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來到東海深處,敖漣雙手捏了個法訣,海面分開,載著三人的雲朵便直紮進去。
進入大海,四周都是蔚藍的海水,但雲朵周圍卻仿佛被一個氣泡包圍,正可以悠閑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冥尊以前在魔海洞穴裏修煉,也曾入過魔海,但景色卻與人間的大海不太一樣。魔海是黑藍色的,但人間的大海卻是碧藍色的,海水蔚藍而透明,各色魚獸也與魔界不同。
冥尊看得津津有味。
敖漣道:「你是第一次入海?」
冥尊想了想道:「是。」
敖漣道:「不如帶你一游?」
冥尊一笑:「有勞。」
敖漣對坐在雲朵後面的敖野瞥了一眼,道:「你先回龍宮去吧。」
敖野被父王的龍威壓了一路,正渾身別扭,聞言立刻道:「是。孩兒去了。」說著鑽出氣泡,化為龍形游走了。
冥尊待他游得消失不見,手指捏了個法訣,将周圍的氣泡又加了一層結界,才笑嘿嘿地對敖漣道:「漣,這麽久不見,想我了沒?」
敖漣一頓,道:「恩公莫要說笑。」
「怎是說笑。」冥尊湊過去,伸手要攔敖漣的腰。
敖漣輕輕一閃,避了開去,眼望四周,道:「莫要孟浪。」
冥尊低低一笑:「不用擔心,它們看不見我們。」說著又撲了過去。
敖漣連忙閃躲,誰知腳下的雲朵不知為何突然凸起了一塊,絆得他身形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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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尊趁此功夫蹿了過去,将敖漣撲倒。
「恩公不可如此!」敖漣慌張低叫。
雖然明知雲朵被冥尊下了結界,但他仍然十分不安。尤其在雲朵裏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象,更是有種結界透明的感覺。
「不要叫我恩公。叫我的名字。」冥尊說著,低頭含住了敖漣的耳垂。
敖漣渾身一震,登時全身發軟。
上次冥尊就發現了,這只神龍最敏感的地方竟然是耳朵,化為龍形後就是他那堅硬無比的龍角,只要輕輕一碰,他好像就全身酥軟了一樣。
冥尊伸出舌尖舔噬,還用牙齒輕輕撕咬。
敖漣渾身顫抖,龍族的本性幾乎壓抑不住,沙啞道:「別這樣————」
「叫我的名字!求我!」冥尊霸道地命令。
「不!」
「那我就不放開你!」冥尊一邊挑逗敖漣的敏感耳垂,一邊雙手摸索著他的身體,似乎就要壓著他在雲朵上辦事了。
敖漣感覺到那與自己緊緊想貼的肉體在慢慢起變化,尤其是對方下體處那難言部位。他心下慌張,咬了咬牙,閉眼啞聲道:「冥尊————求你。」
冥尊抱著他,有些苦惱道:「怎麽辦?更不想放開你了。」
「你!」敖漣瞪起眼睛。
冥尊親密地撫摸他的耳朵和脖子,道:「想我了沒?敖漣,我可是很想你呢。」
敖漣的臉上漸漸染上紅暈,羞惱地道:「我答應了你三個條件,你也承諾不為難我的!」
冥尊道:「我只說不用你整個龍族承擔一個諾言,可沒說不要你以身相許。」
敖漣惱怒道:「當時不是這麽說的!」他一生氣,龍威便不自覺地散發出來,周圍的海水掀起一陣陣波濤,整個海域都受到影響。
但冥尊卻若無其事,只是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神色無辜:「你又不是不喜歡我,為何這麽抗拒呢?你情我願,兩廂歡好,不是最美妙的事嗎?」
敖漣一雙深棕色的眸子瞪了起來:「胡說!誰說我喜歡你了?」
冥尊道:「我能感覺出來你是喜歡我的。我這麽對你,你心裏也歡喜得很,為什麽要否認呢?」說著又親密地摸了摸他的耳朵,低頭親了一下。
敖漣臉上大紅,道:「不對!不是這樣!放開!」
冥尊很是不解:「你們龍族也是修仙一族。修仙者不是講究道法自然,順應心意嗎?你明明喜歡我,卻不肯承認,莫非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敖漣道:「是道法自然,順應『天』意!」
冥尊切了一聲,道:「有什麽區別?天意讓你我在一起,你非要擰著幹,會種下心魔的。」
敖漣又好氣又好笑:「是你胡亂曲解!」
冥尊道:「不管。我就是來找你的,我想你了。」
「你————」敖漣第一次遇到這種無賴和厚臉皮的人,不由有種束手無措的感覺。
突然雲朵輕輕一震。二人側頭,只看見幾只調皮的小海豚正圍著雲朵轉圈,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使勁往雲朵裏張望。可惜什麽都望不見,它們就用圓圓的腦袋去頂那軟綿綿的結界。
敖漣趕緊道:「快!快放開我!」
「它們看不見。」冥尊突然覺得這樣很刺激。
敖漣怒道:「你再不放開我就不客氣了!」
冥尊心想,這只龍怎麽面皮如此薄呢?不是說龍族都很放得開嗎?
不過他知道輕重,於是輕輕一笑,放開了他。
敖漣立刻一躍而起。
他離開冥尊三步遠(雲朵不大,沒地可躲),轉移話題道:「你既然是第一次來東海,不如我先帶你好好游玩一番,以盡地主之誼。」
冥尊也不想把龍逼急了,放長線才能釣大龍。便笑道:「好啊。」
敖漣已經鎮定下來,駕駛著雲朵在深海中穿行,不時指點:「看,那邊有魚群過來。」
冥尊點頭:「不錯不錯,甚是美麗。」嘴裏這麽說著,他的視線卻一直凝聚在敖漣身上。
敖漣又道:「那邊是珊瑚群。裏面有蛟人生活。他們的針織之術在我海族是獨一無二的。月下滴淚,更是凝結成珠。」
冥尊輕聲嘆道:「果然是當世無雙。」
敖漣咳了一聲,雲朵緩緩在深海中漂浮。
他每說一處,冥尊便贊一聲。他每講一物,冥尊就誇一句。只是冥尊根本連腦袋都沒轉一下,視線一直凝結在他身上,這些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敖漣活了偌大一把年紀,還從沒被人如此追求過,不由漸漸招架不住。随著冥尊的話語越來越露骨,他的臉上也不由慢慢染上一層紅霜。
最後他幹脆也不帶他亂轉了,直接回了龍宮。
「到了。這裏就是本王的龍宮。」
冥尊望著眼前絢麗燦爛的水晶龍宮,真心贊了一句:「你住的地方不錯。」
「請随我來。」敖漣要走出雲朵,誰知那透明的結界卻無法打開。他微微蹙眉,回首道:「把結界打開。」
冥尊道:「不著急。你帶我走了這麽一路,不累麽?」
敖漣警惕地望著他:「不累。」
冥尊歪著頭道:「我不知道你有兒子了。」
敖漣道:「我已成親多年。」
冥尊道:「你兒子和你一點都不像啊。莫非是像母親?」
這個話題讓敖漣想起他的王妃,十分不悅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冥尊撓了撓下巴,道:「不知道。」
這是什麽回答!敖漣氣結。
冥尊道:「我就是不想這麽快放你離開!」
二人世界,多美妙啊。如果能在雲朵上再做些什麽,就更好了。
敖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怒:「快點打開結界!」
他生起氣來,臉頰發紅,一雙深棕色的眸子比海底最珍貴的珍珠還要明亮,長長的睫毛完全展開,淡色的濃眉像劍一樣斜飛,整個人有種犀利又尖銳的氣勢。
冥尊看得十分喜歡,心裏癢癢的。他有些無辜地道:「我說實話,你為什麽要生氣?反正都到你家門口了,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總不會在你家門口對你做什麽的。」
敖漣深吸口氣,道:「你到底想怎樣?」
冥尊道:「好了好了,你別生氣。生氣容易老得快,老了就不美了。」
敖漣簡直不想和他說話了。
冥尊打開結界,讨好地先一步跳出來,彎腰對敖漣做了個『請』的動作。
敖漣頓了頓,擡腳邁下雲朵。那雲朵失去結界的保護,立刻化為一團氣泡,消失在海水裏。
敖漣在前面走,冥尊跟在他後面,小聲問道:「敖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我不喜歡男子!
敖漣心中咬牙。
冥尊沒得到他的回答,又問:「敖漣,你為什麽不承認喜歡我?莫非我長得不夠英俊潇灑?還是你覺得我不夠厲害?可是那天在床————」
敖漣猛然回首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閉嘴!」
看守龍宮的蝦兵蟹将剛才突然看見一個男子出現在龍宮大門前,正要攔上去,卻見龍王也突然出現,二人一前一後後進了龍宮。他們不敢阻攔,只見那陌生的年輕男子跟在龍王身後,不知說了什麽,龍王突然回首捂住了他的嘴。
一向風華優雅的龍王陛下突然做出這麽不淡定的事,不由讓那些蝦兵蟹将張大了嘴巴。
敖漣低聲威脅道:「你再敢在我的龍宮胡說八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冥尊眼珠子轉了轉,點了點頭。
敖漣這才慢慢松開手,一雙龍眸仍然警惕地盯著他。
冥尊在唇邊伸手一拉,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敖漣面無表情地道:「這邊走。」
冥尊跟在敖漣後面,眼尖地發現他耳朵下面的脖頸上都染了一層紅暈。
果然是個面薄心軟的龍神啊。
敖漣帶冥尊來到龍宮大殿,龜相慢吞吞地迎了上來:「陛下。」
敖漣坐上王位,請冥尊在自己下手坐下,介紹道:「這位是本王的貴客,冥尊。冥大人會在龍宮裏住上幾日,你去安排一個最好的房間,再備好酒菜,本王要款待客人。」
「是。」
龜相慢吞吞地退下。
敖漣對冥尊道:「你既然來了,就在我的龍宮住上幾日。我還沒問,這次你來找我到底有何事?」
冥尊一笑,正想說話,卻見水波一陣蕩漾,有個青年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那青年一身黑色華服,上綴珍珠,頭戴金冠,長得龍眉鳳目,英俊沈穩。
冥尊一眼就看出來,這個青年和敖漣有著血緣上的關系。
果然,那青年目不斜視,對著敖漣恭恭敬敬地行禮:「孩兒拜見父王。」
敖漣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孩兒聽二弟說貴客來,特來拜見。」
敖漣頓了頓,對冥尊道:「這是本王長子敖剛。剛兒,這位是本王的————舊友,冥尊。」
敖剛對冥尊恭敬一禮:「敖剛見過前輩。」
冥尊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大皇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敖剛微微一笑,恭謹地道:「不敢當前輩如此誇贊。敢問前輩在天庭身居何職?小侄該如何稱呼?」
一般來說,來往龍宮并被敖漣稱為友人的,不管真實年齡大小,都是敖剛敖野的長輩。因為神仙大多駐顏有術,不能單以外貌論定輩分。而能與敖漣稱友的,也只有龍族和天庭的人了。敖剛問冥尊在天庭的職位,是想以職位相稱,這樣更顯得尊重。比如某某上仙、某某帝君、某某洞主之類。不過這樣的稱呼也會透露出一種生疏。
他這個問題是敖漣也想知道的。每次和冥尊在一起,他總是來不及打探這些正經問題。
冥尊笑道:「我就是一散仙,在天庭并無職位。我與你父關系非同一般,你稱我『冥叔』好了。」
敖剛愣住。
『叔叔』這個親密又世俗的稱呼,都是龍族內部真正有血緣關系的龍之間使用。仙人之間交往清淡如水,一般都是直接以仙職仙名相稱,最多後面加上個『大人』『殿下』之類的尊稱。哪裏有這般稱呼的?莫非父王真和他相熟至此?
敖剛不由轉頭看向敖漣。
敖漣忽然覺得棘手了。
他一直覺得冥尊不過是小孩心性,上次的露水姻緣只是一次偶然,對自己的糾纏也只是一時興趣,絕對不能當真。神仙的壽命猶如沒有盡頭的漫漫長路。在如此清寂永恒的修煉路上,總要偶爾發生一些特別的事情,才能點亮生命的枯燥。
因此敖漣雖然對冥尊的挑逗和追求感到羞惱和尴尬,但卻并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真正動情。即使冥尊這次來到東海,敖漣也不相信他真的只是想見自己,必有其他事情(這倒是猜對了)。
可是聽到冥尊讓敖剛喚他『叔叔』,敖漣有些不淡定了。
這種輩分一旦确定下來,似乎就有某些微妙的事情發生了。
敖漣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冥尊明明看上去比敖剛還小,但實力确實強橫,比他還要勝上幾分。且冥尊的身份成迷,敖漣不知他從何而來,不知他師承何人,也不知他年歲究竟幾何。如此一個身份神秘的少年,卻堅持與自己平輩相稱,甚至讓他的兒子喚其叔父————
敖漣不想讓二人的關系進一步接近,淡淡地道:「剛兒,你喚大人即可。」
敖剛從善如流,立刻道:「冥大人。」
冥尊瞟了敖漣一眼,沒有反對。反正他身份尊貴,在魔界橫行時都被稱呼為太子殿下,偶爾遇到不認識他的魔神,被他實力所震,也皆以『大人』來稱呼。
簡單地說,這在魔界是個最普遍的稱呼,只要實力強大者,皆可被實力低於自己的人如此稱呼,與真正的封位無關。
敖漣見冥尊接受了,也不想再為這麽點小事浪費時間,直接對敖剛道:「已經打過招呼,你便回去吧。」
敖剛有些為難道:「是。不過父王————兒臣剛才遇到二弟,二弟似乎受了些傷,您要不要去看看?」
敖漣蹙眉道:「他偷溜出去玩,被冥尊大人遇到,出手教訓了一下,并未受什麽重傷。你好好看著他修煉,不可再讓他貪玩。若被我知道他又溜出去,絕不輕饒!」
敖剛溫順地道:「是。兒臣告退。」
冥尊看著那條小金龍退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看來敖漣的兩個兒子不怎麽喜歡自己啊。剛才敖剛不動聲色地給他上眼藥,別以為他察覺不出來。哼,小家夥還是嫩了些,在他面前玩這些手段。別說他們,就是他們的老子,在自己眼裏也不過是一條剛成年的小神龍而已。
這倒不是誇張。冥尊在上次的上古神魔大戰中孕育,從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一百萬年。雖然其中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未成年,但成年後的年歲也足夠把現有龍族的所有年齡都加一遍了。
冥尊笑看著敖漣,覺得還是敖漣的真身最是好看。又威武,又燦爛,看上去最耀眼。不過性格卻這般古板清淡,和一般的龍族都不相同呢。
敖漣被他詭異的目光看得別扭,心下蹙眉,臉上卻淡淡微笑道:「冥尊,你長途跋涉來到東海,想必也累了,不如下去休息一會兒,到用膳時間我派人叫你。」
冥尊一點都不累。他的精力可是超級旺盛的。不過這會兒他卻從善如流地道:「好。」
敖漣拍拍手,喚來一只鯉魚精,将冥尊帶去了龜相安排的寝殿。
等冥尊離開,敖漣才覺得松了口氣。
如此一個實力強大又不按牌理出牌的神仙,最要命的是還曾經和自己春風一度,實在讓敖漣頭疼。
冥尊來到自己的客房,打發走服侍的人後,并未上床休息,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設下了一個結界。
他喚出幾只魔蝶,施了一個幻身咒,然後手指一指,那些魔蝶飛快地飛出了結界,消失在了龍宮中。
冥尊低低一笑,自言自語道:「敖漣啊敖漣,你穿著我的天露神織風雨衣,怎能逃出我的手心呢。」
原來那日敖漣在山洞中醒來時随手披上的鬥篷,正是當年重光神帝留給冥尊胖嬰的那個紅肚兜。
這紅肚兜可是個上古神物,名叫天露神織風雨衣,水火不侵,刀槍難入,并且已孕育出靈性,可自行根據主人的情況而改變。
冥尊從胖嬰時期就穿著它,如今也有百萬年了。這天露神織風雨衣做過他的肚兜、做過外衫、做過盔甲等種種。上次他與敖漣歡好時,将這風雨衣脫下,随手扔到了床邊。每次只要他需要時,這風雨衣便會自動回到他身上,而且其已有靈性,自行認主,即使被其他人奪去,也無法将它穿上。
但那天敖漣竟然輕輕松松地穿著它出來了,冥尊看見時心底也暗吃一驚。後來他對敖漣有了興趣,便順水推舟地将那件衣服送與了敖漣。
說是『送與』,其實天露神織風雨衣還是以冥尊為主的。只要他心念一動,就會自行回到他身邊。如果當時恰巧有人穿著它,也會被一并帶過來。
不過冥尊并未召喚過這風雨衣,他只是奇怪當時敖漣為何能穿上它?
其實這事敖漣也不知道。他回到東海後,初時忙於黑蛟族的叛亂,還有王妃的背叛之事,一時沒有想起這事。直到一切處理完畢,他才想起冥尊留給他的東西。
他自己也曾想将那身衣服脫下,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做,那身衣服都跟粘在他身上一樣,擺脫不了。即便是他沐浴時,那衣服也會幻化成一條絲巾,執著地搭在他的肩頭————
敖漣曾試過變回真身。但當他現出真龍真身時,那件衣服就消失無蹤,不知道隐藏在什麽地方,但敖漣深知它并未離開自己的身體。
這件事讓敖漣苦惱了一陣。但之後他發現那件衣服并不礙事,且有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功效,也就不再那般抵觸了。
這次冥尊來了東海,敖漣正想找機會讓他幫自己把這件衣服脫掉(呵呵,你确定嗎?)。
其始一只魔蝶出了冥尊的房間,便晃晃悠悠地向著敖漣的所在飛去。
敖漣此時正在書房與龜相說話,那只魔蝶便悄悄地貼在窗戶上。
「殿下,那位冥大人究竟是何來意?殿下可知一二?」
敖漣搖了搖頭:「無事不登三寶殿。當初本王曾應他三個請求,想必今日是來讓本王兌現諾言的。」
龜相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顫悠悠地道:「那人大人對您有救命之恩,按說咱們龍宮自當傾力相報。只是那位大人來歷不明,又一身高深的修為,老臣總覺得有些不安啊。」
「實不相瞞,本王也有如此擔憂。」敖漣露出淡淡憂色,頓了頓又道:「不管如何,他是本王的貴客,這些日子龜相你要好好招待他。別讓剛兒和野兒接近他。」
龜相一愣,忙問:「這是為何?可是二位龍子得罪了那位大人?」
敖漣苦笑:「正是如此。野兒是個憨直性子,今日恰巧讓他遇上,倒也說不上得罪了他。只是剛兒愛自作聰明,剛才言語中有些不妥,只怕他已察覺。你看好他們倆個,別讓他們得罪了貴客,那位不是省油得燈。不過只要我們龍宮誠意相待,他也不是不明理的。」
龜相道:「如此,老臣知道了。若那位大人對龍王有何不妥的要求,龍王您可以要告訴老臣。老臣不才,還可為殿下出出主意,分憂一二。」
敖漣道:「本王豈會信不得你?不然也不會将他的救命之恩告訴你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安排晚上的酒宴。本王再細細想想。」
「是。」
龜相背著個龜殼慢慢吞吞地退下了。
敖漣獨自在屋裏坐了片刻,突然起身旋轉一圈,身上衣衫盡褪,只留下一件單薄的內衫,緊緊包裹著身體,裏面的肌膚若隐若現。
那只魔蝶的翅膀激動得抖了抖,很快又安靜下來。
敖漣皺著眉,伸長胳膊有些苦惱地看著這身衣服,試了試還是脫不下來,又捏了幾個法訣,還是無效,不由嘆了口氣,露出深思的神情。
此時窗外的那只魔蝶已經化為了一道殘煙,消失不見。
房間裏的冥尊睜開眼,抹著下巴,露出一個垂涎欲滴的猥瑣神情。
其他幾只魔蝶陸陸續續地送回消息,便消失無影。
冥尊對龍宮有了大概的了解,同時也為龍宮的安全措施感到擔憂。這麽輕易地就被他的魔碟探到消息,也不知道那只善良又心軟的龍神平時是怎麽管理龍宮的。(除了你這只大魔頭外,誰有本事能輕易地在龍宮裏打探消息啊!)
冥尊心裏有了數,便倒在鑲嵌著無數珍珠的大海蚌床上閉目養神。過了一個時辰,便察覺到龜相的氣息來到門口。
那龜相敲了敲門,冥尊卻沒有應聲。
龜相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門,裏面還是沒有動靜,不由有些狐疑起來,高聲道:「冥尊大人,龍王殿下備下了酒宴,請您赴宴。冥尊大人!冥尊大人?」
裏面悄無聲息,龜相臉色微變,手掌一揮,大門豁然打開。但是裏面卻不是他想象中客室空曠的樣子,而是一道無形的迷霧一般的屏障擋在眼前,讓他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龜相連試了幾個法訣,卻怎麽都破不開那霧氣蒙蒙的屏障,不由臉色又是一變,心裏對冥尊的實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恰在此時,那屏障忽然淡淡華光閃過,化為虛無,冥尊衣衫端正地出現在眼前。
他打了哈欠,道:「原來是龜相大人。不好意思,剛才我在睡覺,沒有聽見你的聲音。」
龜相此時已經不敢再小觑這個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沒事沒事。冥大人是龍王的貴客,遠道而來,應該好好休息的。都是在下考慮不周。」
冥尊伸了個懶腰,笑嘿嘿地道:「我已經睡飽了,這會兒精神正好,我們走吧,別讓敖漣久等。」
龜相對他直呼龍王名諱一事知趣地當做沒有聽見,在前引路。
敖漣果然備下酒宴和歌舞,只招待冥尊一人,說得上款待奢華了。
冥尊端著酒杯問道:「怎麽不見大皇子、二皇子?」
敖漣淡淡笑道:「他們還要修煉,本王沒讓他們來。」
冥尊道:「人間有句話叫望子成龍。你的兒子已經是龍了,何必還對他們如此嚴苛?難得今日美酒佳釀、歌舞美女齊備,便叫他們一起來松快松快又如何?」
敖漣道:「修煉一道,不進則退,日夜不可懈怠。我已經吩咐了他們專心練功,若此時叫他們過來,恐松了修煉之心。還是罷了。」
冥尊鼓出一個包子臉,道:「可只有你我二人,你又如此冷淡,我覺得好寂寞啊。」
正要幫著龍王說話的龜相一僵,登時不知該如何接口。
敖漣也是微微一頓。大殿下面這麽多人在歌舞,又有龜相在下首相陪,怎會是只有他們二人?又哪裏寂寞了?
敖漣打定主意不讓兩個兒子接近冥尊,此時更加不會叫他們來湊這個熱鬧。但見冥尊明顯是不肯罷休,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不由試探道:「莫非本王還不夠熱情?你可有哪裏不滿?」
冥尊微微傾身,靠近他龍座下首,用只有他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若是讓他們退下,你單獨陪我,我才滿意。」
敖漣嘴角抽了抽,不動聲色地道:「本王知道了。龜相,你讓她們撤了吧,你也退下。」
龜相沒有聽到二人最後的兩句私語,但冥尊的那句『好寂寞啊』讓他剎那間察覺到一股不妙。但這股不妙到底是什麽,饒是他活了上萬年,也一時想不透(可憐的老龜相是沒想過有人敢打他家龍神的主意)。
歌舞撤去,龜相也慢吞吞地退下,終於只剩下龍神與冥尊二人。
冥尊暗中布下一個結界,興沖沖地舉起酒杯道:「終於又剩我們倆人了。漣,我敬你一杯。」
什麽時候我們的關系已經親密到可以直稱單名的程度了?
敖漣心中腹诽,卻不想在這些小問題上和他糾結,便舉起酒杯道:「請。」
二人各自一幹為盡,冥尊心中更是歡喜,道:「漣,我知道你不讓兩個兒子相陪,是怕我打他們的主意。你太不了解我。我冥尊行事雖然随性了些,卻不會為難小輩。何況他們是你的兒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說不得我還會照應一二呢。」
敖漣思量了一下,倒是相信了他的話。雖相處時間不久,但冥尊性格之高傲,敖漣還是可以感覺出來的。而且冥尊實力高出他甚多,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欺騙他。
有了冥尊這句話,敖漣放心不少,态度也越發溫和,微笑道:「是我多心了,你莫要在意。那兩個小子調皮淘氣,不知輕重,我也是怕他們沖撞了你。」
冥尊大氣地揮手:「你的心思我理解,為子女擔憂是人之常情,正是你慈父心腸。不過你總該信任我幾分。難道我是那等蠻橫不講理的人嗎?」說到後面還是原形畢露,露出了幾分小小的委屈。
敖漣自覺理虧,端起酒杯:「是我錯了,敬你一杯。這杯之後,望冥尊莫要再怪我。」
冥尊懂得見好就收,哈哈一笑道:「我不是那般小氣的人。來,幹!」
二人又飲下一杯,交情明顯見好,敖漣也略略放下心防。
果然男人的交情都是酒桌上培養的= =|||||
冥尊幾杯小酒下肚,小臉上紅撲撲的,竟有了幾分稚嫩可愛之感。他本長得俊美邪魅,但因功夫沒有恢複到鼎盛時期,年齡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此時看上就顯得青澀面嫩了。
「漣,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何來東海找你啊?」
敖漣頓了一頓,道:「正要一問。」
冥尊認真地道:「其實來的時候我沒有敷衍你,我對你确實十分思念。不過這次前來找你也是有要事相求。」
敖漣聽他直言有要事相求,反而松了口氣,誠懇地道:「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是敖某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傾力相助。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冥尊邪魅的雙眸微微一眯,微笑道:「讓你赴湯蹈火,我可舍不得。」
他神情魅惑,語氣卻無比正色,敖漣不由一愣,心跳有些加速。
冥尊又道:「你雖應了我三件事,但我絕不會拿對你性命有危險的事情相求。在我心裏,你可比那些旁的事情都重要多了。」
饒是敖漣有些習慣了他的口無遮攔,此時還是覺得臉上發燙,催促道:「你還是快說什麽事吧。」
冥尊一笑,斟酌了一下,道:「你可聽說過上古神帝?」
敖漣道:「你問的是哪位帝君?」
「三位你都知道嗎?」
敖漣想了想,道:「只東華神帝略知一二而已。大正神帝與重光神帝消失已久,我也所知不多。」
冥尊道:「那你便先将你知道的和我說說吧。」
敖漣也不問他為何打聽那三位上古神帝,只将他知道的娓娓道來。
「上古三君分別是大正神帝、東華神帝和重光神帝。聽說這三君乃是從宇宙之初的一股混沌之氣中誕生,天生神階便為神帝。在意識清明之前他們便至少沈睡了三千萬年,那時宇宙尚未形成。直到他們醒來,方有星火産生,萬物初化,天界初形。後來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孕育出盤古大神,又由盤古大神開天辟地,初成世界,才引來三位神帝的注意,并停留在此界。
到了玉帝登基,天界初現規模,天道也走上正軌,三位神帝便去了九重天,不再幹預世事。其中大正神帝在數千萬年前便有了創世的想法,聽說已經開辟空間,去了另外的世界。重光神帝————性格有些疏淡(是疏懶吧?),大部分時間都在不明之地隐居,也有近百萬年沒有露面過了。唯有東華神帝,目前在天界領個虛銜,偶爾會莅臨仙界,性格也十分溫和,平易近人,與衆仙頗有交情。我所知的便是這麽多了。」
敖漣的解釋算很詳細了。不過他對大正和重光兩位神帝了解不多,連面都沒見過,只是泛泛一談。至於東華神帝,二人确有幾分交情,不過并沒必要對冥尊詳述。
冥尊沈吟了片刻,道:「如此說來,大正和重光二位神帝仙界無人能找到他們了?玉帝也不行?」
「玉帝雖然掌管神仙界,卻在神帝和三君之下,無權宣召三位上古神帝。不過據說東華神帝與那二位神帝之間有某種特殊感應,這整個天庭,能找到他們的也許只有東華神帝了。」
冥尊心想,若東華神帝就是他那位親親老爹,便方便了。若他不是,還要想辦法請他幫忙尋找另外兩位神帝,真是麻煩。
他心中長嘆,感慨他兩位老子的來頭都如此之大,自己是何等幸哉!(你确定是『幸哉』嗎?)
敖漣喝了一杯酒,見冥尊一直不說話,道:「你現在可否說出第一件事了?到底需要我做什麽?」
冥尊回過神來,對他微微一笑,道:「多謝你對我直言相告。我确實有一件事相請你幫忙。此事之後,你便只應我兩件事了。」
敖漣點頭。
冥尊道:「聽說你與東華神帝相識,不知可否為我引見?」
敖漣心中已隐隐猜到,聞言确認道:「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我引見你與東華神帝相識?」
「正是如此。」
敖漣想了想道:「這沒有問題。只是東華神帝身居九重天,平時并不常到下界,只怕要等上一些時候。」
「等多久?」
「我也不知。以往我是在天庭述職時才會偶爾遇到東華神帝。但這些年來東華神帝更加深居簡出,便是我也有近三百年沒有再見過他了。」
「這可如何是好。」冥尊眉宇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