直盯着男子的背影看,宮黎忽然握住了尤詩的手腕。

尤詩愣了下,他偏頭看向宮黎。

宮黎用唇形問:“為什麽總是盯着那個人看?”

尤詩搖搖頭,沒再看着陌生男子的背影。

尤詩有一瞬間後悔來到了天臺,不過,距離三點只剩下十分鐘,現在再去別的地方時間上并不允許。

他的馬甲可能要捂不住了。

尤詩又看了男子一眼,他帶着宮黎站到了距離男子最遠的角落。

尤詩的視力很好,從他的角度能很好地看到男子的側面,越看越覺眼熟,按照男子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有些難以言說,從發絲到冷淡的眉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抽煙的動作,一切都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人,然而他舉手投足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個回眸都令人感到性感,如果一定要找某個詞來形容他的話,大概就是色氣。

尤詩認為他如果真的見過男子,那麽他不可能忘記對方,然而事實是他的腦海裏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記憶。

尤詩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男子看。

男子應該是習慣了被人用這種目光盯視,即便尤詩的目光非常露骨,他也沒有再給尤詩一個眼神。

宮黎拍了拍尤詩的肩膀,尤詩仍舊盯着男子看。

距離三點,還剩下六分鐘。

男子熄滅手上的煙火,他微仰頭,秋風吹拂他的短發,天臺上獵獵吹拂的風讓他顯得越發性感,他雙手放到了防護欄上,那一刻尤詩産生了一股錯覺,他或許會從天臺上跳下去的錯覺。

尤詩雙唇微微開啓,下意識說道:“別跳!”

尤詩的聲音傳入男子的耳中,男子微偏頭,再一次朝着尤詩看去,他唇角彎起一抹清淺的弧度:“不會跳的。”他說着轉過身,走向門的方向。

距離三點還剩下三分鐘,男子邁步離開了天臺。

直到男子的背影消失,天臺的門被關上,尤詩的目光仍舊看着門的方向。

宮黎詢問:“阿詩,你為什麽總看他?”

尤詩沉默了下,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但就是想不出來。”

宮黎:“那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尤詩:“……不過還是很在意。”

宮黎打開個人終端,說道:“啊,他是一位來自貧民區的戰鬥師。”

尤詩愣了下,詢問:“貧民區?”

宮黎點頭:“四級戰鬥師,天賦還行,被古玉樹邀請來工作的。”頓了下,他補充:“現在A城絕大多數戰鬥師都在江北街,正常而言按照古玉樹的身份他不會找貧民區的人,即便貧民區的人要價便宜,更何況他看起來很弱,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所以才會臨時邀請他。”

尤詩聽到貧民區三個字,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名字,恨世。

尤詩前世曾見過恨世,皮膚白皙,臉頰兩側有着玄妙的符文,像文字也像藝術品,高高瘦瘦,和不久前見到的男子并不是很像,這樣說好像也不對,仔細想想,前世的恨世是紅瞳,仿佛經歷屍山血海一般的血紅色雙瞳,而他看到的男子是一雙波瀾不驚的墨色雙瞳,如深淵。

尤詩腦海中閃過碩大的幾行字,不會吧?不可能吧?

忽地,尤詩仰頭望天,時間正三點,正上方的天空出現了一道長長的黑色橫線,不久後這一條黑線會被拉開,一條紅褐色的觸手将試探性地從裂縫中伸出。

尤詩盯着那一道黑線,他想,剛才見到的那位眉目冷淡卻渾身透着清冷禁欲氣息的男子應該不是恨世,據他所知,前世在百川附近的人幾乎死傷殆盡,能夠從這一場災難中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所以,他應該不是恨世。

但是,這樣想似乎也不對?

按照前世的軌跡,A城聚集在江北街的戰鬥師并不如這一世這麽多,而古玉樹更不會雇傭那麽多的戰鬥師。

越想越複雜。

尤詩搖了搖頭,沒再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黑暗裂縫另一端的魔物。

半空中巨大的黑色裂縫兩端延伸,尤詩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着它看。

宮黎眉頭微皺,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幅畫面,一條紅褐色的觸手從裂縫中冒出,又粗又大,力量強橫,觸手左右搖擺碰撞到一幢大樓,百層高的高樓瞬間傾塌,尖叫聲此起彼伏。

宮黎道:“危險!”

奔跑時發出的巨大腳步聲由遠而近,突兀的聲音拉回了尤詩和宮黎的注意力。

兩人目光一轉,看向了天臺的門。

比起另一端的人,宮黎的反應極快,他動作迅速地跑到門前,将天臺的門鎖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之後門的另一端有人試着推開門,理所當然失敗了。

一道人聲響起:“門好像被鎖上了?”

“好氣啊,現在誰都知道黑暗裂縫傳出的氣息對戰鬥師而言很重要,前幾天在江北街多少人在裂縫下升了級?現在天臺距離裂縫最近,為什麽門被鎖上了?”

“我們把門推開吧?”

“那些聚集在江北街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朝着這個方向來,位置先到先得,我們必須先占住位置。”

在門外的人交流時,尤詩和宮黎聽到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因過多的人同時踏樓,整棟樓發出輕微的震蕩。

尤詩雙手托起,一層光圈浮現在手心,小嫩芽破光而出,花雨域籠罩一片區域,與此同時天臺上的門被推開,一群人呼啦啦湧入,一片片的花瓣在他們面前旋轉飛舞,隐約間他們感覺花瓣的中間似乎有兩個人,但是一片片花瓣遮擋住他們的視野,讓他們無法看清花雨域中心的人,不過,他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張臉。

人群中有人驚呼:“肯定是金發小姐姐!”

清晰将“金發小姐姐”五個字聽入耳中的尤詩:“……”

在金發小姐姐的稱呼後,又有人道:“是玉骨啊,他那麽好看肯定是男孩!”

他們邁開腳步,試着闖入花雨域,但是無形中一層透明屏障的阻隔下他們無法踏入。

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凝聚,花雨域占據範圍太大,凝聚在花雨域外的人越來越多,一些後來者找不到落腳處拼命向裏擠,脾氣暴躁的人憤怒謾罵。

擠什麽?前面也沒位置了。

在推搡拉扯下,終于有人對尤詩的花雨域表達出了不滿,人群中一道男聲響起:“玉骨,我知道你厲害,但是你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

立刻有人附和:“天臺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現在誰都知道距離黑暗裂縫越近對戰鬥師越有利,之前在江北街你就在黑暗裂縫的旁邊,你現在完全霸占這片區域的行為你不認為你很無恥嗎?”

“你明明已經很厲害了,你用得着害怕我們的追趕而用盡手段嗎?”

“果然,心和臉并不是成正比的。”

在他們的謾罵聲中,尤詩輕聲嘆了一口氣,花雨域的範圍向外延伸,直接将所有人籠罩了進來,他們立刻呼啦啦超前湧入,還有一些想要近距離看到尤詩的人瘋狂朝着尤詩的方向跑去,下一刻卻被花瓣牆攔住無法再朝着尤詩靠近一步。

漫天紛紛揚揚的花瓣下,衆人只能隐隐約約看到尤詩的幾片衣角。

天空上的黑色裂縫越來越大,一個尖尖從裂縫中冒頭。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人朝着天臺的方向洶湧而入,在尤詩和宮黎只占據一小片區域的情況下天臺上密密麻麻都是人。

人群中有人說道:“聽說10月4日那一次的黑暗裂縫讓戰鬥師的等級有顯著提升,天賦好的連升兩級,從二級到四級,從五級到六級,甚至還有從六級升到七級的強者,我知道消息的時間晚了,朝着江北街趕去時那裏密密麻麻都是來自各地的戰鬥師,已經沒我什麽事了。”

“希望這一次的裂縫能和上一次一樣,讓我們也能有這種突破。”

“不過這次,看到那些褐色蟲子可不能手軟,要全部殺掉!”

“我聽說,網絡有人高價懸賞活蟲,價格出得很高。”

“真是煩透了,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才會出現一次次的傷亡。”

“反正死的不是他們,他們就不會知道痛。”

天空上,從裂縫處冒出的尖尖延伸而出,是一個紅褐色的巨大的觸手。

人群中有人尖叫出聲:“啊,這次從裂縫另一端過來的好像不是蟲子?”

“那是什麽東西?”

“體積好大,一根觸手就這麽龐大,不知道它的本體有幾個觸手?”

“小小的蟲子都有人出價那麽高,如果能活捉這個觸手怪,肯定能賣出更高的價格吧?”

“但是,這個觸手怪似乎很強大的樣子?”

直到這個時候,衆人只隐隐約約感覺這頭紅褐色觸手魔物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卻也沒有多大概念。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黑暗裂縫越來越大,從中冒出的觸手劇烈地甩動,衆人目不轉睛地盯着半空,還有一部分人詭異地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

他們愣了下,目光一轉,發現花雨域中飄飄揚揚的紅色花瓣停止在了半空中,仿佛是時間的停滞,又好像是在蓄勢待發。

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了花雨域內的異常。

忽地,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叫聲。

衆人愣了一下,入眼的是觸手怪一只龐大的觸手朝着一棟高聳的樓甩了過去,下一刻——

花雨域內所有的花瓣同時朝着觸手攻去,一朵朵花瓣比刀刃還要鋒銳,僅僅片刻,龐大的觸手被徹底分割為指甲大小的肉塊,墨黑色的血液噴濺而下。

整個場地一片寂靜。

自江北街事件衆人就知道玉骨本人很兇殘,但是看到這一幕,衆人發現他似乎比他們所想象中的更加兇殘。

這一刻,絕大多數人都誤解了尤詩。

尤詩會在一瞬間用花瓣将觸手魔物切割,主要原因是因為讓它的觸手碰撞到高樓,它強大的力量會讓整棟樓坍塌。然而并不知道深淵魔物可怕的在場衆人并不這樣認為。

他們想到了他們之前被攔截在花雨域時對尤詩口吐惡言,他們對他說他憑什麽将他們攔在花雨域外?當時他們是這麽質問尤詩的。

當時尤詩雖然沒有反駁他們,并且将他們籠罩進花雨域的範圍內,但是看到這一幕,他們感覺尤詩是在回應他們之前的種種質問。

憑什麽?

憑我強大的實力。

衆人有些心虛,深刻意識到尤詩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還要不好惹,只要他想,只要沒有法律的束縛,他就可以砍瓜切菜一樣幹掉他們,即便有法律的束縛,他無法幹掉他們,也可以不着痕跡地給他們一個教訓。

如果不是江北街的黑暗裂縫帶給戰鬥師的好處太多,否則他們現在想轉身就跑。

宮黎看了尤詩一眼,又将目光轉移到了黑暗裂縫上。

宮黎想,按照正常的發展,那一條巨大的觸手應是甩動間讓無數高樓坍塌,許多人會死在紛紛揚揚從天空中墜落的屍塊上。

那一根觸手的體積是真的很大,又被尤詩的花瓣切割得密密麻麻,就好像一場雨一般灑下,層層花瓣凝聚在兩人的正上方幫他們擋住了黑色的血液與屍塊。

和他們不一樣,花雨域中只有少部分人躲過被波及的命運,絕大多數人在措不及防下淋了滿頭滿臉,魔物的肉塊軟綿綿砸在頭上身上并不疼,黑色的血液散發出一股腥氣令人作嘔。

尤詩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它們的血肉可食用。”就好像深淵魔物将人類當成食物一樣,他們同樣是人類的食物,只看孰強孰弱。

尤詩補充道:“它們的血肉是精華,使用它們同樣能夠有效提升戰鬥力。”

衆人嘩然。

一改之前對這些血肉的嫌棄,已經有人想要收集血肉了。

然後,人群中有人問出了靈魂問題:“既然這些血肉對戰鬥師而言好處這麽多,你為什麽要用你的異能擋下這些東西觸碰你?”

尤詩的注意力仍舊在半空中的黑暗裂縫上,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們的問題,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擋人群中一些人對實力的渴望,哪怕僅僅只是一點的可能,只要能提升戰鬥力,他們便願意嘗試。

就在所有人認為尤詩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尤詩說道:“因為我強。”他現在是新等級排序後的五級戰鬥師,而觸手怪為三級魔物,三級魔物對他基本沒多大作用,而且,有種話叫做濃縮為精華,體積龐大的三級魔物和只有拳頭大小的三級魔物對戰鬥師的作用孰強孰弱不言而喻。

不過,按照在場衆人微弱的實力,三級觸手魔物的血肉對他們的溢處是極多的。

衆人聽着尤詩的言語,完全無可反駁。

繼一根觸手被花瓣切割後,巨大的黑暗裂縫中又有第二根觸手冒出了頭,只是很小的一個尖頭,除了尤詩外,在場沒幾個人的攻擊能夠橫跨一段距離攻擊那個冒出尖尖的觸手。

人群中有人說道:“玉骨,我知道你很強大,既然你不在意它,接下來從裂縫中冒出的觸手你可以全部都交給我們解決嗎?”

尤詩有一瞬間的愣怔。

那人又道:“我想變強,褐色飛蟲事件你看到了,我害怕以後世界會越來越危險,實力足夠強我才能放心。”

尤詩眉頭微皺,前世因古玉樹圍聚而來的戰士粉數量也不算少,無一例外,他們普遍死在了魔物手上,尤詩并不否認如果他們能活下來,或許在不久的将來他們會擁有不錯的實力,但是這并不是現在。

現在這裏絕大多數人對裂縫中探出觸手的魔物而言,和深淵魔蟲沒什麽兩樣,甚至從某方面而言他們比深淵魔蟲還要弱小。

尤詩思考了下,反正他在這裏應該不會出太大的亂子,讓他們試一試也不是不可以,只有真正知道了魔物的可怕他們才會知道克制:“你們可以試一試。”

人群中有人歡呼出聲。

下一刻,他們聽到了尤詩的警告:“記住,當你們将它當為獵物時,你們也同樣是它的獵物,會死。”

尤詩的警告讓一部分處于興奮狀态的人找回了理智,但是還是有更多的人認為無所謂。

機會從來都伴随着危機。

從樓下沖上樓的人越來越多。

尤詩想,不知道古玉樹那邊的情況現在如何?

前世尤深和他的異能戰隊都被派到了百川,這一世他還會被派到這裏來嗎?許多人都在10月4日的裂縫中突破,尤深有突破嗎?

尤詩很想聯系尤深,詢問他那邊的情況,但是比起詢問這些問題,更重要的是從黑暗裂縫冒出第二根觸須的深淵魔物。

和前一根觸手一樣,最開始它冒出的速度是緩慢的,然後随着從裂縫中冒出的部位越來越多,那一根觸手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當觸手處于天臺上一些戰鬥師的攻擊範圍時,他們紛紛發動攻擊,各種異能特效在半空中絢爛綻放。

網上一直流傳着一種說法,越是強大的異能越是好看,外表也越加酷炫。

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這種說法并沒有錯,例如尤詩的異能特效就非常招搖,辨識度超高,色彩鮮明,前世打破這一種說法的是雲浮,對比尤詩絢爛奪目的異能特效,随着雲浮的實力越來越強,他原本還算奪目的異能忽然就變得鋒銳無華,只有圍繞他周身的可怕氣息宣示着他不可思議的強大。

宮黎搖了搖頭,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他試圖将之捕捉,喧鬧的氣氛讓他感到心神不寧,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升起。

在場衆一二級戰鬥師發動的攻擊落在了甩動的觸手上,經歷尤詩前一次的攻擊,衆人本能地認為觸手的防禦能力應該很弱,為收集這一根觸手許多人發動攻擊時只用了六七成的威力,哪怕僅僅只有他們自身六七成的能力,人數衆多的情況下他們想他們對觸手發動的攻擊是不可抗力的,早知如此,他們只使用一兩成的攻擊力就好了。

許多人認為比起尤詩前一次對觸手造成的傷害,這一次的觸手可能破損得更加厲害,然而——

當所有技能攻擊到觸手上時,絕大多數攻擊沒有對觸手造成任何傷害,它的防禦力驚人!

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少部分戰鬥師的攻擊确實成功對他造成了傷害,但是讓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剛造成的傷害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痊愈。

一些戰鬥師面上閃過驚懼,人群中有人喊道:“必須像玉骨一樣徹底摧毀它才能阻止它的再生,大家用權利!”經歷第一次的攻擊後,他們終于意識到了它比他們所想象中的還要可怕太多的事實。

再一次,衆戰鬥師紛紛朝着觸手發動了攻擊,這一次衆人沒有任何保留。

尤詩眉頭微皺,聚精會神地觀看雙方之間的戰鬥,在他看來觸手全然沒有躲開衆戰鬥師攻擊的想法。

經歷前世戰後觀看到的戰後視頻,尤詩知道不是觸手魔物躲不開,而是不屑躲。

宮黎腦海中閃過兩種交錯的畫面。

第一幅畫面,電梯停止運行,憑借強大的體能越來越多的人踩踏樓梯靠近天臺,一波又一波的人湧入,狹窄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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