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親愛的
因為岳總要留下來吃晚飯, 所以葉媽媽又多加了兩個菜給這位便宜姑爺。
程爸雖然會做飯但是很少下廚,他更喜歡吃葉家人做的這種純粹的農家風味。不過程斌作為程家的下一代,被程爸推去廚房, 展示了一下自己精湛的刀工。
自家薰的臘肉蒸春筍,春筍切成了手指長的細條, 臘肉也切成薄片,蒸熟的臘肉瘦肉緊實肥肉晶瑩剔透,汁水浸透了下面嫩嫩的春筍,咬上一口滿嘴的鮮香。
擦成絲的洋芋, 也就是土豆攤成了薄餅狀, 兩面煎的焦黃酥脆, 撒上嫩綠的小蔥花和辣椒面胡椒粉與芝麻調和的調料, 香辣可口。
自家養的烏骨雞腌制入味,整只雞下油鍋炸, 炸的外皮酥脆焦香,內裏鮮嫩多汁。切成小塊沾了調好的蘸水吃, 咬上一口唇齒留香。
還有葉媽媽特地做的香茅草烤稻花魚, 涼拌雞豆粉兒,棠梨花炒雞蛋, 油炸玉蘭花瓣, 蒜蓉小黃瓜苗和一疊臘味蒸拼跟清炒豌豆尖兒以及一大盆油炸香椿苗和一大盆豆泥海菜湯。
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 在加上剛出爐的豬肉粑粑跟玫瑰糖粑粑還有銅鍋蒸的豌豆米飯, 晚餐豐盛的令人垂涎。
高原人民重油重鹽喜酸辣, 但是又擅長吃花草野菜, 清肺敗火的野味和油炸肉類均和,再加上清淡美味的海菜湯,一頓飯吃的令人無比滿足。
程爸捏着小酒盅嘆道:“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裏悟道,終歸詩酒田園啊。”說完,揚脖一飲而盡。
“就你話多,”馮雨靜喜歡清淡的,不過油炸玉蘭花也吃了不少,“我覺得平芝随便做個菜都比你做的好吃,你這個廚子不行了啊。”
葉媽媽連忙擺手,“別這麽說,我這都是家常菜,哪裏比得上你們。要說好吃不過也只是吃個新鮮而已。”
一直悶頭吃飯的程叔終于停下了嘴,喝了口茶道:“食物難得就是新鮮二字,而葉家的新鮮食材卻又比別人家的更加新鮮,哪怕只是簡單水煮也極為美味,這就是難得上的難得了。”
葉媽媽被誇的臉色通紅,只是不停地抿着嘴笑,不好意思極了。
“小岳吃着覺得如何?”程爸突然問道。
岳淩霄正給糖豆夾棠梨花炒雞蛋吃,聽程爸這麽問就點頭道:“好吃。”這一桌子菜他有一大半沒吃過,更甚至就連食材都沒見過,只知道味道鮮美至極,比他在程家飯店吃的特餐不差。不過他是個食肉動物,桌子上大部分都是素菜,也只是撿着油炸的來吃。
“你喜歡吃肉?”葉逢河突然問道。
岳淩霄點頭,“是,很喜歡吃肉。”
葉逢河咧嘴笑開,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們這裏有句俗話叫一綠就是菜,一動就是肉。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讓你嘗嘗我這邊的特色肉菜呢。”
岳淩霄沒聽出他話裏有話,只是笑彎了眼睛,“那我明天也過來吃。”
程斌噴笑,心說等你明天過來,怕是不敢吃了。
葉家的三個豆丁吃飯的時候都很安靜,芸豆作為姐姐,還知道用勺子挖了雞豆粉喂弟弟吃。糖豆雖然不滿兩歲,但是吃東西已經能看出來是個踏實斯文的性子,慢條斯理,一口吃完了才會去吃第二口,不小心吃漏了就急忙抓了紙擦,愛幹淨的不得了。
岳淩霄看着糖豆的眼神充滿慈愛和疑惑,糖豆是可愛的,不會有人不喜歡這麽可愛又漂亮的孩子。可是糖豆的一些習慣,卻跟他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岳淩霄的母親是M國一個破落的貴族家的女兒,窮的不行了還要裝逼的那種。他父親岳劍平一眼就愛上了那個樸素卻又高雅的大辮子姑娘海拉,海拉也喜歡上了這位雖然腿腳不好但是卻十分斯文帥氣的男人。
海拉有着貴族的習性,但是卻沒有張揚的做派。岳淩霄從小就被海拉指導各種生活習性,變成了個小小的M國紳士。
眼前的糖豆,就好像當年的小淩霄一樣。不,他比小淩霄要活潑一些,每次看向岳淩霄,大大的墨綠色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
一頓飯吃到月上中天,小豆丁們都睏了,紛紛去找他們的栗陽叔叔求講故事哄睡覺。要說豆丁們最喜歡誰,那一定是爸爸和爺爺奶奶,但是呢?他們卻最喜歡跟栗陽叔叔一起睡覺,因為栗陽叔叔不但會捏各種可愛的小動物,還會耐心的給他們講各種有趣的故事。
其實葉逢河曾經也給糖豆講故事哄睡來着,可惜故事沒講完他自己就先睡着了,一覺醒來發現糖豆不在身邊吓了一跳,最後是在栗陽房中找到的。從那之後,糖豆醒着喜歡黏爸爸,可是睡前一定要去找栗陽。
可是糖豆有些為難,他在栗陽叔叔和新媽媽中間搖擺了半天,最終選擇賴在新媽媽懷裏。
葉爸葉媽對看了一眼,都暗自嘆了口氣。血緣好像是有一種魔力,哪怕只是第一次見面,卻讓兩個人仍舊親密的如同父子一般。
葉逢河有點兒吃醋了。
他看着自己那個小可愛兒子縮成小小一團,依偎在某人懷中,小手還抓着那個人衣服的樣子,心裏酸的不行不行的。
這可是他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小可愛,怎麽就一天就反叛了呢?
夜風漸涼,葉爸張羅着都回去客廳,在他那個新茶桌上喝點兒解膩的熱茶。
葉逢河跟葉逢海收拾了桌子,葉逢海告訴他今天葉爸去找周叔談幫忙的事,周叔已經同意了。以後那群羊就要放到周叔那邊的草墊子上去養,而這邊因為離池塘近,就要多養一些鴨子。
“明天我去找大爹他們說,”葉逢河道。
葉逢海嗯了聲,又囑咐,“好好說。”
“知道的,其實大爹大媽還有阿林都不錯的,我買了幾本養殖的書回頭給阿林拿過去。”葉逢河把盤子碗都堆在簸籮裏,搬着往後院走。
後院有井,井水是這山上的泉眼,清涼可口,也是葉家食用和家用的重要水源。
掀開井口的木蓋,哥倆蹲在地上開始洗碗。
“那個……岳淩霄……”葉逢海壓低聲音,“你究竟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葉逢河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說他過幾天就滾蛋,估摸着也難過來一趟。随他吧,距離遠了就什麽都沒了,只是可惜了我的糖豆,剛找了個媽媽,就要面臨分別。”
“你正經點兒。”葉逢海有些無語,“孩子忘性大,過幾天誰還能記得他?倒是你……我怕你吃虧。”
葉逢河冷哼道:“我能吃什麽虧?他敢欺負我,我就敢埋了他。”
“少來。”葉逢海撇了弟弟一眼,幹脆不問了。反正也跟葉逢河說的一樣,論打架雖然那個岳總個頭高,但是未必能成為對手。論其他,好歹這邊還有個程家能幫忙。
“藏着掖着,結果被人撩簾子了。”他有些不滿的嘟囔。
葉逢河叼着牙簽,帥氣的臉上也有些無奈,“怪我?糖豆長得不像我也不是我的錯啊。”
葉逢海笑了笑,這一點兒他占便宜,雙胞胎不管怎麽樣也是黑發黑眼,跟他有五六分相似,這點兒實在是太慶幸了。
天色晚了,山路不好走。
葉爸跟岳淩霄客氣了一下,說不行就別走了,在這裏睡一晚吧。可誰知這半個老外壓根不懂什麽叫含蓄,直接點頭同意了。葉爸牙疼似的吸了口冷氣,為難的看着自家二娃。
葉逢河挑了間離他最遠的屋子,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也都擺好,從他懷裏把睡熟了的糖豆抄回自己懷抱,扭頭回自己屋了。
岳淩霄也不着急,洗漱完了拍了幾張房間的照片發給了程進。
程進正苦逼的在書房加班呢,看見微信裏岳淩霄發的照片,氣的腦門疼,直接把電話打過去了。
“你什麽意思?”
岳淩霄道:“你跟我說的話我鄭重考慮過了,不過小葉子跟我說願意試試。進哥,你可沒告訴過我,糖豆跟我長得這麽像。”
程進怒道:“有什麽像的?不過都是卷毛綠眼,國外一劃拉一大把。你自己上沒上過女人不知道?糖豆可是葉逢河親生兒子,我這裏有鑒定你要不要看看?”
岳淩霄,“好的,要看。”
程進:……
看他一會兒不打電話罵程斌的,這才幾天啊防線就被突破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跟葉逢河感情好,感情好怎麽不趕緊定下來娶回家?
蠢貨!
DNA鑒定也是程進偷偷弄的,他覺得葉逢河的話實在是有點兒太過于驚悚,于是弄到了糖豆跟葉逢河的頭發回京就找人做了鑒定。鑒定出來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松口氣。
是親生的,這特麽的世界,真玄幻。
程進挂了電話,翻出鑒定書拍了照給岳淩霄發了過去。
沒一會兒岳淩霄發了短信過來,“小葉子為什麽要去做這種鑒定?”
程進冷笑,回了語音,“因為怕有人覺得自己長得像就碰瓷兒。”
岳淩霄:……
程進不可能會在這件事上騙他,既然鑒定上說糖豆和葉逢河是父子關系,那就一定是父子關系。可是他就想不通了,葉逢河的兒子,怎麽跟自己小時候這麽像?
難道葉家和岳家曾經是一個祖宗?那也不應該像自己啊!
他在這邊滿腦子疑惑,程斌卻被自己親哥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罵我有什麽用?老爸老媽都沒轍。那個姓岳的不按套路出牌,第一天被攆走,第二天又跑來了,結果一眼看見糖豆。糖豆身上标示性特點太明顯了,這怎麽躲得開?我?別鬧了老哥,你真怕我死的慢是怎麽的?我跟老葉?他壓我吧?我哪裏打得過他啊,如果我真跟了他,那麽這個秘密可能就是永遠的秘密了,可憐可憐你弟弟我,我才是親生的好不好?”
程斌委屈死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我倒是覺得老葉他哥不錯,要不哥哥你加把勁兒?”
程進冷聲道:“有種你去跟葉逢河說,蠢貨一個。”
程斌:……
尼瑪還有沒有兄弟愛了?
他憤怒的挂了電話,眼珠子開始咕嚕嚕的轉。
葉逢海其實也很好,歲數身高跟自己老哥也搭配,只要是他們倆在一起自己就能白得倆侄子侄女,想起來都覺得美滋滋。而且老哥有了娃,那麽爸媽一定不會總是催自己找對象了。
不如明天問問?
葉逢海打了個噴嚏,在夢裏驚醒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悠悠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岳淩霄聽見外面有幹活兒的聲音,也悄悄的爬了起來。
葉爸葉媽已經開始在廚房忙乎早餐了,今天還得去摘玫瑰花,要趁早吃了飯才好去。程家人也都早早的起來,正坐在院子的涼亭下面,嗅着一院子的花香味喝茶。
岳淩霄洗了澡,因為沒有發蠟,一腦袋卷毛跟鬧革。命似的,幹了以後就毛絨絨的團成一團,像一頭獅子。他艱難的把頭發都束起來,然後頂着一頭毛糙的頭發出了屋子。
程斌擡眼看見他,噗的噴笑出聲,“你腦袋怎麽回事啊岳總?晚上偷地雷去了?”
岳淩霄不是很了解偷地雷的梗,但是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幹脆不搭茬。他幾步走到正在整理竹簍的葉逢河身邊蹲下來,“親愛的。”
“打死你信嗎?”葉逢河一大早就被雷的不輕,他掃了眼岳淩霄,皺眉道:“你頭發……怎麽回事?”
岳淩霄無奈的攏了一下亂七八糟的額發,“沒辦法,沒有發蠟。”
葉逢河有些發愁,看這位這個樣子,以後糖豆長大了會不會也這樣啊?實在不行就剃禿了算了,否則亂七八糟跟鳥窩似的,多難看。
“親愛的,早安。”岳淩霄湊過去要來個貓寧KISS,結果被葉逢河一胳膊肘搗的跌坐在地上。
“打死你,大早晨的你別是還沒睡醒吧?”葉逢河掃了眼忍笑的老哥,覺得自己昨天的決定真的就是個錯誤。他丢下竹簍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也去喝茶了。
岳淩霄有些委屈,他跟着起來黏在葉逢河身後,“打是親罵是愛嗎?我看書裏有這麽寫。”
“你多看點兒正經書,中國上下五千年積累了這麽多文明財富,不是讓你胡說八道的。”葉逢河撈了杯熱茶灌進肚子裏,又轉身去了廚房。
岳淩霄還想跟,被程斌一把拽住胳膊,“嘿,哈士奇。”
岳淩霄愛憐的摸了摸程斌的頭,“嘿,奶狗。”
程爸程媽笑成一團。
程斌甩開岳淩霄的手,氣個半死。
早飯是簡單的小米粥和鹹菜,還有昨天晚上剩下的粑粑,重新熱了,湊合吃了一頓。
岳淩霄也想跟着去摘花,興致勃勃的拎着竹簍,還沒出門就接到了助理的電話。他原本凝着笑意的臉瞬間變得很嚴肅,“好的,我知道了,今天就回去。”
程斌對着他擠眉弄眼,“滾吧滾吧,你滾了老葉就是我的人了。”
岳淩霄沒搭理他,他放下竹簍,上前擁抱了一下葉逢河,聲音裏帶着不情願,“我走了,寶貝,好好照顧自己。帝都有急事,我不能不回去。”
“再見。”葉逢河毫不留情,冷漠的揮了揮爪兒,“有空常來玩。”
“記住我們的約定。”岳淩霄注視着他,雙眼專注,“不要傷了我的心,親愛的。”
“滾吧!!”葉逢河快炸毛了,“你怎麽這麽煩?趕緊走。還有,不要叫我親愛的。”
“寶貝?”
“打死你!”
“小葉子,”岳淩霄笑了,“我回去之後會跟你通電話,告訴糖豆,媽媽去上班賺錢了,晚上跟他視頻哦。”
葉逢河扶額,無奈的揮揮手,“知道了。”
岳淩霄一步三回頭的上了他的大切,走了。沒多久,一家直升機從山莊上方升空,向北飛去。
“親愛的?”程斌奸笑着用翻譯腔大聲道:“哦,親愛的,我就要走了,請記得要想我啊親愛的。”
葉逢河面無表情的把竹簍反手扣在程斌頭上,把人按在地上一頓揉搓,一直到把人揉搓的求饒才松手。
等他們回來,糖豆正站在院門口往外張望,看見葉逢河奶聲奶氣的喊爸爸。
“兒子!”葉逢河一把抱起糖豆親了親,“等爸爸呢?”
糖豆擡手擦了擦葉逢河額頭上的汗,“媽媽呢?”
葉逢河看着糖豆的大眼睛,心裏又是一酸,“有了媽媽就不要爸爸了?”
“爸爸……”糖豆不顧爸爸一身汗味,伸手環住了葉逢河的脖子。
葉逢河嘆氣,“媽媽去上班掙錢給糖豆買新衣服了,晚上……晚上如果他不忙的話,會給糖豆打電話的。”
“嗯。”糖豆應了聲,又小小聲喊了聲媽媽。
那個混蛋玩意兒!
葉逢河對某人的怨氣變得越發大了,撩完孩子就跑,真不是個東西!
……
回家換了衣服,岳淩霄回到公司,先從兜裏掏出一只小塑料袋遞給助理,“去驗一下DNA。”
助理看着裏面兩根卷發,茫然道:“誰的?”
岳淩霄對他笑了笑,助理立馬腳底抹油跑了。
“準備下午一點的會議,叫人事部的岳經理上來。”
秘書泡了咖啡端過來放在岳淩霄面前,然後踩着高跟鞋快速的跑了。
岳總臉色不好,這是又有誰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