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令嫔

朱珏“鶴羽殿”三個字一出口,灑掃太監的神色頓變,于是不需要他多做解釋,大家都明白過來。

大皇子和蘇公公的主要關注點被吐露出來的真兇吸引,當即繼續審問灑掃太監,沒有第一時間糾結朱珏是怎麽知道的,倒是周珽倏地看向他,眼神古怪。

朱珏正怒火中燒沒有注意,處在第三視角的有些觀衆卻留意到了,幫忙記錄了下來。

真相雖然被戳破,但這個灑掃太監卻是超出幾人想象的固執,除了剛剛那一瞬間的錯愕變臉,再沒有任何表示,無論怎麽折磨都一言不發,閉着眼擺出一心求死的樣子。

旁邊的绫绮殿小太監倒是願意開口,但每次張口說出的都只有皇後兩個字,到最後奄奄一息虛弱至極,仍舊喃喃念着皇後兩字。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說謊,但被折磨到這個地步還咬着不放,難免讓人開始半信半疑,或許真的跟皇後有關也說不定。

大皇子臉色不是很好。

朱珏不想再繼續這樣無用功浪費時間,直接朝大皇子道:“我們去鶴羽殿。”

蘇公公上前一步:“大皇子、長公主且慢,這小太監雖方才露了怯,但如今并無切實證據,且容奴才先禀報陛下一聲,交由陛下定奪。”

朱珏眯了下眼:“好,既然如此,我先去撷芳殿禀報父皇,審問證據的事就交給大皇兄和蘇公公了。”

大皇子不放心:“我讓周珽跟着你。”将朱珏遞給周珽,叮囑,“一定保護公主周全。”

“是。”周珽長臂一伸将朱珏撈到懷裏,單臂托住。

朱珏搭住他的肩膀,沒有掙紮。

兩人騎馬出了殿中省,朱珏直接命令:“去鶴羽殿!”

他背對着周珽,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聽到他冷沉不帶一絲少年氣息的聲音:“公主确定?”竟是沒有反對。

朱珏心裏劃過一絲疑惑,但急于找出真兇的念頭占了主要:“确定,立刻去鶴羽殿!事後若父皇追究,我自會擔起所有責任,周都尉無須擔心,何況,想必周都尉也很想盡快找出兇手,萬一夜長夢多,牽連到皇後娘娘身上就不好收場了。”

Advertisement

“夜長夢多。”周珽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似在咀嚼似在思考,然後一拉缰繩,“既然如此,公主坐好!”手一伸,從朱珏手裏抽走馬鞭,揮甩開來,風馳電掣朝後宮奔去。

鶴羽殿位于後宮東群殿,前倚靜妃的含象殿,背靠太後的太福殿,殿中住着惠婕妤與如今的令嫔昔日的麗婕妤兩人。

路過含象殿時看到了守在門口的申于磐,朱珏示意周珽停下。

“長公主安。”申于磐與其他三個侍衛肅立行禮。

“你們随我來。”朱珏居高臨下打量其他三人,都是比較眼熟的面孔,曾在紫宸殿值守過。

申于磐轉頭看了含象殿殿門一眼,露出猶豫的神色。

朱珏現在沒有心情顧及他們的想法,直接命令語氣:“立刻跟上!”

周珽給了四人一個颔首,示意沒問題,放慢速度駕馬到了鶴羽殿。

“開門!”朱珏還沒下馬便朝守在門口的四個侍衛命令道。

四人行了禮面面相觑,看了眼周珽以及後面跟來的申于磐四人,才轉身打開了宮門。

宮門一開,朱珏立刻道:“去,将鶴羽殿所有宮人全部帶到中庭!”

周珽綁了馬,附和道:“按公主說的做!”

“是。”八人由申于磐帶頭,領命而去。

鶴羽殿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很快,惠婕妤跟令嫔各自從寝殿裏走了出來。

惠婕妤看了眼情形,留下兩個貼身宮女,直接轉身進了屋,一副萬年不變棺材臉,大有事不關己随你折騰的架勢。

令嫔由兩個宮女扶着款款上前,語氣柔和:“不知長公主這是為何?”

她屬于天生溫柔的長相,跟她同一批進宮的秀女,妍婕妤容貌最盛,其次就是她,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間帶着無盡溫柔,讓人看着便覺得心生美好。

難怪乎延昌帝會将她的封號從陳氏定下的麗換成了令。

《詩經·大雅》有雲:“如圭如璋,令聞令望”,如玉石般高雅,又有令人景仰的美德,令也有美好的意思,可見其在延昌帝心中的印象。

然而朱珏看她,只覺得怎麽看怎麽假,完全沒有跟她廢話的意思,直接下令:“抓起來!”

申于磐跟幾個侍衛愣了愣。

朱珏見狀,一把從周珽手中奪回馬鞭,直朝令嫔抽去,令嫔跟兩個宮女驚呼一聲,躲閃着跌倒在地,一聲響亮的鞭聲砸在地上。

“令嫔謀害皇嗣,證據确鑿,将她帶走!”

幾個侍衛聞言只上前将兩個宮女制住,令嫔畢竟是皇帝的妃子,沒聽到皇帝直接命令,不敢真上手抓人。

“住手!”令嫔從地上起來,臉色有些難堪,語調卻仍算柔和,“本宮乃陛下親冊九嫔之一,正二品宮妃,沒有陛下親下聖旨,誰敢動我!”

她理了理淩亂的衣裙,看了一眼朱珏,再擡眼視線落到了周珽身上,似乎認為主事的是周珽而非朱珏:“本宮雖然不知二皇子出了何事,也不知何人誤導,以至長公主如此氣勢洶洶前來問罪,還有,長公主口中所謂的證據确鑿,不知是何證據?”

朱珏仿佛沒有聽到她話裏的挑撥離間,也完全沒有聽她廢話的意思,手一抖,直接一鞭子揮出去,抽在了她的身上。

抽完對周珽道:“将令嫔綁起來!”

他也沒指望幾個侍衛會完全聽他的話,能闖進來已經是極限了,反倒是周珽,不管是為了皇後為了周家還是為了大皇子,他肯定會幫他,甚至樂見其成。

果然,周珽沒有猶豫,上前兩步将令嫔制住,順手用了她身上的披帛将她綁縛起來。

令嫔那股氣定神閑的架勢再也維持不住,拼命反抗掙紮:“放開本宮!你們想做什麽?!沒有皇上旨意竟敢随意抓人,你們是想要造反嗎——啊!”

周珽握着披帛的手驟然使力,令嫔胳膊扭曲,尖叫出聲。

“還請令嫔娘娘慎言!”

朱珏十分厭煩這種說話愛拐彎抹角挖坑埋線的人,又是一鞭子揮上去,這一次令嫔被制住無法逃脫,鞭影結結實實落到臉上,跟周靜頤一樣,從額頭到下巴,瞬間皮開肉綻。

“啊啊啊——”她愣了下,随即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我的臉,我的臉,你竟然敢,你竟然敢!!”神色扭曲,比周靜頤要可怖十倍。

“我為何不敢?”朱珏抓起她的頭發,讓她直視自己,“冤枉你?我只說了謀害皇嗣,你若沒有參與,怎會一口篤定出事的是二皇子,為什麽不會是三皇子四皇子?!”

令嫔神色驚恐而扭曲,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朱珏問話,完全沉浸在臉被毀的震驚慌亂裏。

朱珏見狀火氣沖頭,揮起鞭子又在她臉上來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做?!因為二皇子害你流産?這件事只要有腦子的都知道裏面有問題?我不信你不清楚?!”

令嫔被這一鞭抽醒過來,從地上慢慢直起身,原本一雙溫柔似水的雙眸滿是恨意,神情卻是一副被冤枉的大義凜然模樣:“本宮沒有做過,長公主這般憤怒,不惜闖宮,我自然以為是二皇子出了事。連公主都清楚本宮流産之事有蹊跷,本宮又怎會不明白,又怎會因為此事怨怼二皇子?要恨也是恨那背後下手之人!更不可能去謀害皇嗣,本宮有過孩子,亦體驗過為人母之心,絕不會對孩童下手!”

表情神色語氣無懈可擊,連觀衆也一時無法辨別真假。

朱珏皺眉。

“巧言令色!”周珽突然冷冷來了一句。

朱珏循聲瞥了他一眼,他神色極冷,似乎十分不喜令嫔,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十足的憎惡,十足到讓人覺得仿佛看仇人的架勢。

朱珏心裏先前壓下去的疑惑再次浮了上來,不過眼瞧着令嫔還要再辯駁,他拎起鞭子又來了一下,抽在她的身上,然後湊近到她耳邊:“你承不承認有沒有證據根本無所謂,只要我認定你是兇手,你就是!你說,如果我現在動手掐死你,你覺得父皇可會怪我?”

“還是說你覺得憑你現在這張臉,能再次翻身?”

說着從令嫔頭上抽下一根玉簪,對着她臉上較淺的那道鞭痕劃了下去,瞬間鮮血四濺。

“啊啊啊——”令嫔發出凄厲的尖叫,臉色一片慘白,冷汗涔涔,看着朱珏的目光帶着嗜人的恨意,配着扭曲的臉,格外滲人。

“說!”朱珏眼底一片猩紅,抓着玉簪再次狠狠劃下。

“是,是我做的!”容顏被毀,令嫔終于崩潰,嘶喊出聲,“他殺死了我的孩子,我為什麽不能為我的孩子報仇!!明明是他的錯,是他殺了我的孩子,因為他是皇子,是皇貴妃的兒子,就可以不用殺人償命,呵,憑什麽?!憑什麽因為他是孩子就該被放過,我的孩子難道不是孩子嗎?!!”

“它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終于懷滿了三月,結果因為他,沒有了,我的孩子沒有了!!”

“就算他是被人利用的又怎麽樣,我的孩子沒有了,他怎麽能活着?壽王?太子?呵呵,一個親手殺死自己手足的皇子怎麽配成為太子?!!”

“憑什麽他活得好好的,我的孩子就活該沒了,這算什麽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解釋兩個小問題:

一關于太監和宮女的自稱,清朝以前太監多自稱雜家灑家,職務高的甚至稱臣,到了大殷,因為魏忠賢和客氏的緣故,殷太祖為了防止宦官專權,命令一律自稱奴才。

當然,也只有太監自稱奴才,大臣等仍舊稱臣,跪禮也只有太監和宮女,尤其是低等宮人會行,其他人無論伴讀還是驸馬都是施禮就好。

二關于本宮這個自稱,不是必須封妃才稱本宮,能居一宮主殿的嫔妃都能自稱本宮,甚至皇太子公主在擁有自己的宮殿後也可以自稱本宮。

本文設定,正二品嫔可居正殿,令嫔已經是一宮之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