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邪祭15】歲月如梭

天一道長也确實沒那麽細心多疑, 聽聞楚淩霄說孩子太小,不宜吹風,這老道反而很不好意思, 覺得是自己活得太粗糙了,連這點都沒提前想到。

“道長若是想看小兒,不妨等一陣,待犬子滿月之時……”

一聽還要等一個月,天一道長不等楚淩霄說完就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老道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去處理, 所以今日見員外,正是為了告辭的。”

說完, 不等楚淩霄挽留, 天一道長就從肩膀上的褡裢裏掏啊掏, 掏出一支看起來說好聽點叫古樸,說難聽點叫破舊的小號毛筆, 眼含不舍地瞅了瞅,而後雙手奉上:“這就當是老道給小公子的見面禮了,至于那靈蛇,我會帶走。”

楚淩霄滿臉遺憾:“道長真不再停留一段時間嗎?”

說起留這個字, 天一道長都覺得自己腦仁兒疼, 迫不及待地把毛筆往楚淩霄懷裏一塞, 轉身撒丫子就跑了, 這還真是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多留了。

楚淩霄檢查了一番毛筆, 想了想,到底沒扔掉, 而是放到了自己書房中,只等孩子長大知事後再讓他自己接觸。

平安出生時, 是暮春四月,這個季節,正是不冷不熱的好時候。

等秋容出月子的時候,鹽城也跟天氣一樣,剛熱鬧起來。

肚子卸了貨,小鬼一切正常,身體精神雙重放松之下,秋容在家裏窩不住了,蠢蠢欲動的心按都按不住,總想幹點什麽。

楚淩霄有些頭疼,非是不願意帶小妻子出去游玩折騰,而是因為小平安是母乳喂養。

小妻子要走,意味着孩子也得帶走。

饒是楚淩霄醫術高絕,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确保才一個月大的小鬼平安無事。

到底關心則亂,放在以前,楚淩霄何時懷疑過自己的能力?

一邊是在家窩不住的小妻子,一邊是年幼體弱的小兒子,楚淩霄權衡再三,最終決定帶着妻兒去山莊裏。

山莊上,桃花還未完全凋謝,梨樹蘋果樹也相繼綻放花蕾,再不濟,還有菜園山泉野味兒等物能供小妻子消遣,總比留在家裏沒得折騰好。

Advertisement

這樣一來,楚淩霄确實安撫好了小妻子,卻苦了一衆管事,每日裏都要有人奔波在去山莊的路上。

好在過了五月,一應事務都走上正軌,一年裏該忙的也就忙得差不多了,只需要秋收的時候再處理些事,就可以安心貓冬了。

歲月是個奇怪的東西,有快如白駒過隙歲月如梭,有慢如日長似歲度日如年。

時間的快慢,似乎只取決于人的主觀感受。

簇簇梨花堆積在枝頭,壓得樹枝都沉甸甸的,好像随時會斷掉。

偏有一只灰雀,絲毫不體諒樹枝的不堪重負,煽動着翅膀也停在了上面。

樹枝垂得更厲害了。

有花瓣簌簌落下,灰雀被花瓣的動态吸引,歪着腦袋好奇地垂着頭去看。

忽然,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禁锢到它,灰雀掙紮着想要煽動翅膀,卻發現在這麽寬敞的空中竟也無法展開雙翅。

灰雀被看不見的手抓住了,離開了花枝,一點點下落。

“平安,快過來!你爹回來了!”有女人的聲音傳來,站在樹下紮兩個沖天鬏的小孩兒驚喜得睜大了眼,一眼都沒再看樹枝上的灰雀,轉身就跑走了。

可憐那灰雀驚懼交加,小心髒都要吓破了,忽然又在半空中失去了那駭人的支撐力。

展翅不及,灰雀啪唧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小孩兒一路往前院沖,跑得頭上的紅色發帶都飛了起來,穿過一處拱門時,站在旁邊的女人想要伸手拽這小子都沒能拽住。

“這臭小子!”秋容笑罵一聲。

身邊伺候的霍青媳婦兒桂芬笑道:“少爺打小就黏老爺,這次老爺去外地一個多月,可是把少爺惦記壞了。”

秋容看着兒子遠去的歡快背影,臉上的笑漸漸淺淡,眼眸裏是種種複雜。平安重新降生後,就是完整的新生,做為小鬼存在的那十年記憶一點也沒留下。

對此,秋容是高興的,因為那實在不是什麽美好回憶。

然而因為從小就被他爹照顧着長大,兒子跟他爹感情深厚,已經遠超秋容想象了。

這般情況下,她以前那些想法,哪裏還有實現的一日。

戲折子裏總唱十年如一夢,秋容有時候半夜無故驚醒,被枕畔貼心人溫聲安撫時,也會恍然覺得曾經的一切都只是一場不真切的噩夢。

前院,準備去正院洗漱更衣的楚淩霄剛走到垂花回廊上就被一顆小炮彈撞了個滿懷,已年過四十,随大流蓄了山羊胡的楚淩霄臉上露出笑來,伸手就将小家夥抱起來舉高高。

“爹,你怎麽才回來呀!”

小名平安,大名楚念的六歲孩童雙手把着爹爹的胳膊,難得露出小孩兒姿态地噘着嘴抱怨。

楚淩霄收了雙臂,把孩子抱進懷裏颠了颠:“怎麽,想爹了?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鬧你娘了?”

平安踢着腳讓楚淩霄把他放下來,乖乖牽了手仰着脖子交代:“哪有鬧娘啊,我很乖的,今天中午我們吃了自己挖的筍,我都吃了兩碗。”

說到兩碗的時候,平安還比劃着兩根手指頭給楚淩霄看。

楚淩霄笑着揉他額前的劉海,“平安這麽乖,那爹要給你個獎勵。”

平安一雙大眼睛都笑得彎成了月牙,好奇地問是什麽禮物。

“待會兒就給你看,現在還不能說。”

“好吧,對了爹,我最近交了個好朋友,想讓你也認識認識……”

已經須發花白的王管家笑呵呵地跟在後面,看着老爺跟小少爺絮絮叨叨聊得起勁。

霍青鹽城的人都知道大善人楚員三十多歲才得了個兒子,雖是男孩兒,卻寵得如珠似玉。

虧得小少爺生性良善,長到六歲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沒有因為父親的過度寵溺長歪了性子。

楚淩霄去正院洗漱更衣,秋容早就給他備好了熱水跟幹淨衣裳。

等他洗漱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這會兒雖然才下午三點多,才睡了午覺起來沒多久,可秋容還是跟平安一起坐下,陪着楚淩霄用了碗清粥點心。

用罷飯,楚淩霄又跟小妻子閑聊幾句家裏家外,這才帶着平安去前院馬廄那裏,把自己給他準備的禮物亮了出來。

平安已經六歲,早在三歲時就由楚淩霄親自啓了蒙,五歲請了夫子來家裏授課,六歲了,該是把武術課也提上日程了。

平安看着眼前的小紅馬,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爹,小馬有名字嗎?”

楚淩霄背着手,站在旁邊笑看他:“這是你的小馬,當然該由你來取名。”

平安激動得圍着小紅馬打轉,想了想,試探着問楚淩霄:“那爹,它叫小紅好不好?我的那個朋友就叫小白。”

他覺得這樣取名,他的漂亮朋友肯定會很高興。

楚淩霄毫不意外,不過還是回頭看小妻子的意見。

顯然平安也知道自己需要獲得誰的批準,于是也眼巴巴地瞅着娘親。被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父子盯着,秋容撇嘴,一甩帕子,很是甩手掌櫃地道:“随便你們,反正又不是我的馬,以後長大了騎它出去的也不是我。”

所以被笑話的也不會是她,她操那許多心幹什麽。

漂亮的小紅馬嘶鳴着,似乎也知道這位就是自己的小主人,親昵地用自己的馬臉去蹭小主人軟乎的手掌,絲毫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這樣敲定了。

等到多年以後平安長大成人,騎着英俊帥氣的汗血寶馬外出游歷,聽見他叫馬兒“小紅”時,無不嘆息搖頭。

雖然武術課也能請師傅,楚淩霄卻不放心,選擇了自己來教,就像是三年前抱着軟軟綿綿一小團的平安進書房啓蒙那樣。

晚上秋容看他在旁邊擦拭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犀角弓,習慣性地杠他:“就你這一把年紀的身子骨,能扛得住嗎?家裏又不是沒錢,不如直接請個武師傅。”

楚淩霄知道她是擔心自己身體不好,不由溫聲笑道:“哪裏是錢不錢的事,武師傅再好,到底不是他的孩子,如何能盡心盡力照顧周全。平安是第一次上馬學武,少不得要多注意着些。”

秋容撇嘴,心裏還有點醋,于是說出來的話也透着股酸:“成日裏心裏嘴裏都是平安平安的,我看你是把他寵上天了。”

“平安不是那樣的孩子。”楚淩霄為兒子辯駁了一句,回頭看見小妻子滿臉不悅,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吃醋了。

放下弓起身走到床前坐下,楚淩霄伸手,攬着她肩膀把人擁進懷裏,“我那樣疼他,前提還不是因為他是你為我誕下的孩兒,你何時看我對其他孩子這般親近過?”

秋容還是不信他,哼了一聲別開臉,用後腦勺對着他:“才不是!你明明就是因為他是你孩子,才這樣寵着的。若是換個女子給你生了孩兒,你照樣會這樣寵着護着!”

孩子是她生的,可跟他有斬不斷的血緣關系的卻是孩子,而不是她。

秋容想到很多媳婦說的話,都說媳婦是婆家裏唯一的外姓人,那就代表着關系随時可以斬斷了去。

楚淩霄不得不考慮小妻子是不是不滿三十就要進入內分泌失調期了。

秋容死的時候不過雙十年華,十年的歲月停駐,現在也才二十有七。

反觀楚淩霄,本就比小妻子大幾歲,如今也已邁過四十大關,又刻意留了胡須,走在外面,誰不說這一對是老夫少妻。

不管是不是身體內調不穩的關系,小妻子都擺出生氣的姿态了,楚淩霄自然是要好好哄人的。

被楚淩霄摟抱在懷中一番安慰,感受到夫君的心都落回了自己身上,秋容自然也就很快重新高興了起來。

久不相見,晚上夫妻二人自然是要好好溫存一番,以解彼此的思念。

待到第二日,楚淩霄吸取教訓,用早飯時唯娘子為先,平安懵懵懂懂,一心想着待會兒要跟爹爹騎馬,還要帶爹爹去看自己的朋友,從頭到尾都沒感覺到自己被爹爹冷落了。

雲鶴別院這些年也擴建了好幾次,如今在側後方有了個不大不小的跑馬場。

雖不能揚鞭策馬,用來給小孩子學習騎馬,卻是綽綽有餘了。

平安到底年幼,不宜騎馬太久,楚淩霄護着他學會了騎在小馬上溜達,眼見着日頭升起來了,這就抱了他下來,帶他去附近的涼亭裏喝碗祛暑的涼茶。

洗了手,又撒嬌讓爹爹幫忙淨了臉,平安捧了塊奶糕坐在涼亭邊沿的木栅欄上,甩着兩條腿啃奶糕。

吃了半塊,肚子沒那麽餓了,平安就迫不及待地跟楚淩霄說:“爹,我帶你認識我朋友好不好?她長得可好看了,比會長家的三小姐都還要好看!”

如今的商會會長便是當初的副會長,對方家裏的三小姐今年不過豆蔻年華,貌美之名卻已經名動南郡。

楚淩霄曾經帶着平安去參加過這位備受寵愛的嫡出三小姐的十歲生日宴,回來後平安就吵着要爹娘給他生個好看的小妹妹。

聽他這麽說,楚淩霄倒是對他的新朋友有些好奇了,放下茶盞問:“那你的朋友住在哪裏?我們要怎麽去看她?”

既然是跟三小姐比,楚淩霄理所應當地認為是個女孩兒。

平安得意極了,擡手用胳膊一擦鼻子,神氣地讓站在旁邊伺候的下人都離開,随後才道:“她叫小白,就住在咱們家後山上!”

楚淩霄皺眉,隐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後山上并沒有人家,莫非是什麽偷偷摸過來的獵戶家小孩兒?

不等楚淩霄再問,平安已經放下自己喜歡吃的奶糕,拍了拍小手,叉腰擡起下巴對楚淩霄N瑟一笑:“小白可厲害了,都不用我去找,吹一下這個,她就很快過來了!”

平安從懷裏掏出個制作粗糙的竹哨,叼進嘴裏嗚嗚地吹。

奇怪的是,竹哨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楚淩霄卻又敏銳地察覺到它确實被吹“響”了。

很快,有一陣沙沙聲逐漸靠近,楚淩霄凝眸觀望,最後竟然看見了一條有些眼熟的小白蛇。

那小白蛇來得很快,看得出聽到竹哨聲很高興,可到了近前,小白蛇有些猶豫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