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訾陌和慕容雪的約定

青州城裏連着下了幾日的雨，雨水沖走了夏日殘留的氣息，整個青州城就籠罩在灰蒙蒙的雨水裏，慕容雪擡起頭看着雨水落下，她記得那日的雨與今天一樣，那日的天也如今天這般異常陰沉，她更加記得那日自己哭得多麽的狼狽，仿佛是自己遭遇那樣的事情一樣。

自從那日訾陌暈倒醒來之後，先是不吃不喝了幾天，之後雖然開始吃東西，可是卻不再開口說話，每日都呆呆的坐在房裏。讓人看了好心疼，慕容雪幾乎每天都會來夜雨樓看望訾陌，一開始訾陌很反抗慕容雪的到來，可是漸漸的也不鬧也不哭，就算與她說話也不答，就像沉侵在自己的世界裏一般。

也自從那日之後，慕容雪也不怎麽與蕭玉珏說話，一天裏除了去夜雨樓裏看看訾陌之外，就只是坐在随緣亭裏發呆。慕容雪總覺得有好多東西從那日之後都變得不一樣了，比如青城派一夜之間消失，比如易千秋前一日還嚣張的欺辱訾陌，隔日就橫屍山間，再比如慕容雪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有價值，是否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蕭玉珏也沉默着，他日日照顧訾陌，卻不忘記去看看慕容雪，見到慕容雪一日一日的坐在随緣亭裏，他的心在為她疼痛，一個人的傷害卻痛了三個人的心。漸漸地漸漸地慕容雪不在自己跑去夜雨樓，每日只是派人去詢問情況；漸漸地漸漸地慕容雪也不在留蕭玉珏在攬月樓，甚至有的時候還将蕭玉珏拒之門外；漸漸地漸漸地蕭玉珏也不會每日每日的往攬月樓跑，漸漸地漸漸地訾陌慢慢好了起來，開始說話開始笑，也開始越發粘着蕭玉珏，也開始有意無意的阻止蕭玉珏去見慕容雪。

所以當一切漸漸地發生之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整整有一個月慕容雪沒有在見到蕭玉珏，在沒有見面的這一個月裏，慕容雪幾乎深居簡出，樓裏事務全權交給踏雪處理，自己就在攬月樓的後山過着隐居的生活，每每江湖上在有什麽邀請應酬，慕容雪統統交給踏雪處理，自己再也沒有出現在江湖上。

慕容雪喜歡借着月色沉澱心情，如水月色可飲。慕容雪推開窗戶，任由月色靜靜流瀉在肌膚上，輕盈飄逸的韻致，清新蘊涵的情調自然流淌在心跡，月華如斂心情在月色中變得清朗而柔軟，恍惚間生命的種種感動和美麗靈動浮若。

可是就在這樣一個雨後醉人的月色中，慕容雪眼前漸漸浮現出那月白的身影，絕美的容顏以及那人獨有的清香，慕容雪走出木屋來到藥池邊退下自己的衣衫，将自己侵泡在藥池裏。此時的她想起第一次遇見蕭玉珏的地方，那個夜晚也是有這般醉人的月色。只可惜今日沒有美人在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噗呲”慕容雪自己低吟那日的話語，那日她竟然能夠想出這樣的語句來。慕容雪輕輕捧起藥池裏的水，慢慢的讓它從指間裏流淌。這時有個人正慢慢的靠近她。

“慕容雪，近來可好？”一個女聲在她身後響起，慕容雪勾起一抹足以勾人魂魄的笑容，輕輕的回答：“你來找我做什麽？”

“慕容雪，你是在同情我嗎？”女子坐在慕容雪身後的大石頭上，問道。可是慕容雪沒有在回答她，只是已經停下自己的所有動作，擡起頭看着那醉人的月色慢慢的變為一個人的容顏，此時的她才知道自己多麽的思念蕭玉珏。

“慕容雪，師兄是我的，即便你知道我早已痊愈，即便你知道我是在騙師兄，即便你知道我就是想要離間你們的感情，但是我告訴你，你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你只要在這裏好好呆着就好，這樣師兄就會忘記你，愛上我的。”女子說完便轉身離開

可是沒有走多遠，慕容雪的聲音就在身後幽幽的想起：“你這是何苦呢？沒錯當初我确實自責內疚，若非有我你也不會那樣，可是訾陌發生這樣的事真的能夠怪我嗎？我之所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是我覺得我不夠愛他而已，不過訾陌你記住，手我只放一次如果當我再次伸手時，我絕對不會在放手。”

“你沒有機會了。”說着訾陌便離開了，可是就算是她說出那樣的話，可是她的心裏知道沒有機會的是她自己。

沒錯，訾陌其實早已痊愈，可是她就想通過郁郁寡歡的樣子絆住蕭玉珏，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她演得真的很好，讓所有人都認為她受到打擊太大，使得蕭玉珏不能離開她。可是她的僞裝竟然無意間被慕容雪發現。

因為慕容雪常來夜雨樓，所以每每只要她一來就直接到書房找蕭玉珏或者去訾陌的房裏，無人也無需通報，那日慕容雪依舊如往常一樣去看望訾陌，當她來到訾陌房裏時，便看到訾陌纏着蕭玉珏，兩人甚是親密，慕容雪心裏咯噔了一下，可是想想訾陌如今的狀況便忍下了醋意。

慕容雪沒有走進屋，就只是走到窗戶旁邊靜靜看着靜靜等着，她想現在進去蕭玉珏肯定尴尬不已，終于蕭玉珏哄得訾陌放行，臨走前訾陌在蕭玉珏嘴角親了一下，蕭玉珏随即一愣，想推開可是又怕傷到訾陌，不過最後蕭玉珏還是輕輕推開訾陌，皺着眉頭出去了。

蕭玉珏走後，慕容雪本想進去房裏，可是忽然間發現訾陌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哪還有剛才那麽瘋癫的摸樣，這時一婢女走了進來笑笑地說：“小姐，恭喜你了。”訾陌紅着臉說道：“那得謝謝你的計策，這樣一來師兄就不能常常去找那個賤人了，只要在制造誤會，他們一定分開。”

“小姐，男人就是這樣，越柔弱的女人越能夠引起男人的保護欲。”慕容雪見這婢女哪還有丫鬟的樣子，俨然一副風騷樣，這時慕容雪記起來這婢女是訾陌救回來的，不過此時看來倒是有幾分陰謀的味道了

在婢女話語才落，慕容雪就推開房門，眼神冷冷的看着訾陌，訾陌先是一愣然後示意婢女出去，當只剩下她們兩人之時訾陌才緩緩開口：“既然你知道了，那麽你要揭穿我嗎？”

“騙來的感情，你能留到幾時？”慕容雪做了下來慢條斯理的說着，“本來我還為你的事內疚不已，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我們訾陌大小姐都有演戲的時間，那就表示已經好了。”

“慕容雪，不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我如今這般田地不是因為你嗎？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即消失，我訾陌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你要是去揭穿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到時候看看師兄會是什麽反應”訾陌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可是許久慕容雪都沒有說話，只是冷着一張臉。

忽然訾陌跪在慕容雪面前，說道：“慕容雪，為什麽你不能夠講師兄讓給我？我已經得到懲罰了不是嗎？我想讓你失去貞潔，可是自己卻失去貞潔，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眼淚早已經背棄了訾陌的眼眶，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滴落的眼淚不僅滴在了地板上，也滴在了慕容雪的心裏，那日訾陌的樣子浮現在慕容雪腦海裏，她真的能夠明白訾陌當時的恐懼和無助，甚至是絕望，只是自己運氣好，沒有失去什麽。慕容雪雙眉緊蹙依舊一言不發。

訾陌也依舊跪着，哭着、求着：“慕容雪，我求求你好不好？你放手，不然我真的會死，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真的不能在失去師兄，我給你磕頭，給你道歉。”說着訾陌真的拼命拼命磕頭，知道鮮血從她額頭上流了下來，慕容雪才将她扶起來，沒錯現在的慕容雪真的處于迷茫、糾結以及徘徊的時候，訾陌的舉動無疑勾出了慕容雪的自責，或許沒有自己蕭玉珏會愛上這個青梅竹馬的師妹。于是她輕輕點頭。

“訾陌，我不想放棄玉珏，如今的我很迷茫所以我答應你，暫時離開蕭玉珏，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半年之內倘若蕭玉珏不開心我會回到他身邊，然而半年之後要是他仍舊沒有愛你，而我又還愛着他那麽我還是會回到他身邊。我的手只放開一次。記住了”說完慕容雪便離開了，可是慕容雪感到自己心裏有什麽在漸漸失去。

離開夜雨樓之後，慕容雪真的就履行自己的承諾，所以就有了先前的一切，就有了訾陌夜訪慕容雪。

訾陌離開已經很久了，可是慕容雪仍舊呆呆的泡在藥池裏不肯出來，此刻她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像少了什麽一樣，眼淚不争氣的想奪眶而出，慕容雪仰頭試圖讓淚水流回去，可是她眼中的月亮卻漸漸蒙上了水氣，忽的一滴淚滑落她的臉頰。是誰說想哭的時候只要頭微揚45度就能夠讓眼淚不掉下來，明明就是騙人的。慕容雪心裏這樣想。

這時踏雪從暗處走了出來，在訾陌踏進攬月樓開始，踏雪就一直偷偷跟着她，這一個月來慕容雪的舉止讓人費解，已墨、紅鸾、未盡、踏雪以及錦娘都感覺到慕容雪可以避開蕭玉珏，他們想詢問卻每次都被慕容雪一笑而過，今日見訾陌前來，她便尾随至此，才知道原來她們有約定。

“小雪，你是何苦？”踏雪蹲下來，輕輕的說道。慕容雪不是不知道踏雪在，只是她覺得沒有必要隐瞞他們，如今踏雪陪伴在側，慕容雪終于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可是即便她哭也哭得那麽優雅，哭得沒有聲音。

“踏雪，為什麽我的心那麽的空那麽的痛？”似在問踏雪，其實是在問自己。她依舊看着那月亮，依舊沒有想離開藥池的意思，“踏雪，那日的月色就如現在這般醉人，或許就在那日我醉在了他月下的笑容裏，或者是醉在了他月下的雙眸裏，呵呵，誰知道呢？”

“既然舍不得，又何苦放開？”踏雪自然之道慕容雪說的那一日，她嘆息着說道。

“因為我不屬于這裏，不屬于這個時空，不屬于這個時代，我不過是來自異世界的一縷幽魂，我能夠擁有愛人的資格嗎？倘若有一天我突然離開就如我突然出現一樣，那麽他會不會更難過，或許沒有我他會愛上訾陌，或許我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慕容雪終于說出了自己藏了很久的秘密，她回去頭露出一抹微笑“是不是被吓到了？”

踏雪看着此時的慕容雪，月色下的笑容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讓人感覺眼前這個人随時要消失一般，踏雪心裏一慌竟然立即拉住慕容雪，脫口而出：“小雪，不要消失。”說完自己楞了一下，剛剛慕容雪真的真的就像要消失一般，“這就是你這幾年來那麽淡漠的原因嗎？八年，你把自己當做局外人八年，可是你把我們當做什麽？我們卻傻乎乎的将你當做親人。”

踏雪的一席話讓慕容雪幡然醒悟，是啊，自己認為只要置身事外即便有一天消失了她們也不會難過，可是慕容雪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們早已将自己當做家人，就算自己淡漠若真的有消失的一天她們也會難過，或許比知道為何消失還會更難過，慕容雪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苦苦隐瞞八年到頭來卻是一場錯誤，“踏雪，對不起，我不會在把自己當做局外人了，你們是我的家人，在這個世界的家人。”

“上來吧，夜裏涼，泡着會着涼的。”踏雪心疼地說。慕容雪笑了笑随從的從藥池裏出來。回到木屋，慕容雪又恢複了呆呆的神情，踏雪知道此刻的慕容雪心在疼。許久慕容雪才緩緩開口敘述她曾經的點點滴滴以及和訾陌約定的所有。踏雪聽着她的敘述才知道慕容雪受過多大的傷害，可如今……

“踏雪，我該怎麽辦？心裏滿滿的是他，就連月亮也會是他的影子，可是我答應了訾陌，已經答應就不可以後悔。”慕容雪仿佛喝醉了一般絮絮叨叨的說着，說着說着竟然睡着了，踏雪将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這才擡起頭，發現今晚的月色真的很醉人。

這半年怕是苦了這兩個真心相愛的人了，踏雪這樣想。從月亮上收回目光，踏雪熄滅屋裏的蠟燭，關上房門自己回了攬月樓，此刻攬月樓還有人在等着她的消息呢。回到攬月樓，踏雪講所有的一切告訴了正在等候的已墨等人，衆人聽完後先是震驚，不一會都換成了心疼，他們真的很心疼慕容雪。

錦娘聽完踏雪的敘述，第一個動作就是走到窗邊看看月色，只有她知道慕容雪為何會醉在今夜的月色，因為只有她知道那日的月色下慕容雪給蕭玉珏的笑容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迷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錦娘低吟着，此刻也只有這句話能夠表達出錦娘對慕容雪的心疼，可也道出了慕容雪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