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霜然那件事在網上引起的風波不小。

慈善宴會本來就被各界的大佬關注着, 林霜然又是那場宴會的唯一焦點。當時許多人都拍了現場的照片,林霜然的模樣狼狽。粉絲和路人紛紛表示心疼又氣極。

先前?發布的宣傳照中,林霜然宛若仙女。

光輝娛樂随即發表聲明, 沒有具體表示他們的做法, 只是稱已經追究當事人責任,并表示會加強保護自家藝人。

随後, 林霜然也發了條安慰的微博。

事件漸漸得到平息。

在慈善宴會遇到林霜然那件事,或許是不願再想, 或許被刻意壓着, 沒給謝菁留下太大的印象。只是看到那把黑傘才會偶爾回想起來。

但?也沒有特別的感覺。

只是突然覺得, 比起之前?的相處,林霜然的話變多了些。

先前?新年回了趟家,假期結束開始恢複工作之後, 徐朝寧總是頻繁的和謝菁打電話發消息,意思是希望她抽空再回去一趟。

謝菁是家裏?的獨生女,謝展明平時工作也很忙, 偌大的別墅裏?只有徐朝寧和幾個傭人,她覺得空蕩蕩的。

謝菁挑了個周末過去了一趟。

到家的時候, 徐朝寧正在邊吃水果邊看電視。見到她來,當即把水果一放, 迎上來, 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心疼:“怎麽又?瘦了, 你這?是什麽工作。”

謝菁笑了下:“還行。”

“明明過年的時候給你胖了幾斤的, 一工作又?瘦回去了。”徐朝寧捏了捏她的隔壁,面色不虞:“都沒幾兩肉,這?破工作趕緊辭了得了。還有?你看這?黑眼圈,是不是一直熬夜……”

謝菁走到沙發, 往她嘴裏喂了塊蘋果:“瘦了好看。”

徐朝寧咬着蘋果,含糊嘟哝:“都沒精神頭了。”

謝菁笑了下。

兩人看了會兒電視。

“前?幾天一個集團的老總來了我們家,來找你爸爸告狀。”徐朝寧拉過她的手,拍了拍:“說你在前幾天的宴會上恐吓人家女兒,還對她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暴力。”

沒想到這事兒還能捅上去,謝菁下意識辯駁:“我沒有。”

“這?事兒他們也沒拿出證據,但?是有證人,人家指名道姓是你做的,”徐朝寧:“他們也不是真的要道歉,主要想借這?個事兒拿捏你爸爸。但?你爸哪能呢,幾句話就給打發了。”

“……”謝菁說:“我也沒做什麽,那是她們先欺負人。”

“我知道,但?是呢,這?次對方的公司小,鬥不過你爸爸。”徐朝寧斂了幾分散漫,頗有?威嚴的架勢:“但?這?世界上總有你爸爸鬥不過的人,到時候該怎麽辦呢?”

沉默。

謝菁說:“我錯了。”

“熱心腸是好的,”徐朝寧說:“但?是媽媽是想告訴你,在沒有?足夠的底氣之前?,要考慮下為別人出頭到底值不值得。”

“……”

時間到了飯點兒,兩人一起做了頓飯。

期間,徐朝寧随意問了句:“你什麽考慮搬回來,媽媽一個人在這兒實在是無聊。”

謝菁頓了下,說:“上大學那會兒就是你讓我搬走的,現在又讓我搬回來。”

“這?不是年紀大了……”

到最後,這?事兒也沒讨論出結果。

吃完飯後,謝菁又回到了公寓。

之前?蘇田田的話說得沒錯。

黃齊鴻大師去世的消息在網絡上沸沸揚揚,他屬于帶有?時代色彩的人物,給人的影響至深,網上一片全是對他的祝願。

謝菁的雜志社主要是報道社會新聞那一類,這?次去世聲響那麽大,自然不能錯過這?個話題。大師去世一周以後,謝菁被上司派去負責這個事件,同行的有?蘇田田和記者小王。

幾人坐上車,往大師公寓的方向走。

蘇田田系上安全帶,邊興奮地說:“你說上頭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是不是特別看重我。”

謝菁:“是吧。”

小王剛來雜志社不久,這?會兒兼職司機:“那按你這?麽說,公司也很器重我了?”

蘇田田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沒錯沒錯。”

大師的公寓距離雜志社有半小時的車程。

最後采訪的成品全是文字,她們不需要什麽設備,甚至連攝像機都沒有?帶。只有蘇田田哪裏個筆記本電腦,将采訪的全部過程記錄下來。

謝菁是編輯,負責潤色稿子。

三人朝她裏走。

大師的住處一個棟獨立平房式的別墅,此刻別墅外面站着幾個黑西服保安,他們面無表情,使整棟建築都看的死氣沉沉的。

幾人在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什麽人?”

她們出示了下各自的工作證。

雜志社在北市乃至全國頗具地位,每期報道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師有?個女兒,聽說雜志社找她合作,便欣然答允了。

保安把她們放了進?去。

蘇田田忍不住小聲說:“那幾個人也太吓人了。”

大門之後是一個小型花園和噴泉,她們穿過石子路走到大堂,一眼就能看見大堂中心的黑白照片,照片背後是口冰棺。

大堂安安靜靜的,只有一個女人跪在一側的草墊上。

謝菁垂眼看她:“黃女士。”

黃清擡頭,目光從三人身上掠過。她臉上淚痕還沒消,眼皮也顯得腫。她從草墊上站起身,聲音有些啞:“你們是?”

謝菁:“我們是《新城報》雜志社,之前?我們和您商量好今天要來采訪您的。”

黃清想起來了:“那就在書房說吧。”

四人走入三樓的書房。

謝菁不着痕跡打量了下,這?個書房很大,共有兩個五層的書櫃,上面整齊放滿了各種書籍,很大一部分是外國文學。黃清感受到謝菁的目光,懷念的口吻:“這?個書房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歡呆的房間,一呆就是一整天。”

謝菁笑笑:“老師很喜歡看書。”

“本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結果不是。”黃清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眼睛紅紅的:“我之前?有?一天去給他送晚飯,在地板上看到了幾滴血跡。爸爸告訴我他是被桌角磕破的,我當時還信以為真了,把四個桌角都包上了塊布。後來才知道……”

她眼淚洶湧冒出來,語氣變得艱難:“他是自殘。”

蘇田田把她的話盡數記錄在電腦上。

“我真的從來都沒發現過,爸爸平常都是這樣的狀态,我從來不知道他生病了。” 黃清說:“他是什麽時候得的抑郁症,我也不知道。”

“……”

“我作為子女真的很失敗了。”

謝菁心情複雜,蘇田田也有?些憐憫。

小王翻出筆記本,在上面找到自己來之前?列出的問題,挑了個問道:“那黃老師在生病這?段期間,除了自殘,還有?過什麽做法?”

黃清目光遠去:“看到那個窗戶了嗎?”

兩扇木質窗戶全開着,外面是花園的風景,樹木郁郁蔥蔥。

謝菁說:“看到了。”

黃清說:“爸爸有很多次站在這個窗戶面前,思考着是看風景好,還是跳下去好。”

采訪持續了一小時的時間。

黃清還處在父親去世的悲傷情緒中,但?她自始至終的态度很好,對于小王和謝菁的問題有?問必答。采訪結束後,三人和她握手告別,向外走。

石子路上有?樹葉落下,踩在上面發出輕微的聲響。

想到剛剛黃清說的話,謝菁心情莫名沉重,步子也走得慢。知道另兩個人上了車,她還沒走完石子路。

有?輛車停在大門口,一個女人開門下來。

她穿着一身莊肅的黑色,襯得臉愈發白淨。她似乎和車裏的人打了聲招呼,而後關掉車門,朝門內看去。

對上謝菁的眼。

謝菁腳步頓住。

她有一瞬間的疑惑,但?轉念一想,黃齊鴻是影視圈的大師,林霜然作為正統演員,前?來吊唁他不足為奇。

謝菁眼睫眨了下,看着林霜然一步步走來。

她走得不疾不徐。

可在謝菁看來,她來參加的好像不是葬禮,而是誰的婚禮一樣,看着有?點開心的樣子。

應該是錯覺。

謝菁收回視線,慢騰騰地向前?走。

直到和林霜然撞上。

本來以為對方會想不認識那般擦肩而過,謝菁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誰知林霜然真的停下了,還喊了聲她的名字:“謝菁。”

謝菁腳步停住,看她:“怎麽了。”

“你怎麽來啦?”

林霜然仰頭看她,眸色純淨。

聲調一如當年,軟的不像話。

謝菁很喜歡她的聲音,當初首先吸引她的就是林霜然這一把嗓子。林霜然高中時很少說話,但?愛跟自己說,不管說什麽都是很輕很軟的聲調,就連生氣都沒有?任何威懾力。

覺得幹淨到了極致。

很激人的保護欲。

謝菁垂眸看她。

忽然湧上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語氣很平:“工作。”

林霜然絲毫不氣餒,又?一句:“什麽工作啊?”

謝菁抿唇,沒答。

看着她的反應,林霜然有點失落,但?沒在面上表現出來。想到自己來時的目的,林霜然指了指大堂的方向,又?看向謝菁:“我要進?去和老師鞠個躬,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有?事情跟你說。”

謝菁:“現在不能說嗎?”

林霜然還沒想出來,只能裝模作樣道:“是一件大事。”

說完,她往大堂走去。

謝菁站在原地。

門外,車內腦袋探出一個頭:“菁姐怎麽還不上車?”

小王:“不知道,好像在跟人說話。”

蘇田田驚訝:“在這兒還能遇見熟人?!”

“不清楚,但?我剛剛确實看見一個人影進去了。”小王說:“離得太遠,但?還挺像一個明星。”

蘇田田随口問:“誰啊?”

小王:“記得模樣,但?忘記名字了。”

林霜然呆了不到五分鐘,便出來了。

謝菁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能有什麽大事。她眼眸垂下,懶洋洋地問了句:“什麽事啊?”

林霜然:“……”

其實她現在還是沒有?想出來。

但?自己先預備在先,如果不說出一件令雙方都信服的“大事”的話,不知道謝菁會對她是什麽看法。

但?她和謝菁平常沒什麽聯系。

此刻唯一能和她有共同話題的,就是當初兩人共同居住過的公寓。

再然後。

林霜然對上她的眼,冒出了句:“你這?個月水電費還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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