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許大粘人精
時裝秀很成功,結束的時候,那個老外設計師拉着許知遠不停地誇,記者們蜂擁而至,把他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世人對雲錦贊嘆,對刺繡這門工藝心馳神往,對這位豔麗無雙的中性模特更是好奇。但他們同時也看到了時尚界未來潛在的機遇和方向,想要在許知遠身上打開一扇全新的大門。
而許知遠卻沒久留,挑了能聽懂的問題簡短答了幾句,其餘的一律推給別人。
他沒卸妝,也沒顧得上換衣服,把鞋子一脫就跑下臺,在衆目睽睽之下往觀衆席沖去。
許文遠早就張開雙臂在那兒等着他,許知遠像鳥一樣飛着撲進他懷裏。
“恭喜成功。”許文遠笑着說。
兩人往那兒一站,情侶裝立刻就很顯眼,記者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于是鎂光燈嘩啦啦跟過來對準兩人不停閃。
有問許知遠對秀滿不滿意的,有問他創作想法的,但大部分比較直接,感興趣的都是許文遠和許知遠的關系。
許文遠沒正面回答,但也沒避諱,大大方方和記者們打了個招呼就把外套往許知遠身上一蓋,帶着他往後臺走,擺明了拒絕接受采訪。
許知遠偷偷看了眼後面的人,和他哥咬耳朵:“這下你完了,要和我一塊兒上新聞了。”
許文遠把外套往上拉了幾公分,幾乎淹沒了許知遠的腦袋,許知遠有點悶掙紮着抗議要探出來,又被許文遠按回去。
“妝花了。”他說,“你剛撲過來,把口紅蹭我衣服上了。”
許知遠僵住,終于乖乖躲在衣服下不敢出來,他回想了一下剛差點怼到臉上的長槍短炮,突然哀嚎:“真的假的?你怎麽不提醒我,這要被拍到也太醜了!”
他聽到許文遠好像笑了一下,但也不太确定,因為實在是太輕了。
“哥你是不是笑我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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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肯定笑我了!你做賊心虛!我是不是真花得很醜?”
許文遠隔着衣服拍他腦袋:“沒有,我都要帶着小情人在記者眼皮子底下私奔了,怎麽會嫌他醜?”
許知遠懵懵懂懂跟着他往前走,覺得這男人的說法很有問題,自己分明是被占了便宜,但具體哪有問題他又說不上來。
兩人這趟行程多預留了一天,晚上就從裏昂火車站出發到了馬賽,他們第二天要去見一人。
馬賽剛好這陣子在開電子信息技術博覽會,全世界的高等學府都在這裏彙聚。
汪洋在大洋彼岸喝了幾年洋墨水之後,整個人都大變樣了,野雞頭剃短了,花裏胡哨的外套也不穿了,整個人清清爽爽坐那兒許家兄弟差點都沒認出來。
聽許知遠叫他,汪洋猛回頭,三兩步地跑過來,渾身上下寫滿了高興。
“許……許許……”
“許許許許,許什麽許?大西洋的風沒把你結巴治好啊?”許知遠笑着錘了他一下。
“放——放屁!我就是太激動了!”
汪洋這回沒生氣,也沒和他頂嘴,他鄉遇故人,他比誰都高興。
三人跑到一家甜品店坐下,許文遠要了杯咖啡,汪洋要了他們家特色的雙球冰激淩,許知遠看着眼饞也想要,被許文遠阻止了,說他出國這段時間腸胃不好,涼的東西不能吃。
許知遠不依,使出十八般武藝拉着他撒嬌:“我就吃三口,兩口也行,真的求你了,剩下的你幫我吃!我絕對不動一下!”
許文遠氣定神閑地靠到椅背上:“我不愛吃甜。”
許知遠咬住下唇可憐巴巴地捏住他哥袖子,汪洋假裝沒看見,捏着菜單遮住臉假裝在研究,背後的服務員笑得滿臉暧昧。
兩人僵持一會兒,還是許文遠敗了,眼睜睜看着許知遠得意洋洋地挖了一大口往嘴裏送。
“太多了!”
許知遠捏着盒子轉移到隔壁桌,背對他們護食:“我說兩口,沒說兩小口。”
汪洋和許文遠敘了會兒舊,問起他師父的近況,也問起梅景的事兒,許文遠一一都和他說了。汪洋表示很驚訝,他說:“緣分真的奇怪,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
許知遠在那桌又偷吃了一大口,心裏覺得汪洋話裏有話。
許文遠眯起眼睛,把視線虛無地投在街道上:“聽起來你很有故事。”
汪洋擺手:“我哪有什麽故事?還是單身的好,別禍害別人了。”
許知遠咬着勺子補了一句:“我聽說……宋怡前陣子還提到你。”
屋裏陷入一陣古怪的沉默。
過半晌,汪洋窸窸窣窣拿出一封信,他說是他導師知道他們今天要見面,特意讓他帶給許文遠的,顯然是想揭過剛才的話題。
許知遠也就沒再強求,他在許文遠嚴厲的眼神攻勢下,哆哆嗦嗦把冰激淩還了回來。
信裏,那位老師再次誠意邀請許文遠去他們那兒念研究生,還開出了很難讓人拒絕的條件。
許文遠想了想說:“最近我可能沒什麽空,在幫一家公司競标搶進口微機的代理權,等忙完我考慮一下。”
汪洋問他是哪家,然後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他說:“如果你們能多等一天,我可以幫你們引見,我老師可能有辦法幫你。”
有捷徑走許文遠自然不會拒絕,于是他們決定多逗留一天,三人晚上在馬賽港口飽餐了一頓魚湯。
他們在手機上查到一家臨港的,評價還不錯的店,用餐氛圍和視野都很好,剛好邊吃邊能欣賞翻飛的海浪和進出忙碌的船只。
只可惜魚湯不咋地,吃得許知遠鼻子眉毛都皺一塊兒了。
“太難吃了,真的,太難吃了!又腥又沒味兒。”
汪洋笑他:“土了吧?馬賽魚湯就這樣,是你孤陋寡聞。”
許知遠用叉子可勁兒戳土豆,揪着那一小片面包慢慢嚼:“魚湯怎麽能這麽做!我哥煮的那才叫一絕!天下第一!想起來我就流口水。”
汪洋問許文遠:“你怎麽煮的?”
許文遠淡淡說:“放鹹肉、火腿、胡蘿蔔和蘑菇,有時候他想吃豆腐也能放幾塊,花雕、蔥姜蒜和胡椒粉調味。”
“多久?”
“先腌再炸最後炖鍋,加一塊兒個把小時。”
汪洋面無表情地瞪許知遠:“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沒喝過你哥的魚湯。”
這次的會面是許文遠人生裏另一個相當重要的轉折點,正是這個老師的幫忙才促成他通過價格戰,拿下了當時國內第一批進口微機代理權,也為他在行業裏真正揚名打響了第一槍。
至于在美國讀書的事兒,許知遠是支持的,但沒料到許文遠自己倒猶豫了。
“不行,時間太長了。”
“也不是很長?”
“起碼小幾年。”
讀完研究生還有博士,讀完博士不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麽,短期分開還行,跨度那麽長是許文遠絕對沒辦法忍受的。
許知遠有點哭笑不得,在回程的飛機上勸他哥:“是你以前勸我的,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怎麽我學會你反而忘了?”
許文遠閉着眼睛不說話,這是他真生氣了。許文遠這人就是這樣,面對許知遠通常情況下都會表現出很好的耐性,不輕易動怒,但生氣的時候也會特別專制,毫無道理可講。
“沒有,我沒說過。”
“你說了。”
“我沒說。”
“你說了,我以名譽擔保。”
“你沒有名譽。”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說了!”
“那我不記得了。”
他打定主意耍賴的樣子讓許知遠啞口無言。兩人都不說話了,許文遠盯着空白的遮光板,許知遠盯着他棱角清晰的側臉。
空姐走過來,許知遠要了毯子蓋在兩人腿上,手偷偷從毯子下面伸過去抓住他哥的,又捏又揉,一根一根手指撫摸着安撫。
“就算分開,我們也可以打電話是不是?可以視頻,幾年很快的,‘嗖’一下就過去了。”
許文遠把嘴抿成了一條直線:“你是不是巴不得離我遠點?”
許知遠不說話了,心裏被刺得有點疼,氣得他立馬就想把毯子下面的手抽出來。
許文遠說完就知道自己口不擇言了,反應也很快,一下就把許知遠的手又抓回去握緊了。
“寶寶……”許文遠帶了點哀求的味道,“你跟我出國行不行?”
“當年你爹把我從山溝溝裏帶出來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他說,年輕的時候,如果有機會還是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一種選擇也是好的。”
正是這句話改變了許文遠的一生,某種程度上也改變了許知遠的人生軌跡。所以他也想讓許知遠去外面看看,他覺得他弟弟有能力,這次時裝秀就是很好的證明,所以他應該去更廣闊的世界。
這個問題許知遠很難馬上回答他,但他依然答應了許文遠會考慮一下,接下去的八九個小時,許知遠都持續在昏睡中,腦袋裏反複把要出國和不要出國這道難題放在天平上衡量。
他哥一直把他攬在懷裏,固執又霸道地抓着他腰不讓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