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看上去就像是永遠

郝晶晶不知道發了什麽瘋。

她像是突然被注射了某種□□似的學習了起來,上課的時候,把以往渙散的眼神聚焦了起來,眼睛死死盯着黑板,即便頭開始疼,眼睛也有些刺痛,但是就像定住了似的,當做題的時候,手臂就像機械一樣揮舞了起來,恨不得把練習冊劃爛。

那種□□,郝晶晶知道它叫什麽,叫愛情。

她恐怕這回真的喜歡上了操戈,而操戈讓她知道,想要與女人共度一生的女人,絕對不能是一個弱者。

所以她才瘋了一樣的學習。

這就是瘋狂的一年。

每個人都在因為不同的理由而發瘋。

十五歲的孩子們,就是一群瘋子,一群憑着滿腔熱血橫沖直撞,年少不知愁滋味的瘋子。

郝晶晶和操戈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們有的時候就那樣站在樓道裏,胳膊肘底下壓着一本練習冊,互相講題。

操戈知道自己的那個耳光,打出了一個強勁的競争對手,但是她絲毫不害怕,因為強者永遠喜歡競争,她早就是強者,郝晶晶也絕對不是弱者。

楚燕南,這一年成為了化學課代表,細胳膊細腿的擡着一個藍色鋼瓶往教室跑。

“藍色鋼瓶裏裝的,應該是氧氣。”操戈說。

“明明是鈣。”郝晶晶笑了一下,“因為藍瓶的鈣,好喝。”

然後郝晶晶就徑直走了過去,接過楚燕南手中的那個沉重鋼瓶,她想,氧的相對原子質量是16,一點都不輕,楚燕南那麽瘦,抱着一定很吃力。

劉九岳也意識到,所有人都開始往前走了。

然後她驚恐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楚燕南甩在了後面,只能看着她,看着郝晶晶,看着操戈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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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還是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雲彩還在天上流着。

劉九岳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最終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學習上的打擊讓她心灰意冷。

楚燕南還是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一道數學題,可是劉九岳的心飄了,沒有成績,難不成讓自己拖累楚燕南嗎。

她覺得楚燕南成了天上流着的雲,自己抓不住。

每個人都變了,有的更加頹廢,有的開始拼搏。

她木然,若有人問她想不想就這樣放棄,她只會搖頭,但若是有人問她能不能去像郝晶晶,像楚燕南一樣……她恐怕是沒有辦法點頭的。

第一次月考,來得很慢。反而是八百米的體育月考來了。

體育是大課,沒人敢占,中考占四十分,因此訓練也十分辛苦,但是劉九岳能跟得上。

八百米的月考來了。劉九岳和其她女生一起,站在這個起跑線上,彎着腰,哨聲一響,就跑了出去。

天氣已經微涼,劉九岳的腿機械性的跑着,早就失去了知覺,楚燕南跑得很快,很遠。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楚燕南消瘦的背影,那背影卻越來越不清晰,消失在了人群裏。因為她跑得很快,自己已經追不上了。

是啊,追不上了。

最後已經是大汗淋漓的躺在了操場上,晚霞映的很紅,很漂亮。一只拿着礦泉水的手伸了過來,楚燕南的臉一晃進了她的心。

那是一張同樣疲憊的臉,但是卻笑着,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抱怨和不滿。

劉九岳一把奪過水,擰開之後咕咚咕咚灌了個痛快,楚燕南也一把搶了過來,一仰頭,把剩下的水全都喝了幹淨。

然後她們就把空蕩蕩的水瓶一腳踢開,背上書包,放學回家了。

劉九岳閉上眼睛,楚燕南的臉就又浮了上來,那畫面裏,有晚霞的紅,也有初秋的青綠。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中考,考完了試,楚燕南就決然的走了,然後她就被扔進了一個漩渦,被絞碎了。

這個夢讓她被吓醒,然後後背靠着牆,小聲嗚嗚的哭了起來,一哭就無法止住了,眼淚不斷的流。

心很窒息。

劉九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哭。只是,那個記憶中算數總是很差,很不起眼,被老師打上了“笨”的标簽的女孩,已經和自己離得越來越遠了。

那種朋友越來越優秀,離你越來越遠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一個人憂愁的時候願意為她而憂愁的朋友有很多,但是在成功的時候願意為她而喜悅的朋友卻很少。在兩個人都一無所有的時候還能互相扶持,但其中的一個人一旦擁有了什麽,這種平衡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所以劉九岳才哭,哭自己的寂寞。

運動會很快就要到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看高年級表演的時候了,而是自己親自上前去,做出那些讓曾經的自己啼笑皆非的表演。

“我們表演什麽呀。”班長跟大家商量。

“跳街舞吧。”劉九岳說。

“閉嘴,街舞就你一個人會跳。”郝晶晶損了一下。

“那就扭秧歌吧。”郝晶晶提議。

“秧歌就你一個會扭。”劉九岳回敬。

“秧歌我也會!”有一個同學興奮的說了起來。

“還有我也會……”

“還有我……”

劉九岳是徹底被震驚了,原來有這麽多人都會扭秧歌呢,自己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呢。

“可是我也會跳街舞呀。”

又陸陸續續的有人提出跳街舞的意見了。

最後,還是班長協調了一下,先扭秧歌,再跳街舞。

然後就應該協調服裝的事情了。

“我提議軍裝。”楚燕南鄭重其事的舉手了。

“你打算穿着軍裝扭秧歌,然後再來一段街舞?”劉九岳提出了質疑。

“那就東北大花襖子吧。”郝晶晶說,“不正好配秧歌麽。”

“那街舞也不合适呀。”劉九岳說。

“你傻呀,大花襖子暖和。再說了咱們學校每次外出活動,不是刮風就是下雨。”郝晶晶白了劉九岳一眼。

劉九岳覺得少了點什麽,突然想起來了,然後又有點發愣,因為肖肖不在了。

如果她在的話,一定會興奮的提議cosplay吧。劉九岳這樣想,楚燕南也在這樣想,郝晶晶也在這樣想。

全班,本應有三十四個人的三十三人,全都在這樣想。

可是沒人看得到別人的腦子裏想什麽,所以有些人就忘卻了。

趁學習還不是太緊張的時候,學生們開始排練了,一開始是大秧歌兒,郝晶晶領舞,操戈就在後面的犄角旮旯裏看,一邊看一邊捂着嘴笑,不讓別人知道。

不過有一天,她一定會拉着她的手,在陽光下昂着頭走。

現在的一切隐瞞,不過是沖破屏障前的充分積累而已。操戈笑了,足尖一隐,身影閃進了樓道裏。

之後是街舞的排練,舞步并不是太難,音樂是那種手機店裏經常播放的音樂。劉九岳在最前面,把每個動作都做的自然美觀,充滿力度,郝晶晶也能做的很标準,楚燕南跟着卻有點困難,她手腳有些不協調。

可是那個充滿自信和迷茫的背影,牢牢地抓住了楚燕南的心。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運動會來了。

音樂很土,楚燕南她們班的大花襖子也很土,大秧歌扭出來的效果也很土。

但是大花襖子裏藏着時髦的露肩衣服,第一段秧歌扭完,就把花襖子脫了扔在地上,跳一段街舞。

楚燕南想到劉九林曾經穿着婚紗抖空竹的傻缺樣兒,就忍不住的笑了。上了高中後,劉九林和劉九岳,和她的交流就越來越少,大概是因為學習太忙的緣故吧。

劉九林高二了,再有一年就高三。三年前,她們還是初一的小屁孩兒,劉九林在這個時候,站在這個運動場上的心情,是不是也和她們現在一樣呢。

喜慶的唢吶聲出來了,全場爆發出一陣哄笑聲,可是她們不能笑,臺下的笑聲再多,她們也不能笑,因為她們不是看客,是表演者。

郝晶晶很自然,熟練的做了幾個秧歌的動作,标準的讓別人覺得她接受過什麽專業的訓練,秧歌扭完,領舞換人,劉九岳扯下花襖子,扔在地上,來了一個力度十足的街舞。

年輕的身體随着節拍開始律動,每個人的心,也跟着節拍律動着。這是她們這三年最後一次的運動會,每個人的心都不一樣了。

音樂結束,她們把地上的大花襖子撿起來,撣了兩下,下場。楚燕南還是報了很多長跑項目,這一年大家全都拼了命一樣的往前沖,像是在追逐什麽似的。

很累,很酸,很疼。

但是不後悔。

郝晶晶還是和操戈坐在一起,她們看着那麽相稱,像是本來就應當坐在一起似的。

楚燕南還是在和劉九岳喝同一瓶的可樂。

但是很快就要被拆開了,像是化學反應一樣,原本的分子被拆開,然後重新組合,形成新的分子。

她們無法保持原樣,但是感情可以守恒。

在運動會結束的時候,老師給大家在運動場上合影。

每個人都展現出最大的笑容,劉九岳死死扣着楚燕南的手,說什麽都不肯放開。

操戈還是在角落裏看着她,從心底為她而高興,驕傲。

看上去就像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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