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紀褚楓含着金湯匙出生,一出生便被衆星捧月似呵護在手心裏。
她的父親高大英俊,母親溫婉貌美,生出來的女兒又是那般漂亮,是當年多少人豔羨的豪門愛情。
從小紀褚楓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名人,每次母親帶她出門總會被粉絲認出來上前攀談幾句。
後來長大一點她才知道,母親在婚前是個大明星,與父親相識相戀,在有了自己後甘願放下大紅大紫的演藝事業在家安心當賢內助。
每天放學母親都會是第一個來學校接孩子的家長,父親工作總是很忙,可是再忙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個周末的時間,一家人來一趟短期旅行。
紀褚楓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上高中、大學、畢業、工作再結婚。
可一切在她十歲那年戛然而止。
父母離婚,她被判給了父親,她到現在還記得當初母親偷偷哭到紅腫的眼,崩潰無措的樣子。
離婚沒多久,父親便帶回來個女人和男孩,告訴她:“以後她就是你媽媽了。”
年紀尚小的紀褚楓倔強道:“她不是我媽媽!”
她到現在都記得當年自己這話說出來時他們的表情,紀盛軍臉色在一瞬間變得不高興,而許夏芸虛僞的笑容裏多了幾分厭惡。
那以後,許夏芸在家以女主人自居,将所有關于母親的東西一并清理掉了。小到用過的日用品,大到卧室裏的床、衣櫥,通通消失了。
紀盛軍對于第二任妻子過分的溺愛,不管她做什麽都不會有異議,即便她污蔑自己,紀盛軍只會站在她那邊跟着呵斥自己。
他們一家三口在自己面前演繹了十幾年的幸福,而自己的母親離婚後一直沒有再婚,獨自一人到現在。
可是現在,紀盛軍竟然說想要見自己的母親。
十五年來從未聽到他嘴裏說出關于母親只言片語,卻在幾秒鐘前聽到她的名字。
這句話像是點|燃|導|火|索,紀褚楓的情緒一下被點|燃,厲聲道:“你不配見她,更不配叫她的名字!”
她的反應是在紀盛軍意料之中的,可是真當他見到紀褚楓充滿怒意的表情時,心髒不可抑制的顫了下,抓住被子的手越攥越緊,他垂眸嗫嚅道:“我……我想和她道歉……”
他是真的錯了,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信了許夏芸的鬼話。
他與許夏芸認識的時間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那時候他還沒有遇見虞柔。認識許夏芸的時候,紀盛軍還在上大學。
初戀終歸是美好的,甚至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他的父親紀君庭并不同意這門婚事,當時還語重心長地勸誡他,許夏芸并非良人。
可是年少輕狂的愛怎麽會因為父母的阻攔便結束,他十分認準了許夏芸要過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并且約定好畢業後就結婚。
可是畢業後許夏芸就消失不見了,他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最後也放棄了,後來遇見虞柔。
他對虞柔一見傾心,兩人墜入愛河也順理成章的組建家庭,還生了個非常漂亮的女兒,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婚後,消失的許夏芸突然找上門,哭訴當年的離開逼不得已,紀老爺子拿錢逼她不得不離開。紀盛軍本着已婚丈夫的身份想與她劃清界限,可對峙那天酒喝多了一不小心就鑄成了大錯……
許夏芸再一次找上門時還帶着一個兒子,聲稱是他的親骨肉。
紀盛軍在懊悔與自責中還是主動與虞柔攤牌了,他不想騙妻子。
虞柔無法接受丈夫婚後出軌,即便只有那麽一次,她都無法原諒,繼而提出離婚。
紀盛軍在一番掙紮與許夏芸的多番催促中,還是同意了離婚。
同意的原因之一,他一直沒有與其他人說,是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結,也是他這些年來愧疚女兒的堆積。
虞柔體質不好,在生下女兒後夫妻倆一直想再要一個孩子,後來也終于懷上了,可是懷孕的消息卻是在意外流産時得知的。
發生意外那天,正是紀盛軍與許夏芸重逢那天。那天晚上他想獨自把許夏芸的事解決了,讓她以後不要再來找自己。
怕妻子擔心,所以騙她在公司加班,體貼的虞柔炖好了湯去公司給他送湯。
路上卻被人意外追尾,人受了點輕傷,孩子卻沒了,當時虞柔打丈夫的電話怎麽也打不通。
還是第二天紀盛軍酒醒了,才得知消息趕過去醫院。至于那天晚上電話為什麽會打不通,不言而喻。
被醫生告知孩子沒了不是最糟的消息。
醫生告訴他,虞柔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了。
紀盛軍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不能生育……這意味着他想要一個兒子繼承家業的理想破碎了。
所以多年後許夏芸帶着兒子找上門,他動容了。
可是造化弄人,他疼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卻不是他的!
這幾天他讓秘書調查了一番,結果讓他心灰意冷,或許當年父親說得對,許夏芸不是良配。可當年的自己腦子卻是愚鈍,就這麽輕易将一個家破碎。
從離婚後紀盛軍就有意不關注虞柔的消息,內心懼怕聽到她再婚或者身邊有其他人的消息,也在告誡自己組建了新家庭不能去回憶從前。
以至于現在根本不知道她的近況,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不過,怎麽也會比十五年前好。
當年法院判決結果出來後虞柔哭得撕心裂肺請求自己把女兒還給她的樣子他從不敢去回想。
他想再見虞柔一面,跟她說一聲,他錯了。
如果奢求的再多一些,他想嘗嘗當年被他錯過的湯。
“你紀盛軍怎麽會錯!”紀褚楓高聲道,她的眼裏隐隐冒着火花,“你趁早死心我媽不會見你!”
“如果你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過得很好,身邊有人陪她,那個人比你這種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人好一百倍!”
紀褚楓還要說話,卻見紀盛軍那張憔悴的臉眼眶霎時變得通紅,眼裏有明顯的濕潤。
呵,真是鱷魚的眼淚。
紀褚楓咬了咬牙,不作停留轉身便直直走出去了。
這回紀盛軍沒再挽留。
等到紀褚楓出去了,門被重重的關上。
紀盛軍默默閉上眼睛,兩行淚順着眼角流下。
“那就好……就好……”
男人反複念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