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算是看透了!
日子是過得飛快,白雲蒼狗啊,這沈遇安自從和蘇拂和好之後是身心舒暢,順風順水,一點個糟心事都沒有,這小沈是美了可壓根不知道家裏已經掀風起浪了,老爹老媽倆都開始要分加過了!
小時候總覺得波濤洶湧、日夜粘膩的感情,才配稱之為“愛”,才能永恒;現在才明白,扛得住流年的愛,應該像蜻蜓點水般輕盈自在,細水長流有牽挂為引,各自精彩但思念相随。
王沛涵與沈建業年少夫妻,白手起家,兩人辛辛苦苦的打拼,起早貪黑,看盡臉色,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才知道,為了給孩子一個好的生活拼命賺錢,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孩子一天天長大,不需要倆人費心了,本以為老來能相互扶持,享受生活。可偏偏,天不遂人願。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矢志不渝”,那只因找不到更好的,也沒有所謂“難舍難離”,只是外界誘惑不夠大,若真大到足夠讓你離去,統統撥歸于“緣盡”,沒有所謂的頭...
沈建業正值中年,氣質斯文,長相俊逸,成熟穩重,談吐優雅,當然,這都是表面的,最主要的是,他有錢!男人一有錢,就要變懷,這是個亘古不變的真理,見識的場面大了,就開始活絡花花腸子,外界誘惑大了,就開始抵不住了,自從沈遇安上初三以來,王沛涵夜裏起身時經常能看見沈建業躲在陽臺上偷偷摸摸的打電話,本來想着睜只眼閉只眼靠他自覺,但偏偏男人根本沒這個自覺性,你退他進,你攻他守,半分不讓你找到纰漏,謊話連篇,高興時跟你編個美夢讓你樂呵呵的跟個傻大姐是的,不高興時候你連質問都是種錯,倆人成天背着沈遇安吵架冷戰,不高興就摔門離開,好幾天不着家,王沛涵做生意再能幹呢也是個女人啊,性別底色在那呢。看着倆人的結婚照,靜谧美好,可偏偏現在這般諷刺,幸福的昨天随着這匆匆的離去也好像被時間的長河沖走,就連痕跡似乎都在嘲笑,嘲笑那些自以為是……
午後空闊的茶社,清冽的茶香彌漫四周,雅間兩個女人盤腿坐在木質的地臺上,風吹過竹簾,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劉歆端着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卷曲的茶葉在開水的浸泡下舒展身軀,青綠色的茶水氤氲着熱氣。劉歆看着對面那個的女人,微微嘆了口氣,雙手緊握,有些局促,不知道怎麽開口。
在電話裏劉歆聽到王沛涵說老沈有外遇的時候吓了她一跳,她壓根沒想到會出這種事,老沈和王沛涵結婚幾十年算是大院兒裏的模範夫妻了,怎麽說出事就出事?這邊挂了電話那邊馬不停蹄的就過來找王沛涵,生怕她在做出什麽傻事,可人家這女強人不動如山,不急不躁,安穩的喝着下午茶。
王沛涵斜斜的倚在茶臺上,一只腿绻起,海藻一樣的波浪卷發垂落下來,白皙的臉龐半遮半掩,眼睛眯了起來,整個人有些渙散,一只手還在敲着桌面,兩人相顧無言,彼此沉默!劉歆想安慰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人家家裏事兒,你咋說,但是,女人對女人的事兒總能感同身受。
“你說這男人,真不是個玩意兒!”過了許久,王沛涵櫻紅的嘴唇裏才恨恨的吐出這幾個字,眼底很平靜,像一汪水,不動聲色不起波瀾,劉歆跟她做了十幾年朋友了,知道王沛涵是個什麽樣的人,越是表面平靜,心底越是波濤洶湧。
“你電話裏頭說什麽,也沒說清楚,把我給吓死了,你說你家老沈有外遇?你睡覺睡糊塗了吧?”劉歆扯着嗓子問道!
“怎麽不能的?家裏的公司,存款,股票,我一點點賺的,現在都成他勾搭小姑娘的武器了,呸!老不要臉的!”王沛涵臉色不動,說這話本來該義憤填膺的,偏生人家優雅的跟讨論哪個時裝店上新款了一樣。
“你說我嫁給他的時候才多大?十六,還是十八?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一晃都幾十年了,離家幾百公裏,我就一個袋子揣了點衣服就嫁過來了,他那時候也算是老實巴交的,我也就看中他這點了,嫁過來之後吧,爸媽對我都挺好的,是實誠人,離家遠點就遠點吧,誰叫我嫁給這個男人了呢?”王沛涵一邊呷着茶,一邊跟劉歆說着,目色還是淡淡的,半分沒有人到中年家庭被破壞那種哭天喊地的家庭婦女的樣子。
劉歆比王沛涵嫁過來晚了好多年,所以這些都不知道,兩人玩的好的時候沈家生意做得都挺大了的,沈建業對老婆又好,還挺讓人羨慕的,誰知道,這幸福的一方在展覽愛情的時候必定有一方在暗處舔舐傷口!
王沛涵潤了潤嗓子:“爸當時在廠裏頭還有點關系,我跟老沈倆都能進去當個工人,但是他不願意,非要自己做生意,說不願意給人打工,我能咋說?家裏沒人支持他那就只有我了,我在扯他後腿,倆人還怎麽過日子,我們倆當時也不知道做些什麽,他去保險公司跑業務,又非要離崗創業,開旅行社啦,五金店,洗車場我們倆都開過,請不起工人,我們倆就在大院兒的操場上搭了個棚,吃住都在那裏,都是我洗車的,冬天帶着手套我都覺得那高壓水槍的水都能滲進我骨頭縫裏去,冰涼冰涼的,手上全是凍瘡,都爛了,那時候我不覺得苦,他還挺心疼我的,現在想想,去他媽的!”
劉歆聽到他倆創業的時候真的覺得挺苦的,就這麽個一米六個兒的女人,什麽苦都能吃得了,什麽氣都能咽得下,也無怪乎有個這麽本事的兒子,随媽!可她從沒聽過王沛涵說髒話,特別是這麽唾沫星子飛出來的痛快發洩。乍一聽,倒是驚愣住了,手上捧着杯子都不覺得燙了。
“你咋說髒話!”劉歆有些傻,眼睛瞪大,大着舌頭禿嚕着。
王沛涵這些話從來沒跟人說過,也是壓抑久了,碰上這糟心事,就劉歆一個可依靠的人,說的興起了,于是揮揮手,意思這都不是重要的,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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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沈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幹什麽虧什麽,我一個表姐夫在南方做生意回來跟我說,南方房地産有利可圖,房地産我做不來我們倆也不敢做,沒本錢,就做房地産材料吧,做建材,從一開始零售批發什麽五合板啊,集成吊頂,一點點做大,我們倆擠點錢買了輛貨車,經常得趕夜路運貨,一年裏在路上奔波的日子數都數不清,我以前那些同學第二個孩子都下地跑了,我也不敢生,流了兩個,怕孩子生下來跟着我吃苦,就這樣,我們倆苦了幾年,日子才漸漸好過,也才有了遇安,我在外頭跑業務聯系客戶,喝酒喝到胃穿孔都不知道多少次送進急救室了,真以為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王沛涵自嘲的笑了笑,說到以前那段日子,也算是苦中作樂了,窮是窮點,人沒那麽多花花腸子。
“你就那麽确定你家老沈外頭有人了嗎?男人生意一做大,應酬啊,逢場作戲都是必不可少的,你何必自己吓自己呢?要是沒有,你再跟他鬧,把人給氣走了,你得不償失啊!”劉歆有些不解,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跟蘇秋煜倆是門當戶對,自由戀愛,結了婚也都蜜裏調油,雖沒沈家家大業大,但是生活也算充實豐沛,沒那麽多個糟心事。
“嗨,我嫁過來都二十多年了,他什麽樣人我不了解嗎?他不主動伸出手不代表那些個女孩沒活絡心思朝他身上貼,我年輕的時候是跟着他窮過來的,其實挨窮不難,只要你肯。但你說現在那些女孩敢不敢?兩個人人形容枯槁,三餐不繼,相對泣血,終于貧賤夫妻百事哀,脾氣一天天的壞,身體一天天的差,變成怨偶。一點點意見便鬧得雞犬不寧,各以毒辣言語去傷害對方。她們啊,讓我吃了二十年的苦,然後摘了我二十年的果,還都特別心安理得。老沈什麽樣我都不想再計較了,糟老頭子一個了,外人看他錢的面子上說他這好那好,沒錢呢?夜裏打呼磨牙說夢話,不洗澡就鑽被窩的,我不給他收拾他都不知道換衣服,光鮮亮麗那是給別人看的!”王沛涵說的漫不經心,一點不在乎,撩了撩頭發,眉眼挑起,妩媚動人。
“你也崩給自己添堵,這都沒定論呢,你家老沈什麽樣人我們都看着呢,幾十年夫妻了,哪能對你沒感情,外頭那些嬌嫩的花兒也就開個兩三天,你何必呢?男人啊,再混,情人妻子是分的很清楚的,大多數都想左擁右抱,但是為了三兒和正室離婚的倒是少之又少啊!”劉歆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些事兒,一個勁兒的安慰王沛涵。
王沛涵聽這話搖了搖頭,有些苦澀,繼而咧嘴笑着說道:“沒事兒,要在十年前吧,我肯定覺得拈花惹草是個大事兒,我都這把年紀了,要還相信愛情,我就該回爐從造了,他不說不代表那姑娘能憋着不說啊,你看我,都老了,一笑起來臉上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哪能跟那些小花一樣的小孩兒比,這些孩子張口閉口都是愛情,什麽事愛情啊?她們知道什麽叫愛情?讓她們來吃苦受餓試試,重走我二十多年前的路,談個屁愛情,都掉錢眼裏了!”
這話說得不經意,苦澀,傷感,有些無奈,王沛涵的頭微微低下,帶着絲笑。王沛涵漂亮是十裏八村都知道的事兒,盤靓條順,嫁給老沈也是郎才女貌,但是這女人就經不起時間摧殘,鐵打的男人流水的青春,那嫩青的小秧苗都一茬一茬的長,但是長得再快也不敵你老得快啊!劉歆也覺得苦澀,就這個一個好朋友,還這般命途多舛。
“這麽說,你是有你家老沈對不起你的證據了?”劉歆撐着下巴問道。
“你說證據啊,那丫頭片子經常大半夜的發短信騷擾老沈,也不知道從哪抄的詩,寫得特別酸腐,什麽烏托邦的戀愛,純潔的高尚的,我看到過一次,他沒來的及删,我長了個心眼就去把他電話短信清單打了出來,以防不測。我沒跟他攤牌,他也當我更年期疑心病犯了吵兩句,你說這姑娘,就這腦子,還學人家當小三兒,真不知道爹媽怎麽造的!”王沛涵理了理帶着笑意說這件事。
“沒看出來啊,你家老沈還是個貪圖新鮮年輕的,不過也是,男人在成功也是個男人,劣根性在那擺着呢,這事你不能急,看清楚,你要是想一拍兩散那就使勁鬧,要是還想過下去,你就先忍着。”
“我知道,打我看見他鬼鬼祟祟開始,我這第六感就跟開了雷達一樣,他一點不正常我都能感覺到,但我憋着不問,我只問他最近怎麽老打電話不着家,他心虛,臉紅脖子粗的跟我吵架說忙生意,沒到攤牌時候,随他去,他不許我在遇安跟前瞎說,保持他好爸爸的形象,孩子那麽大了,他忙生意也沒問過什麽事兒,都是孩子爺爺在帶,現在孩子大了,懂事了,他又開始來這出,呸!你說遇安那個冷性子的孩子能領他什麽好!”王沛涵輕啐了一口,繼續優雅的喝茶。
“那你想怎麽辦?離婚啊,還繼續過?”劉歆覺得這才是重點,繼續問道。
“該做的飯我沒少做,該掙的錢我也沒少掙,那麽多年,我不是靠着什麽愛情支撐着自己,那都是假的,我是看他老實巴交能過日子才跟他結婚的,什麽愛情,能當飯吃嗎?他是老了,被鮮靈的姑娘煥發第二春了,樂不思蜀了,倒退個十年,我腰肢還纖細,胸部還挺翹,臉蛋還紅潤不比那些姑娘差,可她們老個十年可不見得有我看得開會掙錢,還有個懂事的兒子,看來看去,其實我是掙了,日子還得将就着過,就當為兒子吧,我也不樂意吵架,該對他好還得好,他要良心發現了我就湊合跟他過,他要在外頭美得不行,反正公司法人是我,房子名字是我,公司有一多半的客戶關系都是我的,一拍兩散我也不虧,到時候我就帶着遇安去美國投靠我表姐,不過他崩想撈着什麽好,大不了勞燕分飛。”王沛涵說這話的時候,潇潇灑灑的,一點不拘泥于那些瑣事,眉梢眼角帶着精神。
劉歆真挺佩服她的,倆人一般的年紀,她還跟姑娘似的沒事兒跟蘇秋煜撒個嬌什麽的,王沛涵都已經成長成鐵血娘子了,百毒不侵。
“你也別被我說的對婚姻就失去希望了,我今兒就是心煩跟你聊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女人就這樣,一輩子為孩子為家庭,就沒為自己活過,聰明點就學會裝傻,全天下也不會因為你一個人怎麽樣就能改變什麽,別想太多……”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劉歆聽,還是安慰自己。兩人相顧無言,氣氛凝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