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氣悶地坐在椅子上,左邵卿忍不住暗罵了一句:他娘的!這都什麽事啊!

他無法找陸老夫人理論,只好把這筆帳記在陸铮頭上,母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的!

他能理解老夫人的動機,只是已然感覺到了屈辱,他不知道陸铮是不是事先知道了這件事,如果是……左邵卿握緊雙拳,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他卻只感覺到了心痛。

他捂着胸口,沉悶地想:原來心痛是這種感覺,怪不得人們常說,情之一事害人不淺,這麽小的一點磨難竟然也能讓他失了鎮定。

陸铮在前廳久久不見左邵卿回來,心有也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借口有事,撇下一廳子的朝廷重臣和親朋好友,就到後頭尋左邵卿。

左邵卿不想出去面對陸铮,等身體恢複了也不願意動彈,就懶懶地坐着,雙手撐着下巴,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铮一路找來,見他神色恹恹,不免有些擔憂,摟着他問:“怎麽了?”

左邵卿用力推開他,一言不發地轉頭。

陸铮愣了一下,将他的腦袋轉過來,見他還是不理不睬,幹脆搬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陪着他一起發呆,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準和老夫人脫不了幹系。

他伸手将左邵卿摟進懷裏,動作生疏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又親了親他的發頂,“別生氣了,以後受了委屈就告訴爺,爺替你讨回公道。”

左邵卿蹭了蹭他的胸口,心想:這次他差點着了老夫人的道,這個公道是萬萬讨不回來的,否則他豈不是成了離間他們母子感情的罪魁禍首了?那樣肯定等得不到老夫人的認可了。

反正對方也沒得逞,左邵卿忿忿地想:這第一次對局是他贏了,接下來見招拆招,他就不信一個大男人還鬥不過一個老女人!

此時被他惦記着的老女人正惬意地喝着茶,聽丫鬟的彙報,在聽到左邵卿沒中計時半是遺憾半是欣慰地點頭:“不錯不錯,至少不是個風流書生。”

之前那個誘惑左邵卿的女子委屈地說:“老夫人,準夫人說以後不想再見到奴婢了。”

老夫人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矜持,“既然如此,你就去童安堂吧,替老婆子選幾個伶俐的小姑娘,哎,還是閨女貼心啊。”

就在這時,鐘嬷嬷跑進來說:“老夫人,爺帶着準夫人過來了。”

老夫人忙收斂了笑容,催促道:“快快,看看老婆子的妝容可好?衣裳是不是該換一件?”

鐘嬷嬷安慰道:“這樣就很好了。”剛才又不是沒見過!

等陸铮牽着左邵卿進來,就見他家娘親史無前例地端莊高貴,兼一臉肅容。

他眼神銳利地掃了一圈在場的丫鬟婆子,質問道:“剛才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縮了縮脖子,将目光投向老夫人。

“怎麽了?你不在前頭招呼客人,跑這兒來做什麽?火氣還這麽大?鐘嬷嬷,快去讓廚房炖一鍋下火湯來!”

陸铮将左邵卿拉到老夫人跟前,如此介紹說:“娘,這是您兒媳婦!”

左邵卿自從一腳踏進來,整個人都是懵懵的,這會兒聽到陸铮這麽光明正大的介紹他,便忐忑地看向老夫人,等着她吼出“不準”二字來。

雖然“兒媳婦”這三個字聽着有些別扭,但左邵卿還是心懷期待的。

哪知道,左邵卿等了半天,只等到老夫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哦。”

陸铮捅了一下正目瞪口呆的左邵卿,淡淡地吩咐:“叫人。”

左邵卿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乖乖地叫:“老夫人好。”

老夫人眉頭高挑,一臉陰郁,不見半點喜色,害得左邵卿心裏惴惴的。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只要是個男人,都不太可能贏得老夫人的好感了。

就在他失落的時候,陸铮又捅了他一下,“叫娘。”

左邵卿只覺得前世被雷劈中的感覺都比現在好,他全身的神經緊繃,說不出的……緊張。

在左家,他只能稱呼阮姨娘為“姨娘”,叫薛氏為“母親”,“娘”這個稱呼,幾乎很少說出口過。

見大家都看着他,左邵卿硬着頭皮期期艾艾地喚了聲:“娘。”

奇跡般的,老夫人的臉色竟然好看了許多,雖然還是不鹹不淡的,但至少不再讓左邵卿覺得壓抑了。

“這都還沒成親呢,叫娘也叫的太早了點。”老夫人話雖這麽說,卻沒有反對。

而左邵卿在聽到“成親”二字時已經徹底石化了。

他原本最大的幻想不過是和陸铮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和陸铮成親。

兩個男人怎麽成親?饒是左邵卿學識淵博,也沒聽過這種前例,他原以為,只要陸铮不講他拘在後院他就阿彌陀佛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種打算。

詫異過後是狂喜,左邵卿面上不自覺地帶着一絲傻笑,看得老夫人直皺眉。

這麽個書呆子到底是怎麽讓他兒子看上的?

“好了,人也見過了,我們先出去了。”左邵卿懵懵懂懂地被帶即那裏,又懵懵懂懂地被陸铮啦了出去。

耳邊似乎還聽到陸老夫人不忿地唠叨聲:“真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走了一半,左邵卿終于緩過神來,扯了陸铮一把,“陸爺……”

“嗯?”

左邵卿很想聽陸铮親口承認,卻不知道怎麽問,總不能問陸铮是不是真的乎娶他吧?這多奇怪啊。

“在想什麽?”一只寬厚的手掌摸上他的腦袋,讓人心裏暖暖的。

左邵卿也不糾結了,揚起個大笑臉,“沒事,您先去吧,咱們一起出現不好。”

陸铮也不介意,點點頭,“這段時日先讓隐一跟着你,安分點,少出門。”

不等左邵卿辯駁,他已經邁着大步子離開了,氣的左邵卿牙癢癢的,他哪裏不安分了?

等他回到宴客廳,左韞文和左邵晏同時不悅地文:“怎麽去了那麽久?”

左邵卿扯了扯身上過于合體的衣服,“府上沒有适合我的衣裳,管事的就特意出去買了,因此耽擱了些時間。”

左韞文父子倆也看出他這身衣服的不同來,不僅是新的,而且很合身,便相信了他的話,甚至暗暗感慨這鎮國公府的體貼和周到。

只是,倆人不免多看了左邵卿幾眼,他們發現,穿着這身雲煙色華服,左邵卿整個人都亮了,襯着那張帶着淺笑的臉,竟然有種高貴的感覺。

左邵晏搖搖頭,他一定是眼花了,或者是人靠衣裝,否則一個不顯眼的豎子哪來的高貴可言?

左韞文則滿意地想:不錯不錯,不愧是我左家子孫,以前看着不如何,中了舉人後還是撐得住場子的。

他們不知道,左邵卿前世好歹在江府呆了六年,言行舉止都有人教,加上耳濡目染的,想忘記都難。

以前他只是刻意地僞裝自己,使自己看起來像個膽小卑怯的少年,如今他露出一半真面目出來,自然就不同了。

左邵卿沒心情關他們怎麽想,他去換衣服花了不少時間,坐下來還沒吃幾口就發現宴席該散了,可憐他肚子還是空空的。

有人提議去打馬球,年輕一代的公子哥們紛紛贊同,不過飯菜剛撤下,就有軍營的士兵急匆匆地跑來,也不知道彙報了什麽消息,陸公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就宣布先散了。

衆人哪敢有異議?只是遺憾少了個和陸公爺相處的機會,要知道陸公爺常年在外,這京都中能和他說上話的官員寥寥無幾。

陸铮前腳剛走,管家就鑽了進來,笑意滿滿地說:“各位爺,老夫人說要留夫人小姐們看戲,請各位爺先回去,晚些時候會派人送各位夫人小姐回府。”

“怎好勞煩府上,我們留下馬夫府衛足矣。”

老管家也不堅持,親自送大家出門,等左邵卿經過他面前時,他突然伸手将人攔了下來,“左三爺請慢!”

左家四個男人齊齊回頭,疑惑地看向他。

老管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個紙袋,遞到左邵卿手中,略微彎了下腰說:“老夫人得知下人莽撞,擾了三爺的宴席,特讓老奴包了些點心給您帶回去品嘗。”

左邵卿聞言又驚又喜,驚的是老夫人竟然連這種小事都做的面面俱到,喜的是老夫人這番特殊照顧,豈不是說明他已經初步過關了?

左邵卿立刻決定,不和她老人家計較之前算計他的事情了,甚至一臉感動地說:“煩請管家替晚生謝過老夫人。”

“您客氣了。”老管家說完也不管別人面色怎麽樣,徑自轉身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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