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九

“小謹。”

那低沉的聲線中帶着一絲沙啞,撩人得很,方宜臻剛平複下來的心髒又砰砰亂跳起來了,他深吸了口氣,打開門,有些尴尬地看向已經穿好了睡衣的邵季澤:“三叔,我真的是湊巧路過的……不好意思啊。”

“沒事。”他頓了頓,身形隐隐有些僵硬,連語氣也略微緊繃:“你……有聽到什麽嗎?”

方宜臻迷茫地看着他,然後搖了搖頭。

他還沒聽清楚,邵季澤就出來了。視覺突然受到那麽強烈的沖擊,他一下子就忘了這茬了。

邵季澤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方宜臻看他那麽緊張,覺得他可能是擔心會帶壞他,忍不住想着邵季澤也太小題大做了點,diy這種事情哪個青春期的男生沒做過?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他不假思索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放在心上,咳……我都十七了,該懂的,都懂。”

他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底印着一絲狡黠和戲谑。邵季澤喉口一堵,不知道是該暗地裏慶幸他沒聽到自己剛剛一直在念他的名字,還是該無奈他的刻意調侃。

“……嗯。你早點休息吧。”

“好的,那我睡了。”

互相道過晚安,方宜臻輕輕關上門,爬上床就睡了。

帝音作為培育出一群又一群樂壇巨子的音樂名校,向來受到媒體與社會的廣泛關注,而其一年一度的校內器樂大賽更是齊聚了專業樂評人和想挖掘新星的經紀人。昨天半決賽的結果一出,立刻通過紙媒、電媒發散了出去,萬衆矚目的林宏文敗于名不見經傳的顧謹之手,這個結果令所有人不解并産生了質疑。緊接着網上突然出現了顧謹收買評審的謠言,正所謂三人成虎,而且對半決賽結果持以懷疑态度的也不在少數,所以謠言一經傳出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傳遍了網絡媒體。

随後,匿名網友曝出的兩張顧謹出入邵宅的照片也被放上了網絡,使網友更加相信顧謹是因為有了邵家這個大靠山才這麽肆無忌憚。不光如此,連不少在樂壇中有一定地位的評審也被懷疑存在水分,甚至某些偏激的鍵盤俠開始用各種激烈尖銳的言辭對當今樂壇口誅筆伐,直言道昔日風氣清正的樂壇已被物欲橫流的社會污染,初心不再。

帝音的器樂大賽向來是不允許以錄像錄音的形式往外傳的,這個傳統已經成了慣例,基本上能來到現場的媒體都是比較有頭臉的,遵從規定是基本的原則。正因為如此,所以即便有不一樣的聲音出現,說顧謹的實力真的遠超林宏文,也會被當做水軍噴走。

事情發展到最後,大部分網友都跑去林宏文的微博下安慰他,只有一小部分的人還保持中立态度,不發表任何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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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并沒有視頻流出來,但媒體拍的照片卻是鋪天蓋地的,那一小部分在音樂上有所造詣的網友只消看看兩人在演奏時神情的不同,心裏便有底了。音樂需要技術,更需要情感,沒有情感的投入,再高超的琴藝也只是一個繡了花的枯草枕頭,無法讓人從內心深處産生共鳴。

一個周末過去了,林宏文也沒有公衆平臺上發表只言片語。這個方宜臻很理解,林宏文本就性情高傲,要他當着所有網友的面說自己技不如人,簡直就是把他的臉皮揭下來扔地上踩,比要他死還難受。他能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言論已經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方宜臻白天就喜歡刷微博評論看,邊看邊啧啧道:“我現在在網友們眼中就是上能日天,下能操地,一手賄賂評審,一手串通媒體的形象啊,他們都不用腦袋想想嗎?我要是真的這麽一手遮天,這會兒他們噴的那麽起勁,我早就能把他們全屏蔽封號了。”

邵季澤遞給他一杯果汁,方宜臻眯着眼朝他笑笑,然後邊喝邊繼續看。邵季澤伸手拿走了他的手機,蹙眉道:“別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了。”

方宜臻嘿嘿一笑:“也不知道他們聽說了現在我跟你是一家的消息之後,會不會覺得你也是屈服在了我的權勢金錢之下。三叔,你的高嶺之花形象可能要不保了。”

也許是聽到了“我跟你是一家的”這幾個字,邵季澤眉目緩和了下來:“網友都是被輿論誤導了。以你的實力,不需要串通任何人。”

“那當然,”方宜臻笑了笑,道:“我還特地讓市長伯伯別管這件事呢,如果他插手了,估計流言會傳的更離譜。既然不能鎮壓下去,那就讓他們自己閉嘴。”

邵繼澤點點頭,柔聲道:“去練琴吧。”

方宜臻伸了個懶腰,聽話地去了練琴房。

邵季澤站在原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各種陰謀論,忍不住皺眉。思索片刻,他掏出手機,給帝音校長打了個電話。

“校長,我是邵季澤。對,網上的評論我都看到了,很明顯是有人在刻意引導輿論。我認為這不僅會對學校的形象造成損害,還會影響到各位評審以及顧謹個人的聲譽……我的建議是打破陳規,一周後的決賽采取現場錄像網絡直播的形式進行,用實力說話是維護顧謹形象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好,我知道了,謝謝校長。”

挂斷電話,邵季澤朝傳出悠揚琴音的練琴房走去。

陽光灑在閉着眼專心拉琴的少年身上,他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輕快的音符之中,嘴角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整個人由內而外透露着一種寧靜安然的氣質。邵季澤雙手環胸,輕靠着門,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看着方宜臻,瞳眸之中不由自主地掠過一絲迷戀。

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實在太耀眼,太幹淨了,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虛幻的光點消失一樣。一抹不可名狀的恐慌瞬間揪住了他的心髒,紹季澤嘴角微微一抿,提步上前。

溫暖的胸膛貼上後背,方宜臻張開了眼,扭頭看向邵季澤:“怎麽了?”

邵季澤搖搖頭:“有個地方不夠好。”

“是嗎?哪段?”

方宜臻想去翻樂譜,邵季澤卻握住了他的手:“不用看樂譜。跟着我的節奏,感受一下。”

防疫針哦了一聲,再次握着琴弓搭上琴弦。

邵季澤的大手緊緊地包握住了方宜臻的,胸膛則是緊貼着他的後背,看起來好像把他整個人都抱在懷裏一樣。屬于方宜臻的清冽氣息以及發間清爽的洗發水氣味鑽入鼻腔,邵季澤只覺得大腦一陣陣嗡嗡地發蒙,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髒和微微顫抖的雙手,他深吸了口氣,手腕用力,一串流暢而歡快的音符就飄了出來。

方宜臻閉上眼用心感受,全身心地放松了下來。美妙而流暢的音色給人無上的享受,一時間,好像這世間所有的紛雜繁亂都不複存在,只餘下從內心油然而生的靜谧。

一曲終,方宜臻雙眸閃着亮光:“你真的很厲害,剛剛我雖然也是這麽拉的,但是感覺明顯沒有這次流暢。”

“那是因為你心裏有雜事,拉奏這種歡快悅耳的曲子,需要心境平和才行。”邵季澤半點不心虛地如是說道。如果不是有娴熟的技巧和強大的自制力,按他剛剛那亂的一塌糊塗的心境,這首曲子早不知道拉奏成什麽鬼樣了。

方宜臻點了點頭。他的确心不靜,倒不是在意網上那些流言,而是因為墨水不肯出玩偶,也不跟他說話,讓他有些擔心。

“我自己再練習一遍。”

聞言,邵繼澤只好放開了他的手,往後站了一步。

方宜臻做了個深呼吸,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微風從窗外吹拂進來,窗簾一角微微翻飛,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其他所有的聲音好像都被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悠悠揚揚的琴音從琴弦中流瀉而出,和着風聲,就像一支清脆悅耳的小調,使人一閉上眼便能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幅鳥語花香,清風流水的景象。

邵季澤含着一抹笑意,靜靜地看着他,之前心中的旖念不知不覺間就消失了,只剩下一抹歡欣和滿足。

一周後,決賽。

由于這次的決賽打破了以往的陳規,采取了線上轉播的方式對外公開,所以學校特地租借了市中心的大劇院來開展比賽。

大劇院內足能容納三千人,從中午十二點開始,評審團和校方人員就陸陸續續地到了,等他們全部落座,媒體記者以及通過各種關系才拿到來現場機會的聽衆才進場。

下午兩點,大劇院內座無虛席,各種紛雜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後臺。

方宜臻穿好黑禮服,整理了一下袖扣,突然有個女生打開門找他,說現場調光師有事跟他說。方宜臻頓了頓,然後笑着應了聲好。

出門前,他目光瞥過放在牆角的小提琴盒,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調光師跟他說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兩分鐘就完了,方宜臻還兜了一圈才回休息室。

他徑直走到牆角邊,打開琴盒,指尖慢慢地拂過琴弦,然後往下摁了摁。

不一樣的觸感。

這弦是次品,不緊繃,調了弦音也不準。

還是喜歡做這些小動作啊。防疫針輕輕嘆了口氣。剛剛那個女生來叫他的時候,他就隐約覺得眼熟,後來仔細一想,就想起了那是邵南晴的一個關系不錯的學姐,以前顧謹偶然看到過她們一起去吃飯,所以他有印象。

他就故意放了個漏洞,連門都沒關緊就出去了,果不其然,一回來他的琴就被換了。

這把琴和他的那把一模一樣,就是換了琴弦,乍一看還看不出來。邵南晴一定是打着讓他在臺上出醜的注意吧?确實,一般人上臺拉奏了第一聲發現不對勁後,必定會大亂手腳,尤其是臺下還坐了足足三千人的情況之下。到時候他靠着過硬的後臺串通評審與媒體的流言就坐實了。

只不過……跟他玩這種小手段還是太嫩了點。方宜臻舉起琴弓,試了音後滿意地點點頭,既然邵南晴這麽希望他能用這把破琴演奏,如了她的意又如何?即便是用了劣等品,卻依然大獲全勝的話,恐怕那個斤斤計較心胸狹隘的邵南晴會氣得翻白眼暈過去吧?

他笑了笑,心想:不是我一定要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啊,但是她先來找我的麻煩,不還回去她還沒完沒了了。

下午三點,決賽正式開始。

方宜臻和另外一位在半決賽上勝出的學姐一起走上臺,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進行抽號,方宜臻抽了第二,暫時走到臺下。

那位學姐依舊彈了她最擅長的鋼琴,而且很會選曲,一來就是一段慷慨激昂極其抓人的高音,本來是沖着方宜臻來的聽衆瞬間就被震懾住了,紛紛專注起來。

方宜臻站在臺下,目光無意間掠過聽衆席,突然一頓,在衆人中,那兩個身板筆直面容嚴肅的彪形大漢實在太顯眼,他們中間則是坐了一個穿着普通休閑裝的老年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後還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副市長?方宜臻訝然。市政府正事那麽多,他居然真的遵守承諾,來決賽看他了!一股暖流湧向心間,看着老人慈祥的笑臉,方宜臻鼻腔內泛起一絲酸意,為了不給市長惹麻煩,他馬上轉回了目光。

然而還是有不少人因為一直在注意他所以抓住了這個瞬間,相繼朝副市長的方向看去。

“那個……怎麽有點像副市長?”

“別瞎說,副市長怎麽可能會來這種地方。”

“真的像啊,你快看!”

媒體群隐隐有些躁動,但是沒有人敢造次,只能努力按捺下來,心裏又驚又疑,難道副市長是專程來看顧謹比賽的?難道顧謹背景真的這麽大,跟副市長都能攀上關系?

鋼琴演奏就在這種暗波洶湧的氛圍中結束了。

中場休息十分鐘後,方宜臻緩步走上了臺。

白光打在他修長挺拔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好像一個發光體,一舉一動都像有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安靜下來,專注地看着他。

方宜臻朝臺下鞠了個躬。

目光掠過評審席上的邵季澤,他朝他淡淡地點了個頭,無聲地鼓勵與信任。

方宜臻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搭弓上弦。

低低啞啞的音色顫顫巍巍地流瀉出來,臺下詫異一片。

“這什麽鬼聲音?怎麽這麽難聽!”

“是不是連弦都還調好啊!”

“我就說吧,如果顧謹真的有實力,過去一年怎麽可能一點頭角都不露,你看,副市長都專程來現場了,說不定顧謹真的是哪個高官的兒子。”

不同于普通聽衆和媒體的躁動,所有的評審都不動聲色,專注地聆聽着,那入神的模樣竟好像除了琴音,其他所有的聲音都聽不見一般。

不知不覺間,劇院內的讨論聲漸漸地輕了下去,到最後,全場只剩下那就像老舊的音樂盒中傳出的嘶啞琴音還在響着。

方宜臻半睜着眼,眼神略微迷離空茫,仿佛在回憶着遙遠的往事。他的手下時而傳來跳躍歡快的曲調,聽衆們淡淡微笑起來,好像回到了經年以前,還是孩童的自己繞在爺爺奶奶的膝邊歡笑的場景,記憶雖然已經模糊,但那時的簡單的快樂卻還一直印刻在心靈最深處;慢慢的,那歡快的一段過去了,咝咝啦啦的琴音斷斷續續,如泣如訴,臺上少年不由得皺緊了眉,嘴角緊抿着往下撇,面色隐隐有些痛苦。小提琴好像承載了他的所有情緒,将那種細細密密的悲傷哀恸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那種悲傷幾乎是所有失去過親人的人都有所體會的,不一會兒,劇院內就響起了或輕或重的抽泣哽咽聲。

方宜臻閉緊了眼,一點水光在他的眼角處閃爍着。他慢慢地呼出了口氣,手腕輕輕地顫抖着,連帶着琴音也震顫不穩起來,那種難以自抑的痛苦快要化作實質,就像一股股牢固的繩子一樣,把所有人的心緒都死死地綁在了他的手下,讓他們随着他的喜悅而喜悅,随着他的悲傷而悲傷。

最後一小段琴音平緩了下來,沒有很大的起伏,平平淡淡,就像流水的日子一樣,一下子就從指縫中溜走了。

時光荏苒,回憶舊往,他的眸中流露出一絲懷念,漸漸轉為堅強的光芒。

故人已逝,還留在世上的人只能繼續勇敢地往前走。

最後一個音落下後,劇院內依舊只有四下響起的輕微抽噎聲,久久沒有人有動作。

方宜臻輕輕地吐出口郁結在心裏的氣,然後朝臺下鞠了一躬:“很抱歉,因為我的琴突然出現了問題,所以我只能臨時更改曲目,希望大家能夠諒解。”

他直起腰,聲音清清淡淡的,卻透着一股懷念:“這首曲子是我送給在場一位聽衆的。他讓我想起了我的爺爺……我很想他。”

臺下的聽衆靜靜地聆聽着,不忍出聲打擾。

這時,評審團中一位在樂壇占據一方之地長達數十年的老人突然開口:“這首小提琴曲,是你臨時原創的?”

方宜臻不卑不亢地點頭:“是的。”

老人淡淡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欣賞。

方宜臻忍不住朝副市長看了過去,副市長也朝他點頭,他于是微微笑了。

半個小時後,評審結果已經出來了,兩位參賽者一起走上了臺。

即使并未公布獲勝者,但是無論臺上還是臺下,所有人都已經對結果心知肚明了。

那位學姐态度十分自然大方,低聲對方宜臻說了聲恭喜:“拉的真好,我在後臺都聽哭了,輸給你真不冤。”

方宜臻朝她笑了笑:“學姐也很厲害。”

學姐嘿嘿一笑,自來熟地用手肘拱了拱他。就在這時,突然一股刺人的目光射了過來,方宜臻不由轉頭一看,正對上邵季澤的視線,然而他看起來很正常,正面帶微笑溫和地注視着他。

方宜臻心裏暗暗奇怪。

主持人吧啦吧啦講了一堆謝幕詞,各種致謝,各種宣傳,終于臺下的聽衆都不耐煩了,他才輕咳一聲,宣布獲勝者:“帝都音樂學院附屬中學第四十七屆器樂大賽,獲勝者是——顧謹!”

話音一落,劇院內瞬間響起了如潮般的掌聲,甚至全都站了起來,鼓着勁拍紅了手掌。

方宜臻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眼裏閃着欣喜和感激,深深地朝所有人鞠躬。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特邀來賓——校友邵季澤為本屆獲得優勝的顧謹同學送上獎杯!”

邵季澤站了起來,認真地扣好衣扣,整理了一下衣擺,然後一步步走上臺,走向方宜臻。

方宜臻也一直看着他,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無聲的溫馨徜徉在兩人之間。

邵季澤站定在方宜臻的面前,然後從禮儀小姐的托盤上拿起獎杯,雙手遞到方宜臻的手上,柔聲道:“恭喜你,你很棒。”

方宜臻笑了:“謝謝。”

他接過獎杯,這時,邵季澤突然上前一步,嘴唇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珍視的吻。

所有人包括方宜臻都傻了。

邵季澤卻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輕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後就下臺了。

方宜臻半天沒回過神來,擡手摸了摸額頭,這個……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幸而并沒有太多人往歪處想,畢竟邵季澤常年在國外,舉動西方化也無可厚非,只是在這麽多人面前就對一個陌生的少年做這麽親密的舉動,邵季澤肯定是很在意看重他的吧?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邵季澤收顧謹做徒弟的消息出來了。

這場音樂盛典落下帷幕後,聽衆相繼退場,他們從剛進來時的不屑和質疑,紛紛轉變成了驚嘆和誇贊。而無數守在電腦前全程觀看了轉播的網友們則是個個為自己曾經人雲亦雲地散播謠言而羞愧不堪,不約而同地想去跟顧謹道歉,然而顧謹并沒有微博,在網絡上根本找不到他,他們只能去看起來很喜歡顧謹的邵季澤的官方網站留言,希望邵季澤能轉告他們的歉意。

而媒體記者一部分去圍堵方宜臻,被校方擋下了;一部分去找邵季澤,卻不見他人影;還有一部分膽子大不怕死的去騷擾了副市長,只不過言辭之間都十分客氣,不敢逾矩:“市長,能不能說一下您為什麽會來現場?您跟顧謹是什麽關系呢?顧謹演奏的曲子是不是送給您的?”

副市長沒有離開,而是爽快利落地說:“顧謹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他,他以後一定大有前途。多的我就不能說啦,你們也別添油加醋亂報道。”

“一定一定。”

目送着副市長的車子離開,記者們紛紛感嘆,不僅樂壇的前輩對方宜臻大加贊賞,連副市長都對他青睐有加,這個少年未來也許真的不一般。

方宜臻走下後臺,打算去換衣服,卻在換衣間門口看到了俞涵。

他腳步一頓,換了副神色,慢慢地走了過去,猶疑道:“俞涵……?”

俞涵猛然回神,轉頭看向他,眼中先是掠過一絲欣喜,随即變成淡淡的失落和哀傷:“顧謹,恭喜你,你的表現很出色。”

方宜臻微微低下目光:“你……在聽?”

俞涵點點頭,往前邁了一步:“顧謹,剛剛我就在臺下聽你拉小提琴,突然覺得其實我一直都不了解你,”她低落道:“我以前覺得你自卑,內向,沒有自信心,所以一直都在鼓勵你,因為我知道你有天賦,只要你努力了,總有一天會成功的。現在我發現,你比我想象地更有才華,即使不需要我的鼓勵,你也能綻放光彩的。”

俞涵擡頭,又大又亮的眼中有一絲期許和緊張:“但是,如果我還願意陪在你身邊,鼓勵你,給你自信,你……願意嗎?”

方宜臻心中面無表情,面上卻露出一絲猶豫不決:“可是,你不是跟林宏文在一起了嗎?”

俞涵立馬否認:“不!”她停頓了一下,緩和了語氣:“當時,當時我只是想故意刺激你的,賽前你一直沒什麽信心,我想也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你有點鬥志……”

方宜臻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十分想笑,這個謊扯得他給滿分!說出來她自己不覺得尴尬麽?

方宜臻收斂了一下,認真而哀傷的看着俞涵:“俞涵,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但是……”

他下半句話還沒出來,突然一道冷冽森寒的男聲在他身後響起:“小謹。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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