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傅斯雪一開始對于沈棠說給她找了個綜藝節目的通告情緒本沒有太大波瀾,因為她知道事情最後也不一定能如願按計劃發展。
可是紀褚楓卻主動說起了這事,從對方篤定的态度來看,傅斯雪雖然表面上不在意,心裏還是暗自期待起來。
她以為,紀總都這麽還說了,節目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畢竟這位新上任的總裁,和之前那位和稀泥的負責人态度很不一樣。
本是這麽以為的——
可真當從沈棠嘴裏說出合同黃了的事,開始期待後又落空的滋味,即便表面上沒說什麽,心裏還是會有些失望。
電腦屏幕還停留在之前暫停的綜藝節目最新一期,聽說這個節目有整蠱環節,抱着想了解好做準備的心态傅斯雪看了幾期。
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聽到敲門聲的助理起身去開門,開門前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發了很久呆的傅斯雪。
“紀總……”李青蔓打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會是紀褚楓,面色驚訝忍不住喊了聲。
這一聲将傅斯雪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向門口。
印象中,她見紀褚楓穿得最多的就是正裝,似乎只有之前那次吃飯看過她穿便服,現在在公司見到紀褚楓沒有穿正裝的樣子讓她稍稍有些驚訝。
她大概是走得急,原本的西裝外套也忘了穿,上身就穿了件打底的高領衫,身材看起來更為纖細。
傅斯雪将筆記本合上,看着紀褚楓從門口一步步走進來,李青蔓關門出去了。
“紀總。”她喊了聲,聲音裏仍舊沒什麽感情。
紀褚楓本是打算直接過來,可在路上改了主意,轉道去了趟公關部。
之前她們在酒吧的照片被爆出來時她就讓公關部的人去查,在經過一系列“友好”協商後論壇才算願意将發帖人的信息數據交出來。
可是查到的信息并不如意,這是個新注冊的號,發帖人十分狡猾,注冊的身份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那老人顯然不可能會上網沖浪,更不用說發帖爆料了。
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有預謀的樣子。
走到公關部門口,紀褚楓擡起一只手,沒打招呼直接将門推開。
裏面的人正圍在一起唠嗑喝下午茶呢,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闖進來,正要罵是誰時,轉頭看到來人立馬噤了聲,笑容凝固在臉上。
“好興致啊。”紀褚楓雙手環胸看着裏面的人,臉上的表情在笑,卻比生氣還可怕。
那些人立馬放下手上的食物,“紀、紀總!”
紀褚楓掃了眼那些人,目光最後落在公關經理上,只是給了他一個眼神,轉身便往他的辦公室走。
懶散、做事效率低,是紀總給公關部的标簽。
她給過公關經理機會,可是現在問題又出現了,公關經理還是沒找到始作俑者,這就讓紀總失去耐心了。
“紀總,我們順藤摸瓜往上找過,可是最後都是進入死胡同……敵人太狡猾了!”
“嗯。你說得對。”紀總聽他講完一大堆廢話,就在公關經理以為這次又能對付過去時,就聽到她說:“今天打辭職報告走人。”
“……啊???”公關經理愣住。
紀褚楓卻是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撣了撣褲子上的褶皺,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外走。
看來星曜不止是上面有問題,底下都爛到根了,好在她有兩手準備,新的公關經理很快就能上任。
就是這事兒不知道該怎麽和傅斯雪交待,誇下海口的紀總破天荒的發起了愁。
現在見傅斯雪十分淡定的樣子,紀褚楓的心并沒有放下來,她看了看對方,拉開椅子在桌子對面坐下。
“節目的事你知道了?”
傅斯雪點點頭。
紀褚楓沒有從她的表情裏看到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有些過分淡定了。
她想了想,一個可能性在心裏蔓延開來,試探性問:“你是不是知道?”
“……”傅斯雪交疊在一起的手指動了下,留意到這個動作,紀褚楓趁熱打鐵直白問:“通告被風娛截胡,我想你可能猜到過這個可能性。是嗎?”
傅斯雪仍舊沒說話,擡起眼皮看向紀褚楓,她在猶豫,可是又覺得這事說出來……她現在還無法做到全盤托出。
紀褚楓也不急,大腦轉得飛快,将一系列的事情串聯在一起,耐心引導她。
“現在你是星曜的人,而我作為星曜的老板,有關工作的事理應知情,這樣才能對症解決問題。”她頓了下,又說:“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不願與人說的事,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問你,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不需要你多說。”
她與傅斯雪對上視線,“之前那些熱搜,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
“……”傅斯雪猶豫三秒,“是。”
“都是同一個人?”
“是。”
“這幾年來那些黑料,也是那個人散出去的?”
“是。”
紀褚楓默了默,“那個人是……你爸?”
“……”傅斯雪抿了下唇,極快否認:“不是。”
聽到對方否認,紀褚楓心裏一瞬間松了口氣,可僅僅只是松了口氣的功夫,她就聽到對方又說:“在法律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紀褚楓突然被她噎了下,看來是自己措辭錯誤。
這個可能性紀褚楓心裏是想過的,可是很快又被自己否了。雖然她不知道傅斯雪為什麽會與父母斷絕關系,可是即便斷絕關系,砸斷骨頭也還連着筋,她不太相信會有父母如此對待自己女兒。
現在以傅斯雪的态度來看,被自己否掉的猜測是真的。
“為什麽?”她迫不及待問。
“……”傅斯雪又沉默了,她低頭看向桌面,交叉的手指無意識絞在一起,暴露出主人的情緒。
緊張、不安,還有不信任。
紀褚楓緩了緩,“能告訴我嗎?”她還挺想知道這世上難道會比紀盛軍還離譜的父親?虎毒還不食子呢!
傅斯雪看出來對方的好奇,關于當年決裂的事,時隔多年她已經不想去回想當初的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很多人都想知道也都問過,她知道娛樂圈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自己松口很快就會被作為籌碼傳遍,所以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她知道紀褚楓只是出于好奇詢問,可是她還是無法放下心中的戒備,去信任一個人。
可話題到了這。
“不說嗎?”紀褚楓皺了下眉頭,被人吊起好奇心的滋味真難受。
傅斯雪抿了下唇,看向她,“紀總,你是以“紀總”的身份在問我嗎?”
這話說出口,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對方除了是自己的老板之外難道還會有其它身份麽?這問題本身就十分好笑。
出于好奇她應該立馬應下的,可理智讓紀褚楓暫時壓下好奇心,在心裏細細咀嚼這句話背後更深的含義。
“如果我說是,你會告訴我?”她問。
“會。”傅斯雪回道,收斂表情,看着她的眼神不含任何溫度,“既然涉及到工作,我不能隐瞞。”
是“不能”,而不是“不會”。
紀褚楓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的笑了聲,算是敗下陣來,她搖搖頭,“你是想隐瞞的。”
“算了,等到你哪天願意告訴我,我随時願意傾聽。”
雖然紀褚楓是很好奇沒錯,但她知道自己要是用強權讓對方把心事說出來,只會讓她們越走越遠。既然她不想說,那一定不是什麽好的回憶,她又何苦去戳這傷口。
總是作為強|權者的紀總,在傅斯雪這似乎變得耐心了許多。
就是不知道要多久,傅斯雪才願意說給她聽。
“……”傅斯雪并未客氣,沉默了半分鐘後說了聲謝謝。
謝她的善解人意,也謝她的成全。
“不謝。”紀褚楓看着她笑,“我也不想被你讨厭。”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被人重視的滋味,可對方是紀褚楓,她就當對方只是随口一說。
她低下頭看向桌面,心裏的局促不安消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無措,裏面多了一絲受寵若驚的成分。
“我的想法又不重要。”
“很重要。”紀褚楓固執道,“我不想讓你不開心。”她十分順暢将這話脫口而出,好似就該這麽回答,說完自己都愣了下。
“……”
空氣中陷入久久的寧靜,傅斯雪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現在可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紀褚楓幹咳一聲将這氣氛揭過去。
“節目組那邊已經和風娛的練習生簽合同了,雖然說——”紀褚楓頓了下,別有深意道:“可以用點手段把你替換回去。”
“不過,我想你現在也不願意去參加。”
紀總這麽說了,傅斯雪自然不可能順着她的話自擡身價,而是說:“我聽公司的安排。”
“很好。”
紀總十分滿意對方的回答,她點了點頭,想到還有事要做,從椅子上起來。
傅斯雪也跟着從椅子上起身去送她。
走到門口時,紀褚楓停下腳步,忽然轉身看向她:“他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才導致你與他們斷絕關系麽?”
傅斯雪停在原地,看着她,目光對上的瞬間,看到對方眼裏的純粹,不自覺點了下頭。
“噢。”紀褚楓沒有再順着往下問,她不知道傅斯雪與原生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麽,想到她的态度,就知道并不是什麽好事。
“好了。”察覺到對方的思緒亂了,紀褚楓不自覺擡手,替她把落在臉側的頭發勾到耳後,“以後我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她這神情與動作說不出的自然,竟讓傅斯雪有她在安撫女朋友的錯覺。
很快便躲開和對方的對視。
紀褚楓:“……”自己又說錯話了?
她心裏有點納悶,頭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産生懷疑,怎麽自己這點被外人誇贊的魅力,到了傅斯雪這裏竟一點作用也沒有?
正要走人時,冷不丁瞥到那只剛才被自己撩過頭發的耳朵。
耳尖紅紅的,襯得那顆小小的痣愈發明顯。
哦,這是害羞了。
紀褚楓一掃剛才的郁悶,變本加厲朝傅斯雪眨了下眼睛,“上次欠我的飯能兌現了嗎?”
傅斯雪淡定回道:“随時可以,紀總想吃哪家。”
上次那頓飯結束之後傅斯雪有問過一次,執意要把飯請回來的樣子讓紀褚楓更加想要吊着她,便找了個理由往後推了。
紀褚楓兩只手背在身後,歪着頭笑嘻嘻回道:“吃你做的好不好呀。”
紀總的賣乖并未得到認可,傅斯雪擡手抓住門把手,耳尖的紅逐漸消散了,她婉拒:“抱歉,不方便。”
嘁。
“餐廳大廚做得比我好吃,還是請紀總去餐廳吃吧。”為了不讓自己态度太過冷漠,傅斯雪還補了這麽一句。
“算了。”紀褚楓收回剛才賣乖的樣子,伸手覆上門把,恰好與傅斯雪的手疊在一起,幾乎是下意識的,那只手逃走了。
她打開門,朝傅斯雪揮揮手:“飯下次有空再吃。”
紀褚楓走後,傅斯雪無意識覆上剛才被挨到的手背,明明溫度和平時無異,卻讓她覺得有些灼|人。
與此同時,紀褚楓想的和她并沒有太大差別。
之前就覺得傅斯雪的手又香又軟,剛才不小心觸碰到讓她瞬間回想起那天晚上。
交|疊的影,圓潤的指甲輕輕蹭過自己肩膀的觸感。
紀褚楓從傅斯雪的休息室回來時沈棠早就已經走了,她坐回到老板椅上就迫不及待打開電腦浏覽器。
手指飛快在搜索框輸入“風娛傳媒”。
很快彈出來百科詞條,她動動手指,點了進去。
風娛傳媒老總傅立偉就是傅斯雪的親生父親,公司創辦于十年前,當時還只是個小工作室,随着傅斯雪的名氣越來越大,簽的藝人也就越來越多。後面幹脆改名成風娛傳媒。
傅立偉也算是一位“傳奇人物”,在傅斯雪成名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打工族。供着房貸車貸上有父母下有剛上小學的兒子,生活壓力十分大。
就在這時候,傅斯雪被一位前去學校尋找苗子的導演看上,順勢便去拍了後來成名的電影。
豐厚的片酬讓一家人嘗到甜頭,加上毫無預兆就紅了,很多合作找上門來,十分有經商頭腦的傅立偉和妻子幹脆辭掉工作當起了女兒的經紀人。
所以傅斯雪一開始踏足娛樂圈就沒有簽經紀公司,一直是由全權父母代理。
傅家兩口子仰仗着這棵搖錢樹賺得盆滿缽滿,曾經還有過傅斯雪因為勞累過度倒在片場的消息,可見對他們來說,女兒就真的只是一顆搖錢樹。
由此紀褚楓大概可以猜測到,一開始傅立偉只是想賺點小錢,沒想到“女兒”名氣越來越大。最後不滿足于工作室,直接成立新公司,在這期間,他與妻子一直擔任傅斯雪經紀人的角色,一直到五年前決裂也仍是傅斯雪的經紀人。
傅斯雪今年三十歲,也就是說從她十六歲進入演藝圈,一直到二十五歲,這九年間她的行程通告一直是由父母安排。這其中父母給她塞了多少工作量從她曾經訪談裏吐露的,證實這九年間每天都是超負荷滿通告。
至于絕裂的真實原因,或許她拼湊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
想到傅斯雪還要在無止境的工作中抽身學習,完成學業,紀褚楓就十分佩服她。
或許在星曜這五年間,對她來說,是真的太“閑”了。
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紀褚楓将頁面關掉。
“進。”
門打開,一個穿着藍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子站在門口。
“聽說紀總需要我。”他理了理自己的領結,凹出一個自以為很帥的角度。
紀褚楓見到是他,放下手裏的鼠标,兩只手交叉在一起,開口便是對待老熟人的語氣:“幾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騷包樣。”
她說完這話就看到對方露出她所熟悉的賤笑,看着他順手将門關上,走了進來。
“你這麽說我好傷心哦,虧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他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前,紀褚楓擡了擡下颌,“坐吧。”
既是老同學,紀褚楓便沒有與他虛與委蛇,直接說:“我今天剛把公關經理炒了,年薪三百萬,來不來。”
聽到這話,莊輕舟愣了下,随即很快笑道:“紀總豪爽啊。”
他打量着紀褚楓,上一次見面還是紀褚楓十八歲那年,出國那天他去機場相送。
七年不見,她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和印象中相比,五官長開了,變得更加美豔動人。眉宇間和紀董事長有些許相似,看人時打量的目光總帶着鋒芒,只要她稍加施壓便讓人不由自主想臣服于她。
紀褚楓急促的輕笑一聲,“我的錢不好賺。”
莊輕舟作為莊平的孫子,本應該與他的父親一樣在紀氏集團工作,可是莊輕舟從小對經商就不太感冒。他們高中時在同一個班,那時候莊輕舟就已經是風雲人物,不是撩學姐就是撩學妹,連隔壁班的同學也沒放過,好看的皮囊一點也沒浪費。
等畢業出來工作也沒有按部就班進入公司實習,而是自己跑去跟着當經紀人的學長混,半只腳踏入娛樂圈。
只是,他對當明星沒有興趣,在交際圈裏混得風生水起,就連國內最大的雜志社都有他認識的人。更別說其他公司的經紀人、網站的負責人,紀褚楓正是看中他的人脈關系。
“嗨。”莊輕舟擺擺手,“給誰幹不是幹,既然紀總看得起我,那我以後就給紀總打下手了。”
紀褚楓滿意的點點頭,就算莊輕舟拒絕,她也一樣有其他的方法把他挖過來,這人答應得這麽爽快也省得她費口舌了。
“我們公司的藝人本來想要和“王牌對炸|彈”簽約,在簽合同之前被人截胡了。”
紀褚楓一說完就聽到他“啊”了一聲,連着幾個“哦”,随後一拍大腿說:“是不是風娛來着?”
“對。”紀褚楓點點頭,“你知道?”
“實不相瞞,我有個朋友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莊輕舟努力回想一番,“前幾天跟他吃飯說起這件事……”
“其實制作人是想簽,但是上頭下的指令,看中風娛的人不要錢才簽的。”說着,他搖搖頭,“萬惡的資|本家。”
“哦?”紀褚楓一挑眉,手上轉起了筆,沒有再說話。
莊輕舟見狀立馬說:“紀總有什麽指示?”新上任的公關經理十分識時務。
紀褚楓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原本是我們公司的合同,突然被人截胡,作為老板我可是很不爽。”
“明白!”莊輕舟接過話頭,主動提議:“這樣吧,我有個建議。”
“咱也不要去怪罪節目組了,怪可憐的。主要就是風娛那邊明擺着搶通告。”
“實習生嘛。出道前多多少少有料可挖,就我知道的夜店小王子、整容咖、被包養的第三者,這種海了去了,想挖随便。”
莊輕舟顯然是比前任公關經理腦袋更靈活,想出來的點子既能戳到敵人傷口,又不至于太難堪。
紀總表示十分滿意。
“那你就去辦吧。”
“好嘞!”莊輕舟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紀褚楓笑嘻嘻道:“好久不見晚上一起吃個飯嗎?”
“巧了,我今天有事,下次吧。”
“好吧。”莊輕舟也沒表現得太失落,轉而從西裝內襯口袋裏掏出一只玫瑰,“老同學好久不見,送你一枝花。”
紀褚楓看了看他手裏那支玫瑰,也沒伸手接,嘴角挑起一抹極淡的笑,嘲笑他:“你現在對妹子還用這麽老套的把戲?”
“……”莊輕舟臉上的笑容有過半秒鐘凝滞,随後捂着心髒說:“你這麽說太傷心了吧,這可是我過來時看到好看摘的。”
“也就是錢也沒花了。”紀褚楓收回目光,“廉價的東西我可不要。”
語氣裏三分玩笑,七分真。
玫瑰這種東西紀總都是拿來送人的,也不是沒有收到過,可她從未接受過。
鮮花的保質期不長,收了她還懶得處理,幹脆就不收。
更何況能買下整片玫瑰海的人自然也不需要那些人送的玫瑰。
莊輕舟聽到她這話愣了下,細細打量她,而後将玫瑰收起放回到口袋裏,“你變了好多。”說出這話時,竟沒來由有些惆悵。
他以為,對方會喜歡的,畢竟以前他們上學時紀褚楓就喜歡言情小說裏那些讓人又愛又恨的故事,對那些浪漫的細節更不用說。
紀褚楓卻只是淡淡回了句:“你不也是。”
從辦公室出來,莊輕舟收起散漫的笑容,又從口袋裏拿出那支玫瑰。
玫瑰開得嬌豔欲滴,紅似火,顯然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
可惜,送的人不要,玫瑰自然也沒了它的意義。
那支玫瑰最後被扔進了電梯口的垃圾桶裏。
這段時間紀褚楓碼字碼得十分順暢,寫了幾年的故事終于接近尾聲。
大概是完結前的焦慮,讓她不知道故事該怎麽收尾比較好。
這是個有關于愛情的故事,可愛情對紀褚楓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也不想去觸碰的東西,
對于文中人物的把控,她一時間拿捏不準該作何結尾更貼合人物。
索性擱淺了。
王牌對炸|彈是一周一期的節目,按照原本預計的,這周播出的一期節目嘉賓本應該是傅斯雪,但被風娛先一步截胡。
這一期劇本十分不錯,看得出來風娛是打算力捧他,一番營銷後才露尖角的帥氣練習生收獲了不少粉絲。
本該是屬于傅斯雪的人氣,被風娛搶了去,紀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她在辦公室結束一通電話,還是醫院打來的,這幾天紀盛軍的身體情況越來越糟糕,醫生明裏暗裏表示過後,紀褚楓完全無動于衷。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因為他病重就原諒他曾經做的那些糊塗事。
離婚後趁爺爺病重立馬帶小三進門繼而氣死爺爺的是他、傷害母親的是他、冷落女兒多年的也是他。即便是極力彌補,那也是她在國外時因愧疚而讨好。她在外面那麽多年,紀盛軍什麽時候讓她回來過?更不用說親自去見她。
現在因為紀承業不是親生兒子就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她可沒忘記紀盛軍曾經遺囑是想要讓紀承業繼承家産,并且用相同的股份牽制自己,更沒有忘記他是如何罵自己白眼狼的。紀褚楓自認,她不是誰的替代品。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紀總,張經紀想見您,已經在會客室了。”
“哪個張經紀?”
“是從風娛過來的。”安以頓了下,說:“多半是這兩天熱搜的事。”
“哦。”紀褚楓一挑眉,這麽一說,她就知道張經紀這次來的目的。
就在這周的王牌對炸|彈播出,登上熱搜的練習生收獲人氣後,随之而來的是他前女友爆出來的實錘。
前女友是他出道前認識的,在出道後不久便分了,戀愛期間為他打過一次胎,經常去娛樂場所,在一起時經常花女方的錢。人氣起來之後便用經紀公司不允許戀愛的借口分手,實際上戀愛期裏還和別的女生暧|昧。
原本這個瓜爆出來後,風娛一壓再壓,很快将熱搜壓了下去,以為能息事寧人,沒想到其他的前女友也站出來爆料。
香饽饽在重錘之下最後還是成了過街老鼠,不過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這事兒是紀褚楓授意的,只要她想能完全做到不留痕跡,可紀總偏偏就不,留了點兒痕跡讓風娛聞着味道過來。
這次風娛的人過來,顯然說的是這事。
“要見嗎?”安以問。
“傅立偉是不是覺得什麽人都能見我。”紀褚楓将老板椅轉了個方向,面對身後的落地玻璃,今天陰天,沒有太陽的日子看起來有些陰沉。
張經紀在會客室等了近半小時已經有些不耐煩,要知道他在風娛的經紀人裏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連傅總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現在在這裏還要耗那麽多時間在等人上。
就在他在心裏罵了第三遍之後,會客室的門終于被人打開了。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不耐煩的臉瞬間堆上笑容。
可見到的不是要見的紀總。
“張經紀,不好意思,我們紀總很忙。”安以看着他不鹹不淡道,禮貌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職業客套。
“那……”總不能白跑一趟,張經紀還想要再磨一下,就見安以走到投影屏前。
“不過,紀總有話跟你說。”
會客室的投影屏很大,安以把畫面打開,只見紀褚楓出現在屏幕裏,因着投影布的關系,畫面被放得很大。
張經紀要稍擡起頭才能看清坐在老板椅上的人。
那人兩條腿交|疊在一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仍是居高臨下的态度,看起來要比那些采訪視頻裏的更具有壓迫感。
“紀總。”張經紀張嘴要說話,被屏幕裏的人擡手止住了。
“想要見我,讓你們傅總親自過來。”一張嘴,那聲音透過音響傳出來,涼涼寒意似要席卷全身。
張經紀定了定神,說:“本來是這麽打算的,但是我們傅總行程很緊,特意讓我過來拜訪您……”
他沒說完,就見到屏幕裏的人露出一個短促的笑,“替我轉告他。”
“過來記得提前預約,我可不是什麽人都見。”
而後,視頻就此中斷。
“……”張經紀顯然沒想過這個紀總會這麽嚣張,直到安以出神叫他才回過神。
“那個……”他看向安以,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紀總要是忙的話,我下次再預約過來拜訪。”
“不用了。”安以淡淡打斷他,“紀總是不會見你的,讓你們傅總來。”
“……”
吃了一嘴閉門羹的張經紀從星曜大門出來,扭頭看向這棟辦公樓,剛才憋在心裏的話才敢說出來。
“呸!區區一個星曜還有資格讓傅總親自過來!”
他回了風娛就将被紀褚楓閉門不見來了個下馬威的事彙報給傅立偉,當然沒有把紀褚楓指名要他親自過去并且還要預約見面的事說出來。
聽到彙報的傅立偉只是點了下頭,那雙陰鸷的眼掃過張經紀的臉,“你先去忙吧。”
“好的。”
張經紀走後,傅立偉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屏幕顯示紀褚楓的微博主頁資料。
微博認證先是紀氏集團董事長,再後面才是星曜傳媒總裁。
按照星曜目前的氣候,十個星曜他都不放在眼裏,可顯然現在的星曜已經不再是之前被放逐生長的星曜了。
紀褚楓這次主動挑釁,無疑是在向風娛宣戰,若他沒有一點眼力見,風娛斷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
看來,傅斯雪已經不再是他所能夠左右的了。
就算私下鬥得再兇,他都不能與紀氏撕破臉。
在張經紀離開後沒多久,紀總收到了一份來自風娛傅總的禮物。
是兩瓶價格昂貴的禮盒裝紅酒,看起來有點兒要交好的意思。
紀褚楓看了看那兩瓶紅酒,吩咐安以:“收起來吧。”
現在和風娛交惡對星曜沒有好處,點到為止,相信經過這番敲打,傅立偉能收斂一些。
就是目前想要再找适合傅斯雪的通告……有些難度。
就在紀總一籌莫展的時候,沈棠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紀總,我剛收到一個合作郵件,想和您商量一下。”
以沈棠的目光,爛資源顯然是不會入眼的,紀褚楓眼前一亮,“說說看。”
這個合作沈棠看過極其中意,但紀總對于傅斯雪的事看得很緊,她便沒有擅自決定,而是過來與她商量。
想來,紀總真是對她過分上心。
是某電視臺發起的一檔真人秀節目,名字叫《逆流而上的姐姐》,顧名思義嘉賓全是女性。考慮的範圍是出道多年現在遇到瓶頸期的女藝人,不止是演員,還有歌手、制作人、都能參加這檔節目。
立意如名字一般,希望每位姐姐在名為“過氣”的激流中逆流而上突破瓶頸。
在之前,節目風聲放出來還沒官宣時紀褚楓有在微博看到過,只是掃了一眼沒有參與話題,沒想到制作人會邀請傅斯雪參加。
想來,傅斯雪也十分符合節目的立意。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
紀褚楓沒先表态,而是問沈棠:“你覺得呢?”
“不知道紀總您知不知道,這兩年內娛流行“姐姐”這個詞。”
紀褚楓并不太清楚,只是偶爾在一些女明星微博底下看到粉絲姐姐姐姐的喊,但這并不影響她們現在談論這個問題。
“我想,這個節目播出之後絕對會火,而“姐姐”也會成為年度熱名詞,這個節目比王牌對炸|彈要更具有熱度。”
“不過。”沈棠頓了下,“真人秀節目需要沖突制造話題,我比較擔心會被節目組惡意剪輯。”
對此,紀總不以為然道:“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既然會火,那紀氏就贊助一把好了,對我們也沒損失。”
“……”紀總的豪氣顯然已經超出沈棠的預計範圍,她沉默了幾秒鐘,才應了一聲“好的”。
“還有。”沈棠看着她,說出擺在面前的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選秀節目需要表演才藝,傅斯雪不會跳舞,唱歌雖然以前唱過主演電視劇的插曲但說到底也不是專業的。”
沈棠說完,都已經準備好聽到紀總說假唱後期剪輯修音之類的話,沒想到紀總卻是說——
“讓她學不就好了。”紀褚楓對于沈棠的話只覺得很莫名,不學難道要上臺表演說相聲麽?
“呃,好的。”
她見沈棠一瞬間露出意外的表情,直接問:“怎麽?”
“沒什麽。”沈棠搖搖頭,“我以為紀總會說讓節目組後期。”
紀褚楓卻是嗤笑一聲,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麽做只會讓她變成花瓶,只有自己有真本事才能站得住腳,否則就算她站在臺上自己也心虛。”
不過她想,傅斯雪即便不用人說,自己也會悶頭學。
紀褚楓這邊剛忙完星曜的事,紀宅那邊的許夏芸閑着沒事幹又想要鬧出幺蛾子。
從上次醫院被紀盛軍劃傷手之後,紀褚楓已經放寬權限允許他們去醫院探視,可許夏芸是何人,被紀盛軍那麽對待她不稀得去了,在紀宅雙耳不聞窗外事。
紀承業公司被撤了職,整天游手好閑跟那些富二代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想着很快就能繼承遺産,那些朋友個個巴着他,享受着這份被人捧的優越感。
紀褚楓忙,也不稀得管他們,反正能享受的日子不多了。
可是這回,許夏芸不知道怎麽想的,覺得前院那顆香樟樹礙事竟想要把它砍了。
施工隊的人已經到了,管家知道這顆香樟樹的意義,忙給紀褚楓打電話。
當時的紀褚楓正在開會,收到管家的電話撂下公司一堆人直接回了紀氏公館。
到的時候,管家正攔着施工隊的人動手,許夏芸在一旁給他施壓。
“老陳,到底你是紀家主人還是我是紀家主人,我砍一棵樹還用得着你阻攔?”
“不是的夫人,這棵樹在紀家二十多年了,不能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