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設局
劉新宇最近很得意。
他高中畢業之後成績不好,父母塞錢保他進了A大的民辦學院,可惜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整天不學無術。父母因此對他很不滿意,念念叨叨讓他多學學光榮保送畢業的學霸,也就是那時候把他打斷腿的許文遠同志。
劉新宇的腿自打那次之後,每次下雨天都會疼,一疼他總也忘不了這段奇恥大辱,所以他對許文遠許知遠兩兄弟的恨簡直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
剛好他倆還都在A大,真是冤家路窄,劉新宇覺得是天賜良機,所以要抓着機會報仇。
貼是他發的,只不過他沒想到許知遠會為了比賽名額去鬧,當時他還擔心學校徹查,自己匿名發帖散布謠言的事兒被揪出來受處分。
沒想到幾天之後校方找他談話,居然決定為了學校聲譽把這事兒瞞下來,對他嚴厲批評教育了一頓就放了。
他尾巴都翹上了天,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可以手握別人命脈肆無忌憚,于是之後幾天在學校裏簡直就是欺行霸市。
有天他中午在食堂排隊打飯,碰到許文遠,他和高中一樣,帶着幾個小弟堵着他路。
“喲!”
許文遠看到他一點不意外也沒什麽反應,想要側過身體避開,劉新宇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放他走?
他下巴一擡挑釁他:“別來無恙啊許文遠。”
許文遠好脾氣地笑笑,看不出一點戾氣:“別來無恙。”
“這還真是巧了,你說我們這算是有緣呢還是冤家路窄啊?”劉新宇拍着腿,嘴角扯出個惡狠狠的弧度,“不瞞你說,我這條腿,現在每下一次雨就疼一次,疼一次我就忘不了你。”
他說到後來激動了,聲音突然拔高引得周圍很多人都看過來。
許文遠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淡淡往下掃了眼:“是麽?我以為你好得差不多了。”
周末兄弟二人因為忙都沒回家,蔣曉梅跑到他們出租房來打掃衛生,順便給他們帶了點兒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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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心大,沒幾天這狀态就恢複得差不多了,上午接到蔣女士的電話後喜滋滋地給許文遠發了消息,說自己下午去他那兒等他一起回。
許文遠沒回,許知遠也沒在意,一頭紮進工坊裏。
前陣子他跟了位老師傅,去國內著名的雲錦研究所學了段時間,巧的是後來國外有個設計師專門找到這家研究所,想邀請他們參加巴黎的一場高定秀。老師傅找上許知遠。
許知遠一開始肯定是不願意的,覺得自己學藝不精還沒經驗,讓他挑大梁簡直就是笑話,更可況這是要走出國門,要代表傳統文化的東西,搞砸了,丢的是上下五千年老祖宗的臉面。
但後來老師傅這麽說:“我們需要年輕人的智慧,只有年輕人才知道怎麽讓年輕人接受這些老東西,老物件需要被推到臺前有發光的機會。我們要讓大家知道雲錦不只能用來做龍袍!”
他說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許知遠。
許知遠心動了,這對他來說是天賜良機,特別是在這當口。
于是他把研究所花幾十年搜羅整理的資料圖片都拿回來,把以前去偏遠地方采風學來的少數民族的紋樣拿出來,他要把這些傳統元素揉起來融到一塊兒,他要掙脫腳上的鐐铐,要帶着這些蒙塵的寶貝讓世界驚豔。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許知遠吓一跳,趕緊邊穿衣服邊往外跑,樓梯口差點和上來接他的許文遠同志撞個人仰馬翻。
“停停,你幹嘛去?風風火火的。”
許知遠嘿嘿讪笑着:“我想去接你。”
“嗯。”許文遠幫他把衣服領子翻好,拉上拉鏈攬着他往外走,“等你記得,天都黑了。”
許知遠貼上去,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我這不是在忙嘛,我錯了!”
“你沒錯,你怎麽會錯呢?”
“別別,真是我錯了真的,你快罰我吧!”
許文遠斜了他弟一眼,手從肩頭往下滑,在他屁股上偷捏了兩把。
“別騷。”
兩人到出租屋的時候,蔣曉梅已經在裏頭備菜了,許勇山在邊上打下手。許知遠稀奇地大呼小叫:“喲!許老爺今兒怎麽有空來啊?”
蔣曉梅一巴掌拍他背上:“怎麽和你爸說話的!去洗手,吃飯!”
許文遠脫了他外套挂起來:“該打。”
許知遠跳過去,笑嘻嘻抱着他腰蹭:“說什麽呢!你打誰?啊許文遠同志你再說一次?”
許文遠一下把他整個人扛起來,在許知遠的尖叫聲中大步把他扔回沙發上。
“進門不換鞋,還‘噠噠’在屋裏走!和你說多少回了!”
許知遠狡辯:“我那是看到爹媽太激動了!忘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許文遠拿了拖鞋蹲下來給他換,蔣曉梅女士端着鍋在廚房門口翻白眼:“什麽毛病!自己沒手沒腳不會換鞋子麽!文遠你別太慣着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許知遠翹着二郎腿喊:“你嫉妒啊,你嫉妒讓許勇山同志也給你換啊!”
差點被他媽一鍋子砸平了。
他倆租的這地方,蔣曉梅之前來過一次,許勇山是第一次來,他像領導巡查似的背着手,每間房都跑了一遍,變着花樣地到處挑刺,一會兒說這裏沒弄幹淨,一會兒又說那裏應該多裝個挂鈎。
許文遠好脾氣地陪在他背後。
許知遠拉着他媽悄悄問:“我爸這是幹嘛來了?”
蔣曉梅擠擠眼睛:“嗨,他啊就是知道那件事兒了不放心你,想過來看看又不好意思說,這不就是找個由頭嘛。”
領導巡查一圈,末了沒頭沒腦地總結發言:“房子還不錯。”
許文遠笑着應承:“是還可以,治安也好,樓下住的是退伍軍人,平時門口還有站崗的。”
許勇山點頭,盯着廚房排列整齊的食材調料,還有鍋碗瓢盆,半天悠悠說:“你辛苦了。”
老兩口這次來做了很多菜,還帶了點兒小酒,明天是周末,老許同志心情好,拉着兩兒子小酌幾杯。
許知遠不勝酒力,就由許文遠兜着了,酒過三巡,老兩口問起這次比賽的事兒。
本來這件事原本許知遠是不想和家裏說的,結果上午就鬧上新聞熱搜,被蔣曉梅看到了,這才一個電話過來問情況。
起因是白天某社交論壇裏突然火了一個視頻,劉新宇和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本市最高檔的一家會所裏花天酒地,還找了小姐作陪,鏡頭裏他顯然喝得酩酊大醉,舉着酒杯搖搖晃晃地對朋友炫耀自己當年是怎麽被許文遠羞辱,後來又怎麽誣陷許知遠,把他參賽資格弄掉的。
邊上陪酒的嬌滴滴問他還能不能開酒,他大手一揮說:“開!今兒爺有錢,那經費花了三五千的還有大半呢!”
這視頻一出所有人都嘩然了,大學生酒色交易、挪用項目經費、陷害同學,哪一樣都能把這名校推上輿論巅峰。
一把火越燒越旺,差點驚動了教育局,學校是真擔不起這責任。
下午時候,A大官方就迅速做出回應,表示已經開除該學生學籍,并會對相關老師嚴肅調查處理。
事已至此,鐵證如山,看熱鬧的人又“呼啦”一下把觀點拉回來,大呼受騙上當,吵着鬧着要幫許知遠洗刷冤屈。
輿論風向變得太快,許勇山和蔣曉梅肯定也不會蠢到以為是老天爺在幫他們兒子。
許勇山碰了碰許文遠的酒杯:“我沒什麽好說的,當年把你帶回來是我許勇山這輩子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兒。”
許文遠笑着替他滿上:“您之前還說是最錯誤的。”
許勇山的眼眶有點紅了,被他這句話勾起了很多往事,他搖搖頭沒再接話,一杯又灌下肚子。許文遠把酒瓶子挪開換了茶給他。
“我其實沒做什麽,最多就是幫他開個路,知遠是什麽個性您比我更清楚,平白無故受到的冤屈他自己會加倍讨回來。”
“他是光,應該挂在最亮的地方,他的努力和天賦應該被所有人看見,陰溝裏的臭鼠我來幫他掃幹淨。”
許知遠心裏微動,跨了半條腿擱在他哥身上,細細嗅着許文遠脖頸裏傳來的酒味。
“我哥現在是比我走得快,但誰知道呢,我也能往前趕一趕,我要站在……”許知遠比了個位置,“站在這個地方,讓全世界,特別是那些見不得我好的,輕看我的,都看着我。”
許知遠不是懦夫,他要做馳騁在草原的鷹,不會永遠等着許文遠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