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奏折

雖然幾個驸馬年紀小了點,但舉止言談卻還不錯,尤其最讓朱珏不放心的紀令昭,跟一團孩子氣的面孔不同,性格頗為老成,面對皇帝鎮定自若,絲毫不怯場,完全不像個初中生。

倒是外表看着教穩重些的張懋平有些忐忑,大約第一次進宮面聖,也是頭一回面對這種大場合,緊張得手一直死死捏着衣褶,到最後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四人中最從容的莫過于魏三兒,作為禦前侍衛他見到皇帝的次數多不勝數,這點場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陸鳴謙也不錯,畢竟是靠自身才華考上探花的人,永昌侯府再沒落也是侯府,王侯子弟的氣度禮儀擺在那裏,光看外表就比普通人強。

總的來說還算配得上幾位公主,再多給幾年時間成長,或許都能成為不錯的人才。

延昌帝特意考校了下張懋平的學問,然後當場給了個大理寺主簿的官職,雖然只有七品,但他父親也不過是個六品監正,以後可以憑自身努力升職。

而且陸鳴謙一路科考到探花如今也才是六品編修,不過翰林院歷來都是養才儲望之所,內閣官員多由翰林走出,用彈幕觀衆的話說翰林院是培育高級文官的搖籃,是涵養高層次學者的場所,陸鳴謙若真有本事,說不定日後能憑自身能力封侯拜相。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早得很,少說也得二三十年後再看。

不過對大多官僚功勳來說,送子侄進入宮廷成為禦前侍衛,卻是比科舉更好的一條路。

大殷雖然取代了大清,卻仍然出現和大清一樣和侍衛制度,作為皇帝近臣天子侍從,不管地位還是待遇都是極高的,譬如魏三兒,他才十九歲,卻已經領着正三品一等侍衛的官職了,只比他作為尚書的父親低一等。

而且今後軍職文職基本随他選,走軍職可以外放做總兵提督,或者努力一把留在皇帝跟前做侍衛內大臣,走文職要麽少卿侍郎,更甚者內閣拜相,不過這些前提是能叫皇帝器重,否則就只能領着國家津貼混日子了。

當然以上這些不是朱珏一個人總結出來的,是群衆的智慧。這些日子他常在紫宸殿進出,延昌帝以為他人小不識字,桌上的奏章之類完全不避諱他,他也不用親自去看,只調整角度給觀衆看就好,自有學歷史古文的之後幫他翻譯。

幾次下來,對前朝有些事情也算了解了一些,至少知道了不少官員的職稱和姓名,以及最近都有什麽大事發生。

而且古代奏折也不像他想的全都是什麽國情大事,雞毛瑣碎的不少。譬如順王喜愛四處游玩,前些日子跑去了大草原,給延昌帝寫奏折花式炫耀他打獵,什麽鄂爾多斯遍地兔子,個個四斤八兩以上,懷孕的兔子重達五斤,末了還賤兮兮反問皇上在京城沒見過吧?

延昌帝朱批三個大字:知道了。

隔了三天順王又遞折子上來了,啊,鄂爾多斯兔子真多,多的都跑到他的帳篷來了,親愛的陛下您啥都好,就是沒見過這麽多兔子,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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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欠缺處,為未見如此豐滿之兔,內心頗覺遺憾。”

然後又炫耀他一天就打了一百多只,拉弓拉的手都磨破了雲雲。末了還要補上一句:臣寫這些不是故意氣陛下眼紅,而是兔子真的太多啦!真的不是欺瞞您喲!

“臣繕此等情由,有令陛下內心焦慮之理乎?并非無策謊編繕之。”

延昌帝朱批兩個大字:速回。

朱珏看得直樂。

雖然還沒見過這位順王,但從奏折就看得出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還有弘文閣大學士劉延敬上折子想請假去泡溫泉,寫得那叫一個肉麻煽情。

“恭惟皇上至仁大德,養育群生,誕膺萬壽無疆之福。太陽餘照,覆露臣工,凡先後在廷諸臣,多得以祿壽功名終其身者……容臣調治旬日,略可勝衣移步,即匍匐禦前,恭聆天語……臣不勝感恩鳴謝,惶悚待命之至。”

大意就是先贊美皇帝多麽多麽仁德,祝皇帝陛下萬壽無疆永遠健康,請給他一點時間修養治病,只要他能稍微能走,爬都要爬到陛下面前,聆聽陛下聖言,最後他不勝感激鳴謝天恩,誠惶誠恐等候陛下答複。

瞧這請假條寫得,多有水平,領導看到心裏能不樂?

延昌帝果斷就允了,朱批:泡溫泉是好事,最近沒什麽大事,去多泡些日子,好了再回來。

還有一些上奏進貢物品的折子,延昌帝十分任性,不喜歡的水果食物後面通通寫了無用,喜歡的重點劃出來寫上好極。

朱珏就知道了延昌帝不喜歡西瓜,喜歡荔枝,不喜歡梨子喜歡葡萄。

也就這些他不用彈幕翻譯能看得懂,那些咬文嚼字的折子只能連猜帶蒙意會個一二。

所以說多虧了彈幕中的能人,而且據觀衆彈幕透露上面已經專門成立了研究小組,招攬了各高校有名的教授,一方面對大殷這個新朝代做全面研究,一方面幫他分析指路。

朱珏特意花了十聲望給研究小組派出的代表彈幕加粗置頂,保證他第一時間能看到。

·

賜婚之後,四家開始走流程,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欽天監合了八字,一一定下婚期,昭陽公主最早,在明年六月,長寧公主在八月,福宜公主在十月,安康公主在後年五月。

這些跟朱珏就不沾邊了,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接下來每天還是重複一樣的日子,後宮三分田基本已經被他摸透了,新鮮勁兒過去,想外出去看看的心越來越盛。

可惜根本找不到機會。

七夕過去的第五天,前朝出了件大事。

山東、河南、陝西、山西等二十多個州縣大旱,奏折呈上來的時候朱珏正好在紫宸殿,瞄見了奏折所報:“……雨澤衍期,麥田被旱,赤地千裏,寸草不生……實成偏災,即照例斟酌赈災……”

延昌帝啪的一聲将奏折摔在桌上,聲音冷厲:“蘇孚吉,立刻宣戶部尚書來見朕!”

轉頭看到朱珏,稍微緩和了臉色:“來人,帶公主回含涼殿!”

朱珏和圍觀群衆都是頭一回見延昌帝發火,齊齊驚了。

“我天,吓死寶寶了,我的媽呀,手裏的筆都吓掉地上了。”

“啧啧,果然是皇帝,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還以為延昌帝是個溫和的,沒想到發起火來這麽可怕。”

“皇帝就是皇帝,平時看着再不怎麽樣,發起火來真心吓人,這氣勢,隔着屏幕都吓得夠嗆。”

“旱災啊,古代這屬于大災難了,而且一次旱二十多個州縣,豈不是要死很多人?”

“沒辦法,天災擋不住,只希望皇帝和官員給點力了。”

“有沒有什麽抗旱的措施啊,快整理出來告訴主播。”

“告訴主播有什麽用?他能跑去跟皇帝說麽?誰會信?”

“從古至今總結出來的抗旱措施其實已經很多了,古代交通限制,最多也就是加強赈災或者轉移難民,至于保持水土什麽的,也很早就有記載了,但是實施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

“幸好主播是穿越成了公主,要是成了平民,萬一還在災區,想想都覺得可怕。”

……

确實,朱珏暗自慶幸,比起那些即将流離失所甚至淪為餓殍的平民,他現在的身份已經好出太多,男扮女裝又算什麽。

可惜他現在人微言輕,給不了什麽幫助。

因為旱災的事情,接下來半個月前朝後宮氣氛為之一肅,延昌帝從看到奏章的那天起,再沒有進過後宮,嫔妃們十分識趣,待在各自殿中除了請安足不出戶。

朱珏被緊張的氣氛感染,也不敢再亂溜達,紫宸殿更是再沒去過,乖乖跟陳氏一起窩在含涼殿學繡花,倒是給觀衆展示了下古代繡花技術。

因為災情的緣故,中元節也沒有大辦,除了祭祀外其它活動全部取消。

唯一的新鮮事就是在中元節這天見到了太後。

敦惠太後今年四十有四,加之保養得當,看起來就是個三十來歲的美婦人,只是打扮的十分老氣,神色冷沉,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陰郁感。

她十分不待見皇貴妃,除了問了一聲二皇子外,對陳氏和朱珏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朱珏本以為她讨厭陳氏是因為她偏向周皇後,然而她對周皇後也是淡淡,只是比陳氏多了一聲問候,反倒對襄嫔頗為看重。

朱珏忽然就明白為什麽襄嫔平日能那麽天真肆意了,顯然是有靠山啊。

可是襄嫔和太後又有什麽聯系呢?

襄嫔是川陝總督的妹妹,跟太後跟承恩公府似乎沒有什麽關聯,至少他暫時沒有聽到有人提到這一茬。

然後陳氏回去就給他罵罵咧咧的解惑了。

原來襄嫔的姐姐曾經跟太後的親子榮王定過親!

作者有話要說: 襄嫔:哈哈,傻了吧,老娘有後臺!

兩個奏折出自清朝,兔子的事其實是康熙和太子,請假的事是康熙和李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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