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森廚.03
棄養兩個字成功使白發少年變了神色。
但與栗原涉預計的不同，他并未有任何怨怼憤恨，而是睜着一雙失去光彩的眼眸，靜靜地凝視着自己。
那模樣像極了暴風雨下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太宰先生……他不是那樣的人。”
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怕久別重逢的好友産生誤解，中島敦習慣性将半張臉埋進豎起的衣領裏，甕聲甕氣地低低補充道：“雖然他的确已經離開了，但并非是你所想的原因……”
似乎是底氣不足的緣故，他說着說着就沒了動靜，又開啓了新一輪的自閉模式。
沒辦法，不管再如何争辯，亦無法改變眼下的悲傷局面——被抛棄的遠不止他一人，而是整個港口黑手黨，乃至全世界啊。
想讓他心平氣和地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他甚至不停妄想，覺得如果當時的自己能夠拒絕對方的命令，直接将人從天臺拽下來，或者幹脆由自己來代替着縱身一躍，都好過終生活在愧疚中的日子。
您果真是個既殘酷又溫柔的類型呢，太宰先生。
“好啦好啦~”
看着他像根木樁似的站着不動，栗原涉立刻收斂了眼中掠過的殺機，重新變回輕松的狀态來調節氣氛，拍拍他的肩邀請道：“不是有句話叫一醉解千愁嘛，幹脆來喝一杯怎麽樣？”
“……欸，我不會、咕哇——？！”
哪怕加入了黑手黨，幹過不少手染鮮血的工作，本質依舊是個乖寶寶的少年不由慌亂起來，結果沒他拒絕，便被身旁人強硬地拐走，奔赴即将屬于兩人共有的房間。
饒是他這般久經訓練的身體素質，都不免在高速移動中晃得頭暈眼花，腳步虛浮，連帶着一日不曾進食的胃袋也跟着翻騰起來。
反觀穿着高跟鞋的女裝大佬，卻跑得又快又穩，完完全全拿出了同類（？）搶購限量奢侈品大殺四方的風采，連踹開房門的動作都顯得萬分狂放不羁，充滿了氣勢。
不過搭配着屋內偏粉色系的布置來看，二者之間便出現了微妙的反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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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邊才算是真實的性格，還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因為想要吐槽的地方實在太多，所以中島敦反而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只能默默扶着牆壁調整呼吸，争取快些适應童年好友貌似基因突變的嶄新風格。
“為了不耽誤晚間的安排……”
同樣努力協調着重色輕友本性的栗原涉随手關好門，營造着私密的談話氛圍，然後拿出幾瓶私藏的啤酒遞了過去，“不能帶你去真正的酒吧放松心情，先将就一下吧。”
“……沒事，這樣已經很好了。”
看着福利院明令禁止的違禁品落入自己的手中，名義上的黑手黨“反派”嘴角微抽，不禁産生了一種角色倒置的荒誕感。
比起他，眼前的家夥好像更不務正業啊？
——明明小時候的他們都是乖乖牌來着……
回想起兩個人當初一起被關禁閉的日子，他不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忍不住苦笑起來，“我做夢也不曾料想過，某天的我們會以如此模樣相見啊……”
“這就是成長的殘忍之處呀。”
像是沒聽出他滿腹的槽意一樣，粉發少年晃了晃手裏的啤酒罐，笑嘻嘻地引導着話題：“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有能窺視未來軌跡的異能力嘛~”
——但這并不是你長歪的理由啊……
中島敦不由無語凝噎，只得默默灌了自己幾口酒。
苦澀的味道順着味蕾蔓延，又于喉間轉化為奇妙的回甘，倒是十分照顧沒有喝過酒的類型，沒讓他暴露丢臉的一面。
不過這樣溫和的假象很容易迷惑人，令他不知不覺就喝下整整一罐，進入了微醺的狀态。
一旦酒精上腦，幾乎能打開所有人的話匣。
而他自然也沒什麽例外，竟主動又拿起一罐啤酒，一邊喝一邊喃喃自語着：“是有人、可以窺視的……或者該說，是改變未來吧……”
“難道是所謂的占蔔師嗎？”
栗原涉見他漸入佳境，便湊得近了些，故意以插科打诨的玩笑方式去繼續套話，“如果确定是百分百準确率的話，我也好想嘗試一下啊——嗯嗯，果然還是從戀愛方面着手吧！”
說着說着，狀似為愛癡狂的粉發少年嘿嘿一笑，明顯是想到了什麽糟糕的畫面。
當然，內容得保密，不然他的好友估計在聽得面紅耳赤之餘，立刻就會充當正義的使者，将他給送進距離最近的警署。
你不對勁.jpg
所幸中島敦并不知曉內情，外加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便暫時忽略了他的表情，口齒不清地搖頭否認道：“是遠高于異能的某樣東西，甚至擁有改寫、命運的力量……”
“難不成是阿拉丁神燈或者七龍珠？”
若是不了解對方的老實本性，栗原涉保準一個字都不信，完全當成酒鬼的醉話來聽——畢竟這種臺詞實在是中二氣息爆表啊。
雖然他自己是個異能者，也算是普通市民口中都市傳說一樣的存在，但并不代表他對虛無缥缈的事物一定要抱有肯定的态度。
沒辦法，當代的街頭騙子簡直猶如過江之鲫般層出不窮。
比如他先前還被陌生人搭讪，說是與他有着命定的緣分，若不結婚就會很快橫死街頭之類的恐吓言論。
對此，他權當是日行一善，直接挂着和善的笑容把人打暈，然後幫忙換好了女裝扔進黑漆漆的小巷子裏，等着同樣居心不良的小混混撿屍拖走。
至于後續如何，就跟他毫無關系了。
反正以不正當手段逼迫女孩的家夥和趁人之危的家夥都是人渣，結局無非是互相傷害罷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雖然準備對森院長下手的他好像并沒有評論別人的資格。
總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實用主義者，別惹他就對了。
兒時好友尚且未刷新他的危險程度，這會兒依舊自顧自地小聲嘟囔着：“為了保證它的、安全性，□□世界、正常運行下去……太宰先生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啊……”
三句話不離收養人的少年哽咽着，全身因此瑟瑟抖動，宣洩着內心深處的悲傷，哪裏還有道內「白色死神」的風采，不過是一位痛失親眷的可憐之人而已。
觀察着他的一言一行，栗原涉終于打消了棄養一類的猜測，擡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白發，輕聲安撫道：“聽起來倒是挺偉大的呢，那位太宰先生。”
“他真的是一個、嗚、很好很好的人……”
中島敦鼻尖發酸，聲音滿是濃重的哭腔，像極了急于得到別人認同的小孩子，不斷地重複着單調的說辭。
大約在他的認知當中，沒誰再能比得上已經自我了結的太宰治了。
死亡是銘記和美化一個人的最好方式。
身着女裝的粉發少年默不作聲地轉動着基本沒喝過的啤酒罐，體貼的留給他一片靜谧空間，任由他釋放着壓抑許久的情緒。
很湊巧地是，其實栗原涉也考慮過相似的辦法。
若他用盡一切辦法，卻不慎得到了千萬分之一概率的壞結果，沒能成功拿下喜歡的人，他倒是不介意玩一套死亡戰術，将自己的影子徹底刻進對方的靈魂，終其一生都無法解脫。
一死了之，何其簡單，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從他的角度來看，就算名為太宰治的男人做過再多有益于他人的事情，本質仍與他無異，是個自私到了極點的家夥。
——還好兩個人沒見過面，不然絕對是同類相斥。
身旁低低的啜泣聲持續了好一陣子，隐約間，他發現對方的口中反複冒出「書」一類的字眼，卻又聽不清楚個中的真相，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便蹲了下去，暗搓搓地捕捉着關鍵字再加以連接。
「書」是間接害死太宰治的元兇。
「書」的存在至關重要。
「書」不能落入壞人手中，否則會為世界帶來危機。
“「書」……”
思來想去，他輕輕松松地認知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現實，便向着酒醉的小夥伴求證道：“就是你所指的，淩駕于所有異能者之上，能夠改變未來的特殊道具嗎？”
“是這樣沒錯，但你是怎麽知道的……”
醉醺醺的中島敦忽然驚醒，猛地瞪大了一雙發紅的眼睛，再顧不得什麽禮節的問題，趕忙伸手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着。
“快點忘掉！忘掉！拜托了！不然它會為你帶去災厄的！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着在意的人出事啊！”
——一旦三人以上同時知曉有關「書」的真相，世界就會變得不安定，在「書」被使用之前世界便有可能被毀滅。
太宰先生最後的叮囑言猶在耳，漸漸與此刻的場景重合，令他的絕望之感達到了峰值。
作者有話要說： 敦：這一次我先跳！（積極爬窗
小栗子：……我住在一樓啊，你不想下來就算了。
這個世界的首領宰暫時是沒救了（不忍閉眼
看到有很多寶寶在說院長森給首領森養媳婦的問題，其實，說是CP森先生，但并沒有定下是CP哪個森啊，還是要看感情發展的，誰給誰養還不一定呢╮(╯▽╰)╭
反正CP一定是森先生！嗯！
感謝在2020-11-07 22:19:44~2020-11-12 20:09: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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