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好憔悴

男人拖着那堆零碎的箱子包裹，叮叮當當又收拾了半天，最後才聽見一聲清脆的關門聲，隐約還伴着一聲嘆氣。聲音很輕微，像是做了一項頗為激烈的運動之後，體力不夠卻又勉強終于完成任務的那種舒發緩解。

叢笑笑剛入職半年，租住的這套公寓是低配中的戰鬥機，一層三戶隔音效果幾乎沒有。好奇心作祟，她進屋之後虛掩着門，貼在貓眼上把對門看了個清楚，也聽了個清楚。

男人搬理東西的樣子顯得很吃力，情緒從頭到尾低沉，斂着神情眉頭微蹙。有好幾次叢笑笑忍不住想推門而出幫他一下。

鄰裏之間，搭把手也沒事吧。

然而手握在門栓上的時候，她又退縮了。如果隔壁住着個老大媽老大爺，這個時候叢笑笑早就出去過了。再不濟是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半大小夥子都行，可是偏偏對門那個男人，眉眼俊秀還自帶禁欲的一股氣質，讓她搭在門上的手腕略微發抖。

思緒亂飛之間，對門已經關合，再無動靜。

算了吧，別放飛自我胡思亂想。

叢笑笑心裏嘆氣，關緊大門，回了屋子。

她打開了電視，如同之前每一個快樂的周五晚上一樣不吃晚飯，喝着美麗的肥宅水嚼着咯嘣咯嘣的薯片，蹲守她的歡樂源泉——某愛豆近期爆火的真人秀。

那個小愛豆演技一般，但是身材真的沒話說，教科書級別的肌肉線條，穿衣顯肉脫衣好大一只的那種。

叢笑笑咯吱咯吱嚼着薯片，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大門口。

對面那個男人，搬家都沒有力氣，脫掉衣服一定沒有她家小愛豆好看吧。

不符合她的審美。

穿高仿名牌鞋子，也不符合她的三觀。

長得太好看桃花運多，也不符合她媽的擇婿觀點。

但是，他一個人收拾那麽多東西行不行呀？晚上一個人住，是點外賣吃的嗎？那條看起來不方便的腿，是最近摔傷了嗎？

電視機上的綜藝正播放到高潮，小愛豆又脫衣服秀八塊豆腐塊似的腹肌了。

叢笑笑統統沒有看見，她盯着腳邊剛剛扔了幾張廢紙的垃圾桶愣了回神，然後拍拍手上的薯片渣站起來，拎起垃圾袋出了門。

一趟23層電梯之旅，倒垃圾十秒游之後，無事發生。

沒有偶遇。

只有雞賊。

她像個八婆似的，瞅了瞅對門緊閉的大門，然而頗為無奈地打開自己的房門。

叢笑笑關上家門，背靠背貼在門邊站着，心口小鹿亂撞。

艹，在期待什麽。

見鬼了。

叢笑笑失眠了，曾經有一個美好的周五，她卻沒有好好珍惜。錯過了小愛豆滿屏的秀肌肉，沒有好好享受肥宅可樂水的刺激，最後還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還有一雙比熊貓黑的眼圈，然後被門外的叫吵聲音弄醒。

她住的這個小區，真的是一言難盡。尤其樓下一個五十歲大媽，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喜歡上樓敲門，說叢笑笑走路腳步聲太大，她一個高血壓加心髒病受不起。

有一次電梯裏面撞見，還旁敲側擊說叢笑笑沒有啥正經工作，在家磨玉石賺錢，磨刀石的聲音吵得她耳鳴四五天。

叢笑笑簡直被她的幻想震碎三觀，真是什麽鳥都有。

互相折磨了幾次，最後居委會都出面了，叢笑笑實在懶得繼續糾纏，幹脆在家裏光腳踩地，這才結束了被繼續騷擾。

門外咣咣的敲門聲跟驚雷一樣。

“沒完沒了了是吧，蹦迪的不是我，磨玉的也不是我。”

叢笑笑從卧室出來，眯着眼睛氣沖沖出去開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結果她拉開門一嗓子之後就傻眼了，門口站了一女兩男，現在正看猴似的盯着她看。

“不、不是敲我家門啊……”叢笑笑僵硬地嘀咕着。

這破小區的隔音效果，醉了。

門口站的兩個男人立刻戒備地看着叢笑笑，然後擋在那個女人前面。

叢笑笑本來是有歉意的，但是莫名被那兩個莽壯大汗的眼神毒到了，好像她是什麽吃人老母似的。

叢笑笑臉色微白，說了聲抱歉沒睡醒聽錯了，正準備關門，忽地對門新來的鄰居拉開了房門。

叢笑笑下意識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房門半開，看到昨天那個男人從裏面出來。

男人換了一身家居便服，氣質還是出衆的氣質，帥還是出奇地帥，就是丢在人海中他即使不看鏡頭也是主角的那種顯眼的帥氣。

不過他看上去有點憔悴，眼底一片青黑，神色依舊低落得像個憂郁小王子。

撞上那個低落的眼神，叢笑笑心口莫名揪了下，不經意地把門推開了一點，單腳踏了出去，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動作。

那兩個彪形莽壯大汗也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男人那邊，沒再管叢笑笑，他們倆一邊一個保護着他們的女主人。

女人冷哼一笑，很張狂地擺擺手，說話語氣也居高臨下：“一邊去，就他現在這樣子，能傷得了我。”

兩個肌肉打手聽到後很順服地站在一邊。

叢笑笑心裏倒吸一口氣，難不成是保镖，打手？

女人上前一步人，伸手一指，想點到男人胸口處，被他略側一步避開了。

他眉頭微微蹙起，臉上劃過一絲明顯的厭惡。

女人冷笑一聲，不氣餒地把手搭了過來，落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個子很高，女人踩着恨天高才勉強夠到一個合适的角度。不過下一秒就又被男人把手從他的肩上撥了下來。

“自重。”男人淡淡地，語氣中聽不出怒氣，面色波瀾不驚。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聲音帶着點虛弱，還有點幹啞，似乎是經過一整夜的煎熬折磨，拼盡全力掙紮而起。

那聲音有點扯着人的心，叫人兀自暗暗地疼。

男人說話的時候，目光正好穿透兩名打手的身影落在叢笑笑身上。

叢笑笑下意識地握緊門栓，就要關門結束這場看熱鬧似的旁觀。

憑着直覺，接下來發生的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然而沒等到她低頭倉促關門，一聲清脆刺耳的掌掴聲震得叢笑笑半天都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