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廣場大屏下人頭湧動, 聽完判決,無論男女都拍手叫好。法院外媒體堵住了童桐、汪晴幾人,争相提問。

“童律師, 您對這樣的判決還滿意嗎?”

“韓志12年, 孟婷19年, 同為第一被告為什麽量刑偏差這麽大?這樣的量刑是不是意味着在婚.外情裏,第三者罪重?”

“汪晴, 你接下來會向孟婷追讨屬于你的那份財産嗎?”

“童律師, 韓志和孟婷方有上訴的意願嗎?”

剛在庭上,審判長宣讀完判決後汪晴已經哭過一場了。現在媒體的鏡頭下, 她不想再淌眼淚,但卻控制不住自己, 雙手捂着臉,淚從指縫中滲出。戴着口罩和墨鏡的陳韻右手半抱着她, 左手阻擋記者的話筒:“請讓一讓……”

“童律師,汪晴案的判決對男女偏差為什麽這麽大?”之前說“第三者罪重”的那位打扮時尚的女記者好像對今天的判決并不是很滿意。

童桐擡眼看向她:“法院8月19號上午開庭審理汪晴案,下午海市新聞頻道被允許直播庭審。8月20號下午在第一被告韓志陳述之後開始休庭,今天是8月30號, 這才過去十天,我相信大衆對孟婷的惡劣是記憶深刻。

法律面前, 沒有男權至上,只有人人平等。你疑惑為什麽孟婷會被判的比韓志,可以回去看之前的庭審。無論是2004年女童偷盜的扭曲報道,還是在齊舒自殺、逼殺汪晴等等事件上,孟婷體現出的人性只有極度的惡,她不是缺乏善,是完全沒有善沒有同情心理。

即便故意殺人的事實敗露, 孟婷依舊毫無悔改,對受害人汪晴以及曾經傷害過的齊舒和我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真實的愧疚。孟婷和韓志的判決合法合理合情,不存在重判、輕判。

他們不滿意判決可以上訴,我和我的當事人一定積極配合。”

看到采訪視頻,網友激動了。

今天好心情:這記者看庭審了嗎?她覺得孟婷判重了,我還在覺得孟婷判的輕了,起碼二十年起跑,結果判了19年。像孟婷那樣的人,讓她多活一天都是在浪費資源。

嗨皮精:說句比較現實的話,韓志把整個遠志海通讓給了汪晴,就是在買輕判,但被判12年,我還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的。

浪裏大鯉:也不曉得這記者有沒有結婚?結婚了,讓她遇見一回孟婷這類型的小三,她就明白什麽是輕重了。

堂堂男兒:支持童律師,面對有些記者的惡意引導和提問,咱就不能給好臉,讓她嘚瑟。

汪晴案落幕,8月19日開庭那日,汪晴仰望國徽流淚的黑白照片再次登上朗訊新聞頭條,标題名就為《公道》。這則新聞被無數網友轉發,很快就登頂了各大資訊平臺的話題榜、熱搜榜。

當晚的新聞聯播,主持人播報完《公道》後,上了一張汪晴雙手捂臉哭泣的黑白照:“長達19年的欺騙,9年的精神、心理折磨,8年的監視、拘禁,汪晴終于迎來了公道,今天從指縫裏滲出的淚不再是鹹苦味。”

“Cheers”

電視上放着新聞聯播,雙眼還紅腫的汪晴舉杯和大家一起慶祝,幹完這一杯,她就算揮別過去了,仰頭飲盡。

“謝謝……謝謝你們拉我出絕境,又陪我迎接嶄新的未來。”眼淚在眼眶裏滾,今天韓志被帶走前跟她說,他不會上訴,讓她帶着珺珺好好過。

他不再打攪,她也願意退一步,從此就當他已經死了。

喝完杯子裏的酒,童桐讓大家都坐。今晚的飯菜是樓上私房菜館送來的,色香味俱全。

雁子夾了一塊松子魚,問到汪晴:“你們東西都打包好了嗎,要不要幫忙?”

案子結束了,明天孩子就要開學,汪晴要賣遠志海通一時還走不開,只能汪父汪母先去京都帶孩子上學。

“沒多少東西,已經都收拾好,預約了快遞明天過來取。我哥嫂要等我一塊,他們的東西可以慢慢整理。”

萬晗看着汪斌一只蝦進嘴,嘴角不禁上揚,轉眼望向在吃魚的童律師:“現在有三家貨運想收購遠志海通,出的價都在18億左右,比預估低一點。”

提到這個,汪晴停下筷子:“不管遠志海通賣了多少錢,我都以20億市值來付律師費。”

“不用,”童桐擺擺手:“咱們按合同來,該多少就多少,”咽下嘴裏的魚肉,看着汪晴,“你不是要建慈善基金嗎?我給你介紹個朋友,她以前在摩根大通工作過,最擅長投資和談判。”

“您的朋友嗎?”汪晴有點不敢想,童律師的朋友,她夠格嗎?

倒是萬晗很看好:“慈善基金想長遠,投資一定要靠譜。”回報社會的前提是建立的慈善基金有收益。阿晴付完律師費,手裏大概還能剩下14個,拿出一半就是7億,跟童律師的朋友合作,這是兩贏的事。

當然她也有一點點私心,一大家子背井離鄉去京都生活,人生地不熟,多幾個厲害的朋友,以後的路也能順暢一點。

童桐點頭:“對,你有意向的話我幫你聯系她。賣遠志海通的事,你們也可以請教她,她會幫你們核算資産争取一個合理的價格。”

“我……我,”汪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幹脆給自己倒滿酒敬童桐:“對您的謝意都在酒裏了。”

童桐莞爾:“那就幹掉。”

吃完飯,開始整理柏俊故意傷人案的資料,這個案子警方已經結束了偵查,移交檢察院了,不出意外一個月內會開庭審理。童桐翻着文件,想着檢方會怎麽提問柏俊以及顏東來。

顏東來因柏俊的一推跌倒撞到長幾的角,致左眼球破裂被摘除。雖然摘除眼球手術很順利,但右眼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他的主治醫生出具的診斷報告上說,顏東來的右眼視力只有0.04。

夠着一級傷殘了,不過那是他活該。

叮咚…叮咚……

童桐從懶人沙發上爬起來,透過貓眼見是陳雯,便将門打開:“怎麽過來了?”

拎着幾盒鹵味,懷裏抱着兩瓶250ML的啤酒,陳雯走進房間:“就是想來跟您說說話。”

“坐,”童桐接過鹵味擺上,雖然吃飽了,但沒什麽肉的鴨脖、雞腳還是能啃啃的:“我去拿開瓶器。”

一人一瓶啤酒,陳雯吃着鴨頭:“程宰和岳東美讓律師聯系我了,他們想我回京都家裏住,順便照看點程嘉誠。”

“你自己怎麽想?”童桐小抿了一口啤酒,看着坐在對面的女孩。生活少了陰暗,她兩腮都豐潤了一點。

“海市留有我太多的不堪,我遲早都會離開這裏,但不會回京都,”陳雯擡起頭:“津市怎麽樣?離京都近,有空我還能去找阿晴姐和韻姐喝喝茶、逛逛街。美甲店忙的時候,她們也能過來幫幫忙。”

童桐點頭:“津市不錯,你在糾結程嘉誠的事?”

“那個律師才聯系我的時候,我有點生氣,糾結倒是沒有,”陳雯嗤笑:“那年程宰和岳東美告訴我要有一個弟弟的時候,我就說了別生,生了他們的罪更重。因為這岳東美還揍了我一頓屁股,現在呢……”

“你有什麽打算?”

陳雯抱腿,長出一口氣:“等店開起來,生意穩定了,我會把程嘉誠的監護權要過來。就岳東美那媽能教育出什麽好孩子?我下狠手管他到上大學,不求他多出息,只望他成長為一個有良知的人。程宰說他有兩套房子是幹淨的,我不要都給程嘉誠,這算是還岳東美的生恩。”

“怎麽想的就怎麽去做吧,自己問心無愧就好,”童桐沒見過岳東美的母親,但卻認同陳雯的做法。

舉瓶向童桐,陳雯笑說:“我查過,岳東美和程宰出事,我有義務撫養程嘉誠。兩套房子都在京都,租出去,也不用我花錢,就是要看着程嘉誠。”

與她碰瓶,童桐看她大口喝酒,提了個建議:“如果有可能,她去見一見程宰和岳東美,把你的想法跟他們說一下,讓他們好好配合警方調查,”嘴貼着酒瓶口,“兩人不是主謀,判不了死刑。”

陳雯咕咚咽下嘴裏的酒:“我跟那個律師提過,他說這個要走程序,等弄好了時間定下來通知我,”下巴擱在膝蓋骨上。

“童桐姐,其實我還挺期待津市的生活。雖然有程嘉誠這個拖油瓶在,但……”舌頭剔着牙,“但岳東美和程宰伏法,我…我就感覺我的罪惡到頭了,”抽了下發堵的鼻子,“以後我還是會做慈善,但不再是背負着沉重的贖罪心理,而是感恩……感恩所有的善意。”

童桐喜歡女孩現在的狀态,替她高興:“你值得擁有美好的生活。”

陳雯笑了,眼中閃動着淚光:“等程嘉誠稍微懂事一些了,我會一點一點地将程宰和岳東美做下的事告訴他、引導他,引以為戒。”

“這也是一種回饋社會,”童桐感謝自己沒有放棄這個女孩,送走了陳雯,看了下時間,估算着寧海甯現應該團在床上了,給她打電話。

“Hello,親愛的,你怎麽舍得給我來電話了?”

升級版的嗲聲嗲氣,童桐聽了都打哆嗦:“你公司搞得怎麽樣了?”

“已經注冊好了,海華路188號那棟別墅被我收了回來,打算重新裝修做辦公室。自己物業,用着舒坦。”

“那請問寧老板這兩天有空嗎?我的當事人汪晴女士想要售賣遠志海通……拿出一半設立慈善基金,我跟人誇口…”

“麽麽麽,親愛的,太謝謝你送的開門紅了,”電話那頭的寧海甯沒想到還有這好事:“你等着我立馬讓助理買去海市的機票,明天早上,你睜眼就能看到我了。”

“行吧。”

電話剛挂了,又有視頻邀請進來,不是冼霸總,是她的老師。童桐驚喜,立馬接通,手機屏幕上出現了老師的臉,擡手招招:“您還沒睡?”

“Phoenix,猜猜我在哪裏?”加琳娜調轉鏡頭,對向海市的地标。

童桐立馬将手機放床上:“您等我一會,我去接您。”

“不用,一會我們去找你。”

“我們?”從衣櫥裏拿了衣服出來的童桐,站在床邊垂頭看屏幕:“您不是一個人嗎?”

“童律師,”盤着發的明海棠出現在視頻裏:“我急切地想要認識你老師,所以在香格酒店遇見的時候便沒等你介紹,自己結交了。這幾天我們一起走過海市周邊的幾個古鎮,和你說的一樣,你老師很nice,我們相見恨晚。”

再次見到明老板鬓邊的海棠花,童桐還是一樣的驚豔:“您怎麽沒給我老師選一朵鬓邊花?”

加琳娜笑道:“選了我最愛的百合,只是那百合凋謝得很快。”

“我去接你們。”

“不用,我們再走走就回香格酒店了,”加琳娜給了徒弟一個飛吻:“一會見面,我有事和你說。”

“好,那你們小心點。”

快10點,加琳娜和明海棠才回到酒店,童桐坐在一樓大廳等她們,見到老師有點激動:“I’M SO SORRY,這麽久沒去看您,您來海市我還不在。”

擁抱着這個她視為女兒的學生,加琳娜很自豪:“Phoenix,你非常棒,汪晴案的庭審我看了兩遍,你比老師優秀。”

能得到老師的認可,童桐尤其滿足:“您先別誇我,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放開老師,拉住一旁笑看着她們的明老板,“我們上樓吧,去我房間。”

“好,”加琳娜拎着她在古鎮買的刺繡布包走在前,兩個服務員推着她們的行李箱跟在最後。

明海棠與童桐相視一笑:“8月21號,你前腳走,加琳娜後腳就落地海市了。笑啓那小子聽我說你不在,但你老師在,立馬把他爸拖來我這。你老師給父子兩分析了一下,譚上聽明白自己沒罪才願意跟笑啓回去安省。”

“譚叔也該放開心,過幾天舒心日子,”童桐認法認理,譚上和譚娟雖是親兄妹,但卻也是兩個擁有獨立思想的個體,他們誰也做不了誰的主。

明海棠也是這麽想,到了電梯口,側身站着拍了拍童桐的手:“父子兩沒臉見你,但也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他們老譚家對不起你們一家,”餘光瞥見酒店大門口又有客人進來,不禁彎唇,“酒店貴是貴,但生意還挺火。”

童桐回頭,看清人不由得挑眉:“許雲琛?”他也來海市了。

聽說是譚上外甥,明海棠轉過頭細看,她幾年前在譚之鎮見過許雲琛,腦子裏有個影,很快就對上號了。目光落到在辦入住的姑娘身上,貓眼豐唇瓜子臉,一股熟悉感襲來,這姑娘好像張桂蘭婆家嫂子的表外甥女譚曉曉。

上了樓,進到童桐的房間,明海棠還沒回過神。

“明小姐,您怎麽了?”童桐給兩人倒水。

明海棠挨着加琳娜坐到沙發上:“你認識譚上外甥身邊那個女的嗎?”

“應該是他的助理,具體名字不知道,”怎麽突然提到這茬,童桐在兩人對面坐下:“您認識她?”

明海棠搖搖頭:“不認識,但我認識一個跟那姑娘長得很像的女人,叫譚曉曉,是譚娟小姨張桂蘭婆家嫂子的表外甥女。這譚曉曉在我們那一片很出名,長得漂亮嘴又甜還很能讀書,會寫詩出版過詩集,

跟我和譚娟差不多大,十多年前就住上京都價值上億的四合院。不過我不羨慕她,她見不得光。”

“情.婦?”童桐笑說:“都那麽出息了,還糟踐自己?”

明海棠笑了:“我們不是她,怎麽會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在外逛了一晚上,這會嘴還真有點幹,端起茶小抿一口潤一潤,“聽譚曉曉的哥哥吹.過,說他妹夫官大,安省省長在他面前都得哈着腰。

一開始也沒人信,直到05年還是06年的,譚曉曉把南城的房子給了她哥,又送閨女出國,我們才信。

譚曉曉過五十歲生日的時候,她哥一家都去京都了,拍了很多照片。宛南市就兩個出名的女大佬,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明是譚娟暗是譚曉曉。你老師說譚娟這樣的涉.稅案背後肯定還有人,我這算是提供線索,有關沒關,我也不清楚。”

童桐了然:“那您知道譚曉曉閨女叫什麽嗎?”

這個她得好好想想:“聽過,名字……咝姓好像是……姓趙。小鎮上的人一閑下來就喜歡湊在一起瞎唠嗑,私底下沒少酸譚曉曉。一情兒生個閨女,還好意思跟人家姓?關鍵這孩子一生下來,戶口就落在京都。叫叫趙詠青……不是,是趙詠晴,詠梅的詠,晴天的晴。”

趙詠晴?童桐蹙眉。

加琳娜見童桐這表情,就知道海棠提供的信息可能有用:“前天有人通過麥蒂默克律師事務所聯系我,要高薪聘請我進他的律師團。”

“額?”童桐詫異:“顏東來還是摩岩電科許雲琛?”她偏向前者。

“顏東來,”加琳娜彎唇:“我很直白地告訴對方,我不擅長打刑事案。但對方還是不放棄,改聘我做他律師團的顧問。”

不用猜,她老師肯定拒絕了。

加琳娜曬然:“在顏東來看來,你是我帶出來的,我便是你的克星。他花重金聘請我,其實就是為了對付你。我雖然沒去深入了解他所涉的案子,但……呵呵呵,”臉一拉,冷笑三聲,“不可能理會他的,柏俊是我本命。”

本命?童桐傷心了:“老師,我以為您不摻和進來是顧念我們多年的師.徒情,”她老師回國幾個月到底學了些什麽?

“這是次要因素。”

“我是柏俊老板的領導。”

“我是你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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