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顆 有點可愛

2003年5月底,已經上了兩年小學的季燃,在這一天又回到金太陽幼兒園。

悶熱的夏天,烈日曬的路上行人腳步都比往常快了幾分。還好車內開着空調,隔絕了外面的燥熱。

汽車在行駛過一個十字路口後減速,快到幼兒園了。

後座的季燃看到了熟悉的街道,他兩年沒來這裏了,幼兒園周圍發生了不大不小的變化,男孩湊在車窗前往外看,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閃過探究。

順着車窗往外瞅了兩眼之後,季燃就露出微微思考的表情。

旁邊的蘇嘉措有些好奇,問他:“你看見什麽了?”

“又新開一家火鍋店,我在想這家會不會也倒閉。”

聽了這個答案的蘇嘉措更疑惑,感覺小夥伴又開始很奇怪了,幼兒園旁邊的火鍋店倒不倒閉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畢竟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小朋友,對火鍋還不是很感興趣。

如果是小學門口的超市倒閉,就能引起蘇嘉措的情緒波動了。

平時蘇楚望不讓蘇嘉措多吃甜食,他經常找到機會能在學校門口偷偷的買零食。

超市倒閉了季燃應該也不在意,因為他不愛吃零食。

想到超市,蘇嘉措免不得就想到了家裏的愛哭鬼。

要不是前兩天蘇棠被他用一袋跳跳糖吓哭了,他也不至于被爸爸逼着來看蘇棠的演出。

蘇嘉措還在懊惱,前面駕駛座的蘇楚望聽到了季燃的話。

剛好汽車這時候已經開到校門口停下,他問道:“燃燃為什麽覺得這家火鍋店有可能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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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燃是個話不多的小男孩,和同班的蘇嘉措關系很好,但和工作忙碌、不常見面的蘇爸爸不太熟悉。

預感到會牽扯出好長一段話的解釋,為了避免麻煩,季燃禮貌的揚了揚唇角,語氣慢吞吞的:“蘇叔叔,我随便猜的。”

小男孩眼神澄澈,一張好看的小臉上笑容無害,蘇楚望哪裏猜到的他的真實想法,不假思索的就信了。

蘇嘉措不耐煩聽他們聊火鍋店,随便問了句:“爸爸你說這個幹嘛,季燃以後又不開店,他是要做宇航員的。”

蘇楚望無奈的笑了笑,道:“好,不說火鍋店了。”

至于蘇嘉措提到的宇航員,男人只當是孩子年幼時的夢想,季家開着那麽大的公司,以後肯定是要季燃去繼承的。

金太陽幼兒園是市裏有名的私立幼兒園,園區在城區的南端,位置偏僻,周圍人流量又小,不适合這種大型的火鍋店。

蘇楚望不用多想都知道這個火鍋店開不長久,但對才八歲的季燃說出這句話感到好奇,就随口問了句。

前兩年這條街道也開過一家大型的火鍋店。

季燃記憶力很好,當時那家火鍋店新裝修開業,門口又是放花籃又是放音樂,非常熱鬧。再加上新開業的火鍋店有不小的優惠活動,吸引的顧客還真不少。

人多了自然車輛也多,以至于那段時間季燃放學回家路上會堵車。

這讓年幼的季燃有些郁悶。

季爸爸知道兒子的煩惱後,告訴他暫時忍一忍,這種狀況應該不會維持很久。

過了剛開業的火熱勁,火鍋店的生意冷清許多,那個學期剛剛結束,火鍋店就倒閉了。

兩年過去了,周圍的人員構成沒有太大的變化,新聞上說c大新校區就建在附近,等校區建成學生搬過來還有好幾年,到時候情況應該會改善,不知道這家火鍋店能不能開到那個時候。

三個人下了車,朝幼兒園門口走去。

校門口這時候已經有很多輛汽車,蘇楚望他們來的不算早。

就這短短的路程,蘇嘉措已經開始後悔了,他試圖拒絕,拽了拽旁邊蘇楚望的衣角,期盼道:“我可以選擇不去看蘇棠的表演嗎?”

“可以。”蘇楚望輕點了下頭。

然後還沒等蘇嘉措露出笑容,他就立刻補充了句:“同時我可以選擇揍你一頓。”

蘇嘉措:“……”

牽着男人衣角的手立即松開了。

小男孩把頭側向一邊,氣悶的不想再說話了。

如果不是理虧在先,爸爸就不能強迫他去看愛哭鬼的表演。

在被狠狠揍一頓和參加藝術節之間,蘇嘉措很無奈的選擇了後者。

他不後悔前兩天欺負了妹妹,只是懊惱沒有再忍兩天,剛好撞上了這個倒黴的藝術節。

如果不是恰巧有這個藝術節,蘇嘉措猜測爸爸應該不會拿狠狠揍一頓來吓唬自己,最多就是不清不重的打一頓屁股。

可惜啊可惜,他不想冒這個險。

學校門口有各班的老師在接待前來參加藝術節的學生家長。

蘇楚望他們走過去就看到了蘇棠的班主任。

同時班主任也發現了他們,看到蘇楚望時有些遲疑,直到看到他身邊的蘇嘉措,這才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然後迎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了。

待看到蘇嘉措身後的季燃時,老師笑道:“燃燃也一起回來了呀。”

蘇棠現在的班主任是季燃和蘇嘉措以前的班主任,分開有兩年了,菜菜老師對他們的印象還是很深刻。

畢竟當時的蘇嘉措和季燃是幼兒園老師們私下裏公認的最好看的小男孩,又特別的聰明。

在上幼兒園的時候蘇嘉措和季燃關系就非常好,他們兩個一起回幼兒園,參加嘉措妹妹這一屆的藝術節,菜菜老師并沒有感覺到驚訝。

“菜菜老師好。”

“菜菜老師好。”

兩個小男孩幾乎是同時和老師問了好,菜菜老師是位溫柔又善良的老師,和她相處了三年,他們都很喜歡她。

蘇楚望在登記處填寫信息的時候,菜菜老師拿了三杯果汁給他們。

天氣炎熱,幼兒園今天鮮榨了很多果汁,裝在彩色蓋子的紙杯裏,分發給來參加校園節的學生和家長。

“今年的校園節也有好多精彩表演,小朋友們準備的很用心……”

“糖糖表演話劇,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在帶他們去禮堂的路上,菜菜老師向他們介紹。

糖糖是蘇嘉措妹妹的小名,季燃和她見過幾次,印象中是個漂亮乖巧的小女孩。

在和小蘇棠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季燃能看出來,小女孩很喜歡自己的哥哥。

但蘇嘉措非常讨厭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提到她就是一臉嫌棄,還總是捉弄她。

更不可能為了小蘇棠來參加藝術節,即便被爸爸抓住機會威脅着過來了,蘇嘉措還要拉着季燃一起。

穿過操場就是教學樓了,蘇嘉措湊到季燃身邊,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季燃,你還記得嗎?”

“千萬不能讓小鬼知道我是被脅迫過來參加藝術節的,一定是你想回母校了——我才陪你。”

最後一個句話中的“才”,蘇嘉措刻意的放慢了語速。

這件事情在車上的時候蘇嘉措就提醒過多次了,季燃“嗯”了聲,表示清楚。

被他念叨了那麽多遍,季燃當然不可能忘記,連蘇嘉措這樣做的理由都記得一清二楚。

說是被蘇叔叔脅迫的會在妹妹那裏沒面子,說是主動去參加藝術節會讓蘇棠開心。

季燃不太能理解,蘇嘉措為什麽這麽別扭。

為了防止季燃說漏嘴,蘇嘉措再次向他強調:“我不能被她知道我是向爸爸屈服了,還有也不能讓她開心……”

季燃在心裏嘆口氣,默默加快步伐。

這一點同樣也是他無法理解的,蘇嘉措為什麽這麽唠叨。

季燃往前走了半步,蘇嘉措立刻跟了上去,挪到他旁邊繼續小聲念叨。

走在他們後面的菜菜老師笑道:“燃燃和嘉措關系還是這麽好。”

蘇楚望點點頭:“是啊。”

也是有緣分,蘇楚望與季燃的爸爸在生意人有來往,交情還不錯。而季燃和蘇嘉措兩個小男孩性格迥異,關系卻一直非常好。

蘇棠的班級在二樓,菜菜老師先帶他們去教室接上蘇棠,然後一起去禮堂。

“真熱,爬樓梯真讨厭。”蘇嘉措臭着臉抱怨。

作為蘇棠的家人參加藝術節更讨厭。

蘇嘉措可沒有忘記,當初他上幼兒園時,沒有任何一個人作為他的家人參加藝術節。

低頭抱怨的時候,蘇嘉措沒注意到有個下樓梯很快的小姑娘。

她走的太快,不小心踩空一階,驚叫着朝蘇嘉措摔過來。

還好蘇楚望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兩個小孩。

菜菜老師還有女孩的媽媽都吓了一跳。

“萱萱,媽媽是不是說過下樓梯時要慢慢的走?”對方檢查了女孩沒受傷後才松了口氣,然後帶着她道歉。

是沒有人摔倒,但蘇嘉措手上拿着果汁,紙杯的蓋子不是密封的那種,一杯沒怎麽喝過的西瓜汁都潑在了他懷裏。

今天蘇嘉措穿的還是白色上衣,從胸口到衣擺漫延開猙獰的紅色。

蘇嘉措驚吓勁還沒有緩過來,低頭又看到衣服髒成這樣,臉色瞬間更不好了。

兒子身上被潑的這麽髒,甚至現在還在往下滴答着水,蘇楚望面色也不好。

菜菜老師趕緊從身上翻出紙巾給蘇嘉措擦,但幾張紙巾是無濟于事的。

天氣悶熱,身上又濕又黏,蘇嘉措非常不舒服。

蘇嘉措眉頭越皺越緊:“怎麽辦?”

“擦是擦不幹淨的,換一套衣服吧。”季燃道。

“休息室裏有備用的衣服,我去借一套過來。”菜菜老師提議,“讓爸爸帶你去衛生間洗一洗,好不好?”

也只好先這樣,蘇楚望和蘇嘉措都同意了。

幼兒園的休息室是為小朋友提供午睡的地方,就在每一間教室的隔壁。

他們上了二樓,樓梯口拐彎後的第一間教室就是蘇棠的班級,也是季燃他們以前上課的班級。

每層的衛生間是在走廊的另一頭,經過教室的時候,季燃表示他可以先進教室。

室外确實是熱,走了這麽一會兒,季燃只想快點去有空調的地方。

“糖糖也在教室,燃燃你在裏面等我們哦。”

菜菜老師以為季燃和小蘇棠也很熟悉,她叮囑了一句,見季燃乖巧的點頭,才放心去了隔壁更衣室。

因為是以前上過課的教室,季燃進去的時候很自然。

已經有很多學生都和家長去禮堂了,班裏就剩一小半孩子,沒有老師在這裏看管,他們叽叽喳喳的就像小山雀,熱鬧極了。

并且因為即将開始的話劇表演,小朋友們都穿着表演需要的道具服,屋子裏像是一堆小動物在跑來跑去。

季燃目光從這些孩子身上掃過,有點好奇今年的話劇主題。

難道是和動物園有關?

有幾個小朋友注意到剛進來的季燃,這個不認識的哥哥比他們高出一個頭,态度姿意,還不是菜菜老師領過來的。

“你是誰?”有膽子大的小朋友已經問了出來。

剛進門的季燃想了下自己的身份,道:“參加藝術節的……家長。”

“哪有這麽小的爸爸媽媽。”詢問的小朋友翻了個白眼,顯然覺得季燃在說謊。

“你是誰的哥哥嗎?哥哥也是家長吧?”另一個小朋友也問了句。

季燃點了點頭,同時視線也在一屋子的小動物中搜尋。

盛夏表演兒童話劇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小困難,就是天氣炎熱,服裝和道具不能太厚重。

顯然菜菜老師也是費心了,從小朋友的衣着和腦袋上下功夫,争取能讓人一眼認出他們在扮演什麽小動物。

在一大堆花裏胡俏的帽子和發飾中,季燃看到個最賞心悅耳的貓耳朵發箍。

細細的淺粉色發箍,連支出來的貓耳朵也只是簡潔的三角形。發箍的主人是紮着兩條辮子的小姑娘,頭發的長度恰好到肩膀,小發辮彎彎的往外翹出個弧度,有點可愛。

季燃沒有繼續看,正打算繼續找一找蘇嘉措的妹妹,就聽到了奶甜奶甜的女孩嗓音。

委屈中帶着點故作鎮靜,她細聲細氣的和人商量:“你別摔碎我的媽媽好不好?我,我賠給你一個新媽媽。”

季燃:??

身為二年級小學生的季燃此刻有億點點困惑。

“媽媽”這個詞,在現在的幼兒園已經有新含義了嗎?

能摔碎還能賠新的……應該不是他理解的那個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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