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娘。不知您這次是否把娘子帶來了?”
胡老板在聽到羅老板提到新娘子的時候,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嘆了口氣道:
“哎,我那苦命的妻子,本想帶她來中原開開眼界過好日子的。可是她卻在三個月前就得急病死去了……”
那胡老板說道這裏,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竟然有幾滴眼淚流了下來。一旁的羅老板忙勸道:
“胡老板節哀啊。人死不能複生。咱們活着的總還得好好活着。以胡老板的條件,還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切莫因為悲傷而傷了身子。”
被勸說的胡老板抹了抹眼淚,對着他道:
“羅老板說得對。我也不再想這些事情了。”
羅老板見機說道:
“那麽我們不如找個地方談談接下來的一筆生意吧。”
胡老板彎下肥胖的身子,向着屋內的方向一伸手,道:
“羅老板請。”
“請。”
花月在一旁聽得直撇嘴: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個西域商人有喪妻之痛;那個羅老板勸說的又太假惺惺。若是一個真的悲傷,一個真安慰,又怎麽能這麽快跑去談生意了?
花月心中不滿歸不滿,可她也沒有那份閑心管別人的事情。拿着挑好的沙漏對着一旁的夥計說道:
“把這些都幫我包好。”
花月出了這家店門,又向着下一家店鋪走去。臨近中午時,在街邊的攤子上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後,又逛了起來。直到夜色降臨,才回到閣中。
一進到大廳,花月卻驚奇地發現大廳的案子上放着一個沙漏。花月看了看那沙漏的樣式,發現和自己在那個西域商人手裏買的一樣。
“那不是我買的嗎?”
花月一摸籃子,果然沒有了沙漏的身影。
“還不錯,你總算趕回來了,來得及看到這難得一遇的景象。”曼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你看。”
順着曼娘的眼光看去,花月又把注意力放在沙漏上。曼娘正把一個黑色的珠子放在沙漏上。那顆黑色的珠子立刻融進了沙漏裏,沒了蹤影。
“沙……沙……沙……”
沙漏中的沙子正在落下,上層的黃色沙子已經少的可憐。但落到下層的沙子卻變成了詭異的白色,慘白如被碾碎的枯骨。即使在暖暖的燭光下也執着的散發着森森寒氣。那感覺就像有人在背後冷冷的盯着自己一樣,令花月不禁頭皮發麻。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曼娘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沙子依舊有條不紊的落下,變白;
“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
沙漏急劇的抖動着,白色的沙子如盤旋的白蛇,正扭曲着身子與不斷翻滾的黑氣形成可怖的對比。整個沙漏都在顫抖。從沙漏中發出“嗞啦……嗞啦”的聲音,仿佛有成百上千只手,用尖利的指甲抓撓玻璃,令人汗毛倒豎。
“時辰一到,”
曼娘陡然睜開了眼,雙眸閃爍着不明的光。玻璃罩上隐隐有蜘蛛網狀的裂紋;
“必有一報!”
曼娘的話如魔咒一般,令沙漏立刻停止了抖動,連那尖銳的聲音也立刻停止了。
然而世界僅僅安靜了一瞬。
——
“呼啦”
伴随着玻璃的破裂,漫天的黑氣呼嘯而出。凄厲的哭喊聲,尖叫聲洶湧澎湃,伴随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在屋內徘徊一下便帶着濃重的戾氣憑借着巨大的力量撞開大門,沖向遠處。花月面對這黑氣毫無躲閃能力,一下便被黑氣帶起的氣流掀翻在地,跌坐在門邊。只一瞬,那黑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滿室的狼藉和被沖開的門在提醒花月剛才的那一幕不是幻覺。
“這是,怎麽回事?”
一諾早在曼娘拿到沙漏的同時就離開了店,現出原形飛到了一座高牆大院的門外,穩穩地落在一個枝桠上,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屋內的人。
屋內那人就是白天花月見到的胡老板。他身着華麗,卻正坐在一張與他肥胖的身體極不相配的小桌子前,弓着身子,低頭湊近賬簿,仔細的核算已經被賬房先生核算過的賬。油光光的臉上反射着黃色的燭光,像一只掉進油鍋裏的蝦。似乎是感覺到了一諾的目光,胖子突然擡起了頭,四下環顧,卻發現周圍并沒有人在看他。正當他低下頭,責怪自己的多疑時,卻又猛地擡起頭來,驚出了一身冷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見窗外站着一只頭頂長着紅色翎毛的烏鴉,正用一種說不清的目光盯着他!
一身冷汗的他忽然想起坊間流傳的歌謠:
“火烏至,群烏叫;棺材開口笑,親人哭斷腸。”
那火烏,分明就是催命符!
胡老板是外族人,倒是膽子大,壓下心中的恐慌,起身從牆上摘下角弓,張弓搭箭,瞄準了火烏。雖然從商多年,但他年輕時也是好獵手,本事并沒有扔下,對自己的箭法頗有自信。于是閉上一只眼,右手松開了緊繃的弓弦,箭就直直的沖向了火烏。而被瞄準的火烏則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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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
更新時間2013-8-8 23:05:03 字數:2180
當花月趕到時,一諾正背對着她,直身而立,玉樹臨風。火光圍繞在他身邊,熱氣鼓動他的衣袖。長長的黑發在空中輕輕舞動。
而火光的來源正是他面對着的一片火海。赤色的火光映紅了半片天空。像一朵盛開在黑夜中的紅花,肆意張揚而又動人心魄。被火海吞噬的房屋正是白天花月買了沙漏的那家店。店中滾滾黑煙缭繞,但那黑煙卻不是向空中飄去,而是像被什麽吸引一樣的徘徊纏繞在店中。
花月發現火光之中還有一個黑色的人影。黑色的身影在赤紅的火海中分外明顯。仔細一瞧,發現那濃濃黑煙的中心正是身上胡亂纏着各色麗紗,瘋狂扭動的胡老板。
花月瞧見那個胡老板在火海中橫沖直撞,有幾次明明快沖到門口了,卻詭異地停下了腳步,轉身向着火海深處跑去。再怎麽糊塗,逃命時也不能這麽沒方向啊。
“他這是怎麽了?”
“不急,還有五件。”一諾答非所問。
胡老板又一次沖向了門口。花月這下才看清楚他身上的麗紗上不僅有火,還漸漸沾染上了血跡。花月的目光順着血跡看上去,是胡老板那張已經被火灼燒得發黑且扭曲的臉。而他的臉也十分駭人:上下嘴唇都被割掉,毫無遮攔地露出肥大的牙龈和黑黃色的牙齒;鼻子被從鼻梁處整個的削掉,只留下兩個黑洞,上面的血還在往下流着;眼睛被剜掉一只。被剜掉的地方皮肉猙獰的外翻着;他的耳朵也被割掉了一只,另一只只有一點點焦黑的皮肉連在頭上,随着胡老板的動作而不停抖動。臉上的血跡因為高溫而迅速凝固。幹涸了的血跡像一條條黑色的蠕蟲布滿被火烤的變形的臉上。他張大着嘴,露出駭人的牙齒,像野獸一樣嘶吼,卻喊不出一句話——他的口中,早已沒有了舌頭。
花月雖然在舍得閣中見慣了生死,但這樣血腥的場面卻也不曾多見。忍不住在一邊幹嘔起來。
花月嘔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
“是不是你做的?”
一諾搖頭道:“當然不是我。你應該仔細看看那黑氣。”
花月順着一諾的目光看去,确實發現那纏繞在胡老板身上的一團黑氣與衆不同。那黑煙像是有生命的蛇一般死死地纏繞在他的手上、腿上、頸間,然後迅速化為了一件件豔麗的、燃燒着火焰的麗紗。更駭人的是每一件麗紗上都有着一張充滿怨毒表情的女人面孔。條條火蛇早已舔舐盡胡老板的皮膚,此刻它們正貪婪地舔舐皮下鮮紅的肌肉。一口一口,讓胡老板的身體“嗞嗞”的冒着煙。
此時的胡老板就像是一只浴火的繭——但他迎來的不是重生,而是死亡。
“嘶……”
花月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一小片破碎的麗紗輕輕的飄到她的眼前。她幾乎想也不想就抓在手中。但那麗紗一落在她手中,卻讓她不由得眩暈起來。
恍惚中,她看見自己洗衣做飯,操持家務,一心盼望丈夫的歸來;她看見有人打罵自己;看見有人不顧自己的哀求,用明晃晃的刀子削掉自己的鼻子,剜掉自己的眼珠。那眼珠落在手中時,還在滴溜溜的轉着,最後盯着自己,直到眼中映出了赤紅的火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