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謀劃
三月二十五日，馨園內，蕊姨娘在申時時分産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
王妃大喜，一時間，無數的物事補品源源不斷的從正殿向馨園送去。馨園的風頭已經隐隐要蓋過上房。
章佳坐在院中的一棵梨花樹下，春日溫暖的陽光投到她身上，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到素心遠遠走來，她會心一笑，扶着小丫鬟的手進了上房。
“繡梅的身子調理得怎麽樣了？”章佳語氣裏含着幾許期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二爺留宿在繡梅那裏的時間也不算短，應該要有好消息了吧！
素心立在她身邊，眼角眉梢流露着幾分喜意：“正要給二奶奶說這件事呢，繡梅已經有了。”
章佳挑眉一笑：“幾個月了？”
素心道：“一個月了。若不是繡梅的月信一向很準。珠兒也不能這麽肯定。”
“如今她有了身孕，也是時候去向王妃那裏提她家人的那件事了。”章佳本質上還是和太太十分相似的，只要底下人盡忠辦事，她就滿足她們的所求。
素心小心翼翼的建議：“二奶奶，如今馨園那位風頭正盛，只怕王妃不會那麽痛快答應啊！”
王妃如今已經有了一個金孫，只怕不會對繡梅的孩子太過關注。這件事一旦被王妃拒絕，那麽繡梅的家人就真的危險了。繡梅的家人危險了，繡梅還能站在她這邊嗎？
“你說的對。”章佳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急了，心急到沒有考慮周全就要向王妃提這件事。
“可是這事不能緩。繡梅的身子瞞不了多久。”章佳有些焦急，若是繡梅懷有身孕的事提前被郭沁蕊知道，那就真的危險了。
素心勸慰道：“奶奶別急！”卻也沒有別的法子。
這個時候陸媛走了進來，手上托着一盞玉蘭湯。
章佳忽然心中一動，母親曾經提到過，這個落錦是個有手段的，如今看她在茶水間混得風生水起，基本是她一人獨大，想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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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佳含了幾分笑意：“今天又是什麽湯？”
“是玉蘭湯。”陸媛端上來，一股玉蘭的清香就飄到了鼻邊。
章佳深吸口氣：“好香！”
陸媛看着章佳将這盞玉蘭湯喝完，輕輕彎了彎唇角。
喝完湯，章佳并沒有讓她走。
“落錦，我這裏有一件煩心事，不知你願不願意為我分憂？”章佳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陸媛笑了，自己這一年多來潛心準備，為的不就是今日嗎？這個機會，自己一定要抓住。
“但憑二奶奶吩咐，奴婢絕不推辭！”陸媛溫柔但是堅定的說道。
章佳也笑了，舒心的笑了，這個丫鬟果然是個忠心的。
“我們二爺身邊的繡梅姑娘這幾日身子不大舒爽，我想讓你過去幫襯幾日。”章佳慢慢道。
陸媛一怔，她想不到章佳竟然把她給了繡梅。
章佳看出她的失神，不由笑道：“你放心，只要你把繡梅這件事給我辦好了。我不僅會将你調回來，還會升你為一等丫鬟。”
陸媛這才放心，忙道：“奴婢一定不會辜負二奶奶所托。”
章佳的目光落在她的那身綠衣上，若有所思：“我看你這身衣裳還是去年我賞的，素心，去拿兩套我素日不大穿的衣裳出來。”
陸媛穿着章佳賞的那身淺粉色衣裳到達繡梅那裏時，才知道章佳的用意，繡梅一身茶綠色衣衫，而服侍她的兩個小丫鬟也都穿的是其他顏色的衣裳。
原來繡梅不喜其他人跟她穿同樣的顏色。
陸媛打量繡梅的時候，繡梅也在打量這個二奶奶派給她的丫鬟。
雪膚花貌，衣着淡雅，談吐斯文，不像是個丫鬟，倒像是那些大家出身的千金閨秀。
繡梅的注意力着重在了陸媛的氣質上，忽略了她的絕色容貌，自然也沒有發現自己與她相似的事實。即便發現，她現在也不會對陸媛有什麽心思。
當下最要緊的是她的家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這也是章佳敢放心把陸媛放到她這裏的原因。
陸媛過來的表面原因是繡梅身邊的珍兒病了，所以随着陸媛的到來，珍兒被二奶奶挪出了府。
繡梅這裏依舊只有兩個丫鬟，即便暫時頂替的是一個二等丫鬟，也不會引來太多人的注意。
事關繡梅肚子裏的孩子，章佳盡可能将事情考慮周全。
陸媛來這裏第二天，在她的旁敲側擊之下，珠兒便将繡梅現在面臨的困境一一告訴了她。她們都是二奶奶的人，珠兒自然不會提防她。
陸媛白日裏熬制一些湯水給繡梅補身子，繡梅有孕的事，即便珠兒不說，她也能猜出來。
珠兒說的困境，陸媛在經過一番思慮後，終于想出了一個法子。
綠菊現在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自從繡梅投入到二奶奶這邊，她徹底成了一個棄子。二爺因為陸媛的事，徹底厭惡了她，再也沒去過她的院子。
今日她胃口不好，想吃些清淡的菜，便命小丫鬟鈴兒一大早去二房的廚房傳話。
一直等到中午時分，小丫鬟鈴兒才空着手哭哭啼啼的回來。
綠菊早等了一肚子火氣，看見她，所有的火氣噴湧而出，一個蓋碗就朝她扔了過去。
“賤蹄子，死哪去了，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是不是想餓死我？”綠菊看到她竟然空着手回來，火氣更大，第二個蓋碗也扔了過來。
自從綠菊失寵，兩個粗使仆婦都托了人說情，調離了菊園。服侍綠菊的人便只剩下了鈴兒和另一個三等丫鬟。
此時看見綠菊發火，那個三等丫鬟不僅沒有幫着鈴兒求情，反而趁機躲了出去。
鈴兒躲過了第一個蓋碗，卻沒有躲過第二個蓋碗。蓋碗內的茶湯和茶葉便都淋到了她身上，那一身新制的春衣上沾滿了茶葉。
“姑娘饒命！”鈴兒忙跪了下來，“不是奴婢托懶，而是廚房那邊緊着安哥奶娘的湯水，根本不理奴婢。”
安哥就是蕊姨娘所出的兒子，朱世英的長子。
王妃親自給取了“安哥”這個奶名，取其平安之意。
綠菊眼裏閃過寒光，不過是個庶長子，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她一個奶娘難道要全廚房的人都來伺候不成，”綠菊冷着臉問：“你沒有告訴她們，是我命你去的嗎？”
鈴兒低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擡頭道：“我不敢說。”
綠菊雙眼一瞪，鈴兒馬上道：“廚房的媽媽說什麽勞什子綠菊姑娘，不過一個不受寵的丫鬟罷了，論地位還不如安哥的奶娘重要呢。王妃都發話了，一定要把安哥的奶娘伺候好了，伺候好了奶娘，也就等于伺候好了安哥。”
綠菊臉色鐵青，她什麽時候得過這樣的奚落，在章府裏，仗着太太的寵愛，廚房的人什麽時候敢給過她臉色看，想不到她不過失寵了幾日，一個低賤的奶娘就爬到了她的頭上，這讓她怎麽忍得下去？
“鈴兒，你去幫我打聽安哥奶娘的一舉一動......”綠菊一臉肉痛的從頭上拔了一支二兩重的銀簪，“今日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幫我辦好這件事，我就去和二奶奶說，升你做二等丫鬟。”
是在一個不受寵通房丫鬟的身邊做一個二等丫鬟還是選擇在二奶奶的身邊做一個三等丫鬟，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前者，鈴兒自然不會例外，那個叫落錦的丫鬟已經應承了她，只要她辦好這件事，就有辦法把她要到二奶奶院裏。
她真的是受夠了，綠菊脾氣暴躁，又愛拿下人出氣，即便是讓她做菊園的一等丫鬟，她也不願意。
心中鄙夷綠菊的小氣，鈴兒面上卻高興的接過綠菊賞的簪子，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将安哥奶娘的動向一一告訴給了綠菊。
安哥奶娘席氏的動向特別容易打聽，席氏是個喜靜的人，又要照顧安哥，每日只有在黃昏時分，安哥吃完奶被抱去給蕊姨娘時，她才會出去找幾個相熟的仆婦說話，每次聊天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綠菊将席氏常走的那條路問得清清楚楚，就揮了揮手，把鈴兒打發下去了。
在綠菊把席氏堵在路上，指桑罵槐了半日，将席氏氣得臉色通紅後，馨園的安哥第二天就害了病，不僅啼哭不止，還死活不肯吃奶。
安哥這一病，自然驚動了王妃，急急把唐大夫召了過來。
唐大夫診了半日，也沒有診出一個結果來。
被王妃逼急了，唐大夫便說要看看安哥的奶娘，也沒有從席氏身上診出病痛來。
當晚，馨園折騰了一夜。
好在三兩日過後，安哥終于不再啼哭，也不再拒絕吃奶，但是從此以後，安哥的身子卻弱了下來。
安哥十日裏請了兩次唐大夫後，章佳去向王妃請安時，便說出了繡梅有孕的事，順便提出了繡梅家人的事。
經過安哥生病這件事，王妃對安哥所抱的希望自然大不如前。
一個三災八難的孫子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問題，更遑論坐上世子之位。
繡梅肚子裏懷的也是她的孫子，為了孫子，放出去幾個家人，孰重孰輕，她自然拎得清楚。何況她也知道郭沁蕊的性子，不是個大度能容人的，便爽快的應了下來，同時做主把繡梅升為了姨娘。
這件事得到圓滿解決，章佳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把陸媛調回來後，便升她做了一等丫鬟，可以和素心、素雲出入她的上房。
作者有話要說： 陸媛喜歡借刀殺人，前次借晨兒的手除去落霞，這次借綠菊的手為繡梅掃清道路。
至于安哥為什麽會突然哭鬧不休，是因為席氏生氣後乳汁裏便會積攢毒素，安哥喝了自然會生病。
最後謝謝不多說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