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雙子Y
“X,你是在等我呢?”
易骁轉過身去。
頭頂那盞應急燈的燈光,将對方的影子拖得很長,他看清了她的臉。
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染金發梳高馬尾,畫很濃的煙熏妝,穿紮染風格的衛衣,左耳戴着一枚黑珍珠墜子,冷漠嚣張,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她插着口袋站在那,一瞬不瞬注視着他,半晌再度開口。
“我就知道,依你的性子,肯定會來。”
易骁蹙眉:“你是?”
“我是虞璎。”
雙子Y的姐姐虞璎。
“你不是。”他眼神銳利地端詳她片刻,很幹脆地反駁,“你是虞瑤。”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
“就算你們是雙胞胎,也不可能騙過所有人。”
她看着他,唇角慢慢浮現出一抹笑,像是很滿意這個答案。
“好啊。”她點點頭,“難怪我姐說,你是唯一能百分之百分清我們兩個的人。”
易骁冷眼瞥她:“在劇組做編劇好玩嗎?”
“還不錯啦。”虞瑤眼波一轉,刻意壓低的嗓音随之揚起,銀鈴兒般清脆,“多虧我姐的易容手法高超,那天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居然都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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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編劇去哪了?”
“殺完埋了呗,還能去哪?”
對這姐妹倆而言,殺個人如同砍瓜切菜,沒區別的。
易骁猜到了,所以也并不意外:“你姐呢?”
她笑意更深,配上這滿臉濃妝,有點像怪裏怪氣的蠱娃娃:“怎麽,你想她啦?”
“我是想當面問問她,繞了這麽大圈子,害死了這麽多人,究竟要幹什麽。”
虞瑤漫不經心一聳肩:“那你自己問她咯。”
她徑直與他擦肩而過,走進了太平間深處。
不多時,從裏面又走出個無論從長相到身高,都一模一樣的姑娘,同樣的金發煙熏妝,只是右耳戴了枚黑珍珠耳墜——可見剛才虞瑤是故意照着姐姐的風格打扮,就為了迷惑易骁。
虞璎頓住了腳步,她與易骁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陰氣沉沉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的臉上。
她的語調陰冷,猶如深秋暗夜的雨水,令人透骨生寒。
“七年不見了,你還和當年一樣,半點也沒有變。”
“嗯。”易骁略一颔首,“你也和當年一樣,還是這副陰陽怪氣的死樣子。”
“……”
“現在還把你妹妹也帶壞了,原本她當初也勉強算得上可愛。”
“我的妹妹我會負責,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誰有閑心對你們指手畫腳?我看你一眼都嫌浪費時間。”
虞璎眼神更冷:“那你今晚還上趕着找來?”
“是你來我安穩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興風作浪,你要毀了這裏,我當然得插手。”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做這些?”她不屑冷笑,“還不是要引你出來,免得你開了七年的棺材鋪,混吃等死,野心都磨沒了。”
“我本來也沒什麽野心,只要有條件,混吃等死沒什麽不好的。”
“胡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厲聲反駁,“你以前行事鋒芒畢露,敢打敢殺,不然戰神的稱呼是怎麽得來的?”
“是那時大家太過中二,懶得記名字随便起的,沒人當真,就你當真了。”
虞璎銀牙暗咬:“是因為R死了,你才一直消沉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R都死了這麽久了,更何況那個瘋子是潛在禍患,即使當初不死,遲早也會被時空總局除掉,你的人生還長着,總要為自己打算。”
“我曾經的人生不屬于自己,後來的人生也沒什麽規劃,活着就是活着而已,你想多了。”易骁微微眯起眼睛,威脅意味明顯,“還有,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跟我提阮阮?”
“真不愧是你的軟肋啊,死這麽多年了,連提一句都心疼得不得了?”虞璎針鋒相對,極盡挑釁,“就算時光倒退,還能再重來一次,你以為R就會喜歡上你了?別說她就是個鐵石心腸,退一萬步講,她會喜歡上誰,那也一定是K,不可能是你。”
易骁倒也沒見有多生氣,他眉梢輕挑,忽而反問:“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我了?否則也犯不着追到這裏來,對吧?”
“……那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他笑了,“阮阮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咱倆半斤八倆,你究竟優越在哪?”
“你把我和一個死人作比較?”
“确實,不該這麽比較,畢竟無論阮阮是生是死,你永遠也比不上她。”易骁說完,又着重補充了一句,“你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論。”
他将手伸向口袋,取出了之前在屍體裏找到的那兩枚帶血的珍珠耳墜,當作暗器擲向她。
“物歸原主,以後少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虞璎一揚手接住,提高音量叫他:“X!”
“我希望你能有最基本的禮貌,稱呼我為易先生。”
她捏緊耳墜,手指因過分用力而骨節發白,但那張臉因妝容掩蓋,依舊陰沉沉的,看不出什麽表情。
她問:“聽段朗說,你身邊又多了個有淨化能力的女人?”
所謂段朗,自然是那個幸存的隐身者。
“想不到,你這些年越來越受女人青睐了,會淨化的異能者這麽稀有,居然還能再被你碰上。”
“與你無關。”易骁的手,已經在摸向腰間的刀,“比起我受不受女人青睐,反正你招人厭煩這個問題,是板上釘釘了。”
而虞璎的手,也伸向了腰間別着的鈴铛。
那串鈴铛,是詭術師施展能力的載體。
“你來到了我的地盤,總該學會說兩句軟話,這全都是我的人,只要我願意,随時可以把你們幾個碎屍萬段。”
“那你試試,也讓我看看你這些年除了八重殺陣,還學會了什麽其他本事。”
兩人相對而立,情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豈料就在這時,忽覺周圍空間發生輕微扭曲,下一秒,譚青阮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走廊中央。
不僅如此,她還拖着一個男人朝這邊走來,而她手中的折扇,就橫在對方的喉嚨口。
那男人正是虞璎手下的空間分割者,剛剛被她在四樓的病房逮着了,此刻雙臂鮮血淋漓,神情痛苦,顯然是傷得不輕。
“噢,原來你在這呢?”她看了易骁一眼,随即将視線轉向虞璎,“莫非這位就是以一己之力掀起本空間風浪的詭術師?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嘴上說着失敬,态度可散漫得很。
大約是看見了虞璎,心裏有了底氣,料定譚青阮不敢動手,那位空間分割者猛然發力,想要撞開她逃跑。
譚青阮眼也不眨,掌心折扇翻轉,瞬間劃開了他背部皮膚,扇鋒沿着背脊一路向上,力道之狠,幾乎将他的後腦割成兩半。
溫熱血液飛濺,他哼也沒哼一聲,當場撲倒在地,絕了呼吸。
“诶?不好意思啊。”她收起折扇,笑意吟吟,“早都告訴你別亂動了,我下手沒輕重的。”
從沒有她不敢殺的人,全憑心情,誰趕上算誰倒黴。
對于虞璎來說,死一個異能者還可以再找下一個,不是什麽大事,會引起她怒氣的,大概是顏面受損。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算這筆賬,就看清了譚青阮的臉。
四目相對,縱然化了濃妝,也掩不住她過度的震驚情緒。
“R?”她難以置信,“你還活着?!”
譚青阮環顧四周,沒找着合适的道具,最後選擇扯了易骁的衣袖,來擦自己折扇的血跡。
她一面擦,一面淡定回答:“我一直活着,為什麽每個人見到我,都是這種反應?”
“……因為你早該死了。”虞璎說完,直勾勾盯着易骁看,語氣裏能聽出幾分切齒的恨意,“你很好,很有本事,我真沒想到,段朗口中會淨化能力的女人,居然還是她。”
易骁任由譚青阮用自己的衣袖擦血,神色波瀾不驚:“對,是她。”
“你耍我?”
“誰耍你了?是你在那自說自話,我搭理你了嗎?”
虞璎怒極反笑:“看來你終于得償所願,說服她施舍給你一點愛情了?”
“你非要這麽理解,也無所謂。”
“你們已經涉嫌诽謗審判院公職人員了。”譚青阮用折扇敲打手心,出聲警告,“勸你們有正事說正事,不必捎帶上我。 ”
虞璎警惕:“審判院公職人員?什麽意思?”
易骁現在也習慣了,介紹起譚青阮的身份輕車熟路。
“譚副長今天穿的便服,沒戴徽章,她是審判院金一席。”
“……你開什麽玩笑?當年就是審判院殺的她,結果她反倒成為了金一席?!”
“但事實是她還活着,你管得未免太寬了。”易骁輕笑,“還是說你不甘心,當初想投靠審判院失敗了,所以容不下其他人得到你沒有的東西?”
“我就算失敗了,也比不上你們逃亡半年,執行院保不住你們,審判院要殺你們,你們像一群喪家之犬。”虞璎瞥向譚青阮,嘲諷意味十足,“你那時不是特別重情重義,要替隊友們攔截追兵嗎?怎麽舍身取義沒做到,還搞了個叛敵投誠的戲碼?”
譚青阮沉默半晌,像在斟酌什麽,她若有所思。
“你說的這個人,和我是同一個人嗎?”
“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人跟你一樣?”虞璎其實很聰明,登時就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她眼神一凜,“……哦,合着你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