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陌生
陳家擁有邪香的秘方是陳家歷任家主堅守一生的秘密。
但伴随着這麽秘密的還有一條老祖留下的箴言:“告歷代子孫, 邪香危害甚大,只準家族危殆之時使用,以保全陳家。”
每一代家族都聽從老祖留下的規谏, 只備着一點邪香, 然後将邪香的秘術封存起來, 直到下一任家主繼任才能開啓。
然而陳貫仲還是知道了這個秘密, 他認為有利可圖, 勸兄長陳空青制作邪香。然而陳空青拒絕了他。
本來知曉這個秘密的族人是要被懲處的,但陳空青念及手足之情, 心軟了一次, 放過了他,并令他不許再提此事。
但他沒想到婦人之仁的後果便是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陳貫仲對兄長早就心懷怨怼, 又被處處提防, 過得十分憋屈,于是決定殺了兄長,自己掌權。
他趁陳空青要閉關制香, 悄悄潛進他的制香房中,點燃邪香。他雖知曉制作邪香的秘方,但火候不夠, 制作的邪香沒法達到殺人于無形的效果,陳空青因此察覺。
陳貫仲狠心出手。陳空青雖然察覺, 但畢竟已經吸入了邪香, 加上陳貫仲暗算他, 他很快便走火入魔。
待仆人趕到之時,陳空青已經死去。
陳貫仲得了手, 也得到了陳家。他當上家主之後,便再無約束。他派人去收集制作邪香的材料, 但被魔修察覺,所以他被迫跟魔修合作,牟取暴利。
這麽多年一直都相安無事,也沒人察覺到邪香的存在,但偏偏讓江以寧察覺到了這事。
陳貫仲覺得這個秘密遲早有一天會被捅穿,幹脆來一招禍水東引。所以他決定聯合魔修,将罪名推到蘇無名的身上,同時正好讓世人知道邪香的存在,——需求邪香的人可不會少。
眼下“蘇無名”跟月下笛綁在了一起,那些元修恨不得網羅各種罪名往他們身上套,又怎會在意多一個小小的罪名?
于是很快各地便有“蘇無名與月下笛密謀制作邪香害人”的謠言傳出。
縱使有理智的人說“蘇無名是煉器師”也會很快被人以“煉器師就不能制香了嗎?”給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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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貫仲倒想将江以寧也牽扯進去,這樣一來,陳家的人便不會擁護她,她也就無法威脅到自己的地位。然而江以寧的名聲本來就好,這些年更無黑點,不是他想造謠就能造謠成功的。
随着謠言的擴散,邪香的需求果然變多了。明光樓每日都有客人詢問邪香之事,不過明光樓的掌櫃收到了命令,對外一律說:“明光樓尚未有邪香售賣,若有制香師提供,明光樓也定會托賣。”
明光樓向來有錢就賺,可不會管邪香是好是壞。縱使元修譴責,明光樓也會當耳邊風。
——
江以寧出關後,見到的便是陳家将髒水潑在蘇無名身上的情形。她甚至聽人議論時說:“這蘇無名果然奸詐,她一方面煉制納神珠,另一方面又制作邪香,這害人、救人的買賣全是她占了啊!”
“可不是,邪香的作用多可怕啊,連元神都能無形中被消滅,若無納神珠,便是真的回天乏術了。她這是為了逼人買納神珠吧?”
“可是這麽多年了,也沒見她再制作納神珠了呀!”
“嗐,她如今被四處追殺,指不定在哪個地方躲着呢,怎敢出來賣納神珠?她一拿出納神珠,大家不都知道她的行蹤了嘛!”
青木插嘴道:“你們腦子有問題?說她制作邪香是為了賣納神珠,又說她不敢賣納神珠,那她賣不了納神珠還制作邪香幹嘛?”
這群人還以為是江以寧罵他們,當即怒目相視:“你的腦子才有問題,敢罵老子,找死?!”
說罷紛紛出手。
江以寧瞥了他們一眼,金珀色的眸中有寒芒閃過。
片刻之後,他們躺倒了一地。
有人認出江以寧:“佩仙上人?你們竟然敢對佩仙上人無禮,活該被教訓!”
這群人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心中後悔不已,連忙賠不是。
青木道:“你們配鑰匙嗎?你們配嗎?”
他們發現說話的原來不是江以寧,而是她肩上的塵靈鳥,被它如此嘲弄,他們的面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滑稽極了。
江以寧終于大發慈悲,為他們解圍,回答了塵靈鳥的問題:“不必問,他們不配。”
但他們更覺羞辱,落荒而逃。
衆人:“……”
佩仙上人的意思是他們不配鑰匙吧?
是吧?
江以寧沒有解答他們心中的疑問,她要前往平原郡的陳家,不過是路過此處,不會在此多做停留。
她沒到過平原郡,也不認識陳家,陳忠書便主動為她帶路。
如今她的修為已經到了無相境,陳貫仲這些年也一直停留在無相境。修為境界相同,但若論單打獨鬥,陳貫仲或許不是她的對手。
陳忠書知道她此番回去,必然會給陳貫仲施加不少壓力,但他更希望江以寧能替陳空青報仇。
果然,江以寧的出現轟動了陳家上下,各支的族長紛紛趕回來見過這個上一任家主出色的女兒。
陳貫仲表現得十分感動,甚至十分自責當年對她照顧不周,導致陳忠書将她綁走,他還第一時間讓人将陳忠書抓起來。
江以寧并不想看他們演戲,道:“陳伯無罪。”
她一句話表示不予追究陳忠書當年将她帶走送到江家的事情,陳貫仲自然就無法再迫害陳忠書,當着族人的面,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過陳忠書。
江以寧也不跟他們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我回來是為查生父之死。”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陳貫仲也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竟一點悄聲調查的意思也沒有。他面色難看:“侄女這是何意?”
“我父生前遺物,我希望陳家能交出來。”
她要的是遺物,但陳家人以為她要的遺物包括了家主之位。
江以寧強勢回到陳家,掀起了一股又一股風波,陳貫仲以及陳氏族人心思各異,各行其是,陳貫仲便騰不出時間去繼續編造蘇無名制作邪香的謠言來。
随着謠言的傳播速度慢下來,江以寧由此證實陳家确實跟邪香有關系,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将罪名推到蘇無名跟月下笛的頭上去。
眼瞧着陳家因江以寧這一攪而開始混亂,陳景勝忙求見她:“姐姐,你能回家我真的很高興,但陳家亂了,姐姐覺得大伯會高興嗎?”
江以寧對他的稱呼無動于衷,只是禮貌地等他說完,才道:“你我非同父所生,不必如此稱呼我。”
陳景勝一臉受傷,但江以寧在某些方面來說異常鐵石心腸,并沒有垂憐他而改變主意。他只能再次可憐巴巴地問:“那我能叫你雲姐姐嗎?”
江以寧道:“我字以寧,號佩仙。”
“……,以寧姐姐。”
陳景勝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摘掉“姐姐”二字了,江以寧也不能逼着他改,幹脆不去理會。
“以寧姐姐想要家主之位,我去幫忙勸爹。”陳景勝道。
江以寧看着這個瘦弱,外貌剛及弱冠的男子,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天真浪漫又無邪。她道:“我并不想要家主之位,我只想了解生父之死的真相。”
陳景勝比江以寧晚出生幾年,自然不清楚當年的事情,他見江以寧似乎并不想跟他多言,便扔下一句“我改日再來找以寧姐姐玩”的話後就走了。
陳景勝走後,江以寧才道:“閣下要當梁上君子多久?”
屋內的梁上落下一道身影,那抹嫣紅闖入眼中,江以寧愣了下,自回陳家便一直冷凝的雙眼像春回大地後,暖了。
“我來找我娘子,怎的就是當梁上君子啦?”蘇先歸摘下六欲魔石面具,笑嘻嘻地湊到江以寧的面前。
江以寧發現她竟也到了無相境,但不知是否受六欲魔石面具的影響,她的眉目間隐隐有些戾氣。
久別重逢,蘇先歸上來就是隔着面紗往她的臉上啜了一口,她便沒分心去思索那點戾氣是怎麽一回事。
“你怎的在此?”江以寧問。
“來尋你呀!”蘇先歸粲然,熟悉的笑顏讓江以寧有那麽一瞬也為之晃神。
江以寧又問:“你方才喊我什麽?”
“娘子啊!”蘇先歸掰着指頭,“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了,按凡人的時間來算,都在一起快一輩子了,再不正名,可就老咯!”
江以寧默然。她是不太在意蘇先歸對她的稱呼的,左右除了蘇先歸之外,她心裏頭便沒再裝下過別人,一個稱呼,随蘇先歸去了。
似乎補甘心被冷落,青木叫道:“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你給我改口!”蘇先歸瞪她。
“我是你爹!”青木就不肯改。
蘇先歸拿出幾顆柞果:“你再罵,我自己吃了。”
“哼!”青木不屑地擡頭,它早就過了被美食誘惑的年紀了!
“哎呀,柞果竟然都無法吸引你了?看來這些年你被你媽養得嘴巴都叼了。”
江以寧安靜地看她們拌嘴,這怡然溫馨的日子對她們來說可真是太難得了。
想到這兒,江以寧問起蘇先歸,當年她被救出雲作島之後發生的事情。這些年來她一直想弄清楚,然而沒有蘇先歸的行蹤,外界的傳聞也多不真實。
蘇先歸輕描淡寫:“沒什麽,就是被雲作魔君關進大牢的時候,月下笛前輩認出了我使用的功法和魔劍是赤城尊主的,故而順手救了我。”
江以寧沉默了下,還待再問,蘇先歸反而搶先問她:“對了,你怎會是陳家人?”
江以寧察覺到蘇先歸提及“陳家”的時候,語氣有些別扭,随即恍然:對蘇先歸而言,陳家就是一個藏污納垢,為了謀取利益而不擇手段的卑鄙的家族,她因邪香而厭惡陳家,如今她的真實身份卻是陳家前家主之女……
她簡單地将自己的身世相告,這些內容蘇先歸其實已經聽傳聞說過了,而得到本人的确認,還有剛才觀見陳景勝熱絡黏糊地喊她“以寧姐姐”的那一幕,蘇先歸腦海中登時浮現了一個充滿了陰謀又狗血的故事。
“那你,要認祖歸宗了是嗎?”
蘇先歸這話問出來,江以寧的心突然像被針刺一樣,疼了下。
她這句話的語氣讓江以寧覺得陌生,話裏的質疑也讓人聽了難受。
江以寧的腦袋忽然清晰了許多,她定定地看着蘇先歸:“你今日來陳家的目的不是為了尋我。”
蘇先歸眉頭微微攢動,旋即松開,道:“我确實是來尋你的,不過,順便報個仇。”
江以寧跟她的默契猶在,登時便明白她的意思:“你找到證據了?”
“證據?要什麽證據!”蘇先歸突然道,“陳貫仲與明光樓孟昶勾結,從雲作島收陵魚丹制作邪香,再通過魔修之手賣出害死我的師父,這是事實。待我殺了他,便有證據了。”
江以寧的心開始往下沉。
作者有話要說:
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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