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三

某日,方宜臻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走過拐角時,無意間瞥到張睿推開教務處的門,左右看了看才進去。他眉梢微挑,心想,張睿怎麽會有教務處的鑰匙?而且這個時間點教務處的老師都已經下班了,張睿在這個時候偷偷摸摸地進去做什麽?

他并未跟進去,只在第二天的同一時間繞到這附近,竟又看到了張睿的身影。

方宜臻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是邵南晴真的按捺不住,開始下手了吧。

他回到家後就把房門反鎖,然後打開電腦,兩只手在鍵盤上快速敲擊,一串串代碼以眼花缭亂的速度在生成。過了兩個小時,他成功破開學校內網的防火牆,将一個自動開啓的錄像程序植入教務處計算機之中,只要在特定的時間段內計算機啓動了,這個錄像程序也會在同一時間內運行。

做完這些,方宜臻在腦海裏把有可能有教務處鑰匙的人都過了一遍,鎖定了人物後,他飛快侵入校園監控,強制開啓警衛處的監控視頻,并将影像接入自己的電腦中。短暫的黑屏之後,電腦屏幕中跳出了警衛處的景象,兩名安保人員正坐在桌前吃晚飯,而他們的身後則是一大面監控影像組成的牆,顯示的都是學校各處內的監控視頻。

方宜臻抹去了痕跡,所以警衛處的監控并未顯示在牆上,而是直接被他攔截,連入了他的電腦,所以兩名安保都沒有注意到。

方宜臻很快就發現,監控牆上還有一塊區域是黑的。不知是在維修還是被刻意關閉。

正好這時,邵季澤敲了敲門:“小謹,吃晚飯了。”

方宜臻連忙最小化窗口,然後揚聲應道:“來了!”

邵季澤轉了轉門把手,發現門從裏反鎖了,忍不住微微蹙眉。

小謹為什麽要反鎖?難道,他發現了什麽?懷着沉重而略微苦澀的情緒,邵季澤看着緊閉的房門,眼眸中黯沉的色彩逐漸加深。下一秒,門被打開了,看到了方宜臻的臉,他馬上掩藏起自己外露的情緒,微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吃飯吧。”

方宜臻毫無所察:“好。”

在桌前坐下,看着一桌好菜,方宜臻卻好像沒有以前的大快朵頤,而是匆匆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三叔,我吃飽了,有事,先上樓了,碗你放着吧,我待會下來洗。”

說完,他就扭身上樓了。

邵季澤看着空蕩蕩的對面,聽到樓上傳來的關門聲後,他緩緩地放下了筷子,溫和的眉眼不知不覺間籠上一層黑霧。

他已經察覺了吧。他開始躲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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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你了。

他已經開始展露自己的鋒芒。他是不是,再也不需要你了。

邵季澤靜靜地站起來,收拾了碗筷,平靜地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

方宜臻守在電腦前直到八點,兩名保安都下班了,也沒發現什麽異樣。他皺了皺眉頭,心想自己可能是剛好錯過了,今晚大概是不會有發現了,于是他只好遺憾地關閉了監控影像。

伸了個懶腰後,他突然想起自己還要洗碗,于是匆匆下樓,看到已經被邵季澤收拾地幹幹淨淨的廚房,他稍感愧疚,正想找他之時,就聽到了從練琴房傳來的琴聲。

小提琴聲低沉而沉郁,光是聆聽,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穿過血肉,緊緊地攥住人的心髒,用盡全力地擠壓心髒,令人痛苦沉悶地透不過氣,只能在這種瀕臨崩潰的情緒之中反複掙紮求生。真正的音樂家能通過琴聲制造幻象,令聽衆從內心深處産生共鳴,從而随着演奏者的情緒而起伏跌宕,方宜臻靠在門邊,一手緊緊地揪住胸前的衣服,深深地皺起了眉,臉上露出一絲痛苦而絕望,直到琴音漸漸消失,他從才那種可以讓人窒息的深沉情緒之中掙脫出來,恍然想道,邵季澤到底是單純地演奏這首曲子,還是借由這首曲子抒發內心感受?

如果是前者,不得不承認,他的琴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如果是後者,那麽他……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掙紮痛苦才會有這樣的心境?

正在他出神之際,邵季澤從裏面出來了,看到方宜臻,他眸中閃過一絲微訝,很快用慣常的溫和神色掩蓋起來:“小謹,有事嗎?”

“沒什麽……本來是想來洗碗的,結果發現你已經洗了。”

“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他伸手,猶豫片刻,還是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

方宜臻壓不住內心好奇:“三叔,你剛剛拉的曲子……”

邵季澤眸光微閃,面色如常:“好聽嗎?”

“好聽。”就是……給人的感覺太壓抑了,不光如此,還有一種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什麽盡數迸發的錯覺,而人對未知的東西向來是畏懼的。

“是一個圈內好友新作的曲子,我覺得不錯,所以練了練手。”

方宜臻點點頭,看邵季澤面無異色,故而沒放在心上。

“早點洗澡睡覺吧,再過三天就是期末考了,要養足精神。”

“好,那你也早點休息。”

方宜臻回了房間,洗完澡後就上床了。

夜裏,他突然醒了過來,看着從外面鋪灑進來的淡淡月光,清醒異常。

他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下床,走到房門前,猶豫片刻,輕手輕腳地把門頁打開。

一道黑影杵在門前。

方宜臻習以為常,已經從最開始的心驚肉跳變得毫無情緒起伏了,他熟練地拉着邵季澤的衣袖,想牽他回屋——過去的這段時間,邵季澤每天晚上都像站崗一樣站在他門口,他也習慣了每天半夜醒來一次帶他回屋,只是今天,邵季澤卻不像以前那樣配合,反而甩開了方宜臻的手,背對着他。

方宜臻眨了眨眼,繞到他跟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邵季澤皺起了眉,繼續無視他,轉向另外一邊。

反複了幾次,方宜臻才意識到,邵季澤這是不想看到他啊,而且那略微有些幼稚的皺眉撇嘴,怎麽感覺有點像在賭氣?

他不由好笑,伸手把邵季澤的頭扭了過來,面對自己,問他:“你怎麽了?我哪裏惹到你了?”

邵季澤垂下眼簾,不答。

方宜臻撇撇嘴:“你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跟我怄氣,我都還沒跟你算賬呢。不準生氣,回去睡覺!”

邵季澤一片霧蒙蒙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方宜臻被他看得隐隐有些發毛,還未來得及發問,邵季澤迅速逼近,強勢地把他推到地上,然後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

方宜臻腦子一懵,媽的,你又來?!

邵季澤就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一樣,三下五除二就把方宜臻睡衣扒光了,方宜臻完全沒有抵抗之力,只能慘兮兮地被他從上到下欺負了個遍,然後再次被扔到了床上。

今日的邵季澤有些奇怪。

他們第一次滾上床的那天,他雖然也很急切,但是動作言語中還能見一絲溫柔,好像即使是處于無意識的狀态,他也不願傷到方宜臻,然而今天,他卻暴躁粗魯地好像是在宣告所有權一樣,赤紅着眼把方宜臻翻了個個兒,手緊縛着方宜臻的雙手,目光熾烈而放肆地掠過他的全身。

方宜臻面對如此失常的邵季澤,不由有一絲害怕,于是後仰着頭,吼道:“邵季澤,你發什麽瘋?!快把我放開!”

邵季澤不發一言,悶聲不吭地就開始他的征伐。

※省略三萬字※

方宜臻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回,好不容易走到浴室清洗自己,看到那紅白混雜的濁液從大腿內側緩緩流下,他不由苦笑了一聲,這一片狼藉的,要是邵季澤知道了自己在無意識的狀态之下對他這麽粗暴,不知道會不會愧疚自責到死?

他看向鏡子,裏面倒映出來的人面色慘白,渾身上下都布滿了吻痕,狼狽不堪。

他低嘆了口氣,真是引狼入室,早知道就随便他在外面游蕩了。他現在這副樣子要是被人看到了,說不定還會以為他被家暴了呢。

被折騰地這麽狠,偏偏那人還無知無覺,方宜臻心裏憋了股氣,郁郁不得發,許久之後才舒出口氣,心想等以後一定要一筆一筆算回來,他記仇着呢。

第二天中午,方宜臻渾身無力地趴在桌上睡覺,何開宇給他帶了飯:“顧謹,吃飯了。”

方宜臻揉揉眼,精神恹恹。

何開宇驚訝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昨晚熬夜複習了吧?”

“嗯……”

“你這樣考前就會垮掉的啊,別這麽拼。”

方宜臻嘆了口氣,不想解釋。

“對了,你今晚來我家吧,我們一起複習,我也好監督你早點睡覺。”

方宜臻趴着想了想,屁股還隐隐作痛,他實在是有點不敢面對邵季澤了,要不先躲躲吧……這麽想着,方宜臻點點頭:“也行。”

“那你給你三叔打個電話,我也打電話回家讓家裏傭人多做點你喜歡吃的。”

方宜臻拿着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選擇了發短信,把今晚要去何開宇家一起複習的事情簡單地說了後就關機了。

他才不是慫了!!!

放學後,方宜臻坐何開宇的家車回家拿換洗衣物和電腦,邵季澤不在家,不知道在哪裏忙,這讓方宜臻松了一大口氣。昨晚陰影有點大,他現在一想到那明顯不太正常的邵季澤,心裏就陣陣發毛。

到了何開宇家,方宜臻打開電腦,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警衛處。

何開宇也在他旁邊看:“咦,顧謹,你的電腦裏怎麽有學校監控?……那不是張睿嗎?”

保安從一串鑰匙中取下了其中一枚,遞給了張睿。

“他們在幹嗎?”

方宜臻道:“你別說話,安靜點看着。”

張睿離開了監控範圍,過了許久,另外一個錄像窗口自動跳出,正對着張睿的臉,而他的身後,是挂了數枚錦旗的教務處的牆壁。

何開宇瞪大眼:“他這個時候進教務處幹什麽!?”

方宜臻放大了窗口,何開宇的每一個面部表情都呈現在了他們眼前。

方宜臻暗道,看來那黑掉的監控影像就是安裝在教務處外的那個了,想必是張睿用錢買通了兩個保安,只是不知道,他潛入教務處到底想幹什麽?

過了大概十分鐘,張睿突然露出了驚喜激動的神情,然後急切地操控着鼠标。

方宜臻迅速安插進了一個隐藏浏覽痕跡的程序,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張睿所有的操作都刻錄了下來。

過了大概五分鐘,張睿起身,從打印機那裏拿出了一張紙,滿意地卷好,然後删除浏覽痕跡,關閉電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教務處。

何開宇一頭霧水:“他到底在幹嗎?”

方宜臻瞥眼他:“再過兩天就是期末考了,你說他這個時候進教務處是打印什麽東西?”

何開宇豁然開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答案?”

“對。只不過他向來自诩成績過人,肯定視不屑于抄答案的,那麽你說,他打印答案想做什麽呢?”方宜臻支着下巴,心想,如果不是這次恰好見到張睿出入教務處,他可能真的會被陰一把。幸好有“順風水”這個挂……

何開宇前後一連接就想通了:“難道,難道是想陷害你?!”

顧謹在摸底考上成績進步那麽大,本就是件令人驚疑的事情了,如果張睿把期末考答案塞到他的抽屜裏并被人發現的話,大家肯定自然而然地以為顧謹在摸底考上取得好成績也是偷答案的了!帝音向來容不下品行有差的學生,那麽無論顧謹多麽優秀,都會被學校勸退的!

方宜臻露出一抹笑容:“可惜他的計劃已經胎死腹中了。”

何開宇急的滿屋子亂轉:“我們得馬上就跟校方反映,把這視頻給校長看,不然這髒水就要潑到你頭上了!”

“急什麽,總要等他自己露出馬腳來才行,否則我們這麽貿貿然地去舉報,校長憑什麽相信張睿是想陷害我?他反而會懷疑我為什麽能進入學校內網。”

何開宇這才慢慢冷靜下來:“你說得對,那我們現在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是的,你也不要聲張。好了,複習吧,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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