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上鋼琴師
江暖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不由得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為什麽在一個表演系美女如雲的地方，會是兩個導演系的上榜？”
要知道，導演系說白了也是影視民工，比不上表演系的女生身量纖纖，十指不沾陽春水。
“對自己有點信心好嗎？”陸婷婷說，“你就算灰頭土臉地往那兒一站，那也是豔壓群芳。”
曉萱：“這點我認同。”
“至于許若妍，溫溫柔柔的，确實很有校花的氣質。”陸婷婷比了比，“你們倆站在一起，就是完全迥異的兩種風格。”
“她當這個校花當得不是很好嗎。”江暖坐回椅子上，“幹嘛拉上我。”
“說明你貌美如花。你不當校花誰當？是吧曉萱。”
曉萱：“……”
陸婷婷：“哎，不如我把帖子鏈接發到朋友圈裏，給你拉拉票。”
江暖：“……不至于吧。”
“可是按照現在這個票數，”陸婷婷劃拉着手機，“恐怕你很快就要輸給她了。”
江暖眼中微動，随即動作利索地紮上馬尾辮，走出宿舍。
“你去哪兒？”陸婷婷在她身後喊。
“拉票。”
陸婷婷搖了搖頭，“聽不得輸字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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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烈日炎炎。
姚遠拉開咖啡廳的門，一眼就看見低頭看手機的許若妍，徑直走過去坐下。
許若妍擡起眼，微詫，“你怎麽來了？”
“商量商量劇本。你也知道我對故事的把控一向不強，所以想讓你給我參謀參謀。”他說完，拿出兩張電影票推到她面前，“還有，這個。”
許若妍彎唇，一副看破他心機的樣子，“商量劇本是幌子吧。”
“答對了。”姚遠打了個響指，“今天下午兩點，有時間嗎？”
“排隊等着和你約會的人一抓一大把，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許若妍眼皮也不擡地說。
姚遠笑：“在你身上不算浪費時間。”
許若妍擡眸，“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和你約會，僅此而已。”姚遠說。
許若妍不為所動，繼續垂下眸看手機，“今天下午兩點學校有個講座，我不想錯過。”
“好吧，那我只能……”姚遠神色遺憾地收回電影票，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只能和別的漂亮小姑娘一起去了。”
許若妍毫無反應。
下午，天空有些陰沉。
講座還沒開始，同學們就陸陸續續地走進報告廳。
來授課的何教授在國內頗有名望，學校從上周就開始宣傳了。不出多時，大廳裏就已人滿為患，甚至有學生坐在兩側過道的臺階上。
江暖和陸婷婷交談着走進報告廳，找了前排的空位坐下。
剛坐下，就聽陸婷婷驚呼，“那不是周影帝嗎，他怎麽也來了。”
江暖側目望去。
男人眉清目朗，氣質沉靜，和一旁胖胖的男生低聲說着什麽。
一看就與衆不同。
“果然影帝就是影帝，氣場都和別人不一樣。”陸婷婷感嘆。
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
或明目張膽，或偷偷的，視線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一時間，會場議論紛紛。
董飛在一旁喋喋不休，“我說你啊，不去練八百标兵奔北坡，跑來這兒和我們聽講座。”
“凡是和電影有關的課，都能提高自己的感受力。”周曾谙找了座位坐下。
董飛撓了撓頭，“呵呵，說的也對。”
江暖的視線随着周曾谙微微一低，随後收回目光，沒說什麽。
不出片刻，何教授走上講臺。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只偶爾有一絲咳嗽聲。
調整好話筒，何教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就開始滔滔不絕。
“說起吸引力電影，就不得不談到吸引力蒙太奇。先來看看愛森斯坦對它的定義──任意選擇的，自由的，然而卻具有達到一定終極主題效果這一正确取向的蒙太奇……”
何教授雖然理論知識豐富，但講課卻有些死板，平板直線的聲音讓江暖不免有些哈欠，一旁的陸婷婷則早已玩起了手機。
“……總的來說，電影最後還是要以吸引觀衆為目的，所以情節的設置至關重要。打個比方，一個人的椅子下放了課顆炸彈，而那人還悠閑地做着某事，但這時觀衆卻不知道……所以，你的電影怎麽樣才能讓觀衆看下卻，重要的是你故事的創新，人物是為故事服務的……”
江暖漸漸蹙起秀眉。
時間很快過去。結束時，教授擰開水杯喝了口水，說：“下面是自由提問時間，有什麽問題同學們都可以提出來。”
江暖高高地舉起了手。
有人把話筒遞給她。
江暖拿着話筒，開口，清亮的聲音傳遍整個報告廳：
“我不同意您的說法。”
話音剛落，全場頓時嘩然。
所有人都轉頭望向江暖，目光好奇又探究。
瘋了嗎？誰敢反駁教授說的話？
許若妍側過頭。
周曾谙掀起眼簾，目光落在江暖的側影上。
女孩烏發卷曲，如瀑布般，半張側臉十分明媚。
陸婷婷本來還有一絲困意，聽到江暖的話，吓得連瞌睡蟲都跑了。眼看着江暖成為全場的焦點，連忙拉了拉她的手，“你在幹嘛？大家都看着呢。”
江暖卻不理會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聲音平緩清晰：
“您說人物要為故事服務，吸引觀衆的是情節，那麽我想問，觀衆在看故事的時候，究竟在看什麽呢？我們之所以會看電影，小說，戲劇，這些虛假的東西，難道不是因為代入感，不是因為想看這個人物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做出怎樣的選擇？”
不但敢反駁教授的話，似乎還說得有理有據。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這是誰？你認識嗎？”
“不認識。”有人轉頭問鄰座，“你知道嗎？”
“你們沒看校園論壇上校花的帖子嗎？就是她。”
“啊，她啊。”
許若妍望着江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尋。
董飛好奇地說：“這不是導演系那個江暖嗎，前幾天還看見過她。”
周曾谙收回視線，神色淡然。
何教授聽完江暖的提問，笑了笑，“這位同學很有勇氣。”
“我不覺得這是需要勇氣才能做的事。”
何教授緩聲開口：“人物和故事向來是密不可分，缺一不可。我們說，以情節塑造人物，以故事推動人物，就是這個道理。不知道這樣的回答，同學是否滿意？”
江暖：“我認為推動故事的應該是人物。”
教授微微一怔，笑道：“這位同學不但很有勇氣，還很有想法，不錯。”
言語間竟多了幾分誇贊之意。
很快，提問環節結束。
報告廳內，同學們紛紛散場。
江暖随着人群走向門口。陸婷婷在一旁說，“剛才真是吓我一跳，那可是德高望重的何教授，你就這麽直接反駁他。”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江暖話音淡淡。
經過講臺的時候，有人叫住她，“同學，你等一下。”
江暖回頭，看見何教授慈愛的笑容。
陸婷婷很識趣地說：“我先走了。”
江暖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何教授上下打量她一眼，“不知道你是哪個系的同學？”
“我是導演系的。”
“導演系好哇，導演系出人才。”教授笑吟吟地說，“我那兒的劇組正好缺一個人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江暖淡淡一曬，“謝謝您的好意，我想還是不了。”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教授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你應該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您還是把機會留給更有需要的人吧。”江暖揚唇一笑，“我只是個業餘電影愛好者。”
另一邊。
許若妍随着人群出了報告廳。
沒走幾步，她就停下，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是我。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見一面。”
許若妍微微一頓，“想向你打聽個人。”
“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幫忙。”
江暖剛踏進宿舍門，陸婷婷就喊道。
她瞥了眼陸婷婷手上的紙箱，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傳單啊。”陸婷婷拆開紙板箱，拿出一沓A4大小的紙，“用來幫你拉票。”
傳單上，印着江暖明豔動人的半身照，還打上了宣傳标語，“請大家多多支持一號選手！”
下面一行小字是投票方式。
江暖：“……”
卻又忽而一笑，“好主意。”
論壇上，校花的帖子剛發出，參與投票的人數就呈直線上升。江暖的票數一直和許若妍不相上下，大家對結果的讨論也越來越激烈，甚至開了不少帖子揣測，究竟最後，誰會當選校花？
“來來來，大家來猜一猜。”
宿舍中。
董飛“哐哐哐”地搖着骰子，“江暖和許若妍，到底誰才會成為星天的校花。”
陳藝昊：“這兩個人，一個是紅玫瑰，一個是白薔薇，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董飛抱着胳膊，“你是沒見過江暖怼教授那勁兒，啧啧啧，是個狠人。叫什麽江暖，叫江姐得了。”
“賭注是什麽？”姚遠問。
“宿舍一周的衛生。”
董飛說完，姚遠晃了晃骰子，說：“我投許若妍。”
陳藝昊往骰子盒裏抛了個硬幣，“那我投江暖。”
“我也投江暖。”董飛跟着投了枚五角錢。
“二對一，”董飛看向上鋪的周曾谙，“就差你了周曾谙。”
周曾谙手枕着胳膊，翻着漫畫，聲線漠然，“我不感興趣。”
“至少參加一次啊。”
“以後這種事不要叫我。”
說完，周曾谙跳下床鋪，穿上鞋，離開宿舍。
下了樓，陽光為校園裏的建築鍍上一層淡黃色的光暈。
他掀起眼皮，朝不遠處一瞥。
不料瞥見一抹娉婷的身影──
江暖手上拿着一踏紙，看她的動作，似乎……
正在向學生們發傳單。
十分努力的樣子。
周曾谙目光停頓良久，随後轉身離開。
江暖發傳單發到一半，估摸着差不多了，打算回去時，正巧看見姚遠走過去。
她出聲叫住：“姚遠。”
姚遠回頭，“怎麽了？”
“剪輯作業是不是周三要交？”
“老師說這周先不交，等下周一起交。”
“你做完了嗎？”
“還沒。”
“好吧，拜拜。”
“拜拜。”
和江暖道別後，姚遠走進咖啡館，許若妍仍在上次的座位等他。
“電影看得怎麽樣？”她說。
姚遠聳了聳肩，“就那樣。你想向我打聽誰？”
許若妍吐出兩個字：“江暖。”
姚遠詫異，“你在開玩笑嗎？大家都在一起上課擡頭不見低頭見，還有什麽好問的？”
許若妍若有所思，“可是我從沒有注意她。”
“什麽注意？哪種注意？”姚遠恍然，“你是擔心她搶了你的校花寶座？放心吧，她還沒那麽強。”
許若妍凝神思索，“她真的是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嗎？”
……
校花選舉就這樣在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氛圍下圓滿結束了。
食堂內，林蔭下，星天所有的學生幾乎在同一時間都收到了論壇的推送消息。
“結果出來了。”
宿舍中，曉萱和陸婷婷坐在床下方的書桌前。
“嗯？誰當上校花了？”
“當然是江暖啊，碾壓式票數。”
“我就知道。話說，江暖人呢？”
落日的餘晖灑落在碧綠的樹葉上。
星天的校園裏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個人走過。
面前忽然出現一道人影，江暖擡眼，定定地站着。
狹路相逢。
金黃的夕陽中，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許若妍開口：“恭喜。”
語調冷冷的。
“不用。”
“是我低估你了。”許若妍微挑眉梢，“你隐藏的很好。”
江暖輕輕一笑。微風吹得頭發輕揚起來。她将發絲撩到耳後，不經意的動作卻有着說不出的妩媚。
“我不是為了校花的頭銜，還是還給你吧。”
許若妍微微一怔，“為什麽？”
“因為──”
她勾起紅唇，“我從不以美貌取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