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重光從來沒去過魔界,心裏還真有些期待。
天界和魔界相連的空間裂縫,已經被他與大正、東華合三神之力封印了,那封印之地正在神魔大戰中形成的四界空間中。上臨天界,西臨人間,東臨大海,下通黃泉。
雖然空間通道已經封印,但魔皇給他傳來的天魔令卻是直通魔界的鑰匙,重光在空間與時間的掌控上極為擅長,因此打開這只為他一人準備的通道并不困難。
讓他意外地的是,當他通過天魔令,從通道的另一邊出來時,才發現這裏竟是魔皇的寝殿。
為何他一眼就能如此斷定?
因為空曠的魔殿中,四周燃著黑色魔火,正中有一巨鼎,後面則是一座寬大宏偉而又奢華至極的巨床,床幔中間,魔皇正随意地倚在那裏,一個容貌絕色、身材妖嬈的女魔神正跪在他的腳邊,幫他捶腿。
「好久不見,昆灏。」
魔皇的聲音有些慵懶,透過黑金花紋缭繞的床幔傳出來,「本皇沒想到你會這個時候來。」
重光眸孔微縮了一下,目光在那溫順地趴伏在床邊的女魔神身上掃了一圈,道:「看來本君來得不是時候,打攪了魔皇的好事。」
魔皇沒有忽略他平靜的聲音中那淡淡的不悅,這讓他因為胎兒的存在而産生的煩躁心情好轉了許多。他低低一笑,對那女魔神揮了揮手,道:「下去。」
那女魔神對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重光神帝并未多看一眼,柔順地低頭消失了身影。
魔皇坐起身來,揮手掀開床幔,看了重光一眼,微微一笑:「昆灏如約而來,本座欣慰之極。請坐。」
說著房間的場景忽然變幻,變成了一座鳥語花香的園亭。魔皇身下的華麗巨榻也變成了一把椅子,對面的圓桌上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和清香的茶盞,仿佛一下子置身於仙境之中。
重光舉步邁上亭子,悠然地撩袍在魔皇對面坐下,道:「魔皇準備得周到。」
魔皇道:「昆灏喚我長霆就是。」說著親自舉起茶壺幫他沏了一碗清茶。
重光不置可否,端起杯子輕輕嗅了一下,道:「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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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皇溫聲款款:「你喜歡就好。」
重光心下打了個寒戰,不由目露懷疑之色,仔細打量著魔皇。
魔皇道:「你這麽看著我作甚?」
重光道:「我懷疑你是不是旁人假扮的。」
魔皇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天魔殿裏,豈有人敢假冒本皇?」
重光放下茶盞,淡淡地道:「明人不說暗話。長霆邀我來魔界,到底所謂何事?你若肯直言,以你我二人曾患難一場,共度數百年的交情,本君只要力所能及,必盡量相助。」
若是不肯直言,他也沒有耐性與魔皇爾虞我詐的互相試探。
魔皇似乎在意料之中,微微一笑道:「昆灏果然直率。本皇确實有事相求。」
重光耐心等待,卻見魔皇忽然面露躊躇之色,似有難言之隐。
這話魔皇确實難以開口。但他回到魔界後,試過數種方法,都無法擺脫掉體內的『累贅』。由於他肉身過於強大,外力無法傷害。又由於胎兒繼承了他的血脈,魔力功法也對之無效。即便試用了藥物,但魔神天生的頑強生命力,仍然無法傷害胎兒分毫。
魔皇最後也是無奈了。
腹中胎兒的一切都來源於兩個父親的強大血脈。一個魔皇一個神帝,豈是這世間神物能随意傷害的?
唯一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等這個孩子瓜熟蒂落,自行誕出。等孩子生出來,他再想怎麽揉搓就怎麽揉搓了。
因此魔皇只好把重光叫來商量此事。他經過反複斟酌,确定以重光的性格,怕只能直言相告才能得到他的幫助,若是耍別的手段,只會取得反效果。
果然重光一來,就不出意料地開門見山了。只是這話要怎麽說出來,卻著實為難了魔皇。
重光見他躊躇,心下更加好奇。
到底是什麽事,能讓魔皇為難至此?
不過他有預感,魔皇要說之事怕與他們流落在異度空間時發生的事有關。
他并沒有露出不耐之色,而是一直靜靜等待。
魔皇猶豫了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解除了身上的掩蓋魔法。
一陣幻彩劃過,露出了那圓隆高挺的肚腹。
重光盯著魔皇那圓鼓鼓的肚子,十分怔愣。
魔皇無奈嘆道:「我叫你來,就是為了它。」
重光顯然沒有明白,目露迷茫之色,道:「長霆,你這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神魔不會生病,因此這是重光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魔皇嘴角抽了抽,想他一代魔皇,怕什麽走火入魔啊?
「你若如此想,也不算全錯。不過這裏也有你一半的功勞!」魔皇的話語裏有一絲不易察覺地咬牙切齒。
重光大為警惕:「你是什麽意思?」
魔皇扶著腰笨拙地站起身,走到重光面前,碩大的肚子頂在他眼前,居高臨下地道:「摸摸。」
重光吃驚地半張著嘴,結巴道:「什、什麽?」
魔皇不耐煩地道:「我讓你摸摸,自然就知道了!」
他實在說不出『我有了你的孩子』那種話,還是讓重光自己察覺比較好,也免得他以為自己哄騙他,還要多費唇舌去解釋。
重光遲疑地伸出手。他深刻地懷疑魔皇可能在自己身上下了什麽陷阱,也許自己一摸上他的肚子就會魂飛魄散了?
不過這并不能抵擋他探索真相的心情,於是雙手暗聚靈力,小心翼翼地觸摸上魔皇的肚皮。
靈力流轉,重光吃驚地發現自己凝聚的靈力竟立刻被魔皇的肚子吸收了。他大驚之下立刻就要收回手來,卻突然發現裏面還流轉出一股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靈力。
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了一股心跳。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帶著血緣間切不斷的聯系,直沖他心頭。
魔皇一直緊緊盯著重光。見他面色變幻,眸色不定,最後突然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失态地大喊:「這不可能!」
魔皇冷冷地瞪著他,并不言語。
重光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自從誕生數千萬年來,他還從來沒有如此喜形於色,淡定不能過。
見他如此失态,魔皇深覺自己當初的大驚小怪實不算什麽了,不由心情略好,竟還彎起了嘴角,語調輕松中帶著絲絲陰冷的戲谑:「現在昆灏該明白,本皇叫你來所謂何事了?」
重光的震驚無法形容。他呆呆地看了一眼魔皇,又低頭去看他的肚子。
魔皇不管他現在怎麽想,直接道:「我已經試過各種辦法,都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只有叫你來商量了。」
重光愣了半晌,突然道:「是那玄天果實?」他不等魔皇回答,又自語道:「不錯,應該就是那玄天果實。難怪玄天花開後不見果實的蹤影,那異界也并未因果實的誕生而靈氣濃厚,反而淡薄了幾分,皆因那玄天果實出生後,落到你身上。而且當時你我正在————咳。」
重光想到了『關鍵』之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魔皇聽他提到『那件事』,也不由臉色難看,沈聲道:「原因我們就不要追究了。現在如何解決它才是關鍵。」
「解決?」重光的臉色有些古怪,道:「你想怎麽『解決』?」
魔皇不動聲色地道:「正要找你商量。」
重光露出沈思之色,道:「你剛才說你已經試過各種辦法?什麽辦法?」
魔皇淡淡地道:「這你就不必多問了。你只要知道,此事需要你我合力才能解決。」
他雖沒有解釋,但重光也猜到以他的性格和身份,定是不會心甘情願地生下這個孩子的。說不定他早就想要落胎,只不知為何沒有成功,反而任由胎兒長得這麽大了。
重光長睫微垂,再一思索,也明白了緣由。
剛才他已察覺這胎兒體內流轉著自己的血脈靈光,且另有一股魔力隐隐悸動,顯是同時繼承了他與魔皇二人的神魔之力。
別說有這兩股力量同時存在,便只有一種,都不是可以輕易消滅的。何況以魔皇之力想消滅自己的神光血脈,絕非那麽容易的事。
如此一來,這個胎兒只有出生一途,才能脫離魔皇的身體。但若是魔皇能自己順利地将孩子生出來,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将自己叫來,想必要讓胎兒順利出生,還需要他重光的神力相助才是。
重光神帝只一息之間,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也猜到了魔皇叫他來的目的。如此,心裏有了成算,反而淡定了。
「不知長霆有什麽打算?」
魔皇冷哼一聲,道:「還能有什麽打算?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問呢。」
重光望著他的肚子,嘆了口氣道:「你肚子這樣大了,剛才我感覺胎兒已日漸成熟,實不知還需要我做什麽?」
魔皇聞言,不由眉宇一凝,聲音冷冽:「你當真不知道?」
重光蹙眉道:「我是第一次做父親,哪裏知道該做什麽?莫非你想讓我安慰你?」
「你!」魔皇濃眉豎立。他深吸兩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憤怒之意,道:「我需要你的神力靈光相助,否則胎兒很難瓜熟蒂落。」
重光也猜到這種可能,不過他确實不知道該怎麽做,因此極為認真地道:「這沒有問題。不過具體方法還請魔皇賜教。」
見他态度還算誠懇,魔皇終於消了些火氣,道:「胎兒在我體內,我不需要做什麽,它就能自行吸收我的魔力。但你的話,恐怕需要将靈力輸入我的體內才成。」
重光詫異地道:「那豈不是與你的魔力相撞?」
魔皇有些擔憂地道:「但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二人靜默了半晌。
重光的腦子裏也轉了幾遍,确實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便道:「如此,若長霆信得過我,我們便先試上一試吧。」
魔皇淡淡一笑:「若信不過你,也不會叫你來了。何況————這難道不是你的孩子?」
此話一出,二人都覺得有些古怪。
他們一神一魔,竟然會共同孕育一個孩子,真是匪夷所思之極。
重光喃喃自語道:「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子嗣呢。」
魔皇雖然想過,卻絕對沒有想到是自己生的,因此心有同感。
二人下了決定,也不再耽擱,立刻回轉了魔皇的寝殿,決定一試。
魔皇道:「這裏已經被我封印,你不必擔心會有他人突然闖入。我們這就開始吧。」
重光卻突然問道:「剛才我來時,不是還有個女魔神在此嗎?」
魔皇道:「那是我的侍女。沒有我的召喚,她是進不來的。」
「哦————」重光長長的『哦』了一聲,聲音有些奇怪。
魔皇掃他一眼,道:「你在想什麽?」
重光為自己心裏剛才産生的那一點點醋意感覺好笑。
自己竟然會為這個魔皇吃醋?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随即他心中一凜:難道他對這個魔皇動了心?
這可太可怕了。
像他這般與宇宙同生的神祗,七情六欲淡薄,一心修道(或睡覺?),天界風姿動人的仙女無數,都敲不開他的心扉,怎麽會對這天生的敵人産生感情呢?
重光心中震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沒什麽。我只是突然想到,若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你有何打算?」
魔皇皺眉:「你又有什麽打算?」
重光想了想,道:「它畢竟是我的孩兒。你若不想要它,可交由我帶回去撫養。」
魔皇沈下臉:「誰說我不想要它?」
憑什麽交給你撫養?難道辛苦生下它的人不是我嗎?
魔皇不知為何,聽了重光的話覺得非常惱怒。一方面覺得重光好似認為自己嫌棄這個孩子,另一方面,又感覺是重光不想與自己有過多瓜葛。
這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他如何會嫌棄?又,如果把孩子給重光帶回去撫養,就好像是自己栽樹,重光乘涼,白便宜了他!
重光見他不悅,倒不想與他在這個時候起争執,便道:「好好,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商量,先讓孩子生下來再說。」
魔皇哼了一聲,盤膝坐到床上。
重光坐到他對面,望著他的肚子,躊躇道:「我先用一分靈光試一試。」
魔皇深吸口氣,淡定地道:「開始吧。」
數天後,兩人都有些臉色難看地互相對視。
他們試過各種方法,發現隔空輸力,會自動被魔皇的魔力反彈回去,只有重光将手直接放在他的肚腹上,微微施力,才能将靈力輸送進去。
只是這點靈力對胎兒的吸收來說微乎其微,效果極為不佳。這麽多天了,胎兒幾乎毫無變化。
「看來只有肌膚相觸,才能讓胎兒吸收我的靈力。」重光沈思道。
魔皇低頭望著那雙放在自己肚腹上的手,白玉無瑕,天然去雕飾,望之便讓人心生喜愛之感。
他一時有些出神,竟沒有聽清重光的話。
重光自動自發地将他的沈默當做是認同,便輕咳了一聲,道:「不過以目前這個方法,似乎速度太慢。長霆,你既然想早點誕下胎兒,不如我們另換一種方法,說不定效果更快?」
魔皇終於回過神來,道:「你有什麽主意?」
重光眼波流轉,在魔皇英俊如畫的面容上轉了一圈。
他可以發誓,剛才想到那個主意時絕對沒有什麽別的念頭,但看了一眼對面的魔皇,不知為何就生出心魔了。
這對神仙來說可大大不妙。
不過神仙講究順應天道,憑持己心,他既然有了這個念頭,總要試上一試,方能解除心魔。
重光想到這裏,便微微一笑,當真是風光晴月,朗朗動人。
「我們不如寬衣上榻,恩愛一番,看看效果如何啊?」
魔皇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道:「你說什麽?」
重光雙手仍覆在他圓鼓鼓的肚子上,聞言便輕輕在他腹部摩挲了一圈,手法竟————無師自通地充滿了色情與挑逗。
「我說我們恩愛一番,看看效果。」他靠近魔皇,長眸微眯,淡淡的眸光中竟反射出點點紫意,裏面仿佛蘊化著宇宙萬物,星亮璀璨。
魔皇瞪眼,當即想要大怒。然他剛才在重光的挑逗下,竟發覺自己動了情意,蠢蠢欲動了。
魔族的情欲旺盛,也十分強大,歡好起來肆無忌憚,縱情聲色。
長霆身為魔皇,乃萬物之魔的初始,力量之強大可與天地相抗衡。因而他的自制力也比一般魔神強大許多,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休想讓他動欲。
可是重光剛才只是輕輕挑逗了一下,他竟生出了念頭,當真是數千萬年來的第一次。
魔皇心中微微一凜。
看來重光神帝在他心底深處的影響比想象中的還要深。
他并非矯情虛僞之人,對情欲一事也看得不是那般謹慎嚴重。只是想到重光口中的歡愛,必定是自己在下方,因而心中不悅,臉色微沈。
重光看出了他的顧慮,也不逼迫,只是撤開雙手,向後微微退開,道:「你可以考慮,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
離開了另一個父親的靈光扶持,腹中的胎兒立刻感覺不滿,躁動了起來。別說魔皇,就是重光,只憑普通的肉眼也能看清魔皇那大腹突然出現波浪般的起伏,裏面的胎兒仿佛練起了武功一般,拳打腳踢,翻轉不休。
這還了得?
若是常人,早痛得不行了。
魔皇肉體強橫,倒不覺得太疼,只是任誰體內有這麽一個精力充沛又調皮搗亂的小家夥,都不會舒服。
他雙手捧住肚子,低頭瞪住,似乎很想把孩子揪出來揍一頓似的。
重光心道,就魔皇這個脾氣,能生怕也不會養,孩子若是生出來,也許還是自己帶走比較好,不然在魔皇手裏能不能活著長大都不知道呢。(重光,你猜對了,魔皇一腳能把未成年的兒子踹到冰極之地去吐血三天,确實不會養孩子啊————)
重光怕這小東西還沒出生就把魔皇惹火了,趕緊湊上前,雙手蘊含靈光,又摸上了魔皇的肚子。
感覺到另一個父親的神血靈光,胎兒似乎滿意了,不再那般天翻地覆地折騰,蠕動了一下手腳,吸收起神力來。
魔皇暗自皺眉,心道重光剛才的話有些道理。以這種方法輸送神力,效果确實太慢。而這孩子脾氣又如此之大,一旦習慣了重光的靈力輸送,稍一斷開就天翻地覆地折騰。自己以自身魔力充沛地喂養了它足足六十多年,才成熟了一半,若是以現在的速度等重光滿足它,只怕要等上六千年不止。
魔皇想到重光剛才的建議,難道真要一試不成?
想到此處,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二人曾經交配過的那二十一年。
對魔神來說,交配數年之久并不稀奇,但二十多年,若非有玄天之花的催情絕不會如此。
那一段時間雖然他被玄天之花所迷,但意識也不是完全沒有,何況後來二人恢複了神智,更是食髓知味,體驗入骨。
那種與上古神帝交歡的滋味,與他從前的歡愛都極為不同,且他身居下方,更是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想要忘記,也不可能。
魔皇随著回憶,竟情不自禁地再次感到了那股躁動。又或者說,是一種悸動。
他凝望著重光近在眼前的面容,見他低著頭,長睫如蝴蝶扇翅,輕輕翼動,星光如海的雙眸流露出些微盈光。下面是如山巒背脊般挺直的鼻梁,肌膚瑩白如雪,唇瓣更顯豐厚優美,紅潤晶華,無比誘人。
這位重光神帝,實是一難得的絕色美人。
魔皇對天界的三位神帝都不陌生。然大正神帝雖然容光極盡天地之精華,卻過於肅穆威嚴,讓人望而生畏,難以動情。而東華神帝以俊美風華出名,溫和之中帶著凜凜威風,充滿男兒氣概,絕不會讓同性産生異念。
說來只有這位重光神帝,美貌動人,神色靈動,堪稱絕色。
只是他性子太懶,萬年難得露一面,就算露面也總是眯著眼,一副懶洋洋沒睡醒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不自覺地鄙視一下他的懶惰,哪裏還會留意他的美貌呢?
可是此時美人近在眼前,讓魔皇看了個仔細,不由便生出些绮念,覺得他剛才的提議也不是那般荒唐可笑了。
重光心有靈犀,仿佛察覺了魔皇的心動,恰好擡起頭來,正與魔皇的目光相接。
一魔一神離得極盡,彼此間的距離仿佛一觸即到,不過中間卻隔了一個突兀累贅的大肚子。
重光長眸微眯,抿嘴一笑,神色竟十分魅惑勾人。
魔皇眯了眯眼,冷硬的嘴角彎起一道弧度,伸出手勾住重光的下颌。
重光擡起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緩緩淡笑道:「長霆現在覺得,我剛才的建議如何?」
魔皇紫色的魔眸微微沈色,裏面霎時間黑氣缭繞,似乎蘊含了無數的魔魂。
「似乎可以考慮。」魔皇審視著重光的容顏,手指在他的下颌肌膚處輕輕撫摸。
重光低低一笑,用力按住他的手背,眼神有些冷:「長霆是把我當成你的侍妾了嗎?」
魔皇挑了挑眉:「微渺的螢光豈能和明日皓月相比?」
重光第一次聽到這種類似甜言蜜語的話,不由微微一笑,心情變好,道:「那長霆是同意了?」
魔皇垂眸輕思了片刻。
反正他與重光已經曾歡好過整整二十一年,再來一回似乎也無不可。何況————他眼角瞥見自己身前高挺的肚子,不由一陣氣悶。
有這個東西挂在身上,不想答應也不行啊!
魔皇的心思遠非常人所能比。既然這個辦法也許可以加快胎兒的成熟速度,那試一試也無妨。若是不成————将來他總要從重光身上讨回來!
魔皇是絕不會任旁人占自己便宜的。
既然打定主意,他便放聲一笑,痛快地道:「好!」
事到臨頭,重光反而有些躊躇了。
魔皇用法術掩去了那個礙事的肚子,半躺在他的魔榻上,身材修長矯健,每一個線條都充滿力與美,容貌更是俊美如畫,讓每個女人看了都想尖叫。
他身上黑金色鑲嵌著魔紋的長袍,已松垮垮地半遮半掩,隐隐露出性感的胸膛。他膚色微暗,但棕蜜色的肌膚卻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那充滿彈性與柔亮的光澤,仿佛在叫嚣著讓人撲上去。
重光自誕生以來便淡情淡欲,在魔皇之前從未與他人有過肌膚之親。雖然二人曾經歡好過二十一年,但重光實不記得是怎樣開始的了。此時望著神色泰然,甚至魔眸中隐隐含有情欲催促的魔皇,竟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
魔皇一眼就看出了重光的無措。
上古神帝的這種表情可是難得一見,若是從前,魔皇定要趁機好好嘲笑一番。無奈現在這個明顯還是個『雛兒』的神帝要上的人可是他自己,他就沒那麽好心情了。
「本皇這裏有點好東西,昆灏若是不介意,不如一起玩玩。」魔皇微微一笑,語氣輕挑,不等重光回答,便手指一彈。
房間中央的巨鼎忽然轟地一聲,發出一聲嗡鳴,接著燃起一股味道奇異的淡淡清香。
重光微微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道:「那是什麽?」
魔皇笑而不語。
重光很快淡定下來。這種時候,正需要雙方傾力『合作』,想必魔皇也不會耍什麽手段。
而且很快他就明白那是什麽熏香了。
重光臉色潮紅,呼吸漸漸粗重,心中卻惱怒起來。
想他一上古神帝,竟要靠催情催欲的檀香來歡好嗎?
魔皇看出他的不悅,主動靠近過來,摟住他的肩背,在他耳畔輕聲道:「昆灏不必在意。我魔界這等事情極為尋常,乃是增添情趣之用,很快你就能領會出它的妙處了。」語畢,舌尖輕吐,含住了重光的耳垂。
重光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更沒有魔皇經驗豐富,哪裏受得住他的調情?
不過重光畢竟是三大上古神帝之一,沒有那麽容易便落入下風。他眼見魔皇那薄薄如柳葉的淡色雙唇近在眼前,便毫不猶豫地傾身而上,一口『咬』住。
唇瓣相碰的瞬間,二人同時微微一震,渾身僵硬。
原來魔皇雖禦女無數,經驗豐富,但卻從未與那些侍妾親吻過。只因『親吻』這件事似乎十分親密,以魔皇這等身份和冷硬的心性,絕不會和那些禦侍們如此做的。
而重光更不用提,至今為止,與他最為『親近』的怕只有魔皇了,連大正和東華兩位神帝也要往後排了。
二人唇齒相貼,仿佛都被一種電流擊中,剎那間一股奇異的感覺流竄全身。而彼此的神光與魔氣相互激蕩,更是産生了一種心馳神搖的炫目之感。
神與魔,乃是天生敵對。一個誕生於宇宙最明亮的玄光之中,一個出身於宇宙最黑暗的魔沼之地。這兩種力量天生抗衡,彼此不融。而此時此刻,當兩種力量以另外一種方式撞擊在一起時,竟突然追溯到了彼此共同的淵源──宇宙。
於是,竟意外地圓滿了。
重光忍不住伸出手臂,環抱住魔皇,雙唇探索一般在對方薄軟的唇瓣間厮磨、輾轉。
魔皇也情不自禁地擁抱住他,雙唇微張,探出舌尖,伸入重光的口內吸吮。
神魔之力在彼此間流轉、激蕩。
重光學習能力極強,不過片刻,已從魔皇那裏學到了不少,立刻反守為攻,舌尖探出回應。
這實在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二人彼此擁抱著滾入柔軟寬大的床榻間,輾轉吸吮,厮磨咬噬。一會兒魔皇長腿攀上重光腰間,用力一翻,将他壓於身下;一會兒重光摟住魔皇的蜂腰,微一施力,反身在上。
二人滾了數圈,唇齒間仍戀戀不舍。
那種神魔之力交融且激蕩的感覺太過美妙,陌生的親密親近的感情更是讓二人彼此吸引。
情欲沸騰,魔皇一邊回應著重光的吻,一邊動手撥開他的衣衫。重光也不甘示弱,有樣學樣地剝去對方的長袍。
終於結束這連神都快窒息的長吻。
異常美妙的滋味讓二人後來的事情水到渠成。只是堂堂一代上古神帝和一代魔皇的床榻情事————比想象中激烈許多。
巨鼎中那醉人的清香,在燃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後焚燒殆盡,而那寬大宏偉猶如一座小型宮殿的巨床裏,仍然傳來陣陣神光與魔力撞擊産生的————呻吟之聲?
若非魔皇的床榻乃是用魔海深處的磨髓金鑽煉制而成,恐怕承受不了他二人那有些暴烈的力量。
「呃──呵、呵————呃──啊————」
「呼————呼————」
分不出來是誰的呼吸更粗重,但顯然魔皇更加享受,呻吟之聲更大。而重光比較克制,即使做著對神仙來說也是最原始的運動,仍然調息得當。
魔皇雙腿一夾,後臀收縮,用力纏住重光。
重光瞳孔微眯,差點堅持不住。
他們已經不知歡愛了多久。不得不說,對神魔而言,如此漫長的歡愛實在算不得什麽。
大量的神力随著二人的『運動』傳入魔皇體內,但二人似乎都忘記了最初的目的,沈浸在這炫麗得幾乎觸目驚心的歡愛之中。
重光從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縱情縱欲的一天。同樣,魔皇也沒想到二人的身體竟如此有默契,體味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不知不覺,他的雙腿被重光駕到了肩膀上,身體也被摟抱著騰在半空中,不得不伸出雙臂攬住重光的脖子。
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對一神一魔來說毫無困難,而且激情之中情不自禁,酣暢淋漓,從而忽視了其他──比如某個尚在魔皇腹中的小東西。
雖然魔皇用法術幻化了那個肚子,但那活潑健康且極愛湊熱鬧的小家夥是仍然存在的。
重光與魔皇不知歡好了多久,胎兒通過他們交配肆無忌憚地吸取著另一個父親的力量,這讓它極為興奮。在得到大量的神光之力并且滿足後,它開始手舞足蹈地『發威』了。
魔皇突然大叫了一聲,松開手用力掙紮。重光措不及防,眼看著魔皇抱著肚子跌回了床榻間。
「怎麽了?」重光尚未從激情中回過神來。
劇烈的疼痛讓魔皇瞬間出了一身的大汗。
對神和魔來說,流汗就像流血一樣罕見,魔皇即使在剛才漫長的歡好中也沒有落下哪怕一滴汗水,但是頃刻間,他卻仿佛濕透了一樣。
「噢,該死!我的肚子──」
魔皇咬著牙,情欲地興奮轉瞬消失不見。
重光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肚子怎麽了?讓我看看。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他也有些慌張和失措,因為一滴冷汗沿著他的額角流了下來。
魔皇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忽然繃直了身體,臉色猙獰地大吼一聲:「啊──別再折騰了!不然我要掐死你!一定要掐死你!」
那圓隆的肚子突然顯露了出來,這說明魔皇對自己的法術失控了。
重光手足無措,慌亂地按住魔皇,叫道:「別亂動,躺好了,讓我幫你檢查一下!」
但實際上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檢查,甚至他都不清楚到時魔皇要如何生産。
「不、不!別碰我!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魔皇劇烈地掙紮。
真是奇怪。剛才二人還赤裸相交,身體以最親密的姿态結合在一起,彼此的每個部位都了如指掌了。可是此時此刻,魔皇卻分外不願讓重光接觸自己。
他可以忍受被人壓在身下,可以忍受以女方的形态來做愛。但是他無法接受自己挺著肚子躺在床上,像個女人那樣被人檢查、安胎、甚至是接生!
此時重光上千萬年的懶散、淡漠、鎮定和從容都被抛到九霄雲外了。
他急得叫道:「長霆,讓我看看你的情況!也許是動了胎氣,也可能是早産!」
魔皇雖然孕育了這個孩子數十年,但顯然根本不在狀況。他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的肚子,似乎根本沒想過孩子可能是要出生了。
接著好像在回應重光的話一般,又一波劇痛從腹部傳來,魔皇抽了口氣,硬生生将痛楚咽回了喉嚨裏,但臉上的扭曲卻完全顯示出來他有多疼。
重光完全沒有想過這種表情會出現在堂堂上古魔皇的臉上──他顯然是痛到了極點,額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
重光想要靠過去,但魔皇卻毫不客氣,一個空手斬刀劈了過來,呼嘯冷厲地風氣撲面而來。
重光一個打滾,狼狽避過。
風刀劈碎了床的後半段,直砍到魔殿的牆壁上。堅硬如剛,數萬年巍峨不動的魔殿都随之晃了晃,發出嗡鳴之聲,可見魔皇那力道完全沒有留情。
重光數千萬年的涵養終於不翼而飛,怒吼道:「你想幹什麽!?殺了我嗎!?你想自己生孩子生到死啊!」
他的直覺讓他感覺想要孩子順利出生,必須二人合力才行。但具體怎麽實行,其實他也沒有頭緒。
魔皇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