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堂電影院
來人骨骼清凜，面容好似孤星冷月一般，不是周曾谙還是誰？
江暖顧不上去撿橘子，“蹭”地一下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周……周老師，很高興見到你。”
他似乎對這個稱呼沒多少意外，帶上門，稍稍瞥了她一眼。
眼瞳中盡是清淡疏離。
而後俯下身，修長的十指撿起橘子，放回桌面。
江暖微囧。
他這算認出她，還是沒認出她？
還沒等江暖想出答案，房間內，頓時響起機械的廣播聲：
“歡迎來到戀愛ING，現在，你們将成為八小時的情侶。請在房間內尋找第一個約會地點，限時兩分鐘，超出時間将開啓懲罰機制。”
話音剛落，二人四下尋找起來。
會藏在哪兒呢……江暖看向桌上的橘子，略一思索，伸出手──
誰知無意中觸碰到了另一只手。
細膩的觸感，帶着些溫熱的溫度。
她飛速地抽回手，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指節修長，骨節圓潤。白皙的膚色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一看就是一雙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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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曾谙神色自若，拿起橘子，看向底部。
橘子上寫了兩個字。
“約會地點是，”他念道，“馬場。”
寬闊的馬場。
馬匹們都在馬廄裏，悠閑地吃着草，不時發出“哼哼”的聲響。
工作人員牽着馬過來。那匹馬高大英俊，毛發柔順，黑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機靈。
江暖問周曾谙，“你騎過馬嗎？”
周曾谙摸了摸馬背，“嗯”了一聲。
“那你教我？”
“……”
馬場外，攝制組烏泱泱站着一群人。
導演嘆了口氣，搖頭道：“這樣可不行。”
副導演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如果任由他們這麽随便發展，怎麽會有觀衆想看的爆點，怎麽會有收視率呢？”導演看着不遠處的二人，一臉憂愁。
副導演思考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大悟。
明白了。
工作人員牽着馬，對江暖說：“你先上去吧，我扶着你。”
江暖試着擡腿蹬上馬蹬。
周曾谙随意一瞥，卻瞥見不遠處，副導演高舉着一個牌子。
牌子上寫着幾個大字：“一起騎馬”。
他微眯起眼睛。
江暖手抓着缰繩，一使勁，筆直的腿跨坐上了馬背。
哪知下一秒，身後傳來男人清冽的氣息。
周曾谙牽起缰繩，聲線低沉喑啞，“我們一起騎。”
江暖：……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樣比較安全。”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在脖頸，有些癢癢的。
江暖忽然明白了。
他是為了節目效果在演戲。
下一秒。
瑩潤的五指很配合地搭上他骨節分明的手。
江暖略帶一絲嬌氣地說：“我好害怕，萬一一會兒掉下去了怎麽辦。”
周曾谙一頓，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別怕，有我保護你。”
江暖：呵呵，演得還挺真。
場外的導演看着這幅情景，滿意地點了點頭。
離開馬場，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汽車上，周曾谙問：“你想吃什麽？”
江暖思考半日，笑得像只乖巧的貓，“當然是你做的飯。”
周曾谙挑了挑唇：“意大利菜可以嗎？”
“都可以。”江暖眨了眨眼，聲音甜軟，“只要和你在一起的話，無論是什麽一定都很好吃。”
攝像師扛着攝影機，跟着二人走進一家意大利餐廳，有侍者上前為二人領位。
周曾谙紳士地替江暖拉開椅子坐下。
侍者遞給二人菜單。
“這季的鵝肝到了嗎？”
他漫不經心地翻開菜單。
“是的，先生，早上空運過來的，十分新鮮。”
“來兩份。還有……”
周曾谙與侍者交談着，樣子十分娴熟。
江暖不由得托腮看起了他。
其實剛才她說的話也不算違心。和這樣賞心悅目的男人坐在一起，絕對是一種視覺享受。
這一點，她在兩年前就深有領悟。
周曾谙問她：“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沒有了。”江暖合起菜單，交給服務生，“看上去你經常來這兒。”
周曾谙疊起雙腿，姿勢閑适，“你多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
“我只比你小兩歲。”江暖彎了彎眼睛。
攝像機後，導演搖了搖頭。
一旁的副導演看見，了然于胸。
他“刷刷刷”地在白板上寫了幾個字，高高舉起。
然而兩個人聊着天，都不曾正眼看他一下。
副導演左搖右晃，最後沒辦法，咳嗽了兩聲。
江暖轉過頭，見副導演舉着塊白板，上面寫着：“喂飯。”
江暖：……這難度有點大。
她低下頭，思考着該怎麽辦。
誰知周曾谙舀了勺湯，遞到她唇邊，“這家餐廳的湯很好喝，你嘗嘗。”
她淺淺一笑，欣然接受。
沒想到下一秒，辛辣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口腔，江暖一時沒忍住，咳嗽出聲，“這是什麽湯？！”
周曾谙“撲哧”一下笑出聲。
導演在一旁大力地拍着副導演的肩膀，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下收視率肯定沒問題。”
另一邊。
演播廳外。
大片的粉絲們聚集在一起，手上舉着五顏六色的應援牌和橫幅，整齊劃一地喊着口號。
“溫戈放心飛，溫飯永相随！”
“溫戈溫戈，第一王者！”
那場面，頗有氣勢。
一輛白色加長版林肯駛過來。
停穩，打開車門，修長筆直的腿邁了出來。
粉絲立馬蜂擁而上，瘋狂地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我愛你！”
一瞬間将車圍得水洩不通。
三四個保镖張開手，團團圍住男人。
助理在一旁喊，“大家不要擠，注意安全！”
男人戴了副墨鏡，仍然無法掩飾住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線，唇角彎起的弧度恰到好處，撩人，卻又不顯得過分油膩。
他朝粉絲們揮了揮手。
粉絲們的熱情更加高漲：
“哥哥我愛你！”
“啊啊啊啊哥哥照顧好自己！”
“多喝水，多休息哥哥！！”
一路直行，走進演播廳。
溫戈稍稍松了口氣，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水霧蒙蒙的桃花眼。
穿着黑T恤的工作人員快步走過來。
“溫戈老師，休息室已經準備好了，請您稍微休息片刻，馬上就可以開始錄制。”
溫戈将墨鏡交到助理小胖手中，挑眉道：“還要等多久？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您放心額，最多半小時，不會久等的。”工作人員就差點頭哈腰了。
小胖見狀，說：“那哥，我們先去休息室吧。”
溫戈微揚下巴，向後走去。
從始至終都不曾瞧二人一眼。
黑t見他們走了，“切”了一聲，嘀咕道：“不過就是個戲子，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同樣是明星，人家周曾谙就比他有禮貌多了，還比他紅，怎麽沒見人家這麽狂呢。”
豈料他剛一轉身，就見溫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黑t吓了一跳，擠出一個笑容，“沒，沒說什麽。”
“你是覺得我耳朵有問題喽？”溫戈微挑眼尾，“我最後問一次，你剛才說誰比我紅？”
黑t嗫嚅着回答，“我，我說周曾谙比你紅。”
溫戈伸手拽住他的衣領，擡起下巴，“你哪只眼睛看見周曾谙比我紅？”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隐蔽在黑暗中的路人舉起手機。
“咔擦”拍下這一幕。
小胖連忙上來勸道：“算了，哥，那個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們一會兒還要錄節目，讓人看見了不好。”
溫戈一把放開黑t的衣領，冷笑一聲，“今天就先放過你。你記住，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下一次。”
他叫上小胖，“走了。”
“哎。”小胖小跑着跟上溫戈的步伐，心裏納悶：哥到底為什麽這麽讨厭周曾谙？
……
時間過得飛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車上，周曾谙說要帶江暖去一個地方。
汽車緩緩停靠在寬闊的廣場邊。
一下車，就看見面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用蠟燭擺了一個巨大的心形，中間還放了一束紅玫瑰。
“這是我特地，”周曾谙的目光掠過攝制組，微微咬牙，“為你準備的。”
江暖捂住嘴，一副很感動的樣子，“天吶，好浪漫，我好感動，謝謝你。”
內心：好土。
道具組準備的都是些什麽？？
周曾谙為了恰飯也太不容易了。
夏夜的晚風微涼，吹在身上撫平了白天的熱辣辣的燥意。
映着蠟燭的暖光，江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而開口：“我今天很開心，第一次騎了馬，吃了好吃的菜，還收到了禮物，可惜只有八小時。”
周曾谙眉心微動，語氣卻依舊平淡：
“有機會的話，以後再見吧。”
“會有機會嗎？”
周曾谙沒有回答。
江暖看向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不覺失神，“其實我……”
“卡。”
導演大聲打斷了營造的良好氛圍。
“今天的拍攝順利結束了，大家辛苦。”
“謝謝導演，今天辛苦了。”
“收工收工。”
工作人員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江暖松了口氣。
可算是結束了，裝了一天，臉都笑僵了。
不過……
她叫住正準備走的周曾谙，“等一下。”
周曾谙轉過身，神情又恢複了冷漠疏離，“有事？”
“是……”
她還沒說完，周曾谙就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他的語氣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涼薄，“提醒你一句，這只是個綜藝節目，不必當真。”
一番話說得明明白白，就差把“別做夢了”寫在臉上。
他顯然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江暖抿了抿唇，“你誤會了……”
“天吶有人爆料溫戈打架！！”
江暖的聲音被一旁女生的驚呼打斷，又有工作人員拿着采訪本走過來。
“曾谙老師，導演說您還需要補錄一個采訪。”
“知道了。”
江暖注視着周曾谙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溫戈打架”四個字赫然挂在首頁第一。
點進去，是知名營銷號“娛樂甜甜圈”發布的微博：
【震驚！溫戈與工作人員大打出手！據前方線人來報，近日，溫戈在錄制綜藝節目時疑似與工作人員有口角之争，然而一言不合，溫戈就拽住工作人員的衣領，一副要打起來的架勢。自從兩年前，溫戈憑借出道作《夏天的風》爆紅以來，人氣一直居高不下。當紅小生在公衆場合和人打架，你怎麽看？】
下附溫戈揪着別人衣領的圖片。
路人紛紛評論：
【火了就飄了？】
【一副混混的樣子，浮躁。】
【明星有什麽了不起，懂不懂尊重人？】
【路人。事情真相還沒弄清楚，不要妄下判斷好吧？】
【樓上粉絲裝什麽路人。】
休息室。
經紀人早已急得焦頭爛額，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最後停下來，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說說你，我才一天不管，就給我捅出這麽大個簍子，現在好了，你滿意了吧？！”
“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溫戈漫不經心地劃着手機屏幕，仿佛事不關己，“找人公關一下不就行了。”
經紀人冷笑一聲，“你以為這件事這麽簡單嗎？現在已經上了熱搜，證據确鑿，難道要我睜着眼說瞎話，說你和那個人只是朋友間打鬧嗎？”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到底為什麽要打他？”
溫戈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這很重要嗎？”
經紀人怒極反笑，“好，好。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回星天讀書，暫且避一避風頭，順便反省一下自己，至于工作上的事，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溫戈扔掉手機，往沙發後一靠，“不去。”
“不去也得去。”經紀人說，“周曾谙也會回去。他風頭正盛，卻回學校讀書，已經收獲了不少路人的好感。你就安心回學校，等這件事過去，自然會讓你出來。”
他聞言一頓。
一年前。
《雙面鏡》試鏡現場。
那時他正當紅，找來的本子，身上的代言數都數不過來，卻聽了經紀人的話，來到這個據說“大名鼎鼎”“拿獎拿到手軟”的楊導新片試鏡。
酒店的長廊上，只有他和另一個男演員等候。
他瞥了對方幾眼，那人身形修長，只略略倚在牆上默看劇本，直鼻薄唇，五官隽秀。
饒是他自诩長相出衆，放在娛樂圈也是最打眼的那一個，卻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絲毫不輸給他。
他搭話，“你也是來試鏡男一號？”
燈光落在男人鴉色的羽睫上，掃出一片細密的陰影。
他極其專注地看着劇本，片刻才擡起頭，“你說什麽？”
溫戈“切”了一聲，“至于嗎。”随即拿了劇本讀出聲，音調散漫，“在這座普通的城市中，我只是個普通人，當然，或許會有例外。”
“我只是個普通人。”他不鹹不淡地提醒，“重音放在普通上。”
溫戈眯起桃花眼，“你拍過戲？”
“沒有。”
“那你有什麽資格指點我？”
“不是指點是提醒。”男人話音有些懶懶的，“這是基礎。”
什麽态度。
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不，連新人也算不上，竟然也能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溫戈斜眼看向他，那張好看的臉竟變得讨厭起來。
房間的門被打開，“下一個，周曾谙。”
周曾谙。
他記住了。
演播廳。
昏暗的舞臺下。
周曾谙目視前方，“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
拍攝結束，導演組卻說臨時決定要錄個素人上臺的自我介紹，于是一行人驅車趕到了演播廳。
“啊，那個啊。”江暖撩了撩頭發，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我剛才是想說，其實今天一天我都在演戲，你沒看出來嗎？看來我的演技還不錯。”
周曾谙挑了挑眉，“你是演員？”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江暖說。
那廂導演叫道，“女生準備一下該上臺了。”
與此同時。
溫戈輕挑眉稍，“我會回星天。”
他倒要看看，在同一所學校內，他和周曾谙，究竟誰更勝一籌。
演播廳內，臺下沒有觀衆，漆黑一片。
舞臺上，燈光變幻莫測。
白炙的燈光打在江暖的臉上，投射出明暗的陰影。
她舉起話筒，聲音清亮：
“我叫江暖，是星天學院大二導演系學生。”
臺下的男人神色微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