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來幹什麽, 事情我不都在信裏跟你交代清楚了嗎?”譚上撥開兒子抓着他膀子的手,轉眼跟裘韌說:“警察同志,你帶我進去吧。”

見着人了, 明海棠可算是松了一口氣。笑啓這孩子大半夜的跑到她小酒館, 說他爸不見了。還想去賀村找, 她當時就覺都留了信把家裏存款傳給兒子,他肯定是覺回不來了, 思來想去, 就只有海市這個地。

正好最近譚娟的事鬧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老譚,你身體不好來海市該讓笑啓陪着。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笑啓活得安生嗎?”明海棠也說不清這會心裏是什麽滋味,譚娟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暴露了, 她.快意,但老譚一家是真無辜。扯起嘴角, 笑看向肅着臉的那位。

“警察同志,老譚這個事吧……”

“我們進去說,”裘韌是看明白了,譚上這趟來海市就沒準備回去, 看來他知道的不少。

譚笑啓慌了:“警察同志,自我出生, 我爸就在譚之鎮待着,”急急地拉一塊來的明嬸子作證,“他不可能跑到海市來犯事的,跟我姑也向來不對頭。”

裘韌瞥了一眼雙目無神的譚上,對譚笑啓講:“沒說他犯事,他是主動找上警方配合調查的。”至于構不構成包庇罪,現在沒談過還不能确定, “跟我去刑偵大隊坐下談。”

“好,”譚上不顧兒子拉扯,随裘韌進了警局,明海棠也有事要交代,綴在後。譚笑啓站在警局外急得直跺腳,狠狠撓了幾.把頭還是追了上去。

刑偵大隊,墨明見老裘去而複返,還領着三人,生了疑惑,拿着記事本的手朝着譚上三個指了指:“這誰呀?”

遲早要并案,裘韌也不瞞他:“譚娟的親哥譚上,”讓小邱帶譚上去問訊室。

“警察同志,那那我和明嬸子呢?”進了警局,譚笑啓也不敢随意走動,目光跟着他爸。

“你們到別間問訊室裏先坐着喝杯茶,”裘韌招來警員帶他們去,便拿着本子和筆跟上小邱。墨明自覺随後,他想從譚上那裏了解一點李伯科的事。

小邱知道譚上是來自首的,對他态度還不錯,給倒了杯溫水。譚上從老舊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煮熟的雞蛋在桌上磕了磕,剝了殼就着溫水吃了。

進問訊室,裘韌就聞到味了,在譚上對面坐下:“半夜坐車來的海市?”

墨明讓小邱去他辦公桌肚下取盒牛奶熱一熱送過來。這譚上也快70了,瞧着身子骨還不是很硬朗,他們得留意着點。在裘韌下手坐下,翻開記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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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有點幹,譚上雙手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水,聽到警察同志問話,實事求是地答:“對,事情出了,我把手裏的東西整理了一下交給我兒子後,就來了。”

“你知道出了什麽事?”裘韌看着譚上無神的渾濁老眼,他得确定這位神智清醒。

譚上點頭:“我知道,昨天一下午就耗在網上了。”

“那就說說吧,你包庇誰了?”裘韌右手拿着鋼筆在本子上一點一點,童律師有特地提到過譚上,但願譚上別辜負了童律師的一番好意。

早就在等這一天了,譚上突然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也沒有那股說不明的凝滞沉重感了,只兩眼還死氣沉沉:“我妹妹譚娟。”

墨明擡眼看向譚上:“譚娟怎麽了?”

那就是老黃歷了,譚上嘆氣:“我妹妹譚娟應該是殺人了。”曾經他以為這種事離他很遠,直到小雯雯來譚之鎮找他,他才曉得原來自己身邊就藏着一個大惡人。祖上沒積德啊!

裘韌皺眉,上身前傾趴在桌上:“為什麽說是應該?”

回憶着過去那些老事,譚上老眼生淚:“我問過她,她不承認,但我知道是她,”擡頭看向對面的刑警,“撞……撞死人的那個大巴司機陳虎,是我徒弟。這徒弟是我選的,性子就和我一個模子,踏實肯幹,是個實心眼的人。他開車技術絕對沒問題,而且從不開快車。說他疲勞駕駛,那以前跑貨的時候誰不是一開七.八個小時?”

這麽說他不是目擊者也沒證據?裘韌耙了耙腦袋上的硬茬:“大叔,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陳虎撞人可能跟譚娟有關系的?”

“2014年國慶節的時候,”譚上坐得板板正:“陳虎閨女雯雯來譚之鎮上找我,無意間說到程宰那小破公司賣了1600萬,我當時就覺不對,便問她程宰那狗東西把公司賣給誰了?雯雯先是說不清楚,後來又說好像是深城的一個公司,老板叫湯鈞。聽到這個名字,我心都涼透了。”

墨明雙目一暗:“你認識湯鈞?”他正查這號人。

譚上點頭:“認識,我在83年之前是跑貨的,”怕他們不明白,又補充道,“就是把深城、廣城那裏的新穎東西往內陸運,再把咱這地方的一些特産山珍帶到沿海。湯鈞是福城人,開始和我一樣,也是給港城那邊的大老板跑貨。不過他腦子活,沒幹多久就得了港城大老板的賞識,讓他管貨運這塊。”

“譚娟跟湯鈞是什麽關系?”找到頭了,墨明往下順:“他們是通過你認識的嗎?”

“80年,我妹妹譚娟攢到了一筆錢,就跟我媽說想跟着我去深城、廣城那帶看看。那時候咱國家都在大力宣傳改革開放,我媽起先是不願意的。畢竟譚娟都嫁人了,雖然男人不在家,但也不能整天跟一幫子男人混在一起。”

“那後來怎麽同意了?”裘韌接過小邱拿來的熱牛奶放到譚上面前。

“謝謝,”譚上沒拒絕,熬了一夜,他這會精神确實很不好,拆了管子插.進牛奶盒子裏大口喝,下了一半,他才覺舒坦一點了:“我妹妹那張嘴很會哄人,又是允金耳環、金手镯,又是彩色大電視的。我媽眼皮子淺,沒兩天就同意了,還主動跑來替她跟我說這事。”

“你同意了?”

“開始我是不樂意的,但我媽在中間說和,譚娟又拍心口保證一定跟着我不亂跑不惹事,我這才勉強同意。頭幾次還好,她就跟她保證的那樣。可後來跑熟了,我眨個眼她就沒影了,看都看不住。那時候她已經帶着我媳婦賺了點錢了,我跑貨要不帶她,連我媳婦都埋怨我。她跟湯鈞就是在那時認識的,82年,譚娟……”

說到這裏,譚上擡手抹了一把臉,嘴頭上有點難言:“譚娟啊……”低着頭嘆氣,“譚娟跟那個港城大老板好上了,湯鈞就……”

“等等,”裘韌打斷譚上的話:“港城大老板叫什麽名字?”

譚上舔了舔唇:“顏東起,網上有一張老照片,就照片裏譚娟挽着的那人。”說起這事,他一頭撞死的心都有,原來譚娟和媽背着他還幹過詐.騙,喪良心!

“你确定是顏東起?”墨明強調:“顏東起是盛科集團創始人顏忠華同父異母的大哥,就在今天早上十點鐘,顏忠華的私人律師去了京都公安局報案。我們京都的同事已經在查84年那起巨額詐.騙案了。”

“該,真的該,”譚上鼻水都流出來了,他掏出塊手帕給自己擦幹淨。

“以前跑貨的時候,大家都叫港城大老板約翰先生,我也就跟着叫,所以并不知道他真名是什麽。但昨天那老照片爆出來後,我一眼便把人認出來了。那個爆照片的人說他叫顏東起,那就沒錯了。”

裘韌問:“顏東起和譚娟什麽關系,你清楚嗎?”

譚上老淚下來了:“82年,譚娟背着我偷摸在深城租了房子。有了落腳地,她去深城就不再跟着我了。每回我多說她幾句,她就跟我嗆,說自己結婚了是個獨立的個體。

也不知這話跟誰學的,反正到後來我也懶得理。直至82年秋,車隊裏就起了流言。傳譚上是個不實誠的人,把妹妹帶上就是想搞大老板。”

他要冤死了。

“湯鈞也對我跟別人不一樣了,客客氣氣。我憋着一肚子氣又跑了一個多月的貨,終于等到港城大老板來咱這邊。譚娟在深城的住處,我早打聽好了,便摸了去……”譚上抽了抽鼻子:“撞見了,兩人連窗簾都沒來得及拉好,便光不溜秋滾到一塊了。我當時就踹開了門,把譚娟屋裏東西全砸了,讓她滾回老家。”

墨明有點意外:“你是親眼看到譚娟和顏東起發生了不正當的關系?”

“是,是我親眼看到的,從那以後我跟我妹妹的關系就更冷淡了。”

更?裘韌有點不明白了:“你和譚娟的關系一直不好嗎?”

譚上再次嘆氣:“小時候很好,在經歷了70年代那段特殊時期後,我就覺我這妹妹……”怎麽說呢,沉凝了幾秒看向裘韌,“是沒良心的人。就剛跟我兒子一塊來的那個明老板,她和我妹妹是一塊長大的,人家不知道給咱們兄妹多少吃的。

等到了人落難,她把屎尿往明奶奶.頭上澆。明家祖上是開花樓的,但都是好幾代之前的事。咱打仗的時候,她家地窖裏藏過多少人,救了多少命。明奶奶還毒.殺過鬼.子。

還有咱鎮上到賀村那條路,她嘴上說得好捐錢,那倒是把錢拿出來啊。最後路修好了,縣裏電話一通又一通地打,開始還有人接,後來直接打不通了。人家修路的工人背着石磚上下跑,賣的是勞力。臘月二十我跑京都,給她要捐款的錢。”

說到傷心處,譚上屈起手指在桌上猛敲:“我追去飯店,她一頓飯吃了十來萬,就修路的錢不願意給。我跟她說了,不給我明天就讓她上報,她才把那60萬掏了。”

裘韌有點懂童律師了,譚上和譚娟确實很不一樣。

“為什麽你說童世安、童琪蕾的死是譚娟造成的?”

譚上又喝了兩口牛奶:“陳虎出那麽大的事,我這師父心裏不好受,就很關注那交通事故案,了解到被撞的那兩位死者是國家稅務局的。後來陳虎出來,跟岳東美鬧要雯雯。岳東美不給,這事鬧了有3年。直到雯雯告訴大虎子,她是程宰和岳東美偷.情生的種,大虎子崩潰了。大虎子的死不是意外,是他自己想死。”

“陳虎死前跑去譚之鎮跟你說什麽了?”這在童律師遞交的資料中都有,也是裘韌要查的關鍵點。

“說岳東美和程宰合起夥來騙他,他把人撞死了,要把命賠給人家。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人家那兩孩子。我那天死活拉着他,不讓他走。可大虎子是鐵了心要尋死,掙脫了我騎上摩托時還說怎麽把人家撞死的,他今天就怎麽死……”

裘韌知道陳虎是撞電線杆死的,車禍。

塵封的記憶被揭開,譚上呼吸有點不順,張着嘴吸氣,緩了緩接着往下說:“陳虎死後,岳東美和程宰就準備離開安省,雯雯來找我,提到湯鈞花1600萬買程宰的公司。我傻了,一天一夜沒睡,把事想通了。海市稅務局的,海市有個什麽廠子跟湯鈞和顏東起挂鈎,我還不知道嗎?”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不能作為證據,”墨明看了一眼老裘,複又望向對面:“所以你也不算是包庇譚娟。”

“不是,我有證據,”譚上将帶來的公文包打開,從裏掏出一個塑料文件夾:“我爸是2004年年尾死的,他在世時有辦過一張移動卡,但沒用。在2005年年初,我去注銷手機卡,那個營業員說那號在用。我就撥了那個號,譚娟接的,說她在用,我便沒注銷。

2014年,雯雯來找過我後,我拿着我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去了移動營業廳,查了那個號。發現那號還在用,就調了近半年的通話記錄。那個號只給四個號打電話,我每隔半年去調一次通話記錄,就沒出現第五個號。”

“這些都是通話記錄?”裘韌神情嚴肅地拿過那沓紙。墨明眼尖,手指其中一個號,看向裘韌:“那個打去韓重瑞家的紐約號碼。”

譚上又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雞蛋:“我不會冤枉她。你們就查這個手機肯定有問題,還有那個李伯科,他出國讀書的錢就是譚娟給的。這回那個姓韓的誣陷童穎,肯定跟李伯科脫不了幹系,他們是想滅門。”

氣得雞蛋也不吃了,扔在桌上。

這個手機是條重要線索,裘韌瞥了一眼滾到手邊的紅皮雞蛋,示意小邱去給譚上叫份外賣:“你還有別的證據嗎?”

譚上雙手插在腿.間:“有,譚娟的兒子許雲琛,他确實是84年臘月初七在津市出生,盛科的回應全部屬實。我媽跟李伯科的媽還跑去津市照顧了她三月,連年都是在津市過的,”說到這他又有些凝頓,但還是把知道的都說了,“許雲琛不是許騰飛的兒子。”

“什麽?”裘韌挑眉:“顏東起的?”

譚上覺得沒臉:“我媽有嘀咕過這事,她知道我跟譚娟不對,不敢在我面前說。”

裘韌追問:“許騰飛知道這事嗎?”

譚上搖頭:“我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許騰飛的媽叫……叫顏月茹還是闫月茹的跟顏東起認識。他在我們那做知青的時候,家裏寄來的東西都是稀罕貨,譚娟也是因為這才看上他的。”

有點意思,墨明問:“你怎麽知道他們認識?”

“我後來知道的。因為譚娟的事,我在車隊幹不下去了,就打算離開。湯鈞在我臨走時拉我喝酒,喝多了嘴上的話就……就帶葷。說約翰先生紅顏遍布天下,還盡喜歡找安省女人。

前天才吩咐他給一個叫闫月茹的女人打錢,今個就抱着譚娟滾了。我把話問明白了,跟他打了一架。後來許騰飛回安省跟譚娟離婚,我一聲都沒吭。在我看來,他們就是一類人,誰也不是好東西。”

要這麽來,許騰飛參與到詐.騙的可能性就變得非常大。墨明問:“那你知道你媽和譚娟詐.騙過顏家嗎?”

譚上搖頭:“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錢,84年10月中我媽接了一通譚娟的電話,沒幾天她就買了火車票上京都了。譚娟打電話找我媽,大隊裏人都知道,大喇.叭喊我媽去接電話的。”

“海市晉源區……”

“偷.稅、漏.稅這事,她幹的出來,”譚上打斷裘韌的話:“假慈善這事,那就更別用說了。”

……………………

汪晴案庭審現場,公訴人房暨繼續舉證:“這是第一被告韓志與海市YNJS特殊疾病醫院簽的一份協議。第一被告韓志以家屬的身份同意YNJS特殊疾病醫院給受害人汪晴治療抑郁症時使用新藥。這個新藥還在試藥階段,沒有上市。

第二份,是YNJS醫院的院長岳愛華的口供,岳愛華在口供中講明,簽訂上述協議前她三次非常明确地告知第一被告韓志。新藥在澳洲試驗時,有病人出現強烈的不良反應,其中兩人死亡。第一被告韓志仍然堅持要為他的太太,就是受害人汪晴,用最先進的藥治療。

另岳愛華還交代,YNJS特殊疾病醫院四次向第一被告韓志索要受害人汪晴的病情診斷書,他都以各種借口推脫。這也導致了2019年5月29日,YNJS特殊疾病醫院在沒有拿到受害人的診斷書前,就跟着第二被告韓邦等人上門對汪晴實施強制行為。

第三份是受害人汪晴及其父母、哥嫂的口供,他們确定第一被告韓志從始至終都沒有帶受害人汪晴去正規的醫院診斷過抑郁症。

結合這三份證據可以充分說明三點,第一,第一被告韓志毫不在乎受害人汪晴的生命;第二,第一被告韓志、孟婷評判受害人病情的标準是由第二被告金玟提供的,這完全符合金玟的口供;第三,第一被告韓志、孟婷咬定他們一直在幫助受害人治療抑郁症,是在說謊。”

審判長張合元望向被告席:“第一被告韓志、孟婷,對此可有異議?”

協議上白紙黑字,韓志抵賴不得,但他還是要說明:“我和我太太有一個可愛的兒子,簽這份協議,我的本意是想我太太快點好,沒有不在乎她的生命。”

合議庭成員聽這句話聽得已經麻木了,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這,真相呼之欲出,根本無法反駁。

經歷了一重又一重的證據捶打,孟婷似已經認命了,低聲回道:“沒有異議。”

審判長張合元又問第二被告金玟和韓邦等人,他們都沒異議後,請各人的辯護律師說話。

徐晉茂提出:“我的當事人韓志對受害人汪晴女士确實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他也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在日前自願簽了離婚協議書,并将遠志海通給了受害人汪晴,補償心理非常顯然。雖然這些金錢不能抹平他對受害人汪晴造成的傷害,但态度上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還請合議庭将這一點考慮在內。”

李明麗再次強調,她的當事人第二被告金玟配合警方偵查的積極性,并且表示有意向受害人汪晴做出物質賠償。

“受害人訴訟代理人,附帶民事原告代理人,你對公訴人出示的這三份證據有異議嗎?”

“有,”童桐站起,擡手指向坐在邊上的汪晴:“大家請看一看我的當事人汪晴女士,汪晴在2019年6月5號開始接受抑郁症治療,今天是2019年8月20號。兩個月十五天,汪晴完成了兩個階段的抑郁症治療,效果非常顯著。她在庭上的對答、對情緒的控制,我們都有目共睹。

第一被告韓志、孟婷對我的當事人實施了長達8年的監視、拘禁,不斷地用她在乎的人刺激她。他們将這樣的惡劣行為稱之為要逼我的當事人面對現實,如此便可以擺脫抑郁症這個惡魔。

多麽可笑且荒謬的謊言。

第一被告韓志,一個為了財務自由可以不惜傷害、欺騙妻子的男人,在我當事人被監視、拘禁的8年裏,他沒有想過轉移資産,只是一直在用現金掩藏孟婷的存在。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離婚。

第二被告孟婷,在我的當事人汪晴出現自殘行為的時候,她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是欣喜地找她租住的豪宅房東談那套豪宅的價錢。她在欣喜什麽?終于看到了曙光,可以盡情地揮霍屬于我當事人汪晴的那份巨額財産了。

在汪晴逃出那個牢籠之後,第一被告韓志和孟婷瘋狂了。韓志和YNJS特殊醫院簽署了協議,5月29日那天在寶慶花苑發生的事是我親眼所見。

第二被告韓邦在韓志、孟婷的指使下,對汪晴及其家人實施暴力時完全沒有顧忌,這也造成了汪晴的哥哥汪斌颞骨骨端碎裂,移位嚴重等等巨大傷害。為什麽要這麽殘暴又迫不及待?除了恫吓保護汪晴的汪家人,也反映了第一被告韓志、孟婷對汪晴失去把控後的緊張。他們怕故意殺人的事敗露……”

“我沒有故意殺人……我沒有,”韓志還在做垂死掙紮,通紅的眼眶中蓄着淚,看了看合議庭的幾個成員,又望向頭發剪短了的汪晴,哀求道:“阿晴……我錯了……看在珺珺的份上,你饒過我,我錯了……”

汪晴也是兩眼紅腫,站起身對着審判席鞠躬:“審判長,我可以對被告韓志說幾句話嗎?”

“可以。”

“謝謝,”汪晴轉身面向韓志:“2010 年4月,我向你提出離婚的時候,你應該點頭同意的,可惜你敗給了貪婪。事情發展到今天,你想我怎麽原諒你,”擡手捶着心口,“那些不人不鬼的日子,已經成為了我此生的噩夢。”

在汪晴說完後,審判長出聲:“請公訴人出示最後一份證據。”

這份證據是後期提交的,房暨看向投影屏:“受害人汪晴的主治醫生陸媛,華大精神衛生科主任,是治療抑郁症的權威專家。這份報告是陸媛教授聯合華大精神科四位專家出具的診斷書。

診斷書中寫明,華大精神科專家通過催眠、心理側寫确定受害人汪晴的抑郁症是由外部具有導向性的心理刺激促發的。汪晴本人求生意志強烈,且不受外部刺激時,她的消極情緒指數非常低,配合治療,可完全康複。

陸媛教授在報告中還指明,受害人汪晴被催眠後呈現出來的記憶全部是第一被告韓志以及孟婷雇傭的三位護工利用她的家人來試圖抹殺她的求生欲。目的只有一個,要擊潰支撐受害人汪晴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使其自殺。

這是一份非常嚴謹詳細,且具有可信性權威性的病情報告書。報告書中明确指出了第一被告韓志、孟婷刺激受害人汪晴的目的。另這份報告與第二被告金玟的口供完全符合,由此可以确定第一被告韓志、孟婷針對受害人汪晴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要剝奪汪晴的生命權。”

法庭外,街市上圍觀大屏直播的群衆嘴裏罵罵咧咧,見孟婷癱倒竟歡呼起來。

“終于被一錘錘死了,支持她繼續狡辯,看她和韓志能不能吐出朵花來?”

“我的天啊,萬分崇拜童律師,這最後一份證據絕對是童律師的功勞,她太會了。”

“鼓掌……”

“就不知道童律師律師費貴不貴?以後誰他娘遇上這種渣男就該找上童律師來收拾。”

“你這麽一說,我莫名地有點擔心冼二少。”

“擔心什麽?早上的采訪都放出來了,冼二少對童律師可是知根知底。”

譚笑啓喪着臉攙着他爹,走到廣場,正好看到休庭,見他爹停下盯着大屏幕心裏也難受。這都什麽事呀?敬佩的童姑娘跟他姑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爹是個知情人,來警局投案,把老底兒都撂了。

現在他姑還不知道,曉得了不定能幹出什麽事。

“要不我們也去住香格酒店吧,便宜的一晚上應該也要不了多少錢。”

譚上就納了悶了,他明明是來投案的,都做好住看守所的準備了。結果一份外賣吃完,警察沒話問了就把他送了出來。

他們就不怕他死了?

“還是明嬸子自在,她去找小友了,還說下午去看庭審,”譚笑啓有些羨慕,細想自己在海市有沒有什麽靠譜的朋友?

“走吧,”直播結束了,譚上拉着兒子往回走。

“去哪?”

“剛剛被送出警局的時候,我有點迷糊,現在清醒了,回去問問為什麽把我放了?”

什麽?譚笑啓趕緊拉住他爹:“您可別再折騰了,萬一他們看你這麽積極真把你關進去,我怎麽救你?”沒他姑橫在裏頭,他還能厚着臉皮去找找童律師,現在可沒臉往人跟前湊。

“我就去問問。”

“問也不能問,你跟我回譚之鎮。”

“不行,我來都來了。都這歲數了,也活不了幾天。等事情都了結了,我哪天要是去了地下,也能落一身幹淨。”

“您能別說這晦氣話嗎?”

………………

童桐是真沒想到,會在香格酒店一樓大廳裏遇見明小姐:“您怎麽來了?”

“還說呢,”明海棠手裏拿着房卡,拉了拉身上的中式半截袖衫子,上前和童桐擁抱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大美人:“這是你姐姐,童穎。”

“您好,”童穎彎腰,伸出右手:“我是桐仔的姐姐,很高興見到您。”

“你好,”明海棠誇贊道:“你真人比電視上要漂亮。”

“謝謝。”

童桐帶着明小姐往電梯口:“我老師在這幾天應該會來海市,她很關注汪晴案。”

進了電梯,明海棠就忍不住嘆氣,臉上的笑意淡了:“我這次來得突然,并不是為了要結識你的老師。譚上到海市公安局投案自首了。”

童桐訝異:“老譚叔他……他配合警方調查就行了,沒必要這樣。”

到底是專業的,明海棠也發笑:“所以警察賠了咱們三個一頓飯,又把我們請出警察局了,”跟着童桐上28樓,“老譚留了信,一個跑到海市的。吓得笑啓昨夜在我那淌了眼淚,今天在警局又哭上了,拉着警察說關他就行,有他在,他爹跑不了。笑話鬧了一大串。”

構不成包庇罪,就說明譚上手裏并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譚娟主謀殺人。童桐對此也不失望,沒有證據,總能提供線索。有線索,就可以順着線摸查。

冼默彥和顏澤站在28樓電梯口說話,見到明海棠倒是不意外,之前已經有蹲守在海市公安局附近的記者拍到她了。

“好久不見,明小姐。”

“幸會,冼先生,”她還要謝謝他:“我那本《街角的小酒館》要拍成電視劇了,出品方是昇桦傳媒。”

童桐轉臉看向昇桦的大老板:“你沒跟我說。”

冼默彥攬着她的肩膀:“我是覺得《街角的小酒館》寫得很生動,情節趨向于現實,但又不全是寫實。利用映射的手法诙諧地諷刺人心的黑暗面,很能發人深思。”

明海棠高興了:“你有認真過我的書。”

冼默彥勾唇,拇指撫摩着他老婆的臉頰:“書是您寄來的,”市面上還沒上架。

樓下陳雯送走了葵花朵兒福利院的院長和自己請的法律援助,回了房間就見韻姐跟汪晴姐正拿着她剛簽下的捐贈協議在看,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送人怎麽沒看到你們?”

陳韻彎唇:“這麽大的酒店,又不是只有一個電梯口,”擡眼看向小丫頭,“200萬都捐了?”

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陳雯坐到沙發上:“那錢我用着不踏實,留着燒心,捐了好。現在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很舒服。”

“你舒服就好,”汪晴最近也看了不少法律方面的書籍,合上協議遞還給陳雯:“等官司結束,我就将出售遠志海通,”說到未來,她兩眼就自然放光,“付完童律師的律師費後,我想拿出一半建立一個慈善基金,用來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她在瀕死之地迎來陽光,重得新生,心裏極感恩。雖沒有童律師的本事,但這并不能阻止她想要成為陽光的心。

真好,陳韻摟着汪晴:“到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一定不能客氣。”

“加上我,”陳雯丢開抱枕,跳起來撞向她韻姐,抱住她們。

“好”

………………

一輛JUN車駛進京都壽禾路的JUN大院,吃完午飯的南升米正想去隔壁老嚴家繞一圈,迎頭撞見JUN車,看了車牌,停下腳步。

他這一剎腳,JUN車也停下了。坐在副駕駛的警衛員下車立正,向南升米敬禮後。

後座的車門也被推開了,一皮膚白淨頭發灰白的瘦高男子走出,快步上前駐足在距離南升米兩米處,立正行李:“老首長好。”

“你也是首長了,”有些年頭沒見,南升米打量着司垚這一身,最後目光定在他的臉上:“還這麽白,”跟冼二一樣,怎麽曬都曬不黑。

“您別笑話我了,”男子放下敬禮的手:“最近您家裏喜事不少?”

提到這,南升米就止不住樂:“你都聽說了,”湊過去拍了拍司垚的肩,“等着,等我家大穎回來,讓她給你做紅燒獅子頭吃。”

司垚貼着褲縫的手指微微一緊,笑着問道:“大穎是顏澤媳婦?”

南升米沒注意:“對,她是外孫媳婦小桐子的姐姐,各大菜系都拿手,這兩天不在京都。這次回來待多久,你那院子空着,裏面種的葡萄都被鳥啄光了,”想想都心疼,那麽多的葡萄,“咱們這大院裏還是缺皮娃子。”

話說完,又……他真想賞自己一爆栗子,不好意思地沖着司垚笑笑。

司垚倒是無所謂:“我這次回來要待上兩個月,肯定能吃上你家大穎燒的好菜。”

“行行,那你先回去,我去老嚴家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地支持,每天一遍,不要結合現實,這是本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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