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食

岳淩霄被這句話噎的一愣,“什麽?”

“你查到的資料,我自然也能查得到。知道為什麽我什麽都沒說嗎?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這一家子被你們的那堆羅亂卷進去。你口口聲聲說要試試,那什麽去試?冷不丁戳人家面前說你想跟人搞對象?別鬧了淩霄,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就算喜歡男人人家也未必會喜歡你,而且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跟着摻和什麽呢?”程進難得說一長串這麽長的話,說完了累的喝了口酒。

岳淩霄沉默下來,他可沒有什麽臉皮說自己萬人迷,戳跟前兒人家就愛他愛得不要不要的,找對象這種事就遠了,哪怕只是找個伴兒也只有他不願意的份,沒有他被人挑的份。

可是程進這一番話明擺着告訴他硬的不行要軟的來,可是軟的要怎麽來?

自薦枕席?說上次睡了一次回味長久,想要再繼續睡?

怕是要被人打出來哦。

而且人家孩子都有了,這證明什麽?證明他們對女人也是可以的,并非在男人這一根歪脖樹上吊死。

“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中國話都還說不利索呢,考慮過以後溝通的問題嗎?先不說溝通,找對象講究門當戶對,你們倆的價值觀消費觀人生觀都不在一個層面上,如果你只是想找個炮友,滿帝都随你挑,可是找他……人家憑什麽啊?”

“那個……”

“那個什麽啊那個?你信不信你前腳找人家,後腳你家那些爛事兒就得上門。我知道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你能管得住你家那群人跑這邊來作妖嗎?”

“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就算你想把人家一大家子都接去帝都,問過我程家樂意不樂意了嗎?就算程家沒有發言權,那你問人家樂意不樂意了嗎?人家放着這千萬大山自由自在不管,跑去給你伏低做小?有病吧?”

岳淩霄扶額。

程進自己又倒了杯酒,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于是總結,“好自為之。”

岳淩霄:……

岳淩霄有一瞬間的茫然,程進的話好的壞的軟的硬的都說了一遍,話裏話外暗示明示讓他別去找葉逢河的麻煩。

可是他就是覺得有點兒不甘心。

憑什麽啊?我就是想接觸接觸,合适就搞……那個對象,不合适的話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好聚好散呗。至于家裏那群人,他一個人當然管不住,但是有人幫他管啊。

“如果他先愛上我呢?”岳淩霄問。

程進一口酒噴了出來。

他仔仔細細的看着岳淩霄,道:“你們西方愛情論不能拿到這邊來說,會被打死的。就算你被打死了,拖死狗一樣拖進山裏挖個坑一埋……啧啧,狗都找不到你。”

岳淩霄:……

有這麽嚴重嗎??他只是想要搞……那個談戀愛而已,怎麽就變成狗都找不到的死狗了?

程進見岳淩霄似乎不那麽堅持了,他酒也喝舒服了于是決定起身告辭,“最後再說一次,沒事兒別去找人家麻煩,大家都好。”

葉逢河提心吊膽了幾天,見山上的人都散了也沒人來找麻煩,總算是放下心來。

程進早早的回去了帝都,程斌則被留了下來。他口口聲聲說這山裏的日子就是他最向往的生活,于是程爸讓葉逢河給他找點兒事做。

“最好跟你們以前當兵拉練一樣,他這幾年都養懶了。”

葉逢河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家裏多了個勞動力,開心還來不及呢。

于是可憐的程斌被好兄弟拽着上山下水,每天早起插秧種玉米下午挖荷塘淤泥,這些活兒剛幹完又得去山上挖野菜挖竹筍,這些都是葉家的進項,一刻都不能耽誤。

沒一個星期,他就再也不說這事向往的生活了。

“比拉練還累,老葉一點兒都不留情啊。”程斌癱在椅子上,開始想家了。

馮雨靜不留情的吐槽自己兒子,“你看看人家小葉子,從早幹到晚還精精神神的。看你,從部隊訓練出來的那點兒水平又都還回去了,一天天懶成什麽樣了?這才幾天就撐不住了?”

程斌有氣無力道:“我發現了,老媽你這才是過得向往的生活,每天出去溜達,摘個野花兒啊,逗個狗子啊,沒事兒跟涼棚下面和我嬸兒喝個茶啊,跟我姨唠個磕啊,比在家裏還舒服呢。”

馮雨靜哈哈大笑,順便給了兒子一巴掌。

這裏面最閑不住的就是程爸了,他每天都跟在葉逢河身後溜達,看見個植物然後研究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搞植物學的科研人員,只有葉逢河最明白,程爸最喜歡問的三句話。

“能吃嗎?好吃嗎?怎麽吃?”

而且這老爺子圍着自己家那幾只竹鼠轉悠了不是一天兩天了,看的那些竹鼠每天都戰戰兢兢,眼瞅着都瘦了下來。

“真不行,真不能吃。”

葉逢河苦口婆心的說道:“留着下崽子呢。”

“就兩只公的,我就嘗嘗鮮。”程爸不死心。

“那母的沒公的,也下不出崽子來啊?”葉逢河勸道:“明年,明年這一波崽子長大了,一準給您送過去。”

程爸失落的嘆氣,拎着一串枇杷邊走邊吃,“枇杷不錯,等到四月份吧?我走的時候一定得帶着。老葉子也要,回頭你多摘點兒給我暈過去,做枇杷膏。給錢,絕對多多的給。”

“我只能說盡量,”葉逢河也沒有被金錢迷惑了神智,“山裏人手不夠,大多數人都出去打工了,找人幫忙特別麻煩。”

程爸嘆着氣回家,覺得自己真是吃大虧了。

早知道山裏這麽多好東西,他應該早點過來就好了。還有這小子竟然背着他泡了這麽多酒,幸虧被發現了,否則喝都喝不上。

太壞了。

太壞的葉逢河打了個噴嚏,背着一筐艾葉跟在程爸身後,就怕他又說要這個要那個。

不是他不賣,是實在騰不出人手去弄啊。

南方有吃粑粑的習慣,尤其是這山裏。因為是高原,所以饅頭大多蒸不熟,主食除了餌絲米線就是粑粑了。

葉逢河摘了這麽多艾葉,就是為了做艾葉粑粑和青團。

程爸親自下廚煮豆沙,葉爸煮了一部分艾葉擠出汁水來留着做青團,另一部分艾葉則要跟蒸熟了的糯米一起搗爛,做成艾葉粑粑。

在高原這邊,春天是擁有着最鮮美味道的季節。

葉逢河背回來的竹筐裏,除了艾葉還有香椿以及刺苞。香椿很多人都知道,是只有春天這個季節才能吃到的美味,無論煎炒烹炸,與衆不同的凜冽香氣絕對能勾起人們的食欲,吃的欲罷不能。

而刺苞就是許多人沒有吃過的一種樹芽了。刺苞也叫樹頭菜或者椿頭,許多人第一次吃都不太習慣,可是這卻是葉家人最喜歡的一種春菜。

葉逢海跟着收拾着一竹筐的鮮嫩,香椿清洗過後切碎炒雞蛋,或者沾了雞蛋面漿油炸是最常見的吃法,過水焯一下跟臘肉一起炒着吃則別有風味。

刺苞則要剝去外面的葉包,露出裏面帶着嫩刺的葉子,先用水焯熟晾幹,然後放辣椒和臘肉大火爆炒,一口吃下去味道鮮美而且還帶着刺苞獨有的屬于春天的氣息。

葉媽媽還做了涼拌刺苞,焯熟的刺苞切成碎丁,用各種調味料攪拌均勻,吃在口中酸辣味很重,十分開胃。

葉逢河在院子裏搗糍粑,沒搗幾下就看見老周叔順着山路走了上來,手裏端着個小竹篩。

“爸,我周叔來了。”葉逢河大喊。

老周叔看見院子裏的人,不自在的笑了笑,也不進院子,只是招呼葉爸出去。

“家裏的跟閨女出去折騰的,拿給你們客人嘗嘗鮮。”

竹篩裏用肥厚的葉子墊着蓋着,還沒掀開葉子,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屬于松樹的氣息。

“一起吃?”葉爸笑眯眯的接過竹篩。

“不了不了,家裏也在打糍粑,忙得很。”老周叔黧黑的臉上露出笑容,他擺擺手,又順着山路下去了。

“什麽東西啊?”葉逢河抻着脖子看,還沒看見就抽了抽鼻子,驚喜道:“松花粉?”

葉爸嘿嘿一笑道:“打點兒白米糍粑,沾松花油煎了吃。”

“我想了一年了,”葉逢河哈哈大笑,“可算盼來了。”

這邊的人很擅長尋找可以吃的植物,吃花吃葉吃果實吃根莖。老祖宗們留下來的寶貴經驗讓這群山民哪怕是在饑荒的時候,都不會餓到肚子。

松花糍粑則是一種很難得的美食了,因為采集松花的過程十分麻煩而且瑣碎。葉逢河只有饞的厲害了才會跑去山裏搖一些松花回來,連一頓都不夠吃,只能說解解饞。

搗好的糍粑壓成餅,在松花裏滾上一圈丢進油鍋,松樹的香味立刻爆炸開來,彌漫了一屋子。煎好的糍粑在沾了白糖,塞進嘴裏,那種美妙的滋味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糖豆跟他爹一樣,喜歡吃這種山裏的美味,可惜他年紀太小,吃了半個糍粑之後就不允許再吃了,怕到時候克化不了又得難受。

程家人吃的頭都不擡,好像平時良好的禮儀都被美食勾引的抛去了一旁。尤其是程叔,一個好好的美食家成了真正的老饕,一開始還品着飯菜裏的滋味,可是後來發現吃得慢就會吃的少,于是便把“品”這個字丢到了後腦勺。

“太好吃了!”程爸揉着吃撐了的肚子,坐在涼棚下的竹椅上,慢悠悠的喝着普洱茶消食,“好幾年沒這麽吃過了,也好幾年沒出來自己親自找過食材,就這麽做飯吃,真的太香了。可惜你們人手不夠……哎……”

最後這個哎不知道是惋惜離開這裏就吃不到的美食,還是哀嘆人手不夠的問題。

葉爸看程爸為難的樣子,終于開了口,“給飯店吃供應不上,但是供應老哥自己吃個一頓兩頓解饞還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就等你這句話啦!”程爸頓時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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