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端午

延昌帝的眼神實在太明顯,朱珏就是想忽視都不行。

“父皇,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他連忙上前解釋。

“行了,不必解釋。”延昌帝一擺手,一臉我懂我明白的複雜神情,“朕都明白。”

你明白什麽?!你什麽都不明白好不好?!他什麽都沒說就這樣瞎補腦,還是不是親爹了?!

朱珏無語:“我只是有事去找周将軍商議。”

“何事非要找周珽?太子與朕還幫不上你?”延昌帝一臉我就靜靜的看着你怎麽扯的表情。

“是崔瑛的事。”朱珏上前兩步在延昌帝旁邊坐下,“崔瑛今日入宮來找我,說她母親給她定下了親事。”

延昌帝收斂了神情,帶出一絲恍然。

朱珏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

太子的一舉一動延昌帝要比他更清楚,太子對崔瑛的态度他當然也清楚,但顯然并不贊同。

崔瑛的父親一等忠孝侯正一品定遠将軍,崔家世代忠良,世襲武官,別說一個太子妃,就是皇後的位子,崔瑛也擔得起。

大殷三分之一兵權都在崔家手中,雖說近些年崔将軍已經不再親上戰場,但在軍中的積威仍在,許多将領也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

幸好崔家世代純臣,忠心耿耿又從不參與皇位之争,延昌帝本身胸襟也夠開闊,沒有疑神疑鬼的毛病,君臣相宜,日後史書上也是一筆佳話。

所以即使他再寵愛太子,也絕不會同意他娶了崔瑛,更何況太子已經有了太子妃,兩位側妃良娣也都滿員,總不可能讓崔瑛做個四品良媛?

在周珽上輩子,太子估計也清楚,最後選擇了放手,讓崔瑛嫁給了裴翊,否則若他真執着起來,還真不好收場。

“說的是哪一家?”延昌帝果然不再計較他去找周珽的事,轉而問道,“可定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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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三嫂、就是崔玉郎妻子的師兄,叫宋容舒,只是先定親,成婚至少也得崔瑛及笄之後再商議。”

“既然是梨齋先生的弟子,定是不錯。”延昌帝颔首,“朕改日有空可得宣進宮來瞧瞧,梨齋先生才學淵博,也不知他這弟子學到幾分。”

梨齋先生是如今世人公認的大儒,經史文哲,天文地理無一不精,十分受人推崇,現居湖南衡陽,開了個小書院,教書育人。

延昌帝當年剛登基時幾次三番召請過他,希望能入朝為官,但都被梨齋先生拒絕,倒是弟子中有幾個入朝的,其中官銜最大的就是魏瞻的父親,魏東陽魏尚書。

朱珏沒見過這位梨齋先生,也不知道他真實的樣子,但光看崔玉郎的妻子,就能看出來,必定是一個極灑脫自在的人。

有了延昌帝認可,過了明路,崔瑛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太子不管願不願意,都只能放手。

與此同時昭陽公主正式向紀令昭提出了和離,公主和離,只要征得帝後同意,手續辦理起來效率高的驚人,上午剛按了印,下午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至于財産分割,房子是昭陽公主的,她早在想清楚的時候就叫人默默将紀令昭的東西收拾好了,一回去直接讓人盡數送去了承恩公府,一樣不落。

紀令昭看到送來的離婚證書終于傻眼了,鬧着喊着上門要見昭陽公主,卻被一排侍衛攔在公主府外,前進不了一步。

然後回去他就跟紀令峥正式撕破臉鬧翻了,幸好昭陽公主早早接了承恩公去郊外的莊子,紀家大房跟三房鬧得再雞飛狗跳他也聽不到一絲一毫。

昭陽公主跟紀令昭說明後,也搬了過去,對外只說陪伴承恩公,朱珏卻知道她是真傷心去修養了。

日子不會因為誰婚喪嫁娶就停滞,四月底三皇子跟四皇子過了十一歲生辰,過完生辰又包袱款款游歷去了。

二公主三公主幾個就看得格外眼饞羨慕,朱珏更有種雛鷹長大飛走的惆悵感。

元寶也到了進學的年紀,原本他是該搬出後宮去武德殿的,但一來三皇子四皇子都不在,他去了也是孤零零一個,二來因為當年二皇子的事,陳氏對元寶十分緊張,延昌帝便默許元寶繼續留在後宮了。

四月過去,便到了端午。

端午并不是單過端午那一天,而是從初一就開始熱鬧起來,一直鬧到初五結束。

當然,最精彩最熱鬧的在端午那日,因為對幾個皇子公主來說,有賽龍舟可以看,不過不在後宮,而在西郊玉熙行宮。

玉熙園是太祖時期就開始修建起來的園子,屬于皇家別苑中最大最有名的一個,按照地理位置來算,恰好是他穿越前圓明園所在的位置。

也正延昌帝從小長大的地方。

或許因為曾經的回憶并不十分美好,延昌帝剛繼位的幾年極少會提到去玉熙園避暑之類,到後來皇子公主陸續出生,才似乎放下了成見,但也不會常去。

朱珏穿越前,小公主記憶裏只去過一次,之後在延昌十七年去過一次,二十年即去年去過一次,也是待的最久的一回,度過了整個夏季。

玉熙園歷經三代,修繕的十分華美,按照觀衆的比對,不比圓明園差多少,幾乎就相當于殷朝的圓明園。

端午賽龍舟一向在玉熙園的鏡海中進行,延昌帝并不會每年都去,大多數由順親王代表出席,這幾年太子也會去。

朱珏從前年開始也跟着去湊熱鬧,今年答應了元寶還有幾個公主,帶上了他們一起。

今年延昌帝依舊沒打算去,派了順親王跟太子做代表。

初五一大清早,由太子跟朱珏領頭,一行浩浩蕩蕩前往玉熙園。

清晨的空氣舒爽,朱珏不耐煩坐在馬車裏,跟太子一道騎馬而行,沿路早有侍衛清場,一路行來甚少看到旁人。

太子旁邊是宋駿德,跟東奔西跑的周珽不同,他這些年一直跟随在太子身邊,算是東宮屬官,公認的太子黨。

太子這些年一直行事謹慎,從不主動招攬客卿朝臣,只兢兢業業完成延昌帝交給他的朝務,不屬于他管的絕不多插手,這也是延昌帝對他非常滿意的主要原因。

大約有周珽事先勸誡,太子本身也不因此而沮喪,如果這樣保持下去,未來百分之九十會成功登上帝位,至于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是多出來的宜嫔這個變數了。

當然朱珏并不認為宜嫔會成功,如果穿越的他外加重生的周珽都搞不定宜嫔的話,那就真是變數了。

不過他也并不小看任何人,變數之所以稱之為變數,就是因為無法掌控無法确定,誰能保證穿越的或者重生的就一定是主角,一定會成功呢?

他倒是有些明白周珽知道他身份時的感覺了,果然變數這種東西,唯有完全掌握在手中才會放心。

大約是流産流怕了的緣故,宜嫔這一次直到孩子兩個多月快三個月時,才爆出了有孕,到現在已經五個月了還好好的,看來他當初的直覺還真沒錯,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會平安降生。

朱珏沒打算弄掉宜嫔的孩子,這後宮根本不缺皇子公主,一個未長成的皇子根本不是威脅,他的母親才是威脅。

好比曾經的令貴妃與七皇子,在他平安長大之前,完全是子憑母貴而非母憑子貴。

他也沒打算直接弄死宜嫔,當然也不是他有多聖父,而是他計算了下成本跟後果,覺得弄死她有點劃不來。他不會魔法也不會法術,不可能将一件事辦得天衣無縫,只要他做了,必然要有被查到的覺悟,一旦被延昌帝查到蛛絲馬跡,因為這種小事離間了他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父子感情,實在得不償失。

但若要她長長久久的病下去,就容易多了。

宜嫔這些年不停的懷孕流産,她的身體本來就一直在虧損,吃再多再珍貴的補藥也補不回來,所以,在她生産的時候,或者生産完坐月子的時候,只要稍稍動一點手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讓她卧床個一年半載。

後宮佳麗三千,一旦她沉寂下去,再想爬上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朱珏這些年在後宮別的不說,悄然無聲培養一些勢力還是能做到的,何況他的身份使然,甚至不用他刻意,自然會有人為他所用,只是分明面跟暗地而已。

前朝的事他插不上手,別看延昌帝平日大大方方擺開那些奏折讓他看,但其實還是防備着他的,給他看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從他念書明理開始,真正的國家大事再不會拿到他面前提。

而且就因為這點事,還鬧得沸沸揚揚,流言一拐三千裏,私底下竟然有傳言說他幫忙批閱奏折雲雲,朱珏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十分無奈,他倒是想啊,但可能嗎?有腦子的都不會信好吧?

有坤榮公主榜樣在前,他要真敢拿筆在奏折上留下筆跡,那些禦史不得拿唾沫将他淹死。

當初他因為好奇,軟磨硬泡讓延昌帝帶着他上了幾回大朝,結果差點沒被一筐接一筐的奏折壓死,肆意如延昌帝,也不敢再任性,只假裝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再沒帶他上過朝堂。

也幸好,朱珏不是什麽權利心重的人,心思一直放在享受生活跟游歷山河上,否則換個稍微有點上進心的,只怕得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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