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是來殺我的嗎？”
後山的溪澗旁，淙淙流水将石頭沖刷的圓潤光滑，石頭間偶有泥鳅鑽過，剛要伸手去抓，便呲溜一下沒了蹤影。
那人聽罷不作回答，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異的很。
“唐清言！回答我的話，你是不是來殺我的！”上次墜馬一事沒能把自己解決掉，現在便要這麽明目張膽的直接下手嗎？
心裏的恐懼一時勝過一時，雖然平日裏總是想着，即使多活幾天也算是賺到了，但當她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那種壓迫性的恐懼感依舊讓她渾身發抖。
“唐清舞，你未免太過自以為是了。”
小魚的水中歡快的游着，偶然一個躍身，濺起的水花不小心打濕了他的鞋子。唐清言眉頭微皺，霎時間，她只覺眼前寒光一閃，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那條魚便被一根銀針牢牢的釘在了水底。
“在我看來，你的命和它的命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輕賤。”
華晨煙低頭不語，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一會兒就現出了一條血痕。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做錯了什麽？”唐清言身周頓時充滿了殺氣，“叛族離家，人人得而誅之。”
“不對……”華晨煙木讷的搖搖頭，“我最大的錯誤在于，我姓唐。我若不是唐門中人，也不會惹上這些事端，我娘她也不會……”
話音未落，唐清言便擡手狠狠的鉗住了她的下巴，止住了她要說的話，“唐清舞，你是在找死！”
“那就快點殺了我吧……”華晨煙心如死灰，她心知，若今天來的是旁人，也許她還能拼一下，可來的竟然是他，自己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唐清言，蜀中唐門的二公子，從小天賦異禀，慧于常人。五歲時便可熟識唐門百餘種毒藥，并可自行調配。十歲那年修成漫天花雨，從此涉足江湖，至今為止，落入他手中之人，無一生還。
而她呢，就連最引以為傲的輕功都毫無用武之地。他的輕功比自己來講，有過之而無不及，況且十丈以內，他的暗器百發百中，自己連逃跑都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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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晨煙緩緩的閉上眼睛，她認命了，她逃不掉了。
“唉，娘子，好巧啊，随便出來走走都能遇到。”這時，洛程楓滿臉笑意的從林子裏走出來，他看見唐清言，微微愣了一下，“你這女人，讓我說你些什麽好，相公我才離開幾天，你就開始勾搭別的男人，還偷偷跑來這裏私會。”
他幾步上前，擡手握住了唐清言的手腕，将它從華晨煙的脖子上移開，“男女授受不親，離我家娘子遠點。”
唐清言的目光轉到了洛程楓身上，華晨煙見他手指動了動，心下一驚，急忙把二人分開。
她搶先擋在了洛程楓身前，“這事與他無關。”
這是她和唐門的事，她不想扯上無辜的人。平時氣也好，罵也好，但她絕對不會讓洛程楓做她的替死鬼。
唐清言雙眸微眯，整個人殺氣騰騰，“唐清舞，你以為擋在他的前面，我就殺不了他？”突然間，他只覺得有種被人蔑視的感覺。
華晨煙早就做好了送死的準備，可是洛程楓怎麽辦，他和這件事本來毫無關系，現在被牽扯進來，若是連累他喪了命，恐怕自己到九泉之下也不得心安。
正在她百般躊躇間，一聲尖利長嘶劃破天際。緊接着，一只蒼鷹飛旋而下，唐清言伸出手臂，那只蒼鷹便乖乖的落在了上面。
他從蒼鷹腳上的竹筒裏取出一張字條，看完以後，冷寂如冰的臉上居然現出了訝然的神色。他看了二人一眼，冷哼一聲，徑自拂袖離開。
華晨煙不知道那張字條上寫了什麽，她只知道，至少現在來講，他們安全了。繃着的力氣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她腿上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洛程楓看着癱在地上的她，一時間，心裏竟有種莫名的沖動。
這女人腦子不好使嗎，自己明明怕成這樣，還逞什麽能耐。
他穩了穩心緒，伸手要扶她起來，卻發現，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無奈之下，他一把将她抱起，然後送到了離岸邊較遠的空地上，免得她在那裏坐久受了潮氣。
“你……你沒事吧？”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情景中緩過來，說話連聲音都在顫。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華晨煙抱住膝蓋，腦袋深深的埋在手臂間，“以後，別再管我的事了。”
她的聲音很柔很輕，洛程楓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想讓我管？看來你還真的是一心求死，既然如此，怎麽不自我了斷，免得成天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這種感覺，比死還要難受吧。”
華晨煙不語，只是拳頭攥的愈發緊了。
“洛程楓，你到底是誰？”她總是覺得，洛程楓一直有意無意的攙和到自己的事情裏，而且時機剛剛好，就像是一同來到書院，就像是剛才。
“我？”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洛程楓一派淡然，“我還能是誰，金陵洛家的公子，你現在的相公。”
一時間，華晨煙覺得自己簡直蠢笨的很，他既然是早有預謀，那自己問了也不會問出結果。不過有一點她還是确信的，就是至少從現在來看，洛程楓不想讓她死。
見她仍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洛程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子，我們做的只是一筆交易而已，至于到底是什麽，等到時機成熟你自然會知道。放心吧，相公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華晨煙苦笑一聲，果然啊，還是被這家夥算計了……
屋內，百裏辰已經等了兩個多時辰，眼看着天已見黑，華晨煙才步履蹒跚的走回來。
他剛忙将她拉到近前，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憂心道：“傷到哪裏沒有？”
“沒有。”她近乎哽咽着撲到了他的懷裏，像是将死之人能夠握緊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現在的她，只想找個依靠。
“那就好，那就好……”別的什麽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她安然無恙就好。
那些事情就像是千斤巨石一般，積壓在心裏，累得她闖不過起來。她只覺得身心俱疲，似乎再沒有氣力撐下去了。
“百裏，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你想知道的那些，我通通的告訴你……”
風過窗棂，發出嗚嗚的低吟聲，似有少女在幽幽哭泣。
那天晚上，百裏辰和洛程楓聽到了同一個故事，一個黯然輕嘆，一個靜默寂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