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名地心傷

黃剛又氣又笑，氣的是何葉這樣明目張膽而又毫無水準的挑撥，笑的是何葉做出這樣幼稚的行為居然還一副沉着冷靜的模樣。

的确，這樣的行看起來非常幼稚，可周新億覺得何葉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所以認真地回答：“那是我自己做的事，我不會遷怒旁人，我只恨我自己，還有你，我恨你的缺席，她在家等你的時候你缺席，她來找我的時候你缺席，還有她在醫院從被搶救到再次自盡，從卸下氧氣罩到拆開紗布的時候，你都缺席了。”

周新億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将何葉從‘旁人’裏面摘了出去。

何葉一怔，下意識低下頭，卻聽黃剛的聲音再度響起，他道：“我也和你說幾句實話吧，雖然我們誰都沒想到，你和她同居那麽久竟然沒有碰過她，反倒讓新億撿了便宜，但是！”黃剛一字一頓，仿佛要把每個字咬的清晰、透徹，讓這些字像刀子一樣刺進何葉的骨髓。

果然，聽完這句話的何葉面無血色。

看着何葉煞白的臉，黃剛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他站起身悠然走近何葉，走到他面前，說道：“她并不是因此而活不下去。”

周新億憤怒地打斷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把這件事告訴他的麽？”他難得将情緒擺在面上，此刻眉頭緊鎖，是真的生氣了。

黃剛辯解道：“你以為他心裏就從來沒懷疑過麽，他只是不敢想罷了，我好心幫他把心中的疑惑解決掉。”黃剛看向何葉，又說道：“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不要再說了。”何葉聽不下去，終于控制不住，起身推開攔在面前的黃剛想要離開，黃剛卻一把将其拉回來，借故發難道：“你敢跟我動手？”

說着擡腿用膝蓋狠狠頂在何葉小腹上，又猛地推了一把，黃剛身材健碩，用力又狠，文弱斯文的何葉當即摔倒在地，卻不做一聲告饒，甚至不發出一點示弱的聲音。

這樣的何葉讓黃剛怒火更勝，他想蹲下去再揍何葉幾拳，可怎麽都蹲不下去，因為右手手腕已被別人拉住，回頭一看，拉住他的人果然是周新億。

“夠了。”周新億聲音很輕，面上也沒什麽表情。

“新億，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黃剛脫口而出，甩了甩胳膊想擺脫周新億的鉗制，結果甩了幾下竟沒甩開。

黃剛急道：“別攔着我！”

周新億不置可否，面上仍無表情，他語氣很平靜，卻不容反駁：“你想鬧出人命麽？”

黃剛只覺腕上一痛，正是周新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等黃剛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新億已經隔在了他與何葉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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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葉捂着腹部，見周新億把黃剛拉開時，不自覺向後錯了一錯，他怕周新億會過來扶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何葉一點都不想接受。

所以周新億并沒有這樣做，他知道何葉不會接受，也并想上去碰釘子，只站在可以随時攔住黃剛的地方，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自己可以起身。”

何葉硬撐着身子站起來，扶住旁邊的桌子，身上的淤青遠不如心上滴血的傷口更痛。

周新億看得莫名難受，恍惚間，感覺一只手伸到自己上衣兜裏，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猛然反應過來想要按住那只手的時候，已經慢了一步。

只見黃剛把一部手機遞到何葉手裏，不屑地說道：“自己看吧。”

周新億握緊拳頭，狠狠地瞪着黃剛，黃剛那‘我是為你好’的表情更是讓周新億氣結。

何葉認識這部手機，他一只手仍然扶着桌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開機，桌面屏幕是何葉與梁夢語的合影，照片上的梁夢語溫柔似水，甜蜜的微笑，靠在何葉肩上，整個屏幕都充斥着滿滿的幸福。他心頭一顫，打開手機中的郵件功能，浏覽到草稿箱，在草稿上按了下去，直覺告訴他，這裏有他要找的答案。

果然，草稿箱裏最上面的一條未發郵件，緊緊抓住了何葉的眼球，那條郵件的存儲時間正是梁夢語自盡的夜裏。

何葉心中一而再告誡自己必須要鎮定後，才鼓起勇氣點開。

「對不起。」

只第一句話，已卸去了何葉一半的理智，強裝的鎮定無法另加速的心跳平靜下來，何葉再向下翻，每個字都觸目驚心。

「當看到被我刺傷的新億露出那麽絕望的神情時，我終于相信我做了一件多麽可悲的事情。」

何葉的手越發顫抖起來。

「我用身體做交易，侮辱了新億，背叛了你，也糟蹋了我自己。但是我知道你已經不會在乎了，誰也不願意得罪那樣的人，過着随時可能被打擾的生活，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離開。只是，沒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怎樣活下去……」

看完這條信息，何葉再堅持不住，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

「再見了，何葉，我好想你，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永遠愛着你。」

周新億深吸一口氣，望向天花板，努力調整自己同樣在膨脹的情緒，悲痛的聲音加雜着無盡悔意：“那大概是她想發給你的，可是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想要你安心地離開吧……”想起在病房的一幕，遺憾地說道：“如果我早些看到這封郵件，絕不會離開她半步，更不會對她說‘何葉一定會對你好’。其實我真的不明白，連我都能相信你，為什麽她卻要選擇放棄……”

黃剛有些後悔，雖然達到了刺激何葉的目的，但看到周新億難過，他的心裏也非常不舒服，便推了推周新億，抱歉道：“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周新億無力地笑笑，輕輕吐出這句話。

黃剛認真地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周新億嘆了口氣，見何葉還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知想着什麽，走過去半蹲在他旁邊。

雖然不願意，周新億還是說了出口：“也許，我确實不如你。”

在何葉面前，在怨恨的人面前，周新億把內心最不願意承認的想法吐了出來。

“別拿你和我比。”

何葉緩緩地轉向周新億，盯着他的眼睛，道：“唯一可以比的，就是我們一樣可恨，也一樣可憐。”

聲音越來越輕，何葉覺得很累，視線有些模糊，他的頭一歪，竟然抵在周新億肩膀上。

周新億愣了片刻，伸手扶住他，隐隐有些莫名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