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管我走到哪裏，最終我都會回來你這裏”
接到西西的電話，王重便匆忙收拾好文件，開車前往學校。
看見王重來了，西西便跟同學們匆匆說了聲“拜拜”，跑了過來。
跑到王重面前，西西便仰着頭對王重說：“我要去深圳！”
“什麽？”王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今天一個學長講話，說深圳工資可高呢，年收入幾十萬呢；而且創業很容易，他說有一個學長開了個小公司一年就賺了上百萬！”西西說着就開始兩眼發光，好像大把大把的人民幣就擺在她面前等着她去撿一樣。
“有本事在哪都能掙大錢，福州也有人一年掙上百萬。”王重伸手摟住西西的肩膀，往停在門口的車子走去。
“那不一樣，福州沒有騰訊，深圳有騰訊。深圳機會多，成功的概率大！”西西從王重懷裏擡起頭不服氣地說。
“深圳你就別想了。我答應你先讓你工作幾年就不錯了，我指的可是福州啊。”王重拍着西西的頭說，“今天我媽還給我打電話，催我趕緊給她抱孫子呢。我姐都快生了，接下來就該我們了啊。”
“你姐不是都三十了嘛！等我三十的時候，我也給你生一個！”
“想得美！你三十的時候，我都三十五了，堅決不行。我在想，要不明年我們就生一個！”
“那不行！明年生，今年就得懷孕，堅決不行！說好的，我要先工作三年的。”西西咧着嘴不樂意。
“逗你玩呢，看把你吓得。”王重笑着打開車門，“走吧，先去我爸媽那吃飯，他們等着給你慶祝畢業呢！”
鐘玉慧和王創龍早已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着王重和西西。
鐘玉慧今年51歲，典型的莆田女，溫柔又勤快，講話總是慢慢地又笑笑地，讓人感覺很親切，不自主地想跟她親近。王創龍今年52歲，是典型的福州男，脾氣溫和又勤快，只要他在家，家裏的夥食都由他掌勺。
王重比姐姐王佳晴小三歲，出生的時候只有一個拳頭般大。鐘玉慧擔心兒子夭折，便給他取名重，希望他趕快長重一點，像正常的孩子一樣。天不負她，王重果然很快長重了，還越長越快，最後竟然長成了個高大壯實的帥小夥子。
為了解決王重姐弟倆的學費，在王重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王創龍帶着全家去北京開了一家沙縣小吃，一開就開了十五年。雖說也算是積攢下不少積蓄，但是兩口子的身體也累出了不少毛病。王重和姐姐大學畢業後都回到了福州工作，于是老兩口便關了店，跟着兒女回到福州開始過起了退休生活、修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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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叔叔，我畢業了！”一進門，西西就喊了起來。
“快把畢業證拿來瞧瞧。”鐘玉慧興奮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迎了過來。
自從西西和王重拍拖以來，鐘玉慧就盼着西西早點畢業，好給自己生個小孫子。雖然女兒馬上就生了，但是女兒的公公婆婆也都是閑人，估計生下來後輪不到她看；而西西是外省的，畢業後又不可能回老家那個小鎮上找工作，肯定是要在福州工作的，況且王重已經有了房子車子，西西更是要留在福州的了，所以以後生了孫子肯定是要跟着爺爺奶奶的了，老兩口也就不用天天養着養條小狗打發時間了；小狗再乖，畢竟不如孫子，能開口叫你一聲，長大了還能時不時地回來探望一下自己。
“拿，一個畢業證，一個學位證！兩證全齊！”西西跑到沙發旁邊，從包裏拿出證書，鄭重地交到鐘玉慧手裏。
“改天，我們倆再去領一個。”王重開玩笑地看着西西說。
“好啊，領就領！”西西不甘示弱地回笑着說。
“瞧這證書，比王重的大多了。”鐘玉慧笑呵呵地對王創龍說。
“我畢業得早嘛。”王重撇着嘴不樂意地說，“證書大有什麽用，學歷還是一樣。”
“大了好看！”西西看着王重笑着說。
“浪費紙張、污染環境！”王重不服氣地說。
“好了，好了，我們開飯吧，菜都涼了。”王創龍看着兩人笑呵呵地說，一邊便起身走向餐桌。
飯桌上，鐘玉慧問西西工作找得怎麽樣了。西西咽下嘴裏的飯，為難地說：“我覺得福州沒什麽好工作，我想去深圳，今天一個學長說深圳機會可多了，可是王重不樂意。”
“深圳？”鐘玉慧和王創龍都吃了一驚，“那地方太遠了，一個女孩子家跑那麽遠不安全。”
“有什麽不安全的，我還不是一個人從江蘇跑來福州讀書了。”西西不以為然地說。
“那不一樣，你來福州是讀書，學校直接把你接收了。深圳可亂着呢，你知道嗎？深圳那地是外表光鮮，內裏魚龍混雜，騙子滿大街都是。”王重邊嚼着嘴裏的飯邊一本正經地說。
“是啊，西西，”鐘玉慧關切地說，“深圳我雖然沒去過，不過聽說過不少關于那裏的事，是說治安挺亂的呢，你又沒有親戚朋友在那邊，沒個人照應，一個女孩子很危險的。就算不出意外，萬一你感冒發燒地，也沒個人在身邊照顧你啊。”
“我身體好着呢，沒那麽脆弱。”西西大口吃着碗裏的飯，“而且我IQ極高，別說深圳那些二流騙子了，就算國際一流的特工級騙子也不是我對手。”
“吹！”王重不屑地說，“再吹都能把屋頂吹翻了！”
“西西啊，要是找工作不順利，不如就不工作了吧。”鐘玉慧放下碗筷，看着西西和顏悅色地說，“要不你跟王重把婚事辦了吧，然後專心在家生個寶寶。女人生孩子還是要趁早，生的小孩健康，自己的身體也容易恢複。”
“我不想，”西西撅着嘴支吾起來，“我不想這麽早就結婚在家生孩子，我想先工作幾年。”
“為什麽？”鐘玉慧疑惑地看着西西，“你不想跟王重結婚啊？”
“不是，我想，只是不是現在。”西西努力搜索着恰當的詞彙，“關于結婚的事，我跟王重商量過了，我們準備三年後再結婚。”
“哦，王重跟我說了這事。但是我覺得啊，西西，”鐘玉慧認真地說，“事業對于女人其實沒那麽重要，雖然現在女孩子都有了學歷有了工作能力，但是拼事業是很辛苦的，當年我跟你叔叔在北京闖蕩了十幾年，我可是深知其中的不容易啊，個中滋味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咽得下的。我們當年是沒辦法，生活所迫，所以不得不堅持。但是你們年輕人情況就不一樣了，你們從小不缺吃不缺穿的，連重活都沒幹過，根本吃不了苦的。而且，王重的工作也算不錯的了，養個小康之家是完全沒問題的了，你可以放心得在家生小孩帶小孩，多好啊！當年，要是你叔叔有能力養家，我都想待在家裏專心帶孩子，那樣帶出的小孩肯定更有出息。傳統觀念有傳統觀念的正确之處，養育小孩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業啊！”
王重在一旁繼續吃自己的飯，不爽地說了一句：“她擔心以後我們倆感情不好了，會離婚。”
“啊？”鐘玉慧吃了一驚，困惑地看着西西。
西西很生氣王重竟然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告訴鐘玉慧。她覺得這個想法只能兩個人知道，跟上一輩人講這個，他們肯定理解不了，反而會覺得自己怪怪的。
“其實，”西西努力想法子掩飾，“其實我是覺得讀書讀了十幾年，不去工作的話，太可惜了。而且現在，我畢竟年齡還小，感覺自己還像個小孩，一點都沒有母愛的感覺，就去生孩子，總覺得勝任不了母親的責任。我覺得去工作幾年吃點苦挺好的，可以幫助我成長、成熟，以後可以更好地經營家庭。”
西西說完，衆人都沉默起來。
王重見氣氛有點尴尬，便打圓場說：“對，西西說得對。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支持西西先工作幾年，我也覺得這有利于我們的感情持續健康地發展。”
“工作幾年也可以，但是深圳可不行啊。”鐘玉慧無奈地妥協。
“深圳肯定不行，我也不答應，您放心吧。”王重利落地說。
西西看着王重，咬着嘴唇不說話。
吃完飯回到家已經是十點鐘了。王重還有工作要做，要西西先睡。
西西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腦子裏反複播放着郭志的演講。
坐起來打開燈，從床頭櫃上拿過Ipad，西西點開招聘網，城市選擇“深圳”，行業選擇“IT”，成千上萬工作瞬間跳到了她面前，工資一欄的那一個個數字，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西西的小心髒。
放下Ipad，下床走到客廳書桌旁，西西從後面抱住王重。
“怎麽了？睡不着啊？”王重繼續忙着手裏的工作。
“親愛的，我還是想去一趟深圳。”西西将下巴貼在王重的肩膀上輕聲說，“我忍不住老想着這事，感覺不去的話這輩子都不會死心。”
王重停下手裏的工作，慢慢轉過身，拉住西西的手說：“不是我不想讓你去，而是那實在太遠了啊。”
“你有空去看我啊，我放假也會回來看你啊。”西西說着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別哭。”王重伸手撫摸着西西的臉，“那你要去多久啊？”
“三年。”西西伸手揩掉落下來的幾滴淚水。
“三年？”王重吓了一跳，“那太久了，寶貝。”
“不是說好讓我工作三年的嘛。”西西委屈地看着王重。
“我都說了，我指的是在福州工作。”王重将西西攔過來放到自己大腿上，“深圳那麽遠，三年的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說不定你在那認識個鑽石王老五，就把我給甩了。”
“哈哈~”西西破涕為笑，“那你說我去多久？”
“最多半年，最好不去。”王重說着，吻住西西的嘴唇。
“半年也太短了，”西西喘息着說，“兩年吧。”
“不行，那太長了。”
“那至少一年。”
“好吧，就一年。”
西西扳過王重的臉，認真地說：
“親愛的，我要你記住，不管我走到哪裏，最終我都會回來你這裏！”
王重點點頭，鄭重地回答：“記住了。”說完，又吻住了西西的嘴唇。
火車即将啓動，廣播裏開始催促送行的家屬趕緊下車。
王重再一次交代着西西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随便跟陌生人靠近乎，到了深圳更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等等。
西西拉住王重的雙手，看着他的眼睛說：
“放心吧，親愛的。我知道保護自己的。你快回去吧，火車都要開了。”
王重突然想起了什麽，伸手從褲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對了，我買了這個給你。”王重說着打開盒子，裏面是個銀手镯。
“哇，好漂亮的手镯！”西西高興地說。
“不是手镯，是個圈，圈住你！”王重說着，将手镯給西西帶上。
“你早把我的心圈住了！”西西擡起腳在王重臉頰上親了一下。
“那我走了。”王重說着，俯身親了一下西西的額頭。
“嗯。”西西松開了王重的手，王重轉身走下了火車。
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山洞、颠簸了十八個小時後，火車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深圳。
一下車，西西便感受到一股繁忙的氣息。人們都慌慌忙忙地急急往前走，好像在追趕什麽一樣。他們在追趕什麽呢？西西想。
後來西西明白了，大家都和她一樣，在追趕夢想。
公交車上人們用各種各樣的方言交談着：東北話、四川話、湖南話、湖北話、江西話，卻唯獨聽不到廣東話。
“身在廣東卻聽不到廣東話，真不愧是個移民城市啊！”西西不由地在心裏感嘆着。
透過公交車的玻璃，西西迫不及待地欣賞着這個年輕而充滿無限活力的城市：嶄新而密集的寫字樓互相攀比着聳入空中，一個比一個妖嬈；人行道上步履匆匆的人們，一個比一個時髦。
西西想着自己馬上就要成為某個寫字樓裏的白領、穿着時髦的衣服走在這些人行道上，忍不住偷偷地興奮。
到了酒店，西西先給王重打了個電話，報了聲平安，然後沖了個涼，出門去吃晚飯。
在湘菜館吃了個辣死人的快餐後，西西走進一家房産中介尋找出租房。本來想租一個單身公寓型的，但是價格太貴，退而求其次，西西決定分租一個小單間。跟着中介看了幾套房源後，西西選擇了一套四居室裏的一個小房間。
房東本人不在深圳，中介說他人在珠海上班，租賃手續由中介代辦。
第二天吃過早餐，西西便退了酒店的房間，拉着行李箱來到租的房子。
拿出鑰匙正要去開鎖，一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猛地從裏面打開門沖了出來，差點跟西西撞個滿懷，西西條件反射式地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你好。”西西穩了穩腳步，微笑着跟對方打了聲招呼。
“你好。”對方有點尴尬，不好意思地看着西西，“你是新租客？”
“是的。我叫西西，很高興認識你。”西西大方地自我介紹道。
“我叫廖航，住你對面那間。”廖航整了整上衣的領子。
“哦，真巧。”西西看着廖航秀麗的五官覺得他很像個女孩子，心裏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來，努力忍着，“趕着去上班啊？”
“嗯，對！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回頭聊啊。”廖航說着便往電梯口跑去。
“好的。拜拜。”西西邊說邊拉起行李箱進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