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盜夢空間
漆黑的夜晚。
越野車靜靜地停在路邊。
車內，魏傑叼了根煙，點燃後，“啪嗒”一聲合上打火機。
他抽着煙，低眼看向手機。
屏幕上顯示，《地鐵》的官微發布一條微博。
地鐵的風呼嘯而過v：再見如初見。十一月八號，我們電影院見。
他瘦削的臉上落下幾道黑影，黑壓壓的睫毛遮住了眼眸，看不出情緒。
片刻。
他關掉手機，抽完最後一口煙，将煙頭丢出窗外，按下換擋杆。
汽車揚長而去。
翌日。
風和日麗。
“電影的檔期已經定在十一月八號，接下來就是宣傳方面的……”
魏傑的聲音回響在不大的辦公室。
“我們是不是該把宣發包給外面的專業團隊？”有人問。
魏傑沉默幾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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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吧。”
“今天就這樣，大家都散了吧。”
一時間，安靜的會議室只剩下紙張摩擦的聲音，和桌椅的碰撞聲。
幾個人紛紛起身離開。
——“叮鈴鈴鈴”。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魏傑接起，“喂。”
“有時間嗎？出來吃個飯吧。”電話那頭的人說。
……
玻璃門被推開。
魏傑四處搜尋着，終于看到了不遠處朝他招手的黃毛。
“兄弟，這兒。”
他走過去坐下。黃毛又轉身叫人，“服務員，把菜單拿來，再來兩瓶水。”
服務員很快就拿着菜單和啤酒走了過來。
黃毛灌了一杯水，說：
“你怎麽樣？”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魏傑也只是回答：“還是老樣子。”
黃毛“哎”了一聲，顯然不信，“扯吧你就，當我不上網？我看見《借我一盞燈》定檔的消息了。怎麽樣，上映後也請兄弟我去看看？”
魏傑幹笑一聲，“小成本片子，掀不出什麽水花。”
“好歹上了院線啊！”黃毛似有些感慨，“我們班這十幾個人，轉行的轉行，失業的失業，也就你還在堅持拍電影了。”
“你不也和我一樣？十幾年如一日地在片場打轉。”
黃毛搖搖頭，苦笑着說：“我不行了，幹不下去了。”
“幹不下去？”
“這行太苦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去，看不到前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混出頭。我買了明天回老家的飛機票，打算在老家找一份正經的工作，然後安安分分地娶妻生子。”黃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加油，連着我那份也一起加油。”
人走茶涼。
水杯早已沒了熱氣。
原本黃毛的座位上空蕩蕩的一片，只剩下魏傑一個人。
他看向放在桌上的名片，腦海中響起黃毛的話：
“這是我這麽些年積攢的唯一有用的人脈，也算是我離開前能為你做的最後一點事。”
名片上。
是黑白分明的印刷字體——
【首影影業集團 王經理】
“首影集團？”
一個有些詫異的聲音響起。
江暖和周曾谙行走在星天的林蔭小道上。
周曾谙淡淡“嗯”了一聲，“我聽他們提起過，首影業內最大的電影集團，旗下有三百多家電影院，掌管了近一半的院線。如果能和他們達成協議，給電影更多的排片，票房就會有保證。”
“如果不能拿到更多的排片呢？”
“沒有排片，即便上座率達到百分之百，也很難拿到更高的票房。”
“也就是說，我們要和首影的人談合作喽？”江暖一頓，“你認識他們的人嗎？”
周曾谙：“……不認識。”
江暖不由得扶額，“那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我只是提供一個渠道，具體還要你自己去做。”周曾谙淡聲道。
江暖未置可否，瞄了眼他手腕上的手表，“戴上了？”
周曾谙擡起手臂，輕輕摩挲着表帶，面色有些不自然，“看它款式還不錯才戴的。”
“不是因為是我送的？”
周曾谙一口否認，“不是。”
江暖故作失望地“哦”了一聲。
他俊秀的臉上神色松動，然而最後也只是抿了抿唇角，撂下一句“孫老師找我有事”，便快步離開。
江暖站在原地頓了幾秒，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林總。我是江暖。現在可以見一面嗎？”
辰誼大廈。
秘書泡好咖啡，端着杯子走進辦公室，輕手輕腳地放下。
林總做了個“請”的手勢，“江小姐這麽急着來找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江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
“我想問問林總認不認識首影集團的人？”
“首影？”林總沉吟幾秒，“我和他們的董事長打過幾個照面，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
江暖點頭，“那就麻煩林總了。”
另一邊。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夾着名片，不住地敲着桌面。
魏傑食指抵着太陽穴，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他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撥打名片上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很快接通。
“是王經理嗎？我是魏傑，不知道你今天有沒有時間？好的好的……”
……
魏傑從路邊的小飯館出來，走了沒幾步，瞟見一旁的一家煙酒店。
他一頓，調轉腳步走了進去。
“來一瓶茅臺。”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老板的視線從手機上的游戲離開，瞧了眼對方，打着哈欠道：
“有簡裝的和禮盒裝的，要哪種？”
“禮盒。”魏傑簡潔地回答。
老板慢騰騰地從底下的櫃子中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禮盒，拿了紙袋裝好。
然後掃了付款碼。
店外。
魏傑拎着沉甸甸的茅臺，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試鏡？”
辦公室。
周曾谙掀起眼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孫老師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說：
“沒錯。《無野》是我朋友正在籌備的一個項目，導演還在去年入圍了戛納的主競賽，班底非常難得。這個片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是男一號這個角色他們看了很多演員，都覺得不滿意，遲遲沒有定下來，我想讓你去試試看。”
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他們早有和你合作的意向，只是我的意思，角色合不合适還是得試過才行。”
周曾谙沒有回答。
孫老師笑道：“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去劇組籌備的酒店。”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址，交給對方。
周曾谙微垂眼簾，瞳色難測。
偌大的教室。
老師剛剛宣布下課，人聲喧鬧。
江暖收拾完包，一路小跑着繞過操場，出了校門，坐上路邊的一輛車。
“去首影。”
她對司機說。
汽車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飛馳而過。
與此同時。
出租車緩緩停靠在首影集團前。
魏傑下了車，穿過馬路，一路走進大樓。
坐上電梯，按下樓層。
很快，電梯門打開，他拎着茅臺，快步走向王經理的辦公室——
卻在伸手敲門的那一剎那，微微一愣。
首影集團。
辦公室裏，只有一個助理模樣的人。
“不在？”
魏傑有些難以置信，忍不住又确認了一遍。
“王經理出去了。他讓我轉告你，晚上七點卡爾頓酒店的103包間，他會和你聊聊排片的事情。”
晚上七點。
從首影到卡爾頓酒店至少要兩個小時。
魏傑瞟了眼牆上的時鐘。
時針指向四點四十五。
他來不及向人道謝，便匆匆轉身離去。
十分鐘後。
等到江暖趕到時，她看到的只是一片空蕩蕩的辦公室。
……
卡爾頓酒店。
一輛汽車緩緩駛來，停靠在旋轉門前。
車門打開，一個身材颀長，容貌隽秀的男人下了車。
他邁步走進大堂。
一旁，一個啤酒肚，地中海的矮小男人和他人交談着走過。
周曾谙似是疑惑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然而他沒有多想，略頓一頓，便走向電梯間。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出了首影大廈，江暖一時竟不知道去哪裏。
霓虹的街頭，人群來往，車水馬龍。
她走到路邊的公交站，坐了下來。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叮鈴鈴鈴……”
魏傑關掉惱人的手機鈴，搭上駕駛座的椅背，問：“還要多久才能到？”
“早着呢，沒看堵車啊。”司機說。
魏傑瞟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神情透出一絲煩躁。
終于，車子緊趕慢趕地趕到了酒店。
魏傑付完錢，下了車，匆匆推開玻璃門，穿過長廊。
他掃視着房間上的門牌號，在103房間停下腳步。
門被推開──
包間內，一個啤酒肚，地中海的男性緩緩轉過身。
一時間。
安靜的空間內，只剩下魏傑喘息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