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運捉弄
更新時間2014-3-6 11:49:37 字數：4727
處理完宮中的事情，安然回到家中。三日之後，破曉會在未央宮舉行正式的登基大典。
安然命人将制好的鳳袍送到安瀾的房間。三天後，他的女兒就是皇後了，而他，也可以算是這天朝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當時，先皇和他密謀此事，欲殺齊王妃暗夜。後來，他就借機将自己的女兒也推入局中。權利和地位，每一個人都抗拒不了這種誘惑。
“爹。”安然沒有注意，安瀾是什麽時候站在他面前的。
安然和藹一笑。“鳳袍合适嗎？”
安瀾的眼中并沒有安然想象中的喜悅。反而，透着一股冰冷。“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當然！”安然大剌剌的承認。
安瀾冷笑。“這皇後，我不做。”
“你說什麽？”安然臉色驟變。
“我說，這皇後，我不做。你要願意做，你自己去做！”安瀾很少會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說話。她是一個很溫柔很謙和的人，她對每一個都是和顏悅色，很少用這種口氣和別人說話，尤其，這個人，還是他爹！
安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茶杯震的哐啷哐啷的響。安然以指指着安瀾的鼻子，“你？你說不做就不做？這是抗旨！是要殺頭的！”
安瀾別過臉，“那你殺了我好了。”
“啪”的一聲，安然一巴掌揮了過去。他氣急敗壞，“為了今天，我在後面做了多少事情！為了你可以當上皇後，我精心布局這麽久。你現在說不願意？”
安瀾的臉上清晰的顯着紅色的五指印。臉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卻越來越冰冷。她沒有哭，挺直了脊背。“那是你的大局，不是我的。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的心願。”
看着安瀾臉上的手指印，安然有些後悔。他從小就疼愛安瀾，從來就沒有出手打過她。只是剛才，他太過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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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嘆了口氣，将語氣放緩，試着說服安瀾。“瀾兒，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我自是知道爹是為了我好。只是，爹從來都不會問我，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她爹對她很好，他會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就像，這皇後的位置……可是，他在給予的時候，卻從來沒有問過她想不想要……她知道爹是想讓她好，只是，她要的根本不是這些虛名。她要的，不是皇後的位置，而是，做隕星的妻子……
“瀾兒！”安然拍拍安瀾的肩。“不管怎麽樣，聖旨都已經下了。你若不遵旨，我們安家，也定會落個滿門抄斬。”安然選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爹雖然事先沒有問過你，但是爹認為，這件事情，對你，對我們安家，都是一件好事。你一旦貴為皇後，也算為我們安家光宗耀祖了。”
聽着安然的聲音，安瀾覺得有些恍惚。她突然覺得，她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個人……
為了權利，為了光宗耀祖，就要犧牲女兒的幸福？
三年前，就是因為身份的原因，安然不同意她和隕星在一起。如今，隕星終于走到了他期待的位置上，她卻比他走的更快，更高……
皇後？
她從來沒有想到要當什麽皇後！
昨天，她還滿心歡喜的等着破曉登基，然後給她和隕星賜婚。可萬萬沒有想到，三天之後，她便要成為破曉的皇後？
安瀾想哭，但是她卻笑了起來。笑的瘋狂，笑的凄然……
她後悔。
她後悔當年沒有跟着隕星一起走。若是當年她勇敢一點，不要理那麽多世俗的眼光，不要想那麽多親情的牽絆，也許今天，他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聖旨已下，她此時若是不嫁，就是抗旨。當年，她若大膽的跟着隕星走，也頂多是落個衆叛親離。可現在，她若想走，她若想反抗，就是會抗旨，就是害得全家，滿門抄斬……
她終究還是要妥協。向命運妥協，向現實妥協。
她不夠勇敢，不夠堅決。所以，她輸了，她輸在了自己的手上。
世宗破曉于太宗百日後第三天，在未央宮正式登基。登基後，拜其母齊妃為皇太後，封大內禁軍總管安然之女安瀾為皇後。先皇後霍忘殊封為孝仁皇太後，移居坤寧宮。前國丈霍玄武，國舅霍道非，廢除官職，也一并入坤寧宮居住。
世宗登基，斬殺先齊王妃暗氏一族。廢震王灏然，并将灏然終身囚禁于大內監牢。而鎮南将軍曜傑和右相龐嘯天，則因兵變之罪，被判斬首。其他灏然的黨羽，則全部被收監關押。
世宗登基後，封國丈安然為護國大将軍，墨城為輔國大将軍。墨環前往南域駐守。畢彥和狄雲生則依舊駐守東西兩方。後鎮北将軍賀武告老還鄉，席元平接手駐守北域。任蕭碩為相國，隕星官拜大司馬佐相。皇叔曲靖封為曲賢王。
世宗登基，大赦天下。
接到天朝世宗登基的消息後，蒼暮一個人策馬來到了當初他和傾城相遇的那條小河邊。
不知道，她在另外一個世界過的好不好？
那日一見，他對她一見傾心。之後的每個日子裏，他都會想起她的美麗，和她美麗的眼睛中透着的那種無奈。
他時常在想，她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一個什麽樣的女子，能同時擁有着天仙般的面容和猶如男兒般巾帼的豪氣？什麽樣的女子，手中會有着那麽厚厚的繭？眼中，會有那麽多的不甘，和猶豫……
那日在戰場上見到她，他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她就是天朝的七公主，她就是那個鎮守帝國北域多年，令許多北方小國聞風喪膽的傾城公主！
這次見到她，她是要來毀滅他的家鄉的。
和她刀劍相接你來我往之間，蒼暮對傾城的看法，又有了許許多多的改變。
她紮實的武功基礎令他吃驚。和她交手的過程中，他漸漸明白，她手中繭子的由來。武功練到她這個份上，沒有數十年的隐忍和苦練是不行的。她一個女孩子，在練功的時候，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才能練就這身幾乎超越男兒的功夫？
他為她感到心疼。
後來，當他看見她被一箭射中的時候，他的心也仿佛瞬間停止了跳動。按理說，敵方主帥被射殺，他應該感到慶幸。按理說，想要踏平他家鄉的敵人被射殺，他是應該歡呼的。但是他沒有。除了震驚，他還覺得心痛。
她這麽年輕，就這樣的在沙場上死去。她一定還有好多的心願沒有完成，她一定，還有多好想做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的傷口，傷在要害。依他之見，怕是兇多吉少。
後來，确定了她的死訊，他一整夜沒有睡。他一個人，坐在帳內，滿腦子裏，都是她。雖然他們只見過兩次，可是，傾城的身影，已經瞬間占據了他的整個心思。
他想，若是他不是蒙古的王子，她也不是天朝的公主，那該有多好？他們不是敵人，不用敵對，不用在戰場厮殺；他們可以在一起，雙宿雙飛……
可是，這一切都結束了。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他的愛戀，他初生的情愫，還來不及發芽都已經被淹沒……
天朝現在已經改朝換代，新帝來書，說要是蒙古和平相處。蒼暮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只是，在每個午夜夢回，常常想起那個，年紀輕輕，便紅顏薄命的女子。
他想，若是有下一世，他一定要早些認識她。也許這樣，她的生命中不會有那麽多的劫難。他想，若是有下一世，不論如何，他都要守護在她身邊……
若是，有下一世……
草原上的風劃過蒼暮的臉頰，一滴晶瑩的淚水，随着微風飄落在遼闊的草原上。青青綠草翻着細浪，私語聲聲，如泣如訴的替蒼暮訴出，心中，許許多多還來不及訴說的情意……
這日，雲淡風輕，是最近以來難得的好天氣。天空湛藍的十分通透。花園裏，百花齊放，絢爛的顏色将禦花園點綴的生機盎然。一陣微風吹過，花叢中蕩起陣陣漣漪，沁人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春日已至，太後特意約破曉和安瀾來禦花園賞花。但最近太後的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沒待多久，太後便先行回宮，将破曉和安瀾留在禦花園的涼亭中。
太後剛離去沒多久，破曉便起身準備離開。他實在沒有辦法和安瀾相處。正在他準備離開之時，有人來通報，說隕星求見。
隕星來到涼亭中，向破曉和安瀾行了禮後，然後也不婉轉，直接說出了來意。“微臣今日前來，是來向皇上和娘娘辭行的。”
“要走了？”破曉擡頭看向隕星。辭行？既然是來辭行，那麽就是他已經決定了？
隕星向破曉微微颔首，臉上，挂着招牌式的淺笑。他去意已決，今日只是來知會破曉一聲，順道，見見她……
其實在太廟宣旨那天，他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面對着這不可能更改的局面，他唯有離開。
他之所以現在才走，是因為那時破曉剛剛登基，根基未穩，朝中有很多的瑣事要他來協助破曉處理。如今，朝中之事已經走上正軌，他的使命，也算真正的完成了。
既然完成了對破曉的承諾，那麽，他也該離開了。他不想再留在這皇城裏，讓他的心，日日夜夜被鞭笞，永無止境。
破曉也點了點頭，他很了解隕星的性子，他可以直到今天才提出要走，已經是很為難他了。所以他不多加挽留，他不想，再看着隕星也如他一般，痛苦失魂。不如讓他走，走的遠了，能忘掉，便最好。
“皇上娘娘保重身體，隕星就此拜別了。”隕星一拱手，毫不留戀轉身就欲離開。
“等一下。”安瀾突然出聲阻止。安瀾看了看隕星，然後轉向破曉，“臣妾聽聞隕星大人精通占蔔之術，本來是想日後再請教大人，但萬萬沒有想到，大人這便要離開了。所以，臣妾請皇上恩準，讓隕星大人為臣妾占上一卦。”
“皇後想占什麽卦？”破曉看向安瀾的眼神帶着些許疑惑。占卦？她怎麽會突然要占卦難道他會不知道嗎？雖然他們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但有些東西，破曉看得卻很真切。
安瀾雖然感覺到破曉的疑惑，但表面上還是很鎮定。“臣妾想為家裏人占一卦。”
“隕星，那你勞煩你替皇後娘娘占一卦吧。”破曉并沒有多說，站起身來，離開了禦花園。
破曉走後，安瀾摒退左右。然後走至隕星面前，想将他看得更加真切。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麽近的看着隕星了。這些年來，雖然他們同在京兆，但她，只能遠遠地看着他。
“你要走了？”安瀾問。聲音中，三分無奈，七分凄然。
“如今天下大勢已定，皇上和娘娘也已無後顧之憂，隕星的使命完成了。”天下已定，各人也回歸到各人的位置上。那麽他，也該回到屬于他自己的地方去了。
“留在這裏不好嗎？”如果他留在這裏，就算他們不能有什麽結局，但至少，她還可以遠遠地看着他，可以知道，他好不好。
“隕星原本就是閑雲野鶴，過不慣朝中這拘束的生活。還是回歸故裏，放舟湖上，過我的逍遙日子比較自在。”當初，他就是為了她，才将自己卷入這朝廷是非當中。如今這局面已定，他再留下來也只是徒增傷悲。不如離去，落得個逍遙自在的好。
“我也留不住你。”安瀾垂下眼簾，不想讓過多的情緒被隕星發現。既然他要走，就讓他走吧。現在，她已經是天朝的皇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可能。他留下，也只是讓兩個人都更加糾結更加放不下。不如離開，落得個眼不見為淨吧。
她不能留，也留不住。
他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曾經的承諾，在命運之神的面前，是那麽不堪一擊。十年的等待，在現實的腳步下，是那麽輕易被粉碎。
就算今日位高權重怎麽樣，就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麽樣？想要的，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得到。即使擁有了那麽多，他們的心房始終都有着那麽一塊永遠不可能再填滿的缺口。
“娘娘想占什麽卦？”隕星不提離開的事情，從袖中拿出工具，準備給安瀾占卦。
安瀾淺笑着壓下心中的種種情緒，“占我心裏的那個人，今生，還有無聚首？”
“娘娘身為一國之後，常伴皇上身邊，自然是日日相見時時相伴。”隕星不着痕跡的閃避開安瀾的問題。
“那就占下一世，占我們的下一世。”安瀾不放棄。即使這一世他們沒有機會，那麽就将希望放在下一世吧。
望着安瀾堅定的眼神，隕星點點頭，沒有再拒絕安瀾。然後專心的占了起來。
“怎麽樣？”安瀾輕聲問。這一問，問的有些忐忑。
“五百年後。”隕星如實地把占到的卦象告訴安瀾。
“五百年後？”安瀾不解。
“是的。就此卦象來看，娘娘所占之人，五百年後，應該有機會和娘娘白首再聚。”
五百年？雖然遙遠，但至少有個念想。即使他們今生無緣，那麽，就讓她期待五百年後，他們可以得償夙願，修成正果。
隕星又是淡淡一笑，他不看卦，只是盯着安瀾的臉看。他要記住這張容顏，他也期待着，五百年後，可以和她再次相遇。希望到那時的他們，不再有這麽多的磨難，不再被身份所困。希望那時的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在藍天下相愛。
可以，不再做命運的玩偶。
可以，真正的做回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