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吃味
來到平原郡陳家主宅, 蘇先歸習慣性潛入。不過她把目光投向了江以寧,略驚奇:“你不走正門嗎?”
她以為以江以寧的端正品行,怎麽都會找理由名正言順地走正門才是, 為何會跟着自己翻-牆?
江以寧平靜地應道:“新鮮。”
蘇先歸:“……”
明知這麽做不道德, 也不符合江以寧的人設, 但內心有點竊喜是怎麽回事?
“咳咳, 雖然新鮮, 但,我需要你從正門走, 将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我才好行動嘛!”
江以寧細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便應下了, 從牆頭下去,直接轉到正門。
果然,她的出現瞬間吸引了陳家人的注意, 其餘地方的守衛都松懈了不少。
陳家的牆不是随便能翻的,這兒設了不少陣法和結界,只要觸發, 便會引起守衛的注意。不過這對蘇先歸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幾十年前陳家如日中天都沒能防住無相境的她, 如今又怎能将玉清境的她擋在外面?她在陳家主宅潛行如同在自己家後花園逛街一樣輕松。
逛了會兒, 她倒是看出了點異樣, 相較于幾十年前熱鬧非凡的陳家庭院,如今冷冷清清, 否則哪怕江以寧的出現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也不至于這麽少人。
這陳家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雖然不清楚陳空青在世的時候陳家是怎樣一副景象, 可料想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也對,陳家前家主陳貫仲至死也只有無相境修為,因修為低下,哪怕制香術再好,所制出來的香也不如曾經。
如今當家作主的是一個乾元鏡,前些年江以寧回陳家引起轟動之時也有不少旁支趁機脫離了陳家,因而在外人的眼裏,陳家就成了一塊大肥肉。
可陳景勝還是有些本事的,這些年與一些無相境、玉清境的散修交好,請他們當陳家的客卿,這才使得陳家不被別的勢力瓜分吞并了。
她在這邊閑逛,被邀請到前堂的江以寧則被陳家人熱情地圍了起來。熱情是真的,但也帶有三分忐忑和三分警惕,因為江以寧每次出現在陳家準沒好事。
江以寧掃了眼,問:“陳家家主呢?”
Advertisement
話剛落音,一個瘦弱的男子便出現在了前堂,他身形消瘦,每一步都有些虛,仿佛随時都要倒下似的。
江以寧蹙眉,十年前的陳景勝可不像現在這般孱弱。
“家主這些年為了陳家可是勞心勞力,再好的身子也險些支撐不住。”陳氏族人唏噓道。
他們斜睨江以寧,心想,這可是她唯一在世的親人了,她怎麽也該心疼一下吧!最好幫襯一下陳家……
但他們顯然嘀咕了江以寧鐵石心腸的程度。只見她置若罔聞,等陳景勝走到面前喚了她一聲:“以寧姐姐,你回來啦!”她才輕啓朱唇,稱呼一句“陳家主”,算是行過了見面禮。
陳景勝也不在乎她的冷淡,他已經習慣了她這副冷情的模樣。
這時旁邊的族人問江以寧:“佩仙仙君此番過來,可是又有什麽事?”
他們是真的怕了江以寧了,與其等江以寧來宣判,倒不如他們主動開口問。
江以寧微微側目。她沒想到陳景勝在陳家竟如此沒地位,連一個族人都會當着他的面搶話,完全不将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裏。
陳景勝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強打起精神,露出了一個笑容,熱絡地招呼江以寧:“以寧姐姐先落座。”爾後吩咐下人上茶。
“我有話問你。”江以寧道。
陳景勝心裏咯噔了下,知道這事不能讓旁人知道,便打發了族人下去,只留下客卿在外守着。但他也啓動了結界,并不打算讓這裏的話洩露出去。
做完這一切後,陳景勝才把目光重新放到江以寧的身上去。
江以寧拿出從高朗那兒得到的賬簿遞了過去,陳景勝心中越發不安,猶豫地接過賬簿,翻了幾下,他的臉色便全白了。
“這怎麽可能!”他難以置信,呼吸也變得急促,好像下一秒便會暈倒。
“證據在此,無從抵賴。”
這件事對陳景勝的沖擊太大了,他呆呆地看着江以寧:“爹他,難道真的……”
江以寧偏過臉去看他:“你繼任家主之位,陳家是否有邪香制作秘方你應該了解。”
陳景勝回過神,旋即便是一聲苦笑,他道:“我是被趕鴨子上架才當的家主,以寧姐姐你也知道陳家的買賣已經被不少制香師瓜分了去,陳家一日不如一日。制作邪香的秘方我是不曾發現的。”
當年陳貫仲被蘇先歸所殺,陳景勝哪怕當上了家主,也未能等到親父交代遺言,許多秘密自然就不曾知曉了。
江以寧不清楚他的話是真是假,她也不在乎,道:“不管如今,他過去制作邪香是板上釘釘的,可他卻将此罪名推到魔修的頭上去……死者無法為大。當年他想用邪香加害在閉關的我,被蘇先歸發現而殺了,但你卻認為是污蔑……”
陳景勝想辯解,江以寧又道,“我也知道那時候沒有證據,你又因親父之死而悲痛萬分而認定是蘇先歸有錯在先,怪不得你。只是,過去的事情并不代表應該煙消雲散。你、陳家,甚至是世人欠她一個清白。”
“對不起。”陳景勝沉重道。
江以寧搖頭:“你不該跟我說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的另有其人。”
“我會向她賠禮道歉的,但這事能否私下……”
“私下?你認為此事真能私了?”江以寧本不願意與他多費口舌,可她大抵是動了怒,“她所付出的慘重的代價,難道只值得你私下的道歉?”
蘇先歸為了調查真相,被陳貫仲設計陷害,名聲盡毀,當年還險些死去,如今就算活了下來卻因元神的殘缺,至今無法發揮出她原本的實力。而他并不希望江以寧毀了陳家,那必然要私下進行賠禮道歉的事宜,可蘇先歸的名聲依舊無法挽回,這可見陳景勝的自私、涼薄。
“可是,陳家都已經這樣了,以寧姐姐難道真的要逼得陳家家破人亡嗎?況且她還殺了我們的娘親!”陳景勝撲通一聲,朝江以寧跪了下來,苦苦哀求。
“靠着踐踏別人的名聲、尊嚴、生命得來的總該還回去。”
“以寧姐姐!”陳景勝紅着眼,悲痛萬分。
江以寧不為所動:“而且,她并未殺害母親。”
陳景勝道:“我們都看見了,你何必為她辯解?!”
“母親之死并無外傷,可見她并非受外擊而死。不受外傷而導致的死往往有兩種,要麽是中毒,要麽是被邪香所害。若是中毒,蘇先歸若是投毒了,為何會在母親的房中等她毒發身亡?況且當初她的屍身并無中毒跡象。而若是為邪香所害,那同在房中的蘇先歸怎會無事?”
“興許是她等娘死了,邪香散了才進的房确認娘的死。”
“有這個可能,可那條被截斷的白绫又如何解釋?”
“這……”
“難道她到母親的房中是等母親死了,再将她的屍身挂在房梁上,再截斷白绫,等着我們發現?”
陳景勝沉默了。
“只有一個可能性,有人等母親死了,故意将她挂在房梁上。見到的人未知對方生死,定會下意識截斷白绫,再過去檢查她的情況。”江以寧目光銳利,“且蘇先歸當時已到無相境,若有人靠近她必會知曉,但她是在仆人發出了叫聲後才知道有人來了的,說明那仆人在她出現之前便已經潛伏在那裏了。那仆人後來還死了,可見母親之死本就有極大的漏洞,不足以證明是蘇先歸殺了她的。”
陳景勝汗涔涔,完全無法反駁江以寧的話。
“那是誰?”
“誰有殺母親的動機,又是如何突破陳家的守衛殺了她的,還得你這位家主去查,我不奉陪。”
江以寧說完,收回賬簿準備離去。
陳景勝知道她一旦出了這道門,陳貫仲所做的一切便會公諸于衆,可他阻止不了江以寧。就在這時,他受不住重重壓力,暈了過去。
江以寧發現他是真暈,沒說什麽,而是出去後對陳家的客卿道:“你們家主暈了。”
客卿急忙進來,又從他的身上摸出了一顆丹藥喂進了他的嘴裏。這時陳家的族人帶着問責的口吻問江以寧:“你們說的是什麽事,家主怎會暈了?”
江以寧将賬簿給他們看,他們看完後,臉色又青又白,別說陳景勝這樣孱弱的人了,就連他們也想立刻昏死過去。
這可是江以寧要亡他們陳家啊!
江以寧不給他們糾纏的機會,帶着賬簿離開了這裏。
而今日之後,陳家将會面臨一場堪稱滅頂之災的災難,全家族上下亂成了一片。
江以寧在陳家的後廚找到了蘇先歸,只見那道悠哉的身影趁着前院的混亂,後院無人而光明正大地偷喝廚房裏的酒。
“也不知道江以寧幹嘛去了,這麽久都不回來。”蘇先歸一個人抱着酒壇子自言自語,言語間還有些寂寞。
江以寧勾起唇角,讓青木進去轉移她的注意力。等蘇先歸回過頭來,她的酒壇子已經被收繳了。
“哎,你搞定了?”蘇先歸看見她,眼睛就亮了。
“嗯。”
“那可得慶祝一下。”蘇先歸伸手去要酒壇子,被江以寧挪開了。
“喝茶。”江以寧道。
蘇先歸:“……”
她也不是非要喝酒,畢竟酒都是用糧食釀的,她們修仙之人,本就辟五谷了,所以喝酒還不如喝精心栽培出來的茶葉。
“那好吧,我知道有一處的茶十分好喝,我帶你去!”
江以寧眉眼彎彎:“帶路。”
蘇先歸找到她所說的那家茶十分好喝的茶館後,問道:“這次有什麽收獲?”
江以寧拿出一顆丹藥,蘇先歸聞了聞,沒聞出這是什麽丹藥。
“陳景勝所服食的丹藥。”
“好端端的,他為何要服食丹藥?”
“他看起來身子很差。”
蘇先歸覺得這就稀奇了。要知道到了中三境之後,除非是受了傷,否則身體差這種可能性是很低的。陳景勝并不需要四處闖蕩,無需直面危險,他原本十分健朗的身體怎麽會變差呢?
“難道是制香時出了岔子?”
江以寧搖頭:“若能知道這是什麽丹藥,或許能查到他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蘇先歸吃味:“你為何這麽關心他?”
“你忘了我們追查的孤冥的身份?”
蘇先歸經她這麽一提,也想起了高朗曾說過孤冥是一個身體孱弱的男子。她一驚:“你懷疑陳景勝?”
江以寧颔首。
蘇先歸想了想,道:“我認識一個煉藥大師,他或許知道這丹藥有何作用。不過就是他住的地方對我們來說有點危險。”
“我去。”
蘇先歸還以為她在罵人,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這是要獨闖敵營。
“不行,你太惹人注目了。”
江以寧抓住蘇先歸的手:“我說過,我不會讓你獨自去面對。”
蘇先歸的心酥酥麻麻的,又像是有一座火山在裏頭噴發。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管這裏是否有外人在呢,今日便是兩大聖君來了,也沒人能阻撓她親江以寧!
作者有話要說:
鹹龜別慫,沖上去就是幹!
——
感謝在2020-12-23 00:22:40~2020-12-25 01:55: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奶糕 5個;不易、沉默咆哮者、昵嗎滴瞄魚、好吧就這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羊羊大、Jessie Hu 10瓶;PRISON阿、慷慷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