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跨年特別番外(上)跨年啦
許文遠換了身低調的運動服去探班,出門的時候,他把黑色棒球帽又往下壓了半公分。
心上人這陣子被朋友拉到劇組頂班去了,說原來請的造型師家裏有事兒,不得已讓他來救個場,這人講義氣,所以本年度最後一天,就剩了許文遠一個。
他把房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泡了杯茶開始坐沙發上發呆,無事可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像中老年留守男。
許文遠公司的事兒提前結束了,今年因為一波疫情,行業普遍不太景氣,他雖然沒虧,但總體賺的肯定也沒前幾年多了,幹脆就想趁這時候歇一歇,給自己和員工放會兒假。
許知遠整天做空中飛人滿世界地跑,接項目趕秀場,許文遠閑下來就有時間跟着他弟轉,這是他倆很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個在聚光燈下發光,一個就襯在他後面,撐着個穩定的能量場,幫他打理貼身事務,給他煲湯做飯,把愛人服侍得舒舒服服。
了解他的都知道許老板很忙,但為了弟弟随時能空。
今天拍外景,劇組斥巨資又是搭棚又是租場地,一個電視劇砸幾億進去都不帶心疼的。
為啥?因為資方有錢啊,不光有錢還不瞎摻和,從來不提這樣那樣的要求,也不塞人,只說相信他們,專業的事兒要給專業的人。
這種爽快又低調的爸爸普天下打着燈籠都難找。但這位金主爸爸也很神秘,組裏各種傳聞都有,就沒個靠譜的版本。
片場,許知遠在忙,金主爸爸就站邊上看了一會兒。有個小助理模樣的人跑過來,以為他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兼小粉絲,樂呵呵湊過去問:“你是亮哥的粉?”
許文遠搖頭:“不是。”
亮哥是李亮——最近剛蹿紅的小偶像,原來是唱歌的,最近三栖發展也開始拍電視劇了,就是他找的許知遠,說起來,小偶像和兄弟二人還是大學同學。
小助理興奮了,推推眼鏡壓低聲音:“那你是許老師的粉絲吧?我也是!我特別喜歡他的衣服!哎你要簽名嘛?”
許文遠還沒回,那頭許知遠剛好得空,看到他就走過來笑嘻嘻問:“誰要我簽名啊?”
許知遠今天梳了個靈動的魚骨辮,單邊戴了晶瑩剔透的琉璃耳環,是漂亮的孔雀藍,配他一點點藍色下眼線和那顆性感淚痣,實在是騷氣得很,外套領口裏隐隐露出漂亮的緞面立領,華麗又複古。
小助理看到偶像,激動地語無倫次:“沒事沒事老師,我們回頭問宣發姐姐讨一張就好了,不麻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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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發那邊沒我照片,有也是沒簽名的。”
小助理腦子一下沒轉過來:“啊……”
“我這兒有啊。”
小助理興奮地臉都紅了:“可以要to簽的嘛?”
“我沒問題,那這位……”
小助理一把拉住許文遠,俨然當他是同一陣營的:“老師他也是您粉絲!我們都特別喜歡您的設計!”
這孩子一個勁兒地在背後戳許文遠,許文遠無奈,只能順着他話往下溜:“對,我也是您粉絲。”
許知遠可勁兒憋着笑,那頭李亮剛下了戲往這邊走,看他們聊得正歡就問:“什麽事這麽開心哇?”
小助理說:“哥我剛問許老師要簽名來着!”
許知遠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還見了個新朋友。”
“新朋友”許文遠做戲做全套,按着規矩乖乖對李亮打招呼:“李老師好。”
李亮被許知遠使了眼色,馬上心領神會:“诶你好你好,別客氣啊,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嘛,剛好中午導演請客,咱們就在這飯館裏吃了。”
許知遠附和:“對啊對啊,別客氣大家一回生二回熟。”
許文遠搖頭,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
這次的戲跨度很大,說的是主角從讀書到經歷時代動蕩、家庭變故,然後結婚生子到最後走完一生的故事。
晚上這場拍的就是一家人千禧年當天,在老店裏吃團圓飯的鏡頭。
劇組好不容易在城裏找着一家和當年模樣差不離的店,就招呼大家幹脆晚上在這一塊兒吃了。忙的人還在忙,不忙的就先落座。
不過說是吃飯,演員們為了保持身材幾乎都是不動筷子的,實在拗不過也就勉強來兩口,全然沒了媒體上“大胃王”的人設。所以放眼望去,整桌也就許知遠無所畏懼地大吃大喝,反正他天生不會胖。
旁邊的大齡粉絲服務到位,全程給他剝蝦去骨頭,放到碗裏的他理直氣壯地都吃了,還把自個兒吃不完的肉丢到“粉絲”嘴裏。
小助理看懵了,滿腦子都是“卧槽,他吃了他口水。”
他震驚也覺得古怪,但實在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安慰自己“許老師不拘一格平易近人”。
這時,突然冒出個白白淨淨的新人,端着酒杯閃着大眼睛跑過來:“許老師我很喜歡您的設計,我敬您一杯。”
許老師點點頭算是應了:“喝不了,晚點還有工作,我心領了。”
這麽說着他身體卻沒動,慢條斯理地還在那兒啃排骨。小粉絲替他無聲無息地擋了,敬酒姿勢标準大氣風度翩翩,不像是小粉絲倒像是護犢子,在座再不相幹的人這會兒也看出點門道來了。
許知遠什麽脾氣啊,體貼?親民?沒有的事。
他喜歡不喜歡從來都是寫在臉上的,最恨的就是跪舔,阿谀奉承那套他學不來,也不喜歡別人這麽對他,所以這麽多年,知道他的都不敢這麽開玩笑,今天能讓他破例,這小粉絲來頭可不小。
一桌人不動聲色,對這小粉絲的身份各自心裏都有猜測。
導演和制片忙完過來,看到許文遠驚訝得不行,以為小新人那杯酒是沖着許文遠去的,忙不疊解釋:“诶許總來了,哎喲我今天實在是有點忙招待不周多擔待哈。”
許文遠客客氣氣回:“不礙的,我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導演順手把小新人拉過來:“這是組裏新來的,小孩肯吃苦還挺聰明,和許總打個招呼呢。”
新人真是嶄新的,之前這角色的演員吸毒被抓了,臨時替換的。他入行也沒幾個月,不會看人不知道什麽人能跟什麽人不能,剛才有眼不識泰山,這會兒才有點慌了。
許文遠倒是不介意:“別,沒我什麽事兒,跟着導演好好學。”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也沒為難人家小孩。小新人感激地看了多看了許文遠幾眼,許知遠撇撇嘴角,抛着媚眼在桌底下狠踩了他哥一腳。
“哎呀,鞋帶散了。”他說,聲音大小剛好讓旁邊那小孩能聽到。
許文遠從容不迫地半蹲下去,在周圍人複雜的表情裏幫他重新系了。
這下許知遠爽了,舒坦了,大大方方靠在他哥肩頭,恨不得昭告全世界這金主有人了。
飯桌上三巡一過導演聊到正事兒,他教小新人說:“下午那場戲你再琢磨琢磨,你演得挺好,但我覺得還能再進步,沒抓到精髓。”
下午拍的是場戀愛戲。
小孩兒在千禧年前一天和初戀告白成功,兩人在放學路上手牽手。這種戲理論上應該是輕松的,也符合演員年紀,但這新人偏就拍了幾十條都沒過,把導演愁的,扯着大喇叭一頓說。“那會兒人多單純啊,牽個手都臉紅,電視裏放那些個港劇我們就跟着模仿,真碰上人就懵了,有那種要說不說的暧昧感,俗話說少年心動是最美的,是吧許老師?”
許知遠笑說:“我哪兒知道啊,我那時候又沒經驗。”
千禧年那會兒,市面上在放花樣年華和古惑仔,無厘頭港劇也很流行,但許知遠基本都不太關注那些,他對戀愛沒興趣,野猴似的成天就知道打架。
旁人不信:“不可能,許老師謙虛,他以前肯定受歡迎,戀愛啊約會啊經驗豐富。”
許知遠笑着搖頭:“我還真沒騙你們,我那會兒才初中啊,別說約會了有人給我送那種一大瓶的千紙鶴我都沒收。”
許文遠淡淡給他添了碗湯,湯勺碰着碗底發出不滿的聲響,許知遠笑着把槍口對準金主爸爸:“這位許總呢?聊聊你那會兒在幹嘛?”
許文遠想了想說:“我在鄉下種地。”
然後千禧年那天,他就被人帶回城裏,有了個新弟弟,收到雙特別好看的鞋,吃了人生第一頓披薩,還重生一般得到了個新名字。
一切都是鮮活的。
那天他迷迷糊糊靠在車後座的時候,聽到廣播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今天和你在一起跨年的人,将會和你糾纏一生。”
透過小車窗外,他似乎時看到沿途有人放煙花,特別好看,他這個新弟弟大概是覺得冷,慢慢把手背和他貼在一起。
晚上本來還有夜戲,但後來導演自己喝多了,被道具制片四仰八叉擡回去,其他人就跟着散了。
小助理和李亮在路邊等他對象的車,遠遠看到對街陰影裏也停着一輛。
“哥……”小助理支支吾吾有點害怕,“你覺沒覺得那車……在動?”
李亮看了眼車牌,捂着他助理的眼睛轉過去,“你喝多了。”
“是……嗎?”
“是的,向後轉起步走,你什麽都沒看到。”
“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