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駭人了,不像是秋水營的……
李餘逛完公主府, 擺駕回宮去了。
此時距離她生日還有小半個月,皇帝的意思是,讓她在生日前就搬出宮。
為了不讓李餘覺得在外面住不習慣, 皇帝把原先琅嬛殿的宮女太監都安排去了公主府,還給李餘專門置備了看門守院的侍衛。
李餘不願意就這麽和死亡擦肩而過, 所以她也曾跑去和皇帝商量,問能不能讓她在宮裏多住一陣子, 皇帝說什麽都不讓。
李餘在“繼續拿東西出來跟皇帝做交易”和“出宮就出宮, 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不定外頭回家的機會更多呢”兩個想法之間來回橫跳,最終還是決定——出宮!
但在生日之前, 李餘絕不會提前搬出宮去,萬一要錯過了回家的機會, 她能後悔死。
李餘回到宮中, 直奔延英殿去找李文謙,只求這段時間能離皇帝越近越好。
延英殿的李文謙很歡迎李餘的到來, 若不是皇帝給他安排了太多事情,他甚至都想在李餘出宮住前天天跟着李餘, 李餘到哪他到哪。
姑侄倆因為各自的原因達成一致, 幾乎形影不離。
這天,李餘跟着李文謙從皇帝那回來,正趴在延英殿的桌子上看書,桂蘭來向她請示出宮後一應事務的安排。
因是在宮外過生日,又是才喬遷的新居, 桂蘭便想邀些人來,把喬遷和慶生的宴席一塊辦,給新居添添人氣。
李餘幹脆利落地否了, 搬出宮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還要她花時間辦席面和人打交道,不存在的。
李文謙湊了過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李餘:“能有什麽不好的。”
李文謙在外特別端得住,偏偏在李餘面前永遠像個孩子,鼓着臉嘟嘟囔囔:“久不住人的宅子,總得找些人來熱鬧熱鬧,這樣才吉利嘛。”
李文謙這說法就和現代的“暖房”是一個意思,但比現代還講究些,自皇帝給李餘選好宅子起,李餘那公主府就沒有一天空過,怕得就是宅子裏沒人,會叫髒東西溜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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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餘穿越前是不怕這些的,穿越後,古香古色的建築白天看起來确實很美,晚上燃着燈也沒啥,偏偏睡覺那會兒要把燈火滅去大半,瞬間就很有恐怖游戲的氣氛。
她剛穿越過來那會,琅嬛殿就她一個人,最開始幾天真是被吓得不行,後來有了桂蘭他們,依舊吓人。
因為桂蘭會安排宮女給李餘守夜,李餘半夜醒來看見個人坐在床邊,別提多可怕了,然而守夜的宮女是不能出去的,不然屋裏留的燈燒起來怎麽辦。
李餘巴不得那些燈把屋子點了将她燒死,可有東宮走水的先例擺着,桂蘭在這件事上堅決不讓步,李餘又不好因此罰她,只能聽她的,直到現在都沒能習慣自己睡着時床邊有人候着。
如今換了地方,主院後頭就是聞府,她自己被燒死倒沒什麽,連累鄰居就有點缺德了。
可要繼續叫宮女守夜,她經不住吓啊,回頭夜裏想起李文謙說過的話,覺得那公主府人氣不足藏了什麽邪祟沒被驅走,自己吓自己,估計又要睡不好覺。
李餘稍微退了半步:“那把尚鳴五哥他們叫來?反正人多就行嘛,讓成了家的幾個兄弟把家眷也帶上,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李文謙想了想,到時候去的都是自家親戚,不用拘禮,更不用分什麽男席女席,那自己不就能和姑姑坐一桌了嗎。
李文謙當下就贊成了李餘的決定,還幫李餘拟好了名單。
李餘看都沒看,直接把名單交給桂蘭,讓桂蘭照着名單去下請帖。
小半個月的時間在忙忙碌碌中轉瞬即逝,終于到了李餘不得不出宮的那天,出宮後就沒法再天天往宮裏跑,去求索齋讀書了。李餘提前一天去給求索齋的先生們送了謝師禮,第二天按照規矩,她得一大早就先去皇帝那,然後再去找皇後,最後才能出宮,前往她的公主府。
皇帝看到李餘,心裏特別感慨。
歷朝歷代基本都是公主出嫁了才能有自己的公主府,輪到他可好,膝下三個女兒,最大的那個不提也罷,最小的那個犯錯被他過繼給了宗室。剩下最後一個,他本是想照着規矩來的,畢竟他也通過秋水營的暗衛,知道了李餘和聞鹫之間的交集,若兩人能盡早成婚,自然是再好不過。
偏偏出了林之宴這個岔子。
皇帝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為何之前幾年,他會如此信任林之宴?
就因為林之宴是自己的外甥?
皇帝按下心中的郁悶,随意叮囑李餘幾句,便放走了李餘。
李餘離了紫宸殿,轉頭朝鳳儀宮去。
皇後不喜歡李餘,又怎麽會讓李餘走得如此輕松,只是她那點謀算,根本瞞不過桂蘭,桂蘭怕李餘吃虧,就跟李餘提了一嘴。
李餘是真的不擅長應付這種事,她停下腳步,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望見鳳儀宮門口候着的太監已經入內通報,她轉身就朝宮門口走去。
“殿下?”桂蘭錯愕。
李餘:“溜了溜了。”
桂蘭在這宮裏沉浮十數年,見過愚不可及的,也見過智多近妖的,就沒見過李餘這樣的,任由你百般謀略,我自先跑為敬,古往今來也就她了。
可桂蘭又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加快些腳步,免得鳳儀宮那邊反應過來,派人把她們追回去。
抵達宮門,乘上早就備好的馬車,桂蘭回頭望了眼急匆匆趕來的鳳儀宮的人,對趕車的太監道:“趕緊的,走了。”
那太監揚起缰繩,驅着馬車離開了宮門。
回到車內的桂蘭将馬車門簾放下,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和李餘一塊做了什麽,背靠着車壁忍不住笑出了聲:“您下回可不能這樣了。”
李餘也笑:“下回再說呗。”
桂蘭笑着搖了搖頭,從未如此地放松過,她想,皇帝将她安排到安慶公主身邊,若是沒什麽意外,她應當是要跟着公主,伺候一輩子了。
跟着這麽一位主子,還不用再回宮裏,挺好的。
……
離了宮的馬車一路行進,快到公主府的時候,突然闖出來一匹驚馬,駕車的太監連忙停車,車後跟着的侍衛也上前來警戒。
那騎在馬上的男子奮力拉扯缰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驚馬給控制住。
男子翻身下馬,朝李餘的馬車行禮賠罪。李餘掀開車門簾子看了眼,不甚在意道:“沒傷着人就行。”
話落,那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馬匹竟又突然失控,朝着李餘的馬車沖了過來。
李餘睜大眼睛,看着那匹瘋馬揚起前蹄,就要踩到擋在馬車前的侍衛身上,危機關頭,一柄大刀不知從何而來,直直削下了馬首,沖勁之大,竟把整匹馬都往邊上帶了帶。
被斬首的馬匹挨着侍衛重重墜地,馬血噴湧而出,即便李餘飛快放下了門簾,依舊被弄得身上臉上都是血。
那試圖上前拉馬的男子就更不用說了,本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微微仰着脖頸朝李餘所在的方向露出自己最好看的側臉,如今卻被馬血澆了滿身,再好看的顏色也只剩血糊糊的一片。
畢竟是沖撞了公主的座駕,侍衛将人拿下扭送官府,後頭備用的馬車駛上前來,讓李餘換了輛幹淨的馬車繼續朝公主府進發。
李餘抵達公主府,府內上下早就已經忙開了,都在準備中午宴請的事宜。
李餘被桂蘭拉去洗澡換衣服,期間不斷有宮女拿着各處送來的賀禮與拜帖進屋,放到屋內的桌子上。
李餘對人際往來不感興趣,就想知道路上那出是怎麽回事,太玄幻了。
李餘還問桂蘭:“出手那個,是秋水營的暗衛?”
桂蘭遲疑,因為在她的印象中,秋水營行事非常低調,剛剛那馬首削的,太駭人了,不像是秋水營的行事風格。
官府那邊還得花時間審問,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李餘只能先顧着眼下。
臨近中午,尚鳴是第一個登門的,之後陸陸續續,來的人越來越多,讓李餘始料不及的是,三皇子和李矜居然是前後腳進的門。
李餘知道三皇子有多戀愛腦,所以一聽見他跟李矜說起蕭若雪,責備李矜前些日子不該那麽任性妄為,處處為難蕭若雪,李餘就知道這倆定然會吵上一架。
果然,李矜想也不想就炸了,沖着三皇子道:“我任性妄為?是我任性妄為還是她蕭若雪心腸歹毒?我為難她怎麽了?明明是她惡有惡報!你到底是我兄長還是她蕭若雪的兄長?”
書中三皇子對蕭若雪就跟着了魔一樣,如今人設不崩,聽李矜辱罵蕭若雪,竟絲毫不顧往日的兄妹情誼,拉下臉就往李矜痛點上踩——
“我确實不是你哥,你已被過繼到端王府,區區一個宗室女,如何配做我妹妹。”
這話別說李矜,便是其他幾個不喜歡李矜的皇子也有些聽不下去。
被氣到渾身顫抖的李矜:“你竟然為了一個毒婦……”
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李矜的話語,被扇了一巴掌的李矜懵在原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晚了一步的尚鳴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并一腳踹向三皇子,直接就把三皇子踹倒在地。
“瘋了吧你!”踹完人的尚鳴朝三皇子吼道:“即便過繼小十也是在宮裏長大的,你居然為了蕭若雪動手打她!?”
小厮連忙将三皇子扶起,腹部劇痛的三皇子彎着腰捂着肚子,狼狽的模樣和李餘印象中的儒雅公子判若兩人,面對尚鳴的控訴,他不服極了:“她出口傷人,咎由自取!”
坐在輪椅上的軒王淡淡道:“三哥倒是公正,既然小十辱罵東平侯夫人便要被你打,那她當初意圖射殺安慶和十一,三哥莫不是要大義滅親,手刃了她?”
軒王這話暗含嘲諷,畢竟安慶和小十一的情況可比蕭若雪危險多了,怎麽不見他三皇子替自家人出氣,反而先替外人鳴起了不平。
李餘還根據軒王的思路,進行了一下散發:“小十說蕭若雪的壞話,你就打她,那我若要打蕭若雪,老三你是不是要動手殺了我?”
李餘說完還想:你最好是。
三皇子雖然沒有應這話,但他瞪向李餘,暗含警告的模樣叫在場衆人覺得他怕不是真的瘋了。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眼看着這場宴席還沒開始就要泡湯,廳堂入口處傳來李文謙的聲音:“誰要殺誰?”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李文謙換去儲君的衣着打扮,頭戴珍珠小金冠,穿着一身海棠紅色的圓領袍,肩披暗色狐裘,步入宴廳。
說來奇怪,明明他才是在場年紀最小的那個,說話行走間的氣度卻穩得令人無法忽視。
他走到李餘身旁,漆黑的眸子掃過在場衆人,最後落到三皇子身上,啓唇道:“和孤說說?”
疼到臉色煞白腦袋發昏的三皇子瞪大眼睛盯着李文謙,明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将那粉雕玉琢的小孩錯認成了早已逝去的故人——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