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攔路猛虎
整個車隊因這突發狀況無法再前行一步,而觸發這一狀況的不是別人,正是小侯爺唐雲。
本來唐雲因為坐車氣悶便棄車騎馬,誰料一個不小心,自己的馬踏壞了擺在路邊正等着端上擂臺比賽的一盆牡丹,就此和那花的主人鬧了起來。
那盆牡丹的女主人容色嬌麗,卻是滿面怒容,她雙手叉腰攔在路中,惡狠狠的瞪着唐雲:“你可知我這盆青龍卧墨池乃是從昆侖之巅嫁接的原種?我專門請人照顧這數種整整三年半,這月是第一次開花,就讓你的馬給踩壞了!”
唐雲被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自然心中不爽,但錯在自己,也只能讪讪道:“不就一盆花嗎?多少錢,我賠你就是!”說罷唐雲便招手喚過随行的管家:“你留在這裏處理這位姑娘的賠償!”以唐雲的身份,這般賠禮已算難得,不過他這敷衍态度卻激怒了那女子。
“看這位公子儀表堂堂,錦衣怒馬,自然身家不菲,只是我這牡丹,卻是你用錢賠不起的!”
“多少錢,你只管開價便是,這天下還沒有本公子賠不起的!”唐雲在馬上皺了皺眉頭,已經有些不耐。
“都說了你賠不起,你要真心賠罪,就下馬朝我這花兒磕一個響頭,我便放你離開!”那女子一副驕橫的模樣,口氣更是強硬無比,她雖然孤身一人,卻渾然不将唐雲這一行車隊放在眼中。
“什麽?”本來是己方理虧,可是女子的要求太過分了,頓時引起唐雲這方衆怒。
管家自來在渝州揚威慣了,這時雖然來到彭城,卻也不減微風,躍衆而上将眼睛一瞪,指着那女子鼻子道:“不過踩碎了你一盆花,要多少錢賠給你就是,竟敢吆喝我家主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識相的就趕緊給我們讓開,耽誤了爺的事情——哎喲!”管家話未說完,那女子已是手腕一抖,手中的鞭子便瞬間直直劈來。
只聽啪的一聲,管家霎時便被那鞭子甩在地上,頓時捂着臉痛嚎起來。
“好個潑辣貨,竟敢傷人!”唐雲頓時也怒了,他親自下馬,自一名家将手中抽過一根鞭子,示威般的朝一旁空地甩了一鞭,那水磨青磚的石板路上頓時被他打出一條白印子,他這一鞭子也頓将圍觀的衆看客給打散的退開了三尺。
雖然圍觀群衆紛紛退散,但因這場糾紛産生的群衆議論可是越演越烈!
“那女的是哪家的姑娘,怎麽這麽橫呀?”
“那男的看起來也來頭不小,你瞧他們的車隊,你再瞧那些馬兒,怕是哪家官宦之後吧!”
“那女的只怕要吃虧了!”
“天,我想起那姑娘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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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不是白———唔,你捂着我嘴幹嘛?”
“還廢話什麽,這煞星的保镖全在暗處,你若說她壞話,小心一會兒被蓋着頭打,趕緊走吧!”
.......
周圍百姓的議論,讓後面馬車裏的衛星樓不禁扶額,他一臉無語的看向蘇玉:“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女人是誰了!”
蘇玉也倏地笑了,很快便猜到了衛星樓話中所指:“不會那麽巧吧?”
“在彭城,能這麽橫的女人,你說能有幾個?”衛星樓失笑道。
“若果真是她,倒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那句古話。眼下這情況,夫君準備怎麽辦?”蘇玉有些擔心的問道。
“怎麽辦?先看看小侯爺自己的應變如何吧!”衛星樓嘆息一聲,一手掀開車簾,又将注意力投向了最前方的唐雲身上。
唐雲用鞭子在那女人周圍打出了一塊空地之後頓覺心情好了不少,他又自袖子裏掏出一個平日裏侯府用于賞賜下人的金瓜子,啪的一下就甩到了那女子腳前。
“這金瓜子算是賠你那破花!你有鞭子,我便沒有?見你是個女流,我才不打你!拿了錢趕緊給爺滾開!”
那女子咬着一口細碎銀牙,一把踢開腳邊的金瓜子:“就這顆破瓜子,還想賠償我的青龍卧墨池?你睜眼說瞎話呢吧?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本姑娘可不是訛你錢!”那女子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往地下一倒,只聽得叮叮當當數聲,她腳邊竟是掉落了一地的金裸子。
這金裸子向來也是官家賞賜下人之物,女子一亮出來,唐雲便知對方家裏估計也是有些背景的。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界,而且此處乃是大街之上,唐雲不想再鬧,剛正了正臉色想好言幾句,誰料對面那女子又冷笑數聲,搶先開口道:“小子,你剛才若好好認個錯,老娘也就自認倒黴認個栽算了,可你眼下這态度,讓本姑娘很生氣呀!”
“那姑娘到底想要如何?”唐雲放軟身段,耐着脾氣問道。
“哼!”那女子眼珠一轉,一雙玉手将小皮鞭捏的咯吱咯吱直響:“還是那句話,你磕個頭,就算了!”
小侯爺難得脾氣這麽溫和,可是一忍罷了,二忍也罷了,要他一忍再忍,那絕不是唐小侯爺的風格!
終于在這女子一句頂風而上的過分要求後,唐小侯爺暴走了!
“給臉不要臉!”唐小侯一翻身上了馬,再不理那女人,雙腳一夾,便打馬欲走!
“想走?沒那麽容易!”女子玉臂一揮,頓見原本空曠的大街之上,頓時從四面八方跳出無數黑衣蒙面的武士,一個個手持長刀站成一排,将天權侯府的整個車隊頭尾一攔,讓他們無從繞道。
“哎呀,打架了!”
“快走快走!”
......
眼看着花樓街上就要爆發一場戰争,那些參加賽花大會的百姓紛紛抱着自家的花盆四下逃竄,不一會兒,花樓街上頓時只剩下唐雲他們這一行人,還有兩頭的攔路虎。
怪不得那女子有恃無恐,原來竟是帶了這麽多奇怪的護衛。唐雲臉色一沉,此時所有侯府家将們也紛紛從各個馬車裏跳出來,一個個手握長棍,将他連人帶馬圍在中間。
整條街的氣氛頓時火藥味十足,極寒的低氣壓亦從最中心對峙的兩人身上向四周迅速彌散。
铿铿铿,黑衣武士們尖刀離鞘,砍瓜切菜也只消女子一句話的事情。
“小子,最後再問你一句,這頭,你磕,還是不磕?”那女子趾高氣揚,一副得理不饒人的驕橫模樣。
唐雲在馬上氣得渾身發抖,這時他也忘了此刻是在天璇侯的地盤,唰的一下從馬背上躍下,從一位家将的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拿在手心,咬牙喝道:“哪裏來的潑婦,你人多便以為小爺怕你嗎?若是再胡攪蠻纏,可別怪小爺刀劍無眼!”
唐雲一劍在手,他身邊的家将們也紛紛舉劍對敵,場中形勢,竟是一觸即發!
“慢!”便在兩方劍拔弩張之時,衛星樓終于忍不住開口喝止。
衛星樓的聲音清越而又富有磁性,他一開口,兩方人馬全都齊刷刷轉頭看向了他的馬車。
便在這萬衆矚目中,但見衛星樓從馬車中翩然而下,他氣度從容,容貌卓絕,甫一露面,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信步走向沖突的中心,挺拔均勻的鼻梁下,唇角輕輕勾起,溫潤而低沉的嗓音彷如清風拂面:“兩位稍安勿躁,可否容聽在下一言?”
衛星樓面帶微笑的站在兩撥人馬中間,仿佛壓根沒有看到身邊的刀劍叢林,光是這份氣度,已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心折,那些黑衣武士和侯府家将們幾乎是不約而同間,手中的刀劍一緩,随後暗暗垂落。
“這位公子……”那女子頓了一頓,忍不住用眼光上下仔仔細細的将衛星樓看了幾眼。
雖然歷經一月趕路,然而沿途風塵都似未沾染他半角衣袍,而男人本身那完美的容顏以及芝蘭玉樹般的古雅氣質,也讓對面原本還怒意勃發的女子眼睛一亮,随即便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不知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在下衛星樓,見過白大小姐!”衛星樓雙手一揖,朝對面的女子微微欠了欠身。
“你知道我?”那女子沒想到衛星樓竟一口道出她的姓氏,不覺一愣。
“素聞天璇侯府有位嫡長女,自幼率性豪邁,英姿勃發,大氣寬厚,今日一見白大小姐,但覺傳言并不可信……”衛星樓此言一出,不論對面的女子,還是身邊的唐雲,俱是眼皮一跳。
“衛老師,你說她是?”衛星樓的話不啻一道晴空霹靂,讓唐小侯爺頓時被劈的兩眼金星直冒。
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向眼前的女人,仿佛眼前站的不是一個美嬌娘,而是一只惡鬼一般!
不,不可能,這個惡婆娘一定不是他此行要求娶的侯府嫡女,這一定是衛老師跟他開的玩笑。
而和唐雲相對站立的女子聽到衛星樓的話後臉色頓時也是一沉,冷聲問道:“傳言如何不可信?”
衛星樓微微一笑:“傳言不實之極,白小姐除了飒爽英姿之外,分明還有沉魚落雁之容,端莊秀雅之質,令人一見之下,頓覺分外親切!白小姐諸多優點,傳言不過只描述了您十之一二的好處,自然是不實之極!”随着衛星樓一頂頂高帽奉上,對面那個女子的嘴角也漸漸翹了起來,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紅暈。
“衛公子這話說的,倒有點意思!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麽若是本姑娘今日再阻着你們車隊,倒顯得本姑娘不夠端莊秀雅,大氣寬厚了。也罷,小女子白珠珠,今日就認下衛公子你這個朋友,給你這個面子!”
“白,白珠珠!”一旁的唐雲聽到女子自爆名字時,最後一絲希望也頓時破滅,臉上剎那血色褪盡。
那白珠珠随心所欲慣了,且她一面之間便對衛星樓好感十足,遂也不再挑事,纖手一揮,她身後的那些黑衣武士頓時如霧影般剎那朝大街四周飛快退走。
白珠珠面含□□,身子一側,又挑眉看向衛星樓:“衛公子,你即知我身份,那以後我在這彭城,還能見着你吧?”
“自然是要去侯府拜會!”衛星樓伸手扯過一旁已呆若木雞的唐雲,将他推到白珠珠眼前:“剛才小徒多有得罪,還望白大小姐見諒!”
“哼!”白珠珠對着唐雲翻了個白眼:“便看在你老師的份上,這次且放過你!”
“你……”唐雲雙拳緊握,一口後槽牙磨的山響。
啪的一下,唐雲的後腦勺頓時挨了衛星樓一掌:“你什麽,還不快向白大小姐賠罪?”
“衛老師……”唐雲一臉悲憤的看向衛星樓,卻見男人神情冰冷,向他連使眼色。
雖然此次求親之前,天權侯已經明示暗示的提醒過兒子他要求娶的對象會有點兒特別,可是唐雲沒有想到自己要求娶的竟是這般惡女,他心下憋屈,卻又不得不一切以侯府利益為先,若是此次不能順利完成和天璇侯府聯姻的任務,那麽回去後自己定然會備受責備。
明白這次求親的關鍵便是眼前的這位天璇侯最寵愛的嫡女,唐雲只得忍氣吞聲,捏着鼻子偏過頭,小聲哼了一句:“對不起!”
“嗯,罷了!”白珠珠對唐雲連眼角的餘光都欠奉,只是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向衛星樓:“那麽衛公子,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衛星樓抱拳道。
白珠珠嘿嘿一笑,最後又深深看了一眼衛星樓,這才潇灑的将鞭子一收,轉身信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