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晨煙所說的蕭彥,乃是一個寒門子弟。
他的爹爹是村子裏的教書先生,自幼耳濡目染的也看了不少經典史籍,一心想要進入白鹿書院就讀,然後再考取個功名光宗耀祖。
所以他便參加了去年的小試,成績倒也不錯,不過可惜……
這家夥從小體弱多病,幾乎天天藥不離口,小小的傷風就能讓他躺上半個月。
華晨煙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病的卧床不起了,整個人瘦的脫了相,吓得她還以為是一具幹屍躺在床上。
蕭彥的家裏根本再沒有能力負擔他的藥費,華晨煙一合計,反正他病成這個樣子也沒法再去書院,于是幹脆出了兩百兩銀子,買了他的入院憑證,一來自己有用,二來也是為他續命。
本來他的爹爹極力反對,可是看着奄奄一息的兒子,沒過上兩天,先前的道義規矩就通通抛到了一邊。他收了華晨煙的銀子,把從書院領來的東西全都交給了她。
華晨煙本以為那些銀子夠他用上好一陣呢,結果剛過了半個月,銀子還沒用光,他就早早的一命嗚呼了。
倒也真是可憐……
可是她又轉念一想,可憐?有什麽好可憐的,若論可憐,自己可比他可憐百倍千倍,怎麽就不見有人來可憐可憐自己。
“喂,你想什麽呢?”黎曜堂伸手輕輕推了她一下,“怎麽叫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
“啊?”華晨煙一下回過神來,連忙打了個哈哈,“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走神了。黎兄有什麽事?”
“就是看你愣愣的,以為你身子不舒服呢。”黎曜堂是個直爽的人,情緒都寫在臉上。
“我看你這小身板也太弱了些,風大點都能将你吹出好幾裏,反正大家以後都住在一起,不如你每天早上随我出去打拳吧,保證強身健體,而且肯定比你那武館師傅教的好。”
“哈哈!”聽聞此言,朱鴻兮大聲笑了出來,“蕭兄你可別聽他的,他是個武癡,你莫要被他帶了進去,要不然,到時候遭罪的還是你。”
“是啊是啊。”百裏辰也在一旁連連點頭,他轉頭對黎曜堂說道:“身子不好需要慢慢調理,急不得。你的拳法太過剛猛,對他的身體有害無益,所以,你還是早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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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對他的身體有害無益,黎曜堂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撓撓頭,“蕭兄弟你別介意,我只是……”他說着說着,嘴就笨了起來,顯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我知道黎兄也是一番好意,又怎會介懷呢,倒是黎兄想的太多了。”
“嘿嘿。”黎曜堂見狀,憨憨的笑了出來。
衆人沿着青石小路前行,一路上莺啼燕喃,暖風和煦,還有時不時飄來的淡淡花香。華晨煙本以為書院的生活會枯燥的很,不過從現在來看,還是蠻不錯的。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衆人等終于來到了齋舍。簡單的青磚瓦房,造型古樸大方,宛如鄉間小舍。華晨煙剛想着進去好好休息一下,可剛進了屋子,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徹底傻了眼。
屋內設有一張四方小桌,牆上挂了幾幅字畫,均是名家手筆,陳設簡單的很,只是簡單到,四個人要睡在一張床上而已。
這也太……
華晨煙默默的嘆了口氣,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在心裏暗暗的安慰自己:我是江湖兒女,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拘小節……
“蕭兄還站在那裏做什麽,快些過來把衣裳換了,剛剛聽管事的說,換好了衣裳,就可以去飯堂吃飯了。”
時近傍晚,所有人都是饑腸辘辘。華晨煙揉了揉早已餓癟的肚子,正想着該如何是好,剛一擡眼,卻發現三人早已褪下了衣裳,尤其是黎曜堂,已經脫得光了上身。
華晨煙的臉騰地一下熱了起來,下意識的趕忙背過了身子。
“蕭兄怎麽了?”百裏辰察覺到她的異樣,張口問了一句。
“沒、沒什麽……”華晨煙突然捂住了胸口,大口的喘了幾下,“這屋子有點悶,我先出去透透氣。”說完,也不顧三人的詫異,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依照天幹,齋舍共分為十個院子,每個院子獨立坐落,裏面又按地支劃出十二間屋子。剛剛他們所說的衣裳,乃是書院統一派發的,月白長袍飾以華紋腰帶,并附以青木發冠。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屋子裏老老實實的換衣裳,飯堂是有時限的,錯過了就只能餓肚子。在這裏可不講什麽人情,即使皇親國戚,沒飯吃就是沒飯吃。
諾大的院子空蕩蕩的,只有華晨煙一個人。她轉了一圈又一圈,現在的她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這到底是遭的什麽罪,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讓她一個妙齡少女和這些臭男人同住,而且還要住上一年,怎麽想也覺得心裏堵得慌。
“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百裏辰已經換好了衣裳,月白色的長袍在紅霞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暖人,玉牌也按照規定配在了腰間,怎麽看都是一個翩翩少年郎,俊俏的很。
“可能是有些累了,剛剛胸口有點悶,出來透透氣就好了。”華晨煙急急掩下了心裏的尴尬,故作自然。
“那就好。”百裏辰不作他想,他看了看天色,道:“他們都已經換好了,你也快去換上,這裏的規矩可不是開玩笑的。”
華晨煙趕忙點頭,“那好,我現在就去。”說完,又像一陣風似的跑回了屋子。
“你們若是餓了,可以先過去,等我換好了衣裳再去追你們。”
朱鴻兮和黎曜堂對視了一眼,被她弄得一頭霧水。
剛剛明明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怎麽轉眼就變成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心裏滿是疑惑,可今天才認識,也不太方便對人家的事多作詢問,“那好,我們在飯堂等你。”
朱鴻兮如此說着,華晨煙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結果,還未等他二人出門,百裏辰便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鴻兮,曜堂,你們猜我看到了誰?”
華晨煙循聲向門口看去,心道:這肯定又是哪家的公子。
結果這一看,她頓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了上來。
門口的人同樣是一身月白長袍,可那袍子穿在他身上就有着一種獨特的風韻,脫俗中帶着些許魅惑,仿佛是修煉千年的狐妖,美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鳳眸微眯,纖薄的唇略微動了動,正眼角噙笑的看向華晨煙。
華晨煙眼前一黑,腦中嗡嗡作響。
居然是洛程楓,這家夥莫非是瘟神不成,怎麽走到哪裏都能遇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