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皮打開房門,第一眼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時,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得承認,魏婆子沒有騙他,這個女人,美到驚心動魄。

信步走了進去,“吱呀”一聲關上門,站定到女人面前。

床上的女人膚色白裏透紅,看着像個瓷娃娃。只可惜目光空洞,美則美矣,失了靈氣,和個玩偶沒什麽區別。

二皮眉頭皺了皺,他喜歡漂亮女人,可只是漂亮卻不會動的,有什麽意思?

轉念想到魏婆子的警示,她說,這姑娘是個潑辣的。惡上心頭,壞笑着一點一點慢慢解開對面人的衣裳。

少女身上帶着皂莢的芬芳,頭上抹了桂花油,還混雜了一些其他好聞的味道,勾的人心癢癢。

待到衣裳盡褪,連裏衣也被解開,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肚兜遮羞,仍不見人反抗。

二皮一下失了興致,随手把人推到在床,自顧自的解起褲子來。

他想着,開個苞就走人了。

興致缺缺的欺身而上,剛将頭埋入脖頸,只覺背後一涼,一股淩厲的殺氣朝他席卷而來。

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的左手用力上擡一擋。

手上傳來一陣酥麻。

擡頭,對上了一雙滿是殺意的眸子。

魏婆子說的不錯,這是個潑辣的,還是個裝死的。

險些被她弄死。

一切發生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尚未來得及細想,被他擋住的女人右手再一變換,直突突的朝他脖頸刺來。

他此刻伏在女子身上,這個姿勢使不上力氣,二皮心頭一緊。

好在身體常年經歷打鬥早已生出了慣性,左手猛力往刺來的纖細手腕一推,随後身體順勢翻滾,兩人齊齊滾到地上。

這翻滾之中出現了短暫的空隙,趁着對面還沒來得及回神的檔口,二皮趁機揪住了女人的頭發。

他想要借着撕扯頭皮的痛來控制對方。

誰料,他這頭算盤打的精明,對方卻也不是個善茬。

在他揪頭發的那短短一瞬,女人右手用力一揮,正好刺在了二皮揪頭發的右手上。

他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鮮血淋淋的往下流。

手上吃痛,他倒吸一口涼氣,将手裏的女人扔了出去。

女人被他這麽一扔,額頭正好磕在了桌角上,頭上裂了個血口子。

二皮被手上的腥紅刺痛了眼,一陣又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燒灼着他的神經。

他恨恨的喊了一聲,“小賤人!”

豈料他還不曾有何舉動,地上的女子率先發難。

不過剎那,她就從磕碰中清醒,再一次揮舞着手裏的東西朝二皮沖過來。

這一次二皮看清楚了,不過是根短短的竹條,也許是從房子的某個角落裏掰扯下來的。竹條的末端被磨得尖銳,要是剛才被她得逞,紮進脖頸,頃刻間變可命喪黃泉。

這一次二皮發了狠,顧不得手上的痛。他冷笑一聲,攥緊右手,肌肉鼓起,小臂處血流的更快,一滴一滴瘋狂滴落。

女人朝他撲來,他亦不躲閃,反而迎上。

兩人滾作一團,局勢混亂。屋子裏的東西在打鬥中被撞倒,雜亂不堪。

男人的力氣到底還是比女人大,不過幾番争鬥,就被二皮尋了空子搶過女人手中的竹條。

二皮心裏窩了火,一個用力,竹條紮進了女人左手掌心,整個穿透。

塵埃落定。

“啊……”她似是不想發出聲響,不願尖叫出聲。但十指連心,疼痛太過劇烈,叫她無法克制。

一聲聲痛苦的低吟帶着絲絲顫意,像是野獸的悶哼。

二皮站起身來,冷笑着看着她在地上蜷做一團。她的身體由于疼痛在輕輕發抖,右手痛苦的握住左手手腕,面色通紅,眼角也微微濕潤。

身體一切的不正常,均來自于那道席卷全身的痛。

二皮輕蔑的踢了踢她的身體,像是在踢死在路邊的一條野狗,看了一眼手上不停滴落在地的鮮血,冷笑道:“魏婆子還真說對了,會咬人的狗不叫,你是個心狠手辣的。”

他蹲了下去,臉上的汗水粘濕頭發,發絲緊貼在臉上。

二皮把沈南雲臉上的頭發扒拉來,信手抓起一把,把她痛苦扭曲的臉拉近。

沈南雲悶哼一聲,卻感受不到頭皮的疼痛。因為手心傳來的痛意太過兇猛,讓她無法顧及其他。

只聽二皮在她頭頂緩緩道:“小賤人,你不願意?我告訴你,老子就喜歡你這潑辣的。你待會記得清醒點,千萬別暈過去壞了爺的興致!”語氣中帶着一絲病态與瘋狂。

這一次,抓着她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沈南雲再也無法忽視頭皮處的疼痛,尖叫出聲。

手心和頭頂的痛讓她全身發麻,掀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背後早已被冷汗浸透,随着心髒的跳動間隔而來的痛楚令她渾身冰涼。

沈南雲被扔到了床上。

頭皮的撕裂感消失之後,她後腦勺撞到了冷硬的牆壁上。

伴着饑餓和痛苦,沈南雲眼前出現了一片金色的模糊。

她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能感受到肩膀出仿佛有一只鐵爪要嵌入她的肩膀,把她肩胛骨抓的咯咯作響。

她被重重的摁倒了,一身散架似的疼。

在意識的一片混沌之中,沈南雲極力找回了一絲清明。

她渾身顫抖着,帶着變調的嗓音倒吸着涼氣一字一頓道:“你幫幫我,我願意做你的籌碼。”

二皮覺得這女人瘋了,卻還是住了手。她一身狼狽,二皮玩味的看着她,嗤笑的問:“你能做什麽籌碼?”

他起了身,覺得這個女人有意思。

沈南雲察覺到身上的桎梏消失,明白還有的談,也坐起了身。

沈南雲哆嗦着身子,深吸一口氣,搖搖腦袋,看清了一點東西,這才冷靜道:“魏婆子能拿我來讨好你,你就能拿我去讨好別人。”

沈南雲一臉認真的看着二皮,二皮只覺得好笑,“憑什麽?你憑什麽覺得自己有用?”

沈南雲微擡下巴,淩亂中帶着點傲氣的回答:“憑我的臉。你明白,我也明白,這世上,不會有比我更美的女人。”

二皮蔑笑,“你還真會擡舉自己,只可惜老子不需要讨好別人。”

沈南雲定定的看着他,說的肯定:“你要的。就算不要,把我接出去,把我控制在自己手裏,也比今晚得到我來的更有價值。”

“只要你幫我,我們站在一條船上,我許你将來數不盡的榮華。”

“這世道足夠亂,朝局足夠混雜,只要你給我尋個機會,我讓你和我一起,扶搖而上。”這話說的分外張狂,那雙清亮的眸子讓整張臉熠熠生輝。

二皮看着那張肮髒淩亂卻帶着孤傲的臉,聽着她不切實際的許諾,竟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下來。

不,還有一件事,“魏婆子為什麽不放你走?”

那老虔婆慣會給自己找靠山,這麽一張絕美的臉……

呵,二皮心頭冷笑。

輪不上自己。

沈南雲未受傷的右手死死抓住破舊的被褥,不讓自己昏厥。

意識早已陷入混亂,卻依舊冷靜的看着二皮,告訴他,“魏婆子收了錢要把我困在這裏。這是她的江湖規矩,不是你的。你把我帶走,沒人能指責你。”

二皮心頭發笑:就算不合規矩,他也不怕。

“你跟我走。”二皮把地上的衣裳撿起來,扔到沈南雲臉上,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只留下一句,“跟我找魏婆子去。”

沈南雲靜靜的摟住自己片刻,終于快速的穿好衣裳緊随而去。

——

魏婆子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

剛才那屋的大動靜她不是沒聽見,姑娘嘛,剛來的時候總有些烈性。這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的,慢慢就好了。

她給自己買了小酒,還弄了碟花生米,坐在炕上美滋滋的吃喝着。

門乍一被推開時,她還吓了好大一跳。

擡頭,“喲,這麽快呢?”笑的意味深長,帶着調侃。

二皮沒理她,側了身讓沈南雲進去後才緊接着走了進去。

他給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沈南雲哆嗦着現在一旁。

這一出倒叫魏婆子有些不明白了。

她看了看一身傷痕的姑娘,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二皮,不太明白。

事情是成了才搞的這一身傷,還是那死丫頭掙紮太過,讓二皮找她出氣來了。

但先賠笑總是不錯的,“這是怎麽了?不高興了?”魏婆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二皮眼皮都沒擡,漫不經心道,“高興,這丫頭我要了,開個價吧。”

“喲,二皮老爺,這可不成。我這兒的姑娘你是知道的,犯了大錯了才被發賣。要是跟着您過好日子去了,我這也說不過去啊。”魏婆子笑道。

二皮把玩手上的扳指,帶着點警告的看了魏婆子一眼,“你知道的,你這條巷子,歸我管。”

魏婆子沒看他,只是自顧自低頭賠笑着。

“我說要人,就要定了。”

二皮話說的不客氣,魏婆子面色漸漸冷了下來,“二皮老爺,我這兒也不是靠您讨生活的。你要是想和我來硬的,我也不怕!”

二皮慢慢走到魏婆子面前,沈南雲不動聲色的跟在了他身後。

他面色兇狠,“我說要人,你聽明白了嗎?”

魏婆子徹底變了臉,筷子一甩,罵道:“該死的混子,給你點臉,你就別給我學着蹬鼻子上臉!”

二皮反手一個耳光抽了過去,把魏婆子抽的都沒再坐穩,在炕上趔趄了一下。

魏婆子站起來要和二皮搏鬥,二皮卻突然發了狠。

許是剛才被沈南雲打傷激起的火氣還沒下去,這會子竟是一股腦的想把這令人惱恨的婆子殺了。

心裏這麽想,手上也這麽做了。

二皮死死掐住魏婆子的脖子,魏婆子把桌上的物什推倒,反應過來後,還往二皮胸口錘了一拳。

二皮被錘的倒退兩步。

魏婆子“呸”一聲,“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給你點臉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告訴你,老娘當年也是道上混的!當年殺人放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賤貨的肚子裏沒生出來呢!”

這句話徹底激怒二皮,二皮看到右手邊放有繩索,一下朝魏婆子勒去。

魏婆子一時不察,被勒的漲紅了臉。但功夫還在,和二皮打作一團。

虛弱的沈南雲在此時平生了一股力氣,沖上去打碎了碗碟,尋了塊碎片,整塊朝魏婆子胸口紮去。

碎片徹底埋入魏婆子胸前,她再也掙紮不動。

二皮見自己殺了人,有些害怕的松開繩索。

擡腿就給了沈南雲一腳,沈南雲悶哼倒地。

只聽二皮低吼道:“你瘋了!拿這東西殺人,官府一會兒就能找上門!”

他站在魏婆子的屍身前,急得團團轉。

沈南雲攏了攏頭發,咳嗽一聲,把胸中的濁氣咳出。

她把魏婆子胸口的碎片拔了出來,拿剛才的竹片子在上頭一番刻畫。

二皮氣急敗壞的吼她,“你幹什麽!”

沈南雲沒理他,等到在碎片上刻出一朵九瓣的花纏繞着細細的藤蔓,形成一個複雜的圖案之後,才把這塊碎片重新紮入魏婆子的身體。

她深色冷淡的對二皮說:“待會兒放把火,把這院子燒了,官府不會查到你頭上的。”

二皮古怪的看着她,“什麽意思?”

沈南雲冷冷道:“你聽我的,不會出錯。”

二皮惡狠狠的掐住她,“說明白點!”

沈南雲有些艱難的喘息道:“把手松開,我告訴你。”

二皮放了手,沈南雲重重的咳嗽。

待到喘息正常,才告訴二皮:“幾十年前,江湖上有個女魔頭,殺人慣是會留個九瓣藤印記,而且還愛牽連他人。你們江湖已經把她忘了,朝廷卻還記得。只要出現九瓣藤印記,他們要找的就是那個女魔頭不是我們。我知道那個印記怎麽畫,剛才那老虔婆胸口的碎片給我畫上了。你帶我走,然後馬上回來放把火,把這裏燒了。”

二皮冷眼看她,“這前院屋子其他姑娘怎麽辦?還有來找樂子的客人,要是他們在我放火之前發現了老太婆屍體怎麽辦?”

沈南雲道:“所以你要快!馬上從後門走,然後回來放火!”

她頓了頓,帶着點嘲諷決然道,“那女魔頭喜歡放火燒人,做戲做全套,才不惹人懷疑。要是能燒死這院子裏的幾個女人,官府更會深信不疑。”

“這院子裏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能來找樂子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死就死了。”她說的諷刺,嘴角還帶着古怪的笑。

“既然做了惡人,又何必假惺惺的裝□□護他人的聖人?你殺一個和多殺幾個有區別嗎?閻王老爺可不會因為你少殺一個人就不讓你下地獄。”

“我死還是他死之間,自然要選別人死!”

沈南雲眼底一片冰涼,繞是二皮這般惡人也産生了一絲懼意。

但他還是聽了沈南雲的話,他死還是別人死,這根本不用選。

自然要自己活!

這一夜的巷子不平靜,突如其來的大火自一座下等窯子而起,迅速蔓延到四面八方。

窯子裏的老鸨被燒的一身焦黑,連帶着死了幾個窯姐兒,幾個來找樂子的恩客。

巷子內的幾戶窮人家被燒毀了房屋,坐在灰燼上帶着家裏哭鬧不休的孩子,哭天搶地責罵老天不公。

還有幾戶人家,男人來窯子裏尋歡作樂死了,從此一家再沒頂梁柱支撐,走上了賣兒賣女賣自己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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