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幹翻一家 無
除了李張氏的罵聲,李莊頭的兒女們也神情激動,圍着明令儀哭罵要她殺人償命,罵到興致高昂時,還撸起袖子想要動手打她。
明令儀擡起袖子擋住臉,害怕地躲到了夏薇身後,秦嬷嬷張開手臂護住她,嘶聲力竭叫道:“反了反了,居然敢對夫人不敬!”
“我呸,夫人,她也有臉稱自己為夫人,真是沒臉沒皮,也不撒泡尿照照。狗奴還敢在這裏跟小爺叫板,看我不打死你!”
李莊頭的大兒子李大撲上來,伸手揪住秦嬷嬷的頭發,痛得她慘叫一聲,站立不穩噗通摔倒在地。
李大血紅着眼還不過瘾,擡起腳狠狠朝她頭上踹,夏薇一個箭步上前,側着身猛力将他撞翻在地。
此時明令儀指着李大,驚聲尖叫:“脖子,脖子有鬼,殺了鬼,快!”
尖細又急促的聲音鑽進夏薇耳內,她手動得比腦子還要快,霎時手上已經多了把短刀,飛身撲向了李大。
她揚起手裏的短刀用力朝他脖子刺去,一刀又一刀,血汩汩往外飛濺,不過瞬息間,他雙目圓争已經沒了聲息。
“殺人啦,殺人啦!”哭喊尖叫震天,李張氏眼皮一翻,嗷一聲暈了過去。
夏薇渾身鮮血,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身子逐漸簌簌發抖,短刀握不穩滑落在地,茫然無措盯着眼前的李大。
突然一雙微涼的手握住了她的,低低卻堅定的聲音傳來:“別怕。”
她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明令儀雙眼直視前方,仍然是那張怯怯蒼白的臉,卻讓她得到了些許的力量,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李姨娘與徐延年帶着人匆匆奔過來,見到眼前倒在血泊裏的李大,她吓得倉皇後退,別開臉捂住嘴不停幹嘔。
身旁的丫鬟嬷嬷如臨大敵慌忙上前伺候,斥退哭訴告狀的李二:“狗東西,沒見着姨娘身子不适嗎?要是吓着了姨娘,把你那條賤命搭進去也賠不起!”
徐延年上前看了幾眼李大,他的脖子已經被戳出了幾個大血窟窿,努力地咽了口唾沫。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莊頭的屍身找回來,不過才坐下來吃了杯茶,沒想到門口又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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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神才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李二不敢再去打擾李姨娘,這時聽到徐延年開口,立刻嚎道:“先生救命啊,賤婦不但殺了我阿爹,還殺了我大哥啊,就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指使她的丫鬟殺人啊......”
“放肆!”徐延年的臉一沉,李莊頭一家滿門刁奴,他心裏自是清楚,以為只是背地裏嚣張跋扈些,沒曾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知避諱。
“夫人是朝廷正式诰封的一品命婦,豈是你一賤籍奴才能随意辱罵?”他看向李姨娘,眼神說不出的厭惡。
她不但蠢還毒,莊子明晃晃寫着明莊,誰都知道是夫人的陪嫁,她連遮掩都不加遮掩,就這麽占了去,還讓自己的下人住了主院。
李姨娘聽到徐延年的話,诰封命婦幾個字像是一根針,刺得她心尖都疼。自己與表哥曾退之青梅竹馬長大,卻因娘家沒落,不得已只得做了妾。
自己生的兒女不但要記在明令儀那個賤人名下充作嫡子女,自己連聲阿娘都聽不到,兒女們一輩子只能在人前叫自己姨娘。
憑什麽呢?就憑她生在明家?可如今明家倒了下去,她還是占着這個位置,自己永遠只能屈居于她之下。
可是啊,自己的夫君厲害打了勝仗,這次回來定能也給自己求個诰封,順便還能将自己的兒子請封為世子。
自己現在能倚靠夫君,以後還有兒子可以依仗,這一輩子就是榮華富貴老封君的命!
李姨娘推開嬷嬷的手仰頭走上前,眼神怨毒盯着怯弱的明令儀,像是看着低賤的蟲蟻般,鄙夷地道:“姐姐,你是吃齋念佛之人,看來你這齋都白吃,佛都白念了!
這是國公府自己的家事,我不願意宣揚出去丢了國公府的臉,不過也斷不能容忍你這般惡毒之人繼續作惡。
來人,将夫人帶回去,給我看好了,誰敢讓她走出屋子一步,就休怪我不客氣!”
徐延年看着與丫鬟嬷嬷抱在一起無助哭泣的明令儀,眼神憐憫。
他剛要出聲阻止,只見她仰起頭,淚眼汪汪地道:“不是,是國公爺,李莊頭身上附了厲鬼,李大身上也附了厲鬼,我都看到了,會傷了國公爺。”
明令儀的話雖然颠三倒四,李姨娘卻聽明白了,雖然将信将疑,她卻不敢拿曾退之的命來賭,擡手斥退下人,冷哼一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又怎麽跟國公爺扯上了幹系,又打哪來的厲鬼?”
“真的,我都看到了。”明令儀神情狂亂,雙手胡亂揮了揮,急迫地道:“明莊陰氣重,尤其是正院,他們全家住了進去,福氣不足鎮不住,沾了髒東西在身。
我只怕,只怕會反噬到國公爺身上,他在外面打仗,要是一不小心......”
李張氏這時被掐着人中悠悠醒轉,聽後立即跳起來反駁罵道:“胡說,明明就是你這個□□勾引夫君不成,心生怨恨下了毒手。這個莊子收成最好,景色也美,一年收益上千兩銀子,姨娘你最清楚。
府裏四季蔬果都是莊子所出,到了年底銀子也一分不少交到了你手上,怎麽會有風水問題?”
周圍看熱鬧的下人中,有不少是以前明家的佃戶,此刻眼神微妙起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造孽哦,明尚書才流放不過短短兩年功夫,女兒就被小妾欺負至此,家産也被占了去。”
“噓,小聲些,京城裏明眼人多着呢,誰不知道定國公府裏那些腌臜事?唉,就是朝廷裏杜相一家獨大,誰也不敢說罷了。”
“你說聖人就不管麽?他登基可一年了,就能容忍下杜相?”
“聖人能怎麽管?他還不是得看杜相的臉色行事,大半個朝廷都是杜相的人,連太後也是杜相的親妹妹。
他本是無依無靠的皇子,靠着杜相才登了大位,這天下,只怕遲早不姓霍,得姓杜喽。”
李姨娘聽完心中驚疑不定,神情狠戾大聲呵斥道:“你少妖言惑衆,朗朗乾坤哪裏來的鬼?你懂什麽風水......”
“阿彌陀佛!”一聲渾厚的佛號傳來,衆人轉頭看過去,随即愣住了。
福山寺的住持大師與幾人走過來,身後有一人比他高上大半個頭,像是極怕冷,頭臉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雙眼睛,好奇四下張望。
明令儀見到住持大師,心中先是一松,待看到他身後之人,又覺得無比的怪異。
住持大師雙手合十寶相莊嚴,面無表情地道:“這位施主說得對,莊子風水不好,恐對府裏人有礙。”
李姨娘認得住持大師,大吃一驚忙曲膝施禮,急切地道:“大師此言當真?不不不,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只是該當何解?”
住持大師神色木然,沉默不語,身後那人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口氣道:“沾了髒東西的趕出府去,由有慧根的明施主在此居住,再有福山寺保佑,定能祛除厄難。”
李姨娘愣住了,李莊頭一家跟随她多年,與娘家也沾親帶故,要是趕出府去就等于全家沒了活路。
她看了一眼李家人,再想到曾退之,當即下了決斷,“多謝大師指點,我這就去處理。”
住持大師念了聲佛號,身子一動剛要走,身後的人又戳了他下,他垂下眼簾止住腳步,看李姨娘處理下人。
“來人,将李家人都給我趕出去!”李姨娘一聲令下,下人們忙上前按住李家人。
李張氏像殺豬般嚎叫,大喊道:“姨娘饒命啊,我們全家對你最忠心,好處一分不少都交給你了啊。
你傳令來要我們辱罵折磨夫人,我們也不敢走樣完完全全照辦,你瞧在我們這麽忠心的份上,就饒了我們吧......”
“給我堵住她的嘴!”李姨娘說不出的惱怒,眼神陰狠殺意湧動。
她對嬷嬷低語了幾句,再狠狠瞪了一眼明令儀,朝仍木呆着臉看熱鬧的住持大師施禮一禮:“天時不早,府裏還有一大攤子事,這就要趕回府去,請大師見諒。”
“唔。”住持大師半垂着眼簾,含糊應了一聲。
徐延年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切,住持大師來得未免太及時。心下狐疑連着打量了那人好幾眼,見他目光冷厲,像是把利刃直射過來,心中暗驚忙移開了目光。
他對明令儀施禮道:“夫人,在下這就回府去,留幾個幫手在莊上,幫你搬進主院去住。”
明令儀一直冷眼旁觀,李家人已經被捆了出去,她沒有錯過李姨娘眼中的殺意,只怕他們也活不成了。
她努力忽略掉那道若有若無的眼神,颔首道:“多謝先生。我住偏院就好,半個方外之人也不需要那麽多人手,要是方便,就拜托你将主院燒掉吧。”
徐延年驚道:“為何?”
“髒。”明令儀淡淡地回答。她說完朝住持大師施了一禮,眼神從那人身上飄過,招呼着秦嬷嬷與夏薇走了。
明莊的主院占地頗廣,獨立與莊子中,與其他院落相距甚遠,此刻大火熊熊燃燒,染紅了半邊天。
明令儀站在火前,蒼白的臉在火光中終于有了些血色,眼眸映在光中,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那人仍舊裹着頭臉,腳步輕快走到她面前,歪着頭看着她道:“我的阿奴丢了,你有見到我的阿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