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咬……

李餘決定去北境找聞鹫, 但是在那之前,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得先把自己藏在各家寺廟和道觀裏的小紙條拿回來。

李餘怕皇帝會發現她的尋死意圖,再度将她軟禁, 因此曾多次前往京城內外的多家寺廟和道觀,只為在那些地方留下一兩張有關未來天災人禍的小紙條。

那些小紙條最後都強調了一點, 就是以上種種皆因安慶公主所起,若要阻止災難繼續發生, 就得誅殺妖孽, 以還世間太平。

李餘藏紙條之前還特地了解過各家寺廟道觀的情況, 确保絕大多數紙條都能在上面的內容發生之前被人發現。

還有些災禍發生在明年,李餘把握不好紙條被人發現的時間, 索性就藏在了不容易被人看見的地方。

李餘也不怕藏得太嚴實,沒人能發現, 因為書中寫到過, 今年年末會有一場地震,震源就在京城附近, 餘震會殃及京城,雖不至于叫房屋倒塌, 但也少不了砸個牌位摔個佛像什麽的, 到時候清理場地,大概率會把她藏着的紙條給打掃出來。

說不準還能叫人以為,這場地震是上天給予的啓示。

李餘算盤打得啪啪響,充分結合書中劇情以及當下的輿論導向,卻怎麽也想不到, 會半路殺出個聞鹫。

如今她只能捏着鼻子認栽,趕去把先前藏好的紙條都給收回來。

李餘一家一家去收,全然不曉得李文謙知道她向求索齋讨要了聞鹫用過的大祁輿圖後, 隐約猜到她可能是想去北境找聞鹫,趕忙出宮來找她,結果在公主府撲了個空。

李文謙詢問了公主府的下人,得知李餘去了距離不算遠的感業寺,便入府等李餘回來,誰知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個下午。

李文謙問李餘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李餘卻說玉心觀離得遠,自然要花些時間。

李文謙感到奇怪:“不是說去感業寺嗎?怎麽又跑玉心觀去了?”

那些寺廟道觀都喜歡建在山上,修長長的階梯,好顯得不近凡塵,李餘有心鍛煉鍛煉身體,選擇徒步走上去,大半天下來險些沒把腿走斷,她捶着酸軟的小腿,朝李文謙撒謊道:“是去還願的,還沒完呢,明天還得跑。你找我什麽事?”

李文謙只能先放下心中的困惑,對李餘道:“也沒什麽,就是聽說姑姑專門入宮,拿走了聞帥用過的輿圖,有些好奇姑姑拿輿圖去做什麽。”

Advertisement

李餘:“世界這麽大,我想出去走走”

李文謙試探着問:“去北境?”

李餘:“……嗯。”

李文謙繼續試探:“找聞帥?”

李餘感到不可思議:“很明顯嗎?”

李文謙忙道:“我也是胡亂猜出來的,只是從這到北境路途遙遠,一路上定然不太平,姑姑還是別去了吧。”

李餘:“怕什麽,我找父皇多要幾個人不就行了。”

李文謙愣住,過了一會兒才道:“姑姑打算跟皇爺爺要人,和你一起去?”

李餘:“不然呢?”

李文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還以為姑姑是想背着皇爺爺,偷偷去呢。”

李餘擺了擺手:“不可能不可能,還偷偷去,想什麽呢。”

像她這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渣渣,也就只能在京城裏活一活,多想不開才會随便帶幾個人偷偷往北境跑,半路死了還算好的,怕就怕淪落在外生不如死。

況且林之宴和蕭若雪還下落不明,李餘可不想給男女主角送人頭。

所以她拿到輿圖後就選定了一條未必能趕上聞鹫,哪怕輕車簡行也得走上至少兩個月,但足夠安全的路線。

然後是随行人員的安排。

得有個會看地圖能認路,對北境多少有點了解的向導,還得有個大夫,免得水土不服死在半路。為了預防可能出現的土匪盜賊,武功高強的侍衛也要多帶幾個,丫鬟不帶,免得累贅,倒是可以帶一個體魄強健的婆子,以防萬一。

想要帶這麽多人出京,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索性去和皇帝協商,順便從皇帝手上讨幾個能用的人來,豈不美滋滋?

李文謙聽了李餘的打算,依舊不想讓李餘去北境,生怕李餘去了北境就在那住下,如聞鹫一般隔個好些年才回來。

他嘗試着勸了幾句,見李餘不為所動,便也就不再勸了——這事兒得由皇帝拍板,他大可以從皇帝那入手,免得壞了他和李餘之間的關系。

李文謙打定主意,看似無奈地向李餘妥協,并叮囑李餘多帶些東西,需要什麽只管說,他叫人送來。轉頭一出公主府,就尋思該怎樣說服皇帝,确保皇帝不會允許李餘出京。

入睡前,李文謙想起李餘說她明天還要去還願,總覺得不太對勁,便叫人天一亮去公主府,找他安排在公主府的下人打聽,李餘今天下午到底幹嘛去了。

第二天,在求索齋上課的李文謙收到消息,李餘昨天下午确實是去了感業寺和玉心觀,不僅如此,她還去了普陀寺和了了庵。

這是求了什麽,需要跑這麽多地方還願?

李文謙還記得李餘曾經去過的寺廟和道觀,便安排了人去剩下幾家蹲着,暗中觀察李餘都幹了什麽。

中午,求索齋散學,下午不用上課的李文謙吃了午飯又睡了一覺,準備出發去紫宸殿聽政學習。

路上他的人拿回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說是他們發現安慶公主每到一家寺廟道觀,都要從各處找出這樣的紙條,撕碎後泡進茶水裏。

因為安慶公主找出紙條後不會查看上面的內容,他們便鬥膽,在安慶公主準備去的寺廟裏提前找到一張,并拿空白的紙條頂替了過去。

李文謙接過紙條的時候,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可有人看過上面寫了什麽?”

海溪道:“殿下放心,他們只換了紙條,不曾打開看過裏面的內容。”

李文謙不置可否,翻開紙條後掃了眼上面的文字,眉頭蹙起。

上面寫着七月十六摘星樓會發生地陷,還說這是受安慶公主的妖氣影響,暗示長此以往,還将發生更多不好的事情,若要制止只能先将妖孽斬殺。

雖然刻意改變了字體,但李文謙還是能認出這是自家姑姑的字跡。

姑姑要做什麽?

七月十六日,五天後。

李文謙問海溪:“這張紙條原先是藏在什麽地方?”

海溪行事周全,自然有問過送紙條的人,因而對答如流:“這張紙條藏在無由寺大殿內的一個團蒲裏。”

寺廟的團蒲不會每日都洗,若是下一次拆洗的時間正好在十六日之前……

李文謙:“派人去無由寺問問,他們下次拆洗團蒲是在什麽時候。”

海溪領命而去,李文謙拿着紙條到了紫宸殿,挑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學着李餘的樣子,将紙條撕碎泡進茶盞裏,等紙屑被泡得稀爛,他才叫人換了盞茶。

下午的時候,海溪告訴李文謙,按照無由寺的習慣,明日便是拆洗團蒲的日子。

差一點。

李文謙不确定紙條上的內容是不是真的會實現,卻還是松了口氣。

因為這一插曲,李文謙并沒有像原先計劃的那樣,去給李餘使絆子,好讓李餘留在京城。

可即便是沒有他插手,皇帝也沒這麽容易松口。

偶爾皇帝問起李文謙的意見,李文謙總是一臉為難,不幫李餘說話,也沒有支持皇帝的意思。

五天後,李文謙從一大早就開始等着,結果一整天都過去了,并未聽說摘星樓有什麽異樣發生。

可李文謙總覺得不安,終于在深夜子時,李文謙被一聲巨響吵醒,連忙遣了人去問,得知是摘星樓地陷,半座樓都榻了。

明明是天氣逐漸轉涼的初秋,李文謙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晚,李文謙徹夜未眠。

他當然不會以為李餘能預知未來,只當李餘是利用什麽特殊手段,提前發現了摘星樓的情況。

可他沒忘記紙條上寫了什麽,也沒忘記李餘藏了多少紙條,萬一其他紙條上寫着不一樣但是更加令人心驚的內容,他不敢想象情況會變成什麽樣。

李餘企圖把自己逼上死路的舉動叫他震驚,也叫他害怕。

他不明白,姑姑為何要這麽做。

第二天早上,海溪同李文謙說起摘星樓地陷的具體情況,說着說着,不免提起快要重建好的東宮。

李文謙忽然想起姑姑将他和十三叔從大火中救出來的場景,當時姑姑打開他們藏身的櫃門,表情并無欣喜,完全不像是專門進來救他們的樣子。

還有救出他們之後,姑姑便轉身走向火海。

難道從那時起到現在,姑姑從未放棄過尋死的念頭?

李文謙又想起前些日子姑姑的手受傷了,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紗布,結合姑姑刻意準備的紙條,還有那些對她不利的傳聞,李文謙斷定,她曾經是真的想死。

之所以說是“曾經”,因為姑姑最後還是把紙條給回收了。

她改變主意不想死了,因為她準備去找聞帥。

李文謙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當天,李餘照例來讓皇帝放她出京城,皇帝問李文謙的意見,李文謙一反常态,說道:“下個月不是要運送軍饷到北境嗎,不如提早出發,也好護送姑姑一同前去。”

皇帝意外:“朕以為你是最不願意看安慶離京的人。”

李文謙當然不願,可要是聞鹫能讓李餘打消尋死的念頭,他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咬牙撮合這兩人。

畢竟李餘的手段太邪門了,要不是李餘自己改變主意,他真沒把握能在未來保住李餘。

李文謙:“京中風言風語太多,與其處處防着,還不如讓姑姑出去散散心,也好叫有心之人無處下手。若是怕誰說什麽,皇爺爺可以給姑姑挂個閑差,免得旁人說姑姑是遭了您厭棄,被您趕出京城的。”

反正尚鳴早就踩着三皇子入了朝,再來一個頭頂官銜遠赴北境的公主,也沒什麽。

皇帝本就想放李餘出去,只是沒想好該怎麽安排,如今聽了李文謙的話,有心磨練他,便把這事交給了他。

幾日後,安慶公主李餘作為督運使,随押送軍饷的軍隊一同,前往北境。

出發前李矜跑到李餘府上,哭着賴着讓李餘帶她一起去,還說自己會點武功,箭術又好,一定能保護李餘。

李餘直接叫人把李矜給扔了出去。

誰知從京城出發後,随行的婆子在裝行李的大箱中發現了不知何時偷藏進來的李矜,那傻妞在箱子上開換氣孔也不知道多開幾個,竟因缺氧被活活憋暈了過去。

若不是同行的士兵聽動靜不對,叫婆子去打開箱子查看,李矜怕是已經被悶死了。

颠簸的馬車裏,李餘支着下巴看着李矜:“我若是叫人送你回去……”

“大不了我再跑一次。”李矜很是倔強。

李餘嘆息,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幹嘛?”

李矜:“我就是想去北境。”

李餘:“那不好玩。”

“我知道!”李矜頓了一下,說道:“父親同我說過。”

父親,不是父皇,李矜過繼後,便是端王的女兒,她的父親,自然是指端王。

李矜過繼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像條瘋狗似的,亂發脾氣,還抓着蕭若雪不放,看起來比李餘更像個瘋子。

她與端王府的王爺王妃關系也一般,不冷不淡。

可在安郡王大婚後,皇帝把端王叫去,将李矜險些被擄走一事同端王說了。

端王回去之後就罰了李矜,李矜不滿,覺得端王又不是自己親爹,憑什麽管自己,結果被端王打了手板,哭得稀裏嘩啦。

那之後李矜和端王的關系就變得微妙起來,端王開始管着李矜,李矜又不服管,時常鬧得府裏上下雞飛狗跳。

後來李矜在李餘那挨了三皇子一巴掌,端王知道後雖然沒說什麽,但是過了沒幾日,三皇子便來找李矜,李矜這才知道端王在朝上處處為難三皇子,替她好好出了一口惡氣。

李矜同端王的關系因此得到緩和,端王妃想把娘家侄子推到李餘面前,托毫不知情的李矜邀請李餘一起去上香,也是在那個時候。

再後來,京城爆發天花,他們也算是一起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

端王時常跟李矜說起北境,因為端王有兩個兒子,老大在京城,老二在北境從軍。

老二是偷偷去的北境,端王置氣放了狠話,讓老二有本事就別回來。

老二也是個倔脾氣,不回來就不回來,這麽多年居然連書信都沒往家裏捎一封,端王想要偷偷打聽自己兒子的情況,還得拐彎抹角找別人幫忙。

李矜和李餘說了一下原委,最後道:“所以我不是去玩的,我就是去叫那個混蛋寫封信,讓我帶回去給父親。”

李餘捧着瓜子聽得津津有味,還問:“他要是不肯寫呢?”

李矜:“他要是不寫,我就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寫!”

倒還真是李矜能幹出來的事兒。

李餘咔嚓咔嚓嗑瓜子,也沒再提送李矜回去的事,只讓李矜自己先寫封信回去,免得端王擔心。

兩個月後,李餘一行終于抵達北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