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濡

深秋的江水已經冰涼刺骨,程儀奮力游着,發現前方一片區域有大片的血跡蔓延開來,她斷定是喬璟,果然發現了失去力氣已然昏迷的喬璟。

她漂浮在水面上,程儀抱起她,游到岸邊,出水。

兩岸都是青山樹林,也不知是到了何處,看樣子是郊外。程儀給她做了人工呼吸,沒一會兒喬璟悠悠轉醒,恍恍惚惚地看了她:“楚薇?”

程儀點頭,握住她的手。喬璟漸漸清醒過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起身驚詫又有些愠怒:“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說不讓你來的嗎?”

“可是...我想陪在小姐身邊。”程儀擦去她臉上的水和血跡,狼狽不已的喬璟,讓她竟有一絲微微的心疼。

喬璟吐出一口水,捂着肚子上的傷口艱難地站起身,程儀飛快地給她做了一些傷口處理,可是她的傷實在太嚴重,這無異于杯水車薪。

“其他人呢?”喬璟習慣性地看向身後,眼光又暗下來,帶着磨滅不掉的恨意。

程儀搖搖頭,在她看不見的位置眼中閃着愧疚。

她又很快走上去扶着喬璟,兩個人都滿身血污,如同茍延殘喘的困獸,在透支極限。

手機在這裏根本信號,也沒有地圖,兩人只能憑着運氣和直覺四處找路。在荒山野嶺,到處都是高山密林,連一絲人煙也無。道路還崎岖,程儀要背喬璟,喬璟不肯,負着傷走遍地險路,很艱難。

眼看暮色降臨,如果兩人不找地方歇腳,很可能會遇到狼或其他野獸,未知的危險。兩人當然不會再自找麻煩。走出一片不見天日的樹林,程儀擡頭望,看到山峰的崖壁處有幾棵綠樹圍繞成一個小小的凹洞,她驚喜地指給喬璟看,可又有點擔憂,依喬璟的狀況,恐怕無法爬到這麽高的地方。

“我沒事。”喬璟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搖了頭,可是因着傷口疼痛而蹙起的眉又緊了緊。

壁立千仞,兩個人在險峰上舉步維艱,如履薄冰,程儀在後面看喬璟不穩的步子和顫抖的身軀,更加擔心,底下就是萬丈懸崖,如果她一個撐不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小姐。”程儀馬上叫住她,讓她不要動,自己很快上前把她背了起來。

“抓緊我。”

程儀背着喬璟,在陡而窄的山路上謹慎地行走着,喬璟趴在她背上,看到她額頭上冒下的汗,一滴一滴,仿若流到她心裏。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會對這個認識時間并不長的小丫頭非比尋常的信任,前所未有的,她總是很讓她有安全感,讓她甘願放下所有防備。

就像此刻。

好容易到了那個山洞,程儀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山洞意外的還挺大,裏面雖然潮濕且肮髒,但現下這個時候,兩人顧不了那麽多。

喬璟閉着眼睛,身上多處槍傷的血浸透了紗布。程儀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容客觀,心急如焚可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把衣服脫下給她披上,扶她躺了下來。外面又嘩嘩啦啦下起了雨,涼意襲人,雨絲飄濺進來,程儀坐在喬璟面前,替她擋住刮進來的雨勢。

她記得包裏還有一些水和她随身帶的藥,回頭找包卻找不到了,意識到可能是剛剛在爬山時掉了下去,當即冒着大雨出去尋包。

在山腳下找回了包,暮色沉沉,她被淋成了落湯雞,滿身雨水地回來,喬璟閉着眼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心下突然一陣慌然,過去扶起喬璟,喬璟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呼吸也微弱了許多。

她看了看她還在流血的傷口,心像被什麽堵住了綿密的疼,拿出藥來給她換藥,可她知道剛剛經過江水浸泡,她全身的重傷早就發炎,嚴重時,也許能危及生命。

她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感受,只慌着給她塗藥,換藥,包紮,她一松手,喬璟又直直地倒下去,就像毫無生氣的偶人一樣。

程儀又抱起她,把她靠在岩壁上,抓着她的肩膀,一聲聲叫她:“小姐?小姐?你醒醒,你醒醒...”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恐慌的情緒一點點被激到最大,她抓着她的肩膀,拼命搖晃她,狠着心吼出來:“喬璟!喬璟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能死!我還沒抓到你!你不能死!不能就這麽死...”

喬璟任她抓着,嘴唇慘白,雙眼緊閉,沒有絲毫的聲響和動靜。

她雙手顫抖起來,淚意湧出,一時間腦袋嗡的一下,什麽都消失了。她想過無數種結果,她最後會把喬璟繩之以法,會把她親手送入監獄,會讓她受到應有的制裁,甚至會讓她被槍斃...可是她唯獨沒有想過,她會這麽輕易地,隕落在自己面前。

不可能,不可能,她那麽驕傲,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怎會被區區小變故打倒到一蹶不振?

可是如果喬璟死了,那不正好圓了這次計劃嗎?程儀問自己,程儀啊程儀,這不正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嗎?

可她不要喬璟就這麽死了!她還沒有跟她較量夠!怎可就這樣膽小鬼屈居人下?

“你起來!”程儀一手攬着她,牢牢地把她抱在懷裏,明知她聽不見,于是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吼出一直想說的心裏話,“我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呢,我就是那個叛徒啊,你不是想殺了我報仇嗎,來啊,你起來啊,醒過來殺了我啊,就這樣,輕輕松松地被我們扳倒,算什麽本事...”

瓢潑大雨無休無止地下着,雨勢撩濕了兩人衣裳,變作濕淋淋的一團。

程儀抹了把臉,狼吞虎咽地喝着水,含在口中給喬璟喂下去,她的全身都滾燙滾燙的,想必是傷口發炎發了高熱,程儀用手巾濕了外面的雨水,敷到她額頭上,一遍遍給她退熱,又撫摸她的臉,擦去她的汗,抱住她給她溫暖。

她好像只是憑着本能在做,她當這麽多年警察,見過無數的生生死死,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麽驚惶撼動,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只知道如果喬璟就這麽死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下人動了一下,程儀立刻就醒了。

外面泛起魚肚白,而她枕着喬璟的手臂睡着了,她趕忙起身,看到喬璟睜開眼睛,已經醒了過來。

“楚薇...”她輕輕地喚她,嗓子都是幹澀的。

“小姐,你終于醒了。”程儀松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臉,已經恢複了正常體溫。

喬璟看到程儀憔悴的面容和她眼裏的血絲,心下動容,她昨晚恍恍惚惚的,只感覺有人一直往她嘴裏喂東西,又一直在用涼涼的東西給自己降溫,當她溫暖的體溫靠近她融化她,她只覺所有病痛都不複存在,無比安心。

她就知道會是她。只有她,會不離不棄地陪在自己身邊。

驟雨初晴,天空一碧如洗,秋高氣爽,空氣中都是雨後草木的清香氣味。呼吸到新鮮空氣,程儀的心情也變好了,感覺突然從地獄走向了天堂,一切都充滿新生和希望。

喬璟在後面看着她,一向冷漠的眼裏,有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路過樹林,樹葉間結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兩人從昨天到現在都未曾果腹,程儀想有吃的就行了,于是就讓喬璟等着,自己到前面摘果子。樹很高,最上面的葉間有一個碩大的青果,可是她費盡力氣也夠不着,心灰意冷之際,忽然從她後方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比她高,很輕易地就摘到了那枚野果。

程儀扭頭,正是喬璟,兩人目光相對,喬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身體籠罩住她。

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很暧昧,程儀不由別開了眼,錯開了距離,咬了一口果子,臉立刻皺了起來:“呸!好酸!我就知道不能吃!”

而喬璟只是勾着嘴角看着她,眼裏是柔和的光,這讓見慣了她威嚴的程儀極其不習慣。

岔開話題:“你也嘗嘗,雖然不好吃,可是有的吃已經不錯了,我們還不知道多久能走出這深山老林。”

喬璟卻把手中剛剛摘的遞給她:“我不吃,都給你吃吧。”

“诶,你是故意的吧!一聽說好難吃都讓給我吃!”

喬璟不理會她的吐槽,自顧地繼續趕路。

程儀扶着她,兩人踩在泥濘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得極其艱難,喬璟傷口還在隐隐作痛,額上冷汗直下,程儀擔心:“不然我們先休息吧...”

“路上再耽擱,我們在沒有食物沒有水的情況下,很難撐下去。”

喬璟的意思是争分奪秒,節省時間。程儀能理解,但她一路上還是不放心地瞧着喬璟的傷口,又滲出了血,藥和紗布已經用完,只能愛莫能助束手無策了。

喬璟搖頭讓她別擔心,接着雲淡風輕地說出了往事:“我十三歲的時候,就跟我爸派來鍛煉我的日本打手對打,打折了我一根肋骨。”

“十六歲,跟我爸出去闖蕩,第一次中彈,在背上。現在我的背上,還有當初取彈手術縫合的痕跡。”

“十八歲,情窦初開,跟一個追求我的男孩談了戀愛,要和他私奔,後來這事被我爸知道,派人暗殺了那男孩。說是怕他影響了我的前程,我有自己的家族大業,不能為兒女私情擾了心緒...”

“我到現在還記着,他中了十槍,他當時才二十歲,全身都是彈孔,血跡斑斑,臉都認不出原來的模樣...”

她說這些時始終很平靜,甚至稀松平常,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程儀卻聽不下去了,打斷她:“別說了。”

她心裏陣陣發顫,也發疼,無法想象,花季少女的年紀,這個女人都經歷了什麽。

比常人想象到的還要殘忍和難熬。

“所以,這點傷,”喬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淡淡道,“對我并不算什麽。只是,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說這句話時語氣都是掩蓋不住的恨意。

程儀怔了怔,低下了頭。

“不過,還好,是與你一起經歷。”喬璟突然轉身看了看她,握住了她的手,“楚薇,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和你一起經歷這種事情。”

“我也沒有想到。”程儀心情複雜。

沒有想到,有一天能與我共患難,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人,會是你。

一輪耀眼的紅日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紫紅黃三色交相輝映,點燃了整個天空。沾染着清涼濕氣的朝陽光輝,像觸手可及的微黃信紙,蒙上了整個大地。

“日出!日出!”程儀興奮地指着天邊,讓喬璟看。她長這麽大,從沒有看過日出,沒想到這麽壯麗,震撼人心。

而喬璟只是看了一眼天邊,就收回目光,靜靜看着徜徉在朝陽裏,金黃色光點在她側臉上跳動,輪廓鍍上一層柔和光暈的程儀。

突然想起很小時候看過的一首短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在她漫長又無邊的清寒生活中,程儀絕對就像唯一的一抹闖入她生命的亮色吧?

而程儀像是感受到她目光,轉過頭,剛好和她四目相對,微紅了臉。

盡管一路上有野果可以吃,疲于奔命還是消耗不少體力,走到一片草地,程儀終于支撐不住,腿一軟倒了下來,說什麽也不肯再起來。喬璟也能躺到她的身邊。

荒草漫過兩個人的臉,晨露沾衣,程儀聞到喬璟那邊傳來的淡淡血腥味。心下一痛,扭過臉看她的傷口:“你的傷...”

“沒事。”喬璟目光微動,手撫摸上了她的臉,程儀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她的手卻滑向下攬住她的肩膀,一個用力把她帶到自己懷裏。

喬璟的下巴擱在她肩胛骨上,無比依賴親密的姿勢,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喬璟的心跳混在一起,成了一種驚天動地的節奏。

她從未跟人這麽親密接觸過,甚至連戀愛都不曾,奇異的感覺彌漫了她的全身,讓她竟然有種不想放手想要這樣下去的沖動。

耳邊熱熱的,是喬璟在吻她的耳朵,很溫柔的,類似耳鬓厮磨的,她伸出舌尖描摹着,程儀止不住地顫栗。

她開始感到這是一種能讓人上瘾的關系,雖然是快感她也很想要但是是禁忌。

她下意識地就想推開她,聽到喬璟悶哼了一聲,知道自己觸碰到了她的傷口,又定定地不敢亂動,喬璟也不松手,反而雙臂收緊,把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胸口。

她任她抱着,呼吸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和血腥混在一起的味道,還有煙草,她知道她嗜煙。

她這一刻,真的感覺和喬璟心心相照了,她從未跟一個人如此親密過,她們如此近的貼近對方心口,很微妙,又讓她很欣喜的感覺。

喬璟松開對她的桎梏,捏起她的下巴,自然而然又水到渠成地吻上來。

不同于前兩次隐秘的沖動,她很慢,撬開她唇齒,纏綿輾轉,耐心周旋,極具溫柔,程儀忘了反應,不自覺地閉上眼,沉浸在一波又一波陌生的漩渦裏。

這種甜蜜的快要從心底溢出來的感覺...程儀青澀地回應着,從吻裏她能感覺到喬璟對她的真心。

以前看過一句話,男人吻女人是口福,女人吻男人是幸福,話糙理不糙,女人的吻是飽滿感情的,情不自禁的,柔情百轉的。

可是她又覺得暈乎乎的,本來是她布好局等喬璟跳,給喬璟設置的一切都是陷阱,怎麽好像,自己現在也漸漸掉入了這個陷阱裏?

陪她一起沉淪。

炙熱的火花一觸即發,越過界限,信馬由缰,再不複返。

再次睜開眼,面前還是開闊的山川河流,豔陽成了如血的殘陽。程儀立刻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在草地上睡着了,而且還是和喬璟相擁着。

喬璟也起來,攬住了她的肩膀:“還餓麽?”

程儀感覺一下,确實沒有明顯的饑餓感了,怪不得古時候窮人家餓的時候就睡覺,睡眠真的是能喪失五感的。

“我們要趕快找地方休息,天快黑了。”喬璟拉她起來,沿着河道走了不短一段路,竟山回路轉地看到了鐵軌。

“有鐵軌,應該就有人跡!”程儀眼睛一亮,可算找到一些有人生活的痕跡了。

兩人爬上山坡,鐵軌貫穿在山嶺上,一眼望不到頭。此時天已經黑了,喬璟看到不遠處還有星星點點的幾座燈塔亮着。

“我們沿着鐵軌走,那邊有亮光。”喬璟拉住程儀的手。

程儀點頭:“應該是一些煤礦,有工人在那裏。”

兩人都為找到人跡而愉悅,加快了腳步,登時,都又減緩了腳步,警惕望向四周。

兩人都覺察出了四周的不對勁。

“有聲音。”喬璟目光一凜,蹙起眉,那是動物從喉嚨眼裏發出的叫聲,意味着蠢蠢欲動的攻擊。

“是狼!”程儀望向身後,幾只瑩瑩的綠眸在夜色中尤為清晰。

她立刻拔槍,警鈴大作,暗罵怎麽這麽倒黴,真的遇上了狼,但還是臨危不亂地對喬璟道:“小姐,站我身後去,我保護你。”

喬璟摟了摟她肩膀,像是有些失笑:“我需要你的保護?”

一只狼首先蹿出來,程儀一槍擊斃,其他狼一撲而上,剎那間狼群嚎叫聲響徹整個山野。

兩人迅速靠在一起,默契地并肩作戰,惡狼緊緊包圍着,呲牙咧嘴地嘶吼。可惜這東西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加大了射殺的難度。程儀照着那熒熒發亮的狼眼就是一槍,狼一聲嘶吼,兇猛地朝程儀撲來,程儀側身躲開同時朝它的脖子腹部射出幾槍,這都是脆弱部位,鮮血飛濺,狼很快倒地,沒了聲響。

喬璟手持雙槍,雖然身負重傷,可應對這些狼還是綽綽有餘,方法還是幹脆狠辣,一槍爆頭,獸毛四散紛飛。一只狼跳到頭頂撲過來,喬璟身體後仰幾乎與它平行,在它越過身上時連開數槍,游刃有餘地貼地翻滾滑出去,龐大的狼身在她身後轟然倒下。

程儀敏捷地在狼群中穿梭,長久的警察生涯讓她練就了非凡的敏銳和射擊能力,朝四面八方同時射擊,迅猛而精準,噼裏啪啦地打了一圈,狼群哀嚎聲連連,剩下的幾匹狼一齊朝她撲來,狼的速度極快,她胸中警鈴大作,側身閃開,有些力不從心,故而且戰且退,一面四處搜尋着有無可以藏身的地方,望見了一棵大樹,飛身靠進樹後,飛快又熟練地換彈夾,側出半個身體朝狼群瞄準射擊,一打一個準,輕松多了。

“槍法真不錯。”身後傳來喬璟的誇贊,她一手攬住程儀的腰,也探出身子,另一手幫她補了幾槍。

硝煙稍止,狼群暫時被消滅,一切歸于平靜。程儀這才舒出一口氣,擦掉額頭上的薄汗。喬璟把她攬入懷中,不由分說就是一個吻,還美其名曰獎勵:“我的薇身手挺俊,不枉能站在我身邊。”

程儀嗔她一眼,又擔心她的傷勢,探手摸向她傷口,果然是一片鮮血淋漓。她慌了神,架起她就往前走。

“我們快找到人煙,找地方給你治療,你不能再拖了。”

喬璟撫了撫她的發,又埋在她頸窩處深吸了一口。

“楚小姐,楚小姐?”耳邊有人在叫自己,程儀朦朦胧胧地醒來,發現自己又在醫院的等待室裏睡着了。

昨晚她們走出了那荒山郊外,找到燈塔的位置遇到了幾個工人,好心的工人幫着把喬璟送進了醫院,下屬保镖聞訊紛紛趕來照看,程儀被擠出門外,忍不住地翻白眼,你們這麽積極,敢情主子從江上跳下去時怎麽沒一個人豁出一切陪跳啊?

喬璟在重症監護室裏,家屬不能入內,程儀只得在休息區等着。她實在太累了,擔心抵不過疲累,數次都睡了過去。

她擡頭看了看叫醒自己的護士,意識有點清明過來,欣喜道:“是不是喬璟...我家小姐醒了?”

“不,是有個先生找您,讓我們轉告,他在門外等您,說是跟喬小姐有關。”

先生?程儀蹙緊了眉,難不成是林帆?還是葛隊?

不過...她看了看身旁喬璟的下屬,他們不大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往槍口上撞吧?

她抖擻精神,走了出去,門外停着一輛熟悉的車。她瞳孔一縮,這車她見過!就是在那天天橋上和喬璟對峙的,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卻被她叫“哥”的男人...

男人從車中出來,正是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她攥緊了腰間的槍,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你家主子的命真硬。”男人陰狠地笑着,開門見山,“不過...在她不在的兩天內,她的內部已經基本被我控制了。”

程儀咬牙,卑鄙,竟然趁人之危!

“這是喬璟給我的機會,我本來屢屢找她合作,她都不應,她不仁,休怪我來硬的。”

“那你就陷害她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搶奪她的心血?”程儀想起天橋上喬璟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哥”,更是心中發寒,“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麽關系,既然她那樣叫你,你還做出這種不義之事...”

“你懂什麽!”男人眼中綻出寒光和殺意,顯然程儀的話戳中了他的軟肋,程儀觀察着他的反應,已經能猜出他觊觎喬璟的幫派已久,假意合作喬璟不允,就動了心思吞并,明裏暗裏,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而喬璟此刻如果再回去,不曉得會碰到什麽,很可能就是他守株待兔的埋伏。

可惡。程儀咬牙,這回他們難道真的要像俎上魚肉一樣被逼到無路可退,任人宰割了嗎?

男人像看出她千回百轉的心理變化,面容變成了虛僞的柔和:“你很聰明。”帶着某種蠱惑性的意味,男人步步上前:“你能看出你家主子現在的處境——不過,如果你跟我走的話,也許這種情況會有所改善。”

程儀眼神動了動,閃出疑慮的光。這男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為什麽要自己?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男人扯開笑容,伸出手指頭:“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耗,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麽樣的。只給你三秒鐘考慮時間,你是個聰明人,自己量度。一——二——三——”

程儀深呼吸一下,回頭深深地望了眼醫院,仿佛看見了裏面還昏迷着的喬璟。她點了點頭,豁出去了:“我跟你去。”

男人示意身邊保镖把她武器全都沒收,才讓她押上了車。

車上,喬晔狀似不經意地感慨了一句:“你果然很在意喬璟。你對她的意義非凡吧。”

就是這句話,讓程儀一下子反應過來他的企圖。她冷冷地望着男人,反唇相譏:“如果你是想借我來威脅喬璟的話,別想了,我跟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喬晔哈哈大笑:“你果然很聰明。不過你越是這樣說,就越代表你心裏有鬼。”他頓了頓,故意加重了語氣:“你在擔心喬璟,你在保護她。”

程儀心裏一咯噔:“我沒有!”

“何必那麽急于否認,”喬晔好整以暇,“有時候有一個相愛的人,也是很幸福的事...”

“什麽相愛不相愛!”程儀的反應倒比喬晔還激動,“我們...不可能,不是那種關系,也絕不可能會那樣!”

自己說着說着,心下倒一片澀然。

她也許是在欲蓋彌彰...也許...到底是在掩蓋什麽呢?

一步步按部就班地發展到現在,她騙過了所有人,算計得天衣無縫,唯一算漏的,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喬璟:求助!我女朋友總不承認愛我怎麽辦!

索菲娅【補刀】:多半是你不行。

喬璟:...【豎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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