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顆 現場
窗戶沒有打開, 屋裏光線昏暗。
蘇棠進來之後，手在牆壁上摸索了一陣，然後按下了燈的開關, 豁然明亮，她不适應的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赫然就看到，靠牆的沙發上躺着一人。
他倒在沙發上，頭靠向沙發背, 似乎睡得很沉，側臉線條流暢，簡直是用刀鋒刻出來的。
男生腰間蓋了條薄薄的小毯子，一直垂到沙發下, 能看的出他兩條長腿屈起, 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
蘇棠從來沒想過占男生的便宜，但一開燈, 少年精巧的喉結和鎖骨, 還有被毯子遮住一半依然能看出形狀完美的腹肌……就這麽突然的, 被盡收眼底。
男生有些偏瘦，但不羸弱，該有的肌肉半點不少, 身材勻稱。
明亮的燈光下，少年光滑緊實的肌膚泛着瑩潤的玉色光澤，年輕結實的軀體像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長這麽大的年紀，平生第一次看到這麽……真實的現場版。
以前在電影和漫畫裏看到, 蘇棠都會羞紅臉，猛然看到真人，沒見過世面的小少女一下子愣住了。
興許是被燈光攪擾好夢, 沙發上的少年伸手遮住額頭，從鼻腔裏發出煩躁的哼聲，放在外面的腿忽然伸直。
毯子随着他的動作瞬間往下掉。
蘇棠吓得驚叫出聲，死死的閉上眼睛。
瘋了吧，這人上半身沒穿衣服，不會，下面也是光着的吧？
迅速背過身，蘇棠握住門把手跑出去，身後傳來一道慵懶困倦的聲音。
“站住。”
Advertisement
分明是語氣不重的兩個字，蘇棠因為某種心虛，腳步尴尬的頓住。
此刻蘇棠心裏快速閃過兩個念頭，她現在是直接跑出去，還是向對方道個歉，她進來前不知道屋裏有人，不是故意看他上半身的。
後面這一個做法雖然會尴尬，但比較符合道德标準。
因為被吵醒後煩躁，少年落在額頭的手随便在發上抓了抓，向來幹淨利落的短發被他揉的微亂。
昨晚網吧玩了個通宵，一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家，還沒有休息，就又到了學校。
剛睡着有五分鐘，再次被人吵醒。
律墨澤手撐着沙發，慢吞吞的坐起身，灰色的毯子頓時全部掉落到地上，少年穿着黑色長褲，襯得腰腹間的皮膚更為冷白。
狹長的眼睛半睜開，裏面噙着怒意。
不耐煩的望了過去，律墨澤問道：“衣服拿過來了？”
聲音因為剛睡醒有些低沉，還帶着被人打擾的煩躁。
等看到前方是女孩纖細有致的背影後，他眉頭皺的更緊，“女的？”
—
禮堂外面，一個男生校服穿的松松垮垮，歪着頭聽電話。
“人朝我要通行證，我知道什麽鬼的通行證？”
說話的時候眼睛還往在臺階上面瞅，那裏有兩個女的正盯着他，是學生會的，說是不給什麽玩意通行證就不讓進去。
手機裏的人頓了頓，在這一點空閑的時間裏，能聽到激烈的游戲對決音效，伴随着噼裏啪啦的鍵盤聲。
“喂，孫程以，澤哥讓你送衣服，現在是你爸爸好心給你跑腿。”
“爸爸現在被攔在禮堂外面了，你能不能別玩你那破游戲了？”男生沒有耐心的說道，手裏拎着個購物紙袋，裏面裝的是剛從附近店鋪買的上衣。
“你進不去，讓澤哥出去取不就行了？”
孫程以也是在網吧通宵了一宿，現在差不多又是玩了一個白天，腦子渾渾噩噩的。
半個小時前律墨澤打電話讓他往學校禮堂送衣服，孫程以正帶着一個妹子上分，就把這任務轉給林立了。
“澤哥沒穿上衣，你讓他出來取，你腦子是不是……”
停頓了三秒，林立忽然壞笑出聲，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他直接按掉了電話，自言自語的嘀咕聲：“也行啊。”
—
休息室。
律墨澤光腳踩在地板上，直接朝門口的女生走過去了，問道：“衣服，孫程以讓你送過來的？”
這個破休息室躺得他腰酸背痛，趕緊套上衣服回家睡。
律墨澤現在腦子嗡嗡的疼，半句話都不想多說。
蘇棠轉回身，視線碰到他胸口，然後像燙到一樣迅速移開。
對面男生說的衣服，肯定不會是此刻躺在她書包裏的舞蹈裙。
“我不知道你的衣服在哪裏？我是來休息室換演出服的……”
“不好意思，休息室裏的燈關着，我不知道裏面有人。”
餘光注意到桌子下面有一團皺巴巴的布料，看樣子有點像件上衣，蘇棠朝那個方向指了指，試探的問：“那件衣服是你的嗎？”
那件髒衣服就是被律墨澤脫下來扔過去的，上面沾了幾乎有半桶顏料，又髒又臭。
他是腦子有病，脫下去再穿上嗎？
不耐煩的正想罵人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律墨澤接聽電話。
“澤哥，我在禮堂外面呢，趕緊過來取你的衣服~”
“林立，”律墨澤頓了頓，“你有病？”
“咱就把外面當成露天泳池，怕什麽。”手機裏的林立嘎嘎笑了幾聲，語調非常欠揍：“天氣這麽熱，凍不病。”
有些人就是沒事找揍，林立此刻要是站在他面前，律墨澤一定會讓他知道嘴太欠，容易被打。
但總不能光着上半身出休息室。
雖然律墨澤在學校裏平時挺肆意的，禮堂裏那麽多人，他總不能幹那麽丢臉的事情。
但是林立已經挂掉電話了，律墨澤再打過去，手機裏傳來機械的女聲，提示對方正在忙，請稍候再撥。
忙個屁。
艹。
律墨澤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蘇棠等他打完電話，抿了抿唇，說道：“那個，你先忙，我走了啊……”
由于對方衣衫不整，蘇棠頭都不敢擡，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看清楚男生長什麽樣子。不過即便這樣，從他極度暴躁的語氣，就知道這人性格不好。
怕被他打一頓，剛才蘇棠都不好意思吱聲，心底已經非常後悔剛才沒有迅速逃開了。
律墨澤這時候想起來還有個人在，垂眼看向她，發現女孩緊貼着門站立，一只手還握住門把不舍得松開，像是準備随時逃出去。
正要遷怒着把人罵走，律墨澤忽然發現這個女生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睛，說道：“擡起頭。”
蘇棠：？
她沒有動彈，心裏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低頭悶聲說：“我剛才已經道過歉了，你還要再聽一遍嗎？”
律墨澤冷笑了聲，伸手擡起蘇棠的下巴，視線在她一張臉上左右掃了好幾遍。
“是你。”
“你放開我！”
蘇棠想掙紮開，肩膀卻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也不知道男生手勁怎麽這麽大，肩膀被他按得酸疼。
律墨澤冷笑了聲，狹長的眼睛閃着惡意：“我就不放開，你能怎麽辦？”
蘇棠：……
她沒有他力氣大，好像還真的不能怎麽辦。
壓下心裏湧上來的害怕，蘇棠發現少年态度雖然挺惡劣的，但是她不繼續掙紮，他就沒有加重力道了。
兩個人之間又沒有過節，只要對方不是忽然發瘋，應該是有可能講得通道理的。
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慌張，蘇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是想打我嗎？但是我又沒有惹你呀。”
“你別沖我亂發脾氣，你回去繼續睡覺吧，我可以幫你把燈關上。”
她放軟聲音，好聲好氣的和他商量，到最後還算不上威脅的提醒了句：“外面很多人的。”
“假如你在這裏打我，外面肯定能發現的。”
明明已經害怕的不得了，小女孩還是瞪圓了眼睛，顫顫巍巍的和他講道理。
律墨澤松開她的下巴，按住她肩膀的手也改成了揪住衣領。
“你不記得我了？”
“我們認識？”蘇棠問道，同時打量着他。
少年長相是極為出色的，蘇棠從小和季燃蘇嘉措他們一起長大，可以說是見慣了好看的少年，但也得承認他的樣貌是很好的。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蘇棠一眼都沒有多看，迅速回憶着到底什麽時候見過他。
“既然不認識，你為什麽害我？”律墨澤扯了扯嘴角，兇狠的盯着她：“挺熱心，挺喜歡多管閑事？”
他之前因為經常打架，被爺爺罰在家裏關禁閉。
律墨澤其實也很讨厭去學校上學，但家裏被關禁閉，不讓玩手機不讓玩電腦，也沒有機會跑出來上網。
上次他是剛從家裏被放出來，那次也沒有想打架，而且律墨澤也從來不和女生打架，是有幾個兄弟在那裏看熱鬧。
律墨澤和林立他們約好了一起開黑，超市門口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去巷子裏催一下他們，轉頭就被學校的保安揪住了。
他能有什麽錯，他連熱鬧都沒打算看，就被警察帶走關了一夜。
得到消息的老爺子大發雷霆，又給律墨澤關了好幾天的禁閉。昨天剛放出來，就去網吧通宵，他都沒想起來報仇這一茬。
是這個多管閑事的臭丫頭自己撞上來的。
他都提醒到這個份上的，蘇棠終于就想起來了。
眼前的少年是在那天，她和田一涵在巷子口遇到的。
想到那時被毆打的女生的慘狀，蘇棠的臉一下子就沒有了血色。
她攥了攥自己的拳頭，想到如果一會兒被打了，她一定要找到機會逃跑。
“你，你覺得我道歉有用嗎？”蘇棠硬着頭皮問，“有用的話，我就再說兩遍好了。”
不過這話她覺得是多餘的，看對方這不善的眼神，他絕對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到時候讓季燃給她報仇，肯定不能白白挨揍。
雖然蘇棠覺得自己很倒黴，被律墨澤發現了，但她不後悔當時報警的舉動。
女孩清澈的眸子裏倒映着他的影子，紅潤的唇瓣幾乎每成一條線，雖然嘴裏說着服軟的話，可看樣子并沒有多服氣。
模樣嬌嬌軟軟的，眼神清亮篤定，不是那種很好欺負的性格。
嘴裏說着要道歉，估計心裏還驕傲自己是個女英雄呢。
律墨澤正要在吓唬她幾句，窗外吹進來一陣風，涼意撲面而來，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律墨澤：“……”
蘇棠：“……”
兩兩對視，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
事情的結尾，律墨澤要求蘇棠為他跑腿，去門口給她取衣服。
別看蘇棠服軟的話說的很快，但心裏并不愧疚。就像田一涵說的，這群壞人就該牢底坐穿。
她本來想撂下律墨澤，讓他在屋子裏凍一天，但對方就像看破了她的心思，讓蘇棠把書包留下再走。
甚至還看了看她的學生證，重複了一遍她的姓名和班級。
盡管沒有直接出聲威脅，但意思很明顯。
