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洞房驚魂
大哥終于不打算再玩那個“高人”的精分游戲了麽?其實他是看我馬上就要成為大姐“成功謀殺”的對象,想讓我死得明白點吧?
我心情複雜地喊了聲:“大哥。”他鼓勵地看着我:“我也不瞞你,你是聞人家這麽多世穿來的頭一個男子,必定有什麽特別的來歷,說不定就能解開聞人家重生之謎。我先前已有些線索,只恨大妹上輩子死得早……總之,你先去我所說之處尋訪,待來日我能脫身離此,再去與你共解此謎。”
大哥早就知道我是穿來的?看來大哥也重生了不少回了,看大姐殺人也不少回了,要不面對二姐三姐的死都還能這麽淡定呢。雖然我一向以為這本書不是恐怖小說,但既然已經靈異到這個地步了,那就先別管別的,以解決大姐重生問題為重吧!
我深沉地點了點頭,應下了大哥的殷殷期盼。
名偵探總是孤獨地背負着沉重的宿命。大姐結婚那天,我被幾個大哥私下找來的化妝師按在鏡臺前頭化了一層層的濃妝,還硬換了一身擱在現代賣了我都買不起的大紅色嫁衣。那個阿姨輩的發型師把我的頭發狠狠地揪了起來,繞來繞去,都堆到了頭頂,然後插上一堆首飾,戴上了約有五公斤重的鳳冠,壓得我脖子都短了幾毫米。
在這期間,我一直照着鏡子,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這群人用盡各種手段打扮成了個我自己都認不出來的人。當然,怎麽也比日本古代的化妝強多了,至少我現在看着還是比較有人樣的,眼也不細、眉也不禿、嘴也不小、也沒畫成大白臉,就是腮紅略微濃了些……
化完妝之後,那幾位化妝師把我往桌子前頭一扔,就湊到窗邊高高興興地讨論起來:“新娘子生得真俊,就是年紀小了些。這麽早成親,怕生娃娃時挺不過來。”
“可不是麽,看這小身板兒,該長得還沒長起來,怎麽就急着嫁人呢?又不是小戶人家急着賣女兒。我聽說有的人家都要把女兒留到十八才肯出嫁哩。”
“這麽小的新娘子,怕是新婚之夜要吃不少苦頭……”
她們說話聲音倒不大,但我也是學過絕世武功的人,字字都聽得真切,越聽心裏越發毛,滿腦子都是以前接過的戀童癖案件。又坐了一陣,有個穿着月白長衫的年輕人進來叫我,我的心“噔”地就提了起來,腿都有些發軟,一手拉住袖子擋着臉,捏着嗓子問道:“來……來者何人?”
那人先把化妝師都打發了出去,關起門來說道:“我是你大哥。你代嫁之事是我一手安排的,除了我,還能有人進這屋麽?虧得那幾個婆子都是外頭來的,不然聽見咱們家大小姐連嫡親兄長都不認得,定要生出疑慮來。”
我才不管他說什麽呢,聽出來他是大哥,連忙拉住他的衣襟凄切地懇求:“大哥,我覺着我還不到合法結婚年齡,要不咱下回再嫁?”
大哥堅定地把我從懷裏推了出去,叫那些化妝師先出去,自己把我身上才剛穿好的外套脫了下來。我架着膀子看他替我脫下紅色嫁衣,換了件普通的藍色長袍,頓時就安心了不少——看來大哥也知道代嫁這種事就不靠譜,打算放棄這個計劃了。
他替我把衣服換了之後,還拿出一條細細的黑色皮帶來,這樣的腰帶我在現代時常見,穿過來之後倒還是頭一次見着,真是令人懷念啊。都系好之後我就撂下手臂問道:“大哥,咱真不用再搞什麽代嫁了吧?”
他瞟了我一眼,有些詫異地說道:“你不想離開聞人家了?要離開這裏,只有趁這幾個妹妹出嫁的機會,都已到了這一步,就是你想退後,我也只能逼着你出去了。方才那身衣服裏我縫了些銀票,你出去後拆開慢慢用;我給你系在腰間的是竟陵軟劍,你用時只消貫注真力,便能化為平日習用的長劍。離開家後也不可荒費武功,外頭比咱們家也不太平,你那好管閑事的性子也要收斂些,莫為了追究他人死因,叫自己成了殺手的目标……”
他一面替我系上喜服,一面絮絮叨叨地叮囑我離開家後要小心安全,沒事別再搞偵探事業了。雖然我不能真聽他的,但看在他這麽關心我的份上,我也沒必要和他頂嘴,先答應下來,到時候幹不幹的,那不就是我的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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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麽處理大姐那邊的,反正我叫大哥送上轎時,所有人都當我是大姐,反而是大姐那院裏一點聲息沒傳出來。
直到轎簾落下,我才隐隐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嘆息,很快就被響起的鎖吹鑼鼓聲淹沒。轎子搖搖晃晃地往外擡了一陣,身後便又傳來一陣鞭炮聲。當中好像還有人讓我哭幾聲。我一向不搞封建迷信,也實在哭不出來,就沒理他們,抓緊時間扒開外套,從大哥給我穿的那身衣服上翻出了縫起的口袋,撕開來數了數,面額竟高達兩千多兩銀子。
我數了幾遍,又把銀子塞了回去,心裏慢慢湧起了一絲底氣。
到了平國公家,轎子還沒落穩,我就叫人當面踢了一腳。虧得我腿短,那一腳不夠着我,又撤了回去。下轎之後就有兩個丫鬟左右架着我往裏走,路上就跟障礙賽似的,先跨過一個馬鞍,又跳過一個火盆,最後邁過十公分高的門檻,才終于到了一間屋子裏。
我還穿着五層衣服,頂着十斤的鳳冠,這一路下來容易嘛我!
拜過天地之後,我就被送入洞房。新郎在前廳和人喝酒,屋裏就幾個丫鬟在,正是逃跑的大好機會。我坐在床上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應當只有三個不會武功的女人在,此時正是逃走的最佳時機。
我一手搭上腰帶扣,準備先把劍抽出來。正解着外衣,房內氣息忽然一變,眼前的蓋頭竟被人猛地拉開,露出了個身形幽然,臉上好像帶了樹脂面具,全身裹在灰色長衫裏的人。光是這麽面對着他,我就有種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的錯覺,身體不聽使喚,怔怔地看着他,連解腰帶的動作都停下了。那三個丫鬟早已倒在地上,身上雖然沒有血跡,但已聽不出呼吸聲,恐怕已經被殺害了。
果然是來殺我的麽?大哥辦事也不牢靠啊,這才嫁過來,屁股還沒坐熱,殺手就上門了!
他的手向我頸間探來,冰冷的手指按到我頸動脈上時,我才恍然清醒過來,猛力往床上一倒,打了個滾翻到地上,轉身就往外跑去。跑了沒兩步,我眼前便是一花,又看見那個灰衣人站在我面前,一錯眼的工夫,那手已緊箍在了我脖子上。
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別的了,一手抵在他手腕上,雙目灼灼看着那人,高呼一聲:“好漢饒命!”
放在我頸間那只手好像稍稍松了一點?
看來這個方法還是有用的。反正我現在的生理年齡只有十三歲,賣萌什麽的,不違合吧?就算違合也不違法,我連忙擠了擠眼,擠出點淚水來,淚眼模糊地求道:“親,饒了我吧親,我什麽也不懂啊親,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親要是放了我的話,平國公府的東西随便親拿,全場包郵哦親!”
後來我被自己這樣無下限的行為刺激得真心流淚了。
那人也被刺激着了,手從我脖子上移開,直接蓋到了我嘴上,低聲威脅道:“閉嘴,不然我殺了你!”
嘴都讓他按住了,想說也說不出來了。我冷靜地放松了身體以降低犯人的戒心,他終于松開了按在我臉上那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往水盆邊上走去,投了投手巾在我臉上狠抹了幾把。
我稍微往盆裏瞥了一眼,那水都是鮮紅的。
神秘殺手替我抹完臉之後就拿了支紅色大蠟燭來,挨着我的臉上上下下地照了幾圈,忽然開口問道:“你是聞人嫣?今年有十七了?”
不是大姐找人來殺我,而是有人要殺大姐?唉呀聞人家這個基因有問題還是教育有問題啊,怎麽會個個都會殺人?
現在大姐在大哥保護之下,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我搖了搖頭,果斷地先把自己擇了出來:“我不是聞人嫣,其實我在家排行第四……咳,代嫁也是宅鬥文裏喜聞樂見的戲碼不是嗎?”
他手中蠟燭移開了幾寸,微帶些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誰說這是宅鬥文?這篇是武俠文!”
我豈止是受驚過度,簡直要開始懷疑人生了。明明我過了十好幾年宅鬥文的日子,怎麽結個婚就穿到武俠文了?
外頭忽然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那人伸手在我啞穴上按了一按,拎着我躍上了房梁,伸手推開了房頂上幾片瓦片。底下混亂的聲音越響越大,那人就要躍出屋外時,一個女子尖利的呼聲已灌入我耳中:“世子妃,不好了!世子叫人殺害了!”
等等,來殺大姐的殺手現在綁了我,那殺世子的又是什麽人?我想問問那人殺害世子的是不是他的同伴,苦于啞穴被制說不出話來。他把我直拉出平國公府,在城中繞來繞去,最後翻出城去,把我丢在了一片荒野之中,冷冷說道:“既然你不是聞人嫣,平國公世子又死了,我也不為難你一個小女孩。明日定會有人路過這兒,你自謀生路吧!”
他就這麽走了?綁架犯不是該綁人綁到底,把我帶到他的老巢,然後由我這個名偵探和他鬥智鬥勇,最後逃出虎穴,聯合警方将他們一網打盡嗎?
我蹲在一片高低不平的土丘上,聞着近在鼻端的屍臭味,流着淚自我安慰道:我一到平國公府,他們家世子就死了,肯定是叫我妨死的。什麽宅鬥文,什麽武俠文,看二姐三姐還有沒過門大姐夫這麽接二連三地死,還有我身邊這堆連埋都沒埋好的屍體,這肯定是偵探文,我才是主角!
早晚有一天,我也得把那個殺手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