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顆 怕你受委屈
矛盾的爆發是一個下午。
宋頌雅到蘇棠這裏問題, 碰上她正在收拾房間。
最近幾年都是蘇棠自己收拾房間，除了日常打掃，每隔個一周, 還會用消過毒的毛巾細細的擦拭桌子和櫥櫃。
“這個娃娃真好看。”
宋頌雅說的是一個穿着粉色小鬥篷的娃娃，白皮膚黑頭發, 頭上紮着兩個小啾啾，年紀大概四五歲，臉頰圓嘟嘟的。
這陶瓷娃娃是蘇嘉措去年送給蘇棠的, 說是當時在禮品店看到這個，覺得陶瓷娃娃有幾分像蘇棠小時候，就買來寄給蘇棠了。
蘇棠對陶瓷娃娃也很喜歡，擺在櫥櫃裏最安全的地方, 今天是清理櫥櫃, 這才拿出來。
蘇棠正在水盆裏洗毛巾，見宋頌雅去拿娃娃, 直接拒絕：“你別碰它, 容易摔碎。”
“我就看看, 你幹嘛那麽緊張？”宋頌雅撇了撇嘴，她不顧蘇棠的阻攔，直接拿起來了。
“诶, 鬥篷裏面還有字……”
蘇棠被她的舉動惹得心情煩躁。
前幾天蘇嘉措給蘇棠寄過來兩條裙子，快遞剛拆就被宋奶奶看到了。蘇棠還沒有說什麽，宋奶奶就嚷嚷起她那邊的哥哥真細心，知道買裙子買兩條。
她先聲奪人, 蘇棠又懶得争論，就把裙子分了一條給宋頌雅。
其實快遞到之前蘇嘉措和蘇棠打過電話，問她喜歡什麽款式, 兩條裙子全是給蘇棠買的。
蘇棠不想自己變得那麽小氣，但宋奶奶和宋頌雅，在她心裏一直有種侵略者的感覺。
她不喜歡宋頌雅她們動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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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宋頌雅還在把玩着娃娃，蘇棠這次沒有掩飾自己的厭煩，直接說道：“你放下這個娃娃，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可以随便翻動作嗎？”
“這麽金貴，不摸就不摸！”宋頌雅也不高興了，把娃娃放回桌上，動作很重。
蘇棠眉頭皺得更緊，把手裏的毛巾放下，要去拿自己的娃娃。
意外就在此刻發生。
宋頌雅轉身離開時，她敞開懷的上衣外套，帶拉鏈的衣角直接甩在娃娃上面，一下子就把它帶落到地上了。
清脆的響聲落入兩個女孩耳中，摔到地上的瓷器娃娃四分五裂。
宋頌雅愕然的轉回身，看到地上的碎片，表情尴尬：“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她蹲下去要幫蘇棠收拾碎片，嘴裏道：“你別生氣啊，我一定幫你打掃幹淨。”
怒火在蘇棠心裏蔓延，她一把将宋頌雅推開，憤怒道：“你別碰我的東西！”
蹲着的宋頌雅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因為慣性撐住地面，結果狠狠按在一塊碎片上。
瓷器碎片深深的插進手心，血流如泉湧，宋頌雅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宋奶奶聽到響動聲過來，還沒有進卧室就先問了出來：“你們兩個把什麽東西摔碎了？”
“奶奶，我的手受傷了……”宋頌雅疼得聲音都有些抖，“我們趕緊上醫院吧！”
見孫女手心流這麽多血，宋奶奶驚的臉頰上的肉顫了顫，“怎麽受傷了？還這麽嚴重……”
她懷疑的目光望向蘇棠。
“頌雅在你的房間受傷，是不是你欺負的妹妹？”
蘇棠注意到宋頌雅流了很多血，臉色微微發白，如果不是剛才她推了宋頌雅一把，她的手也不會被劃傷。
“對不起，我剛才太着急……”
蘇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奶奶用力打了兩下肩膀，“你這丫頭太壞了！看妹妹的手都傷成什麽樣了……”
猝不及防的被打，蘇棠又羞又惱，反應過來之後迅速躲開了，可是剛才被宋奶奶打過的地方還是火辣辣的疼。
從來沒有人打過蘇棠，連身為爸爸媽媽的蘇楚望和蔣绾都沒有。
“你憑什麽打我！”
蘇棠一雙眸子恨恨的瞪着宋奶奶，氣得她胸口發疼。
“我是你奶奶，打你兩下怎麽了？還用這種眼神看我，要反了天了？！”
平時宋頌雅調皮，宋奶奶随手就這樣拍打她，雅雅皮實，被她拍過那麽多次都沒有意見，就這個丫頭嬌貴！
“奶奶，剛才是我不小心的，你別在這嚷嚷了，趕緊送我去醫院！”見兩個人馬上就要吵起來了，宋頌雅用沒受傷的手拉了拉老太太，催促道：“再耽誤下去，我的血就要流幹了！”
“臭丫頭瞎說什麽？就這點小傷口再多兩個也流不幹！”宋奶奶嫌她亂說話，轉頭用力剜了蘇棠一眼，然後帶着宋頌雅下樓去醫院了。
她們兩個離開後，蘇棠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神色沮喪。
女孩眼睛慢慢的濕了。
一個人的時候，她感覺越來越委屈。
蘇嘉措送給她的娃娃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了，蘇棠拿出裝娃娃的禮盒，把碎片收拾進去。
粉色的小鬥篷後面，有一行熟悉的字。哪怕是在布料上，蘇嘉措的字體依舊是那麽張揚，筆畫飄逸不拘，像他的人一樣。
“小糖糖，事事遂意。”
—
宋頌雅的傷口不算太嚴重，只是傷在了右手掌心，有段時間是不能握筆寫字了。
晚上宋蘇木和蔣绾才知道這件事情。
宋頌雅已經回屋睡覺了，而蘇棠一直沒有出卧室。
宋老太太拉着兩個人在客廳，抱怨個不停。
“醫生說頌雅得很長時間不能握筆，這不影響孩子學習嗎？”
“也不知道怎麽下得去狠手，頌雅可是她妹妹啊……”
蔣绾表情有些尴尬，宋蘇木在旁邊道：“媽，這事情頌雅都和我說了，是她先摔壞了糖糖的東西，而且糖糖也是不小心的。”
“兩個孩子都有些莽撞，誰都沒有壞心思。”
“這還沒有壞心思？你是沒看見你親閨女手流了多少血？”
宋老太太不依不撓，剛開始蔣绾還能好聲好氣的陪她說話，到後來也有點生氣了。
“我女兒性格怎麽樣我最清楚，糖糖是最乖巧的孩子，要不是實在生氣，也不會推人。”蔣绾忍着怒意，繼續道：“頌雅都說承認她先做錯事情了，媽你就別把髒水往糖糖身上潑了。”
蔣绾說完就離開客廳，去了蘇棠的卧室。
宋老太太想過去追人，被宋蘇木攔住了，氣得她直呼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宋蘇木一點也不向着自己親閨女。
蔣绾敲了敲卧室的門，等了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女孩頭發微亂，眼眶紅紅的，她身後床上的被子掀開一個角，看來是剛從床上起床。
“糖糖沒有吃晚飯，告訴媽媽想吃什麽，我給你做，或者我們出去吃好吃的？”
蘇棠搖了搖頭，側身讓蔣绾進來，然後合上了門。
蔣绾看到桌子上，盒子裏有瓷器碎片。
“媽媽，宋頌雅她傷的嚴重嗎？”
身後女孩的聲音軟軟的，還帶着一點沙啞。
蔣绾告訴她不嚴重，擔心她內疚，又安慰了蘇棠幾句：“這件事情頌雅也沒有放在心上，糖糖也不要在意了。”
蘇棠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我在意。”
她弄傷了宋頌雅，這是她做錯了，明天蘇棠會去向宋頌雅道歉。
可是在這裏過的不開心，蘇棠不想在繼續下去了。
蘇棠握在手裏的粉色小鬥篷，上面被她愛的人寫着“事事遂意”，但從來這個地方後她就沒有開心過。
“這不是我的家，我不喜歡這裏。”垂眼不去看蔣绾的表情，蘇棠鼓起勇氣開口了：“媽媽，我要回A市。”
“媽媽在這裏啊，糖糖你只是不熟悉新環境，等适應一段時間……”
蘇棠擡起臉，清淩淩的眸子望着蔣绾，讓她嘴裏的話頓時就說不下去了。
蘇棠的聲音雖然輕，但非常的堅定：“我要回A市。”
有媽媽和她的地方，才是她們的家，現在這個地方不是，她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
蔣绾沉默了一會兒，眼睛慢慢的紅了，“你真的要離開媽媽嗎？”
蘇棠很小的時候，蔣绾就不在她身邊，A市不是蔣绾的家，是蘇棠的家。在s市的這幾年，蘇棠過的不開心，沒有好朋友，始終無法融入到這個地方。
如今蔣绾已經有新的家庭了，蘇棠覺得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
但是面對媽媽，蘇棠說不出很絕情的話，她抿了抿唇，放軟了語氣：“媽媽，我已經初中畢業了。”
“我想回S市讀高中，考那裏的大學，我想留在S市生活。”
那裏才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熟悉和喜歡的一切都在那裏。
“即便，即便爸爸也再婚了，我還有哥哥，季燃哥哥，姑姑他們，不會感覺只有自己一個人。”
蔣绾難過的問：“在這裏你覺得是自己一個人嗎？”
蘇棠望着她，點了點頭。
白天蔣绾一直在培訓中心，晚上才回來，身邊還有那麽多不熟悉的人，蘇棠和她獨處的時間根本沒有。
之前母女兩個來到S市後，蔣绾開始籌備培訓中心，她陪着蘇棠的時間也沒有那麽多，但蘇棠并沒有失去蔣绾的感覺。
“我不喜歡宋奶奶，也不喜歡頌雅，我在這裏生活的也不開心。”蘇棠向她吐露心聲，語氣安靜道：“媽媽，我想回去了。”
她不想讓蔣绾難做，也不想讓自己不開心。
蔣绾心裏像被針紮一樣，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糖糖想離開，這和蘇楚望當時預料的幾乎差不多，那時候蔣绾還覺得是他多慮了。
早在蔣绾結婚之前，蘇楚望就提過這件事情，說既然她要組建新的家庭了，不如讓蘇棠回來。
當時蔣绾信誓旦旦，宋蘇木是個好人，即使她結婚了，也不會讓糖糖受委屈的。
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今天時間太晚了，蔣绾告訴蘇棠，讓她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準備離開的事情。然後她去廚房煮了碗面，給蘇棠送過去。
把糖糖想離開的事情告訴宋蘇木後，男人臉上出現愧疚的神情，嘆氣道：“我們沒有照顧好糖糖。”
蔣绾心裏不舒服，這個時候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她從床上起身，道：“我給糖糖的爸爸打個電話，這件事情還沒有告訴他。”
宋蘇木點了點頭，看着她離開。
蔣绾本意是提前告訴蘇楚望，等明天東西收拾好了，她會把糖糖送過去。
沒想到蘇楚望接到電話後就訂了機票，當晚最早的機票是淩晨三點半，快六點的時候，蘇楚望就到了S市機場。
在昨天晚上，蔣绾和蘇楚望挂掉電話之後，蘇棠就收到了蘇楚望的信息。
【糖糖別難過，爸爸明天接你回家。】
蘇棠和他打了電話，電話裏蘇楚望讓她放心，明天一醒來爸爸就在身邊了。
蘇棠只當他在開玩笑，A市到S市最早的飛機是早上十點，即便只用兩個多小時就到，也是中午了。
蘇楚望笑了笑，沒有解釋。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到臉上，蘇棠就醒了。
到了新房間蘇棠不适應，這段時間她睡覺淺，很容易就醒過來。
她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看了眼，才七點多。這時候她發現有條未讀消息，是爸爸發過來的。
【爸爸已經到S市了，小糖糖睡醒後記得給爸爸回個電話。】
消息是早上五點五十七發過來的，蘇棠又驚喜又意外，她趕緊給蘇楚望打電話過去。
“爸爸你怎麽晚上就來了？爸爸你現在在哪？”
手機裏男人的聲音溫柔低沉，他現在就在小區附近的酒店，笑道：“爸爸怕糖糖在外面受委屈，現在已經到我們小公主身邊了。”
蘇棠莫名鼻子一酸，開口時聲音就有些哽咽，“我沒有受委屈。”
揉了揉眼睛，蘇棠忍不住撒嬌道：“爸爸，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