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誤會

“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當年我看電視時曾無數次鄙視過這種橋段,可真臨到這時候,我那轉速高達兩萬五的天才大腦也死了機,吭哧半天,只憋出了這麽句根本就什麽都沒解釋的解釋。

他不會真把我當成安平府的淫賊送監獄裏去吧?雖然我當真不是淫賊,可讓平國公府發現他們家昨天丢了的新娘子是男的,我的未來也很堪憂啊。

肖竹的動作也略有些僵硬,我都聽得出,他的頸子是咯吱咯吱地轉向我這邊的,臉往這邊轉的同時,手裏那條大紅色還繡了對水鳥的肚兜也被扔回了衣服堆裏。

我忽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可腦子還跟轉不過來一樣,繼續上着苦情狗血臺詞:“其實我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僵着臉站了一會兒,身上漸漸回溫,回給我一個帶着幾分羞愧的笑容:“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然後抱着那堆衣服就要往外走。

真讓他就這麽出去了,我怎麽跟人解釋最上頭那玩意兒的來歷!就是在現代社會,易裝癖也是和變态緊緊相連的,古代這裏……就可以直接把變态兩字換成采花淫賊了吧?幸虧我大哥是世外高手,我和他練了這麽多年,也算得上身手矯捷,一擡手就拉住了他腰帶,低聲叫道:“別走!”

他渾身一顫,腳步果然停了下來,手裏還死死抱着那堆衣服。我一咬牙一跺腳,翻身站在門口威脅道:“把衣服還給我,不然我就……”就跟外頭人說那肚兜是你的了!反正我也把它們都脫下來了,誰能證明我曾經穿過這個?

他怔怔地将手中衣物往前一送,光明磊落地說道:“我只是想替你付帳,你一個弱……小孩子出門,買了這麽多東西,又要逃……去遠方游學,能省一點是一點,不必這樣提防我。這些衣服合适麽?若不合适……”

他說着說着低下頭看了一眼,終于閉上了嘴。我連忙過去搶過了衣服來,抽出件中衣疊了幾疊,看看不透光了,就把剩下那些衣服連鞋一起包了進去緊緊成包袱,又拿了這家成衣店的衣服,等到心跳得不那麽快了,才繃着臉答道:“多謝肖兄好意,我身上錢還夠,不勞你破費了。”

出門付了錢、上了馬,我就想回客棧去先把這些衣服毀屍滅跡了。不過剛才我是從哪過來的來着?叫他領着在市場裏繞了這麽多圈,我沒大用心記路……

我正努力觀察着兩邊的标志性建築,企圖看出哪邊是過來時的方向,缰繩忽然叫人從下頭拉了起來,那匹我還沒來得及起名字的寶馬就轉了個頭,朝着右邊慢慢走去。

在底下拉着馬缰的人,就是剛剛付錢時叫我甩在後頭的肖導游。對了,我還沒買他推銷的那雜志,也沒給他結服務費,就是我想甩了他怕是人家也不答應啊。

我嘆了口氣,想想自己穿越之前受的教育,還是把手伸向了他:“肖兄,走路太累,你還是上馬來吧,還省些力氣,速度也能快些。”

他笑了一笑,順口答了聲:“好,多謝……”嘴角那點笑意不知怎麽又落了下去,緊拉着缰繩道:“算了,我不累……離客棧不遠了,我走快些,一會兒就到了。”

不去買《影衛時代周刊》了?不買也好,反正我對娛樂雜志沒什麽興趣,不如先回客棧吃晚飯,順便把買鞋的錢還給他。他總算也帶我購了趟物,賣馬的和那家服裝店老板應該是會給他提成的……不過他是有公司的還是私營導游?導游費怎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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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糾結出結果,客棧已近在眼前。門口有小二招呼,他便先下了馬,從下頭扶着我跳了下來。這種客棧都有代客泊馬工作,小二把馬牽到了後頭,我就叫人引我到房間放東西。那位肖兄也沒客氣,跟着我便進了房,待我把東西放好,還交待了我晚上要鎖好門窗,小心有人趁夜侵入。

撇開買衣服時的意外不提,他的工作态度真是相當認真負責、細心周到。我滿意之餘,又想到午飯錢還是他付的,于是叫小二送了一桌上等席面到房中來,順便還替他要了一壇好酒,算作工作餐。

吃罷晚飯,我掏出十兩銀子來放到他手裏,躬身拍了拍他的手心,語重心長地說道:“肖兄,你這一天幫了我許多忙,我很感謝,也很滿意。我也不大明白現在的行情如何,如果不夠的話,你盡管報價,這些就算是小費。”

他翻手把銀子放在桌上,向我微微一笑:“我明白偵探的意思了。只是你不明白我,我不是為了錢與你相交,更不是為了旁的。你既然這麽打發我,我本該抽身就走,不過現下京中風頭正緊,你……怕是過了不了城門。明日我送你出京,你不用擔心太多,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他把銀子往桌子上一拍,平平地抹進了桌子裏,人也輕飄飄縱身而起,從窗戶張了出去,一轉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不是導游嗎?怎麽導游費都不要了,把人桌子弄壞了就跑了?

這也許就是人家的個性呢。本來我還有心問問他是哪個公司的員工,他們公司有沒有國內旅游團的。我一個未成年人自助游各種不安全,能跟團最好還是跟團,哪怕他們公司沒有這條線呢,起碼得有去大理、麗江哪兒的線吧?反正兩個地方離得不遠,我到那兒脫團再去峨眉也安全點……

算了,明天起來找小二問問吧,他們服務業可能都互相有聯系的,不然今天那個肖什麽……他叫什麽來着?他怎麽能找上我呢。

這兩天又是準備結婚,又是讓人扔在亂葬崗上,睡眠質量一直不高。這回好容易躺到了床上,一睡就不小心睡過了頭,再起床時客棧已經不供午飯了。我把那身錢依舊穿在身上,外頭又套了件新袍子,半閉着眼晃晃悠悠地出門買飯。

走到大廳裏時,忽然有人從我背後叫了聲:“偵探!”

唷!有人知道我是名偵探了,這是有生意上門了啊!誰死了誰死了?我腦中睡意頓時不知飛到何處,雙眼圓睜,轉過頭答道:“我就是偵探,這位先生有什麽需要?無論是有死亡、失蹤事件還是妻子偷情我都可以處理!”

那人還挺英俊的,二十三四歲的模樣,穿着一身醬色長衫,青春裏透着幾分沉穩——這種人十有八、九是調查女朋友外遇的——就是表情略有些白癡,張口結舌地瞪着我,半晌才說出話來:“偵探,你不認得我了?”

我當然不認得他。話說回來了,他是個誰啊?上輩子認識的嗎?我那時沒開過偵探事務所,都是有案件發生時正好在現場所以才會去解決的,所以也不會有客戶之類的……是被無辜卷進案子裏的人還是受害者家屬?

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折磨我的海馬體了,直接了當地說道:“先生,你有什麽需要不妨直說,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不需時時提起。”

他臉上有些受傷的神情,咬着嘴唇道:“你怎麽這麽和我說話,我是你肖大哥啊!”

這位大哥,我上輩子是獨生子女謝謝。

我這服務态度已經夠優秀的了,要不是打了開偵探事務所的主意,我對人一向是得不理就不理的,哪有主動答話的時候。他這麽一個勁兒地糾纏又不說正事,我也脾氣上來了,皺着眉頭認真說道:“對不起,我真不認識你。你來找我有事嗎?沒事的話就先這樣吧,我還要去吃午飯,咱們下次再見。”

他咬了咬牙,慢慢擠出一個笑容,拍着手冷笑道:“好,你不認得我。”他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麽一句,從袖子裏掏出個金牌來扔到我面前:“你認得我也罷,不認得我也罷,這件東西是我連夜為你弄來的,如今也不必收回,你留在身上,日後出城過關,都能用上。”

這是什麽?我低頭看了兩眼,竟是個令牌,上頭還有金色雲紋,做工精湛,一看就是官府出品。這是出城用的令牌?可他怎麽知道我要出城?

莫非……昨天那導游是姓肖嗎?算了,管他是不是的,反正我也不認識別人,先詐一回再說!

我熱情地踏上前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上下拼命搖晃:“哎呦!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昨天那個肖大哥……你還替我買了雙靴子,昨天咱們還說了要買那個那個……《時代周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不記得你了,就是早晨剛起,睡迷了,一時沒想起來。真的,我昨天晚上還一直想着你呢,肖大哥,吃過飯了嗎?沒吃這就走起啊?”

他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一絲嫌惡的神情,用力往外抽手。我為了彌補剛才的冷淡失禮,手上又加了把勁,愣是沒讓他抽出去。握完手我還緊緊拉着他,一手揣起了桌上那塊令牌,帶着他就往外走。

“肖大哥你來得正好,我不是要去外地旅游一陣子嗎?你也是業內人士,能否給我介紹個比較好的旅行社?我跟團游或者自由行都可以,有沒有價格便宜點的線路,不包食宿也行,最好不要購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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